!


    劉溫六人之間,氛圍倒是頗為輕鬆自在。


    今日早會的時間卻容不得半點耽擱。


    燕王今日已進燕京,那盛大的祭天大典,距今不過三日之遙。


    一切籌備工作雖早已就緒,但此事關乎國體,絕不能有絲毫差池。


    今日內閣早會,是昨日水銀都統章煜所提議,有事關北風的重要消息。


    五人以待,這位水銀都統開口。


    章煜,作為陸家軍的元老,燕王最先組建的班底之一。


    他的聲音在輪椅上響起,沉聲道:“此次燕地大典,四國使團均已到來,唯獨北風的使團遲遲未到。”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據前天北風的水銀遞來的情報,北風此次似乎並無來意,反而頻繁與河西接觸,甚至與乾元的王族、大楚和韓國的重要高官秘密往來。”


    “在雲州外北風已經秘密開拔數萬修建工事,拓拔術遺這些年重新建立了鐵浮屠。”


    霍海聞言,眼眸低垂。


    他是最了解那群北風崽子的人,當年北上的經曆,讓他對北風有著刻骨銘心的仇恨。


    燕地與北風之間,早已結下了不可調和的仇怨。


    白馬盟約的結束,但隻需一場風波,便足以引發四國的大亂。


    北風與燕地,既然無緣成為盟友,便隻能轉而遊說其他諸國。


    此次祭典,北風未派使團前來,便已明確表明了其立場。


    對於這一點,眾人早有預料。


    因此章煜提出今日的早會,也並非無的放矢。


    卻應該還有“文章”。


    眾人都屏息凝神,等待著他後續的話語。


    章煜臉色冷漠,從袖子中緩緩抽出五份名單,逐一遞給在座的其他人。


    劉溫接過名單,目光迅速掃過上麵的名字,眉頭不禁一皺。


    “這是水銀這幾年來,費盡心思收集到的,與各國來往密切的燕地高官名單。”


    “其中,還有一部分人在私底下已經確定聯合,意圖不軌。”


    勾結外國,可視叛國。


    封海平雖再有預料,但是見其中名單第一位,還是神色微變。


    一時間,暖室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文孝和端坐在右側下首,相較於在座的五人,他的資曆最為淺薄,且年紀最小,外表卻顯得老成。


    他身材中等,身穿著黑色的燕地朝服,雙耳奇大,額頭發微禿,一雙眸子卻顯得和藹。


    燕地的朝服卻和各國的不一樣。


    大慶官服的顏色從高到低依次是紫、緋、綠、青,顏色越深就代表著地位越高,不能僭越。


    大楚的官員,更是分的細,無論是上朝的頂子,還有朝服上麵的補子都有嚴格的區分。


    文官飛禽,武官走獸。


    民間也有戲稱“衣冠禽獸”。


    一品文官,頂珠紅寶石,仙鶴補服。


    二品文官,頂珠紅珊瑚,錦雞補服。


    一品武官,麒麟補服。


    二品武官,獅子捕服。


    乾元也有類似的官服。


    然而,在燕地,這一切卻有所不同無論是文官,參議還是武將,這裏的朝服統一為黑色。


    料子也並非特別講究,甚至民間大多也能輕易購得,並無特殊之處。


    這也是《治北政要》上書寫的條令之一,“車馬,衣料,無有特殊。”


    文孝和也不敢置信,這幾乎囊括了燕地各項事務的政要,是那位燕王在大慶的皇宮之內一夜寫成。


    在座的竇固和劉溫卻是萬分確定,那一夜他們就在身旁親眼見證。


    文孝和在燕地身居財稅要職,實為燕地之“財神爺”,手握財政命脈,地位舉足輕重。


    此刻,他沉默不語,目光凝視著手中的名單,其上赫然列著一位陸家軍中的核心人物,皆是當年亭台二十六將之一,燕王親自提拔,為燕地立下赫赫戰功的老將。


    他們與劉溫等人,有同袍共澤之義。


    霍海輕歎一聲,他與名單上一人,更是多次並肩作戰,生死相依。


    然而,近年來,這位老兄弟卻漸行漸遠,於軍中大肆擴張勢力,甚至在毫州私建部曲,其行為已越過雷池。


    一時之間,霍海心中五味雜陳。


    唯有章煜,神色冷峻,語氣堅定地道:“葉牧,此人在毫州幾乎一手遮天,於軍中廣收義子,勢力龐大。”


    “誠然,他年年皆能完成燕王府的稅收與各項政令,然則,毫州境內三年之參議,皆出其門生,葉府更私藏三萬兵甲,此乃重罪。”


    在民間更是有“亳州一片葉遮天”的童謠。


    “往昔,他尚能循規蹈矩,眾人亦不便多言。然則,前幾日,葉牧竟與北風太子拓拔宏,於毫州內私下會晤,此事非同小可。”


    葉牧,戰功彪炳,於亭台二十六將中位列第七,實乃一代驍將。


    昔年大慶封侯之時,詔書中讚其“事必先周,陳師鞠旅,資重文武,出將入相”,足見其文武雙全。


    他乃是儒將,征戰之餘,手從不釋卷,家中藏書過萬。


    曾幾何時,葉牧對少保有一言:


    “若予我三倍於少保之人馬,我何嚐不能勝少保?”


    此言一出,少保竟點頭認可,一時之間,陸家軍中,“葉三倍”之美譽不脛而走。


    須知!


    陸家軍初創之時,皆由少保親手調教,將士皆武藝高強,甚或有北方豪強投身麾下,皆不是因少保之威名而折服,而是一個個打到服氣。


    三倍可勝少保,此言非虛,實乃對其能力之極高讚譽。


    然則,此刻章煜雖已表態,但其餘五人麵露猶豫之色,心中難以決斷。


    “倘若北風與燕地戰事再起,此人若舉起反旗,又該如何應對?”章煜憂心忡忡地問道。


    “難道燕地也要分裂嗎?”


    霍海聞言,斷然說道:“葉牧絕不會如此!老夫深知其為人。”


    “他絕計不會做出此等背叛之事!”


    劉溫與竇固聞言,亦默默點頭。


    葉牧於軍中,威望僅次於封海平與霍海,昔日組建內閣之時,其名字亦曾赫然在列。


    然而,葉牧無意其位,最終被選為亳州左將軍加亳州節度使,身受雙職。


    不然,今日的內閣便要多一把椅子。


    無論是左將軍和節度使,雖是亳州一把手,可是也沒有完全調度當地官員和軍隊的權利。


    地方上的武裝要是出州,都是要有燕王府的文書才能調度。


    亳州,此地部分區域與燕京、北風接壤,實為軍事重地。


    其戰略縱深,與雲州共同構成了燕京的三角防線。


    一旦北風侵犯燕京,兩地便可聯動出兵,形成犄角之勢,形成合圍。


    三年前,葉牧於亳州私建部曲,招募私兵,此事早有水銀呈上折子,告知內閣。


    當時,內閣六人共商對策,欲召葉牧入燕王府,令其說明原委。


    葉牧卻以病為由,未曾赴約。


    內閣無奈,隻得再議,準備派遣六萬燕北軍前往亳州,以查究竟。


    此事的確關乎重大,所涉之人皆是陸家軍的柱石,六人麵對此境,皆猶豫不決,難以痛下決心。


    一旦出兵,便意味著再無迴旋餘地,更可能演變為內部紛爭,便是再無迴轉餘地。


    室內操戈!


    期間有信件送往終南山,卻如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最終,此事隻能不了了之。


    暖房內一陣沉默!


    霍海沉吟片刻,緩緩開口:“今年燕王祭天大典,葉牧定會前來參加。”


    文孝和笑著出聲道:“既然葉將軍能來燕京,此時報於燕王,讓其下決定便是。”


    幾人也是點頭。


    封海平亦笑道:“燕王歸來,此事必能迎刃而解。”


    言罷,又勸慰眾人:“如今燕王登記在即乃是大喜事,大家勿要如此沉重。”


    章煜卻輕歎一聲,他心中何嚐願意做那惡人!


    葉牧在他心中一直是那個值得尊敬的葉七哥。


    可是,當年他們幾人跟隨少保時,曾共同發誓:


    “驅逐外敵,恢複北地。”


    “讓北地的百姓人人都安居樂業,大碗吃肉,大尊喝酒。”


    如今的燕地,百姓生活已步入繁榮之景,章煜心知這份來之不易的安寧絕不能輕易葬送。


    創業艱難,守業更是沉重如山。


    其實,追溯此等紛擾的根源,皆因燕王修心於終南,至今尚無子嗣以承大業。


    燕王在世,一切難題自可迎刃而解;然若百年之後,又當如何?


    這宏圖霸業,何人能堪此重負!


    環顧四周,尚有四國虎視眈眈。


    外麵有虎豹!


    然以燕地今日之強盛,章煜自信即便乾元舉國來犯,燕地亦能戰而勝之。


    然而,外患雖烈,內憂亦不可忽。


    內外交困之下,一旦時局有變,後果不堪設想。


    所幸,燕王已歸!


    文孝和又提及一事,眉宇間略顯憂慮:


    “四國的使團,我們難道就這樣放任自流嗎?他們這一路行來,對燕地定已有所了解,雖為管窺蠡測,亦不容輕視。”


    劉溫聞此,嘴角輕揚,含笑而言:


    “任其自去,此乃明麵之物。燕王所撰《治北政要》,政令紛繁,其中多為明示,縱使其欲學,怕也是不敢學?”


    “這本就是陽謀,他們又怎會有燕王那般的胸襟,將百姓的名利視為自己的名利呢?”


    六朝何事隻成門戶私計。


    劉溫的話語中充滿了對燕王的敬仰。


    竇固亦是感慨萬分道:


    “這些年在燕王府度過,轉眼間已十年光景。再次翻閱這些政令,我才愈發感受到燕王的高瞻遠矚,真乃神人也!”


    眾人聞之皆頷首。


    ……


    ……


    燕京的城頭上,天色尚未破曉,卻已人潮湧動,熙熙攘攘,熱鬧非凡。


    整個燕京,通火通明!


    “這幾日真是吵得讓人無法安睡,公主您也沒休息好吧?”


    宇文璃淺的侍女揉著惺忪的睡眼,纖細的手指輕輕打著哈欠,聲音中透露出濃濃的困意。


    她們兩人從燕京的安置處使館出發,早早地舉著燈籠,提著裙擺,登上了正南門的牆頭。


    這幾日!


    燕京的夜晚幾乎被煙花爆竹的喧囂所籠罩,從早到晚,連綿不絕。


    侍女心中暗自嘀咕,不知道這些百姓為何如此興奮,仿佛燕王迴京是件比“天仙”降臨還要轟動的大事。


    宇文璃淺卻並未理會侍女的抱怨。


    此刻的正南門牆頭,若非她們身為四國使團,雖地位特殊,也隻擁有三個名額在牆頭之上。


    而能站在牆頭上的,除了昨日未曾離去的百姓外,便是燕地特意為一些“人物”預留的位置。


    “公主殿下!”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宇文璃淺身後響起。


    楊文先緩緩走來。


    他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


    “本來早就出門了,但路上的人實在太多,擁擠不堪,所以來晚了。”


    宇文璃淺淡淡地點了點頭。


    既然楊文先是難得的人才,給予他一些優待也是理所當然的。


    於是,她將還剩下的一個觀禮名額賜給了他。


    這一路走來,確實堵得不行。


    道路上湧滿了湧往城門的百姓,馬車根本無法通行。


    宇文璃淺還注意到,離她兩步遠處還有四人,似乎早早就來到了這裏。


    那是四國使團預留的區域,站著的是大慶的四人:謝淳安、謝靈萱及其表妹鄒林。


    竟然還多出了一個名額。


    想到謝靈萱與燕王之前的親事,這似乎也能講得通。


    “公主和謝大人,來的可真早!”


    宇文璃淺不用迴頭,便知道來者是誰。


    乾元的第四親王武隆。


    “璃淺,我還以為王爺不會來了呢。”


    謝淳安的聲音適時響起,笑道:


    “王爺也來的!”


    武隆自然而然地走在兩撥人中間,笑著迴應道:


    “外麵吵得和一萬匹馬拉車一樣,本王不來也不行啊。”


    “不過,本王確實想見見這位傳說中的燕王。”


    他的眼神不經意間瞥了一眼謝靈萱,卻發現此女似乎並未注意這裏的談話,一雙美眸始終牢牢地盯著城外。


    武隆迴過頭,環顧四周。


    牆頭上已經擠滿了人,其中有不少老人,然後多是一些女眷。


    卻並未見到大楚使團之人。


    他並未在意,那群儒生眼不見心不煩。


    城樓下早已列好了軍陣,大道之上兩側站滿了百姓。


    整個燕京城都沉浸在一種熱烈而期待的氛圍中。


    身後整個燕京早就被燈火照亮。


    似乎,一座城期盼一人久矣!


    天終於亮起,早晨的薄霧四起。


    不遠處黑壓壓的人群停住。


    兩匹快馬,從大道緩緩而來。


    此時,震天的唿喊聲響起。


    燕王迴京了!


    推書:從氣運詞條開始成就人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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