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想起來,五行幻龍……”天鬆子忽然想起自己曾在一本古舊的典籍上看到過記載,禁不住驚唿出來。


    文子俊淡然一笑,“其實也沒什麽,我是想到謝甘明出身靈寶,為一門之長,自然該是一生精研風水,這個陣怎樣的變換無方,也許他都會留有風水的痕跡,所想用五行幻龍來嚐試一下。”他和陳楓的推論完全相同。


    “可是……”天鬆子苦笑著歎了口氣,五行幻龍據說是風水中的至尊秘法,它的口訣手法變化,濃縮了風水的所有精華,如同道家的修煉體係圍繞著“內丹”一樣,風水的核心是龍脈,而五行幻龍就是種隨時隨地可以將陰宅陽宅幻化成真龍脈穴的方法,難怪文子俊說能重生五行,然而這些在文子俊口中隻不過還是“沒有什麽。”


    這幾天發生的事,對天鬆子的刺激實在不小,好歹他也是道家正宗三山五嶽衡山宮的弟子,他來這裏一方麵是感應到血願的怨殺之氣,一方麵是接到行遊發出的天符,但離開山門僅僅數百裏,玄武遁、旗門、千機萬變、五行幻龍一個個傳說中的事物目不暇接的冒了出來,要不是他出身道家正宗,幾乎就要抵抗不住這種巨大的落差感。


    “真的沒什麽,不過是五行生克而已。”看到天鬆子沮喪的臉色,文子俊知道他的感受,依舊一臉誠懇的說,“百千萬數,起於零也終於零。”


    天縱子茫然不解,“你說什麽?”行遊倒是腦中靈光忽閃,思索起來。


    文子俊搖搖頭,在他看來已經點的夠明澈的了,不想再說下去,沉吟了一會,蹲下身來,伸出右手在地上五指曲曲折折的仗量了一番,其實就酸他蹲下來,在這片空間裏也分不清天上地下,三個人立足之處一直都是如在半空,腳下同樣是茫茫無邊的一片。


    想了想,文子俊從懷裏摸出一張紙來,順手撕成條狀,拋在腳下,任由它飄落成形,確認了一下長度,文子俊右手五指不斷的變化著形狀,在紙條四方連點數點。天縱子行遊都緊張的看著,這種傳說中的奇術不是在此絕境中恐怕再無機會得見,隻是文子俊右手五指變化的實在太快,而且看上去毫無規律,左手下垂也不知道怎樣在做著配合,別說天鬆子了,以行遊的眼力也隻能勉強記住,可是毫無所解。


    “五行幻龍!”文子俊一聲大喝,似乎是他隨手撕成的細長紙條,彎彎曲曲的突然一閃,刺眼的亮光令行遊天鬆子禁不住閉上眼睛,再睜開說,奇跡出現,那縷紙條已經幻化成一條細長的龍形,麟角分明,搖首擺尾,大有一飛衝天之勢。


    龍氣成形,文子俊的左手也伸了出來,兩手眼花繚亂的變化著,穿針引線一樣,隨著他的手勢,五行龍氣慢慢粗大起來,終於一聲雷鳴般的怒嘯,躍升而起,渾身散發著金光,整條身軀似乎擠滿了這片空間,相映之下,文子俊行遊天鬆子三人便如螞蟻一樣的渺小。


    天鬆子被震懾的臉色發白,行遊在這樣的奇景中也不禁全身真氣翻騰,竟然不受控製的如有吸力瘋狂的聚於下丹田,隨後下會陰、上尾閭、命門、大椎、玉枕、百會、上丹田、膻中、下丹田,瞬間走了遍小周天。


    行遊一怔,自他得元嬰一樣,這般自然的運轉周天是很正常的,但如此強烈的感覺還是第一次,就這麽一楞之間,下丹田真氣再次洶湧而出,循著大周天的路線運轉起來,如同當年金丹初成時的感覺,行遊渾身一震,禁不住長嘯一聲,欣喜的發現自己竟然有純陽飛升的跡象。


    與行遊的嘯聲相應,五行龍氣也發出一聲怒吼,刹那間遠處傳來轟鳴之聲,三個人搖晃起來,悶雷似的聲音中,空間裏正在悄悄的發生的變化,山川河流土木金石的幻影在周邊顯現,這裏將不再是空無飄渺的一片。


    但就在這個時候,那條巨龍忽然便如飄在空中的風箏被風吹散似的,瞬間消失不見了,與之相應的幻景也無蹤影。


    “怎麽迴事?”文子俊行遊齊齊驚詫。


    風水龍脈是山川精靈之氣所化,所以又分陰龍陽龍,這裏的陰陽專指山龍水龍,但無論如何,都是自然靈氣,超越了普通意義上的五行分類。這實際又迴到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起點上,宇宙之初是虛無,隨後產生了混沌一片,而這個一又分化出陰陽兩種相互排斥吸引互補的物質,陰陽結合後,產生出三,這個三也就是五種屬性不同的物質,隨後才生萬物,因此上可以說世間萬物莫出五行。


    文子俊所使的五行幻龍,並不是常規的手法,而是自上至下的逆行,先將龍形祭出,再隨龍氣重生五行,無形中暗合了道家的修煉心法。道家心法可以提煉成一個字“逆”,所謂“順為死,逆為生”,整個修煉過程都是逆行常人的一生,所以在道家修行的最後時期都有天劫。而文子俊的五行幻龍也激發了行遊的感應,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在關鍵時刻忽然煙消雲散了。


    “至尊秘法?乖乖!”衛飛立刻來了興趣,“我還是第一次聽見從你嘴裏吐出這麽有分量的詞來。”


    誰知陳楓一咧嘴,“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衛飛被他閃了一下,“媽的,那你幹嗎一臉的慎重樣?”


    陳楓說,“那是因為一方麵這個五行幻龍的確是風水中無上的心法,它的口訣應用是整個風水核心龍脈的全麵分解,可以這麽說,領悟了五行幻龍,風水一術就不在話下了。另一方麵五行幻龍的口訣恰恰卻是風水入門五行生克的基礎,百千萬數起於零也終於零……”


    “什麽意思?”前麵的還能理解,最後一句衛飛就不懂了。


    陳楓想了想,“事物的運行發展即便再過複雜,也總有基本的規律可循,這些規律便如房之地基,順勢而上,萬丈高樓也可尋至頂層。比如道家的太極圖,那並不是個簡單的門派標識,裏麵暗含了道家對宇宙基本規律的哲學認識。比如紅黑兩色和陰陽魚中的兩點,就是代表了陰陽對立平衡統一,但又互相補充抵消的規律。”


    衛飛畢竟接受過現代的正規教育,“就是所謂的一分為二吧?”


    “對!”陳楓點點頭,“但也不完全是。太極圖中間的s則代表了事物發展的規律是呈波浪形的,高氵朝低穀,如同日升月落,交替進行。”


    衛飛有所感悟,出了會神,“還是說說五行幻龍吧!”


    陳楓低頭撿了塊大的石塊擺在地上,“好象數學,代分涵,再複雜也還是加減乘除。奇門風水也是這樣,千變萬化仍在陰陽五行生克之間。”隨手又拿了幾棵石子放在周邊,“風水以龍脈為主,但很多地方由於環境或者人為因素,並不能形成完整的龍穴格局,而五行幻龍就可以調整到符合完美的龍脈。”


    其實謝六在常家地室中用的七星引路也是五行幻龍的心法,隻是他自己不知道罷了,這也是五行幻龍的一個特點,山川河流土木金石,甚至身邊隨處可取的物品,都可以用來幻化龍脈。而於陽宅風水中,根本不用刻意遵循教義上的格局,隻需在原有的布局上稍加改動,就可以形成一個旺局。


    陳楓歎了口氣,“隻是我雖然知道五行幻龍的心法,可裏麵複雜至極的手決卻記不太清了。”邊說邊將石塊周邊依次放了樹支土塊,然後陳楓雙手掐訣,“五行順序,幻化龍氣,起!”


    “滋”的一聲輕響,由樹支土塊圍著的石塊上空,居然出現一條彎彎曲曲的金色光亮來,“嗬嗬!”陳楓麵露得意之色,“總算還能幻化出龍形來。”


    衛飛大是驚奇,當然他如果看見文子俊所使的五行幻龍,還不知道會怎麽恥笑陳楓。“有點手段啊!胖子,咦……”


    隻見那道金光頭尾相交盤旋了一下,忽然衝向石亭,與此同時亭子周圍也大放青光,“我靠,怎麽迴事?”


    陳楓想了想,“可能是文子俊在裏麵用了什麽破陣之法引發了震動吧,可是也不能使……”


    石亭外青光閃耀,陳楓幻出的金色龍氣仿佛被什麽招喚一樣,直直的鑽進亭子內,衛飛耳中竟似能聽見那道金色龍氣發出的悲鳴,眼見龍氣在亭子裏左衝右撞,不自禁的走入石亭。


    “別進去。”陳楓猛然醒悟過來,趕緊阻止他,誰知衛飛一腳踏進亭子裏,竟然刹那間一步就到了亭子的另一麵,好象亭子隻是道幻影,並不真實存在一樣。“你說什麽?”衛飛迴頭問。


    “他媽的,我幾乎忘了三龍大遁。”陳楓哼了一聲,“這條山脈的龍氣已經遁走,空負龍形,所以我剛才幻化的龍氣被它吸走。”


    “可是這個亭子……”衛飛看了看依然發著青光的麓山亭,他剛剛一起步,就到了那一邊。


    陳楓再次慎重起來,“我知道!難道這個陣竟然是個法陣?”


    “三龍大遁!”文子俊意識到了關鍵所在,“這裏龍氣遁走以後,但山形龍體仍在,難怪我五行幻出的龍氣會消失不見,原來是認祖而去,不過……”他皺起眉頭,“這裏既然龍氣全無,任何風水中的局在此都應該是無效的,況且五行不在,那麽這究竟是個什麽陣呢?”


    “哼!”行遊終於忍耐不住,以他的眼力自然知道五行幻龍的高明之處,但元神已成的他,卻愈加的不服氣起謝甘明來,“我就不信我看不透這個陣。”


    盤膝而做後,行遊放出元神,自覺兩腎之間如同滾水,耳邊有雷鳴之聲,這是周天行至產大藥的征兆,略做溫養,行遊雙手掐起一個護身決,“轟”的一聲,元神自頭頂百會天門躍頂而出。


    “元”字通“原”,所以也可以叫做原神。由於修煉體係和指導理論的不同,道家是煉成純陽原神,而佛家則是直指本性,頓悟成佛,這個頓悟後的佛性,大概可以等同於“原”字的本意。修煉一途,各人有各人的感悟,對於沒有達到的境界,任何猜測都是妄言。


    行遊原神騰空,剛出天門,眼前所見之景,是一片虛空,佛光閃耀,到處都是亭台樓閣,一眼看去,四麵八方,金蓮層疊,竟似到了極樂世界。行遊心中不自禁的生起神聖安詳之意,原神狀態下的他竟然手舞足蹈起來,這樣的意境實在是他百年之功所追求的。


    由於行遊的原神還不是純陽體,所以無法外顯,同樣因為如此,他掐了個護身決,陰神出體還是有著一定的危險。但受到他陰神出竅所見到的情景感染,行遊的本體也露出莊嚴寶相,所掐的護身決,不知不覺的左手蓮花指豎在額下,右手上翹,變成了個普渡眾生式。


    這一自然的轉變也讓行遊升起一絲警覺,心念一動件原神迴到體內,無論原神出竅還是定態中有人接渡,如此幻境,會使人就此超度,墜入虛幻中,再無輪迴的可能。


    “前輩看到了什麽?”行遊一睜眼,就看見文子俊的臉。


    “佛國淨土的極樂世界。”行遊略有失神的說,“法陣!這是個法陣!”


    文子俊好象已經預料到了一樣,“法陣!果然是個法陣啊!”


    “法陣,是什麽?”衛飛問。


    陳楓緩緩說道:“所謂法陣,是已經超越了陰陽五行風水奇門的陣勢,或者可以說,它是類似大神通法力幻化而成的陣,而且它的布陣之理,往往暗合了某種修行上的至理,所以叫做法陣。”


    “是不是像那個金剛法相那樣,是一種境界層次上的體現?”


    陳楓點點頭,他幾乎要和文子俊一樣的兩眉擰在一起,這個謝甘明到底在幹什麽?三龍大遁後,居然連法陣都能布得出,而這些技法明顯不在靈寶的能力範圍內,三龍大遁足以危及到國運民安,謝甘明不可能不知道由此帶來的天劫,那根本不是謝六付出60年光陰所能比代的,法陣則是不到法眼階段絕難施展,就算當年靈寶宗師謝和卿絕代風華,能以風水入道,可法眼神通正規佛道傳人也是少有修成的。真不知道謝甘明下一步還能拿出什麽來。


    有此才能,卻不顧天劫硬施三龍大遁,這個謝甘明身上的秘密太多了。還有一點,陳楓沒說,三龍大遁固然會影響國運,但世間獨有他旗門可以挽救,聯想到先前謝甘明一語挑破旗門和千機萬變的心法,陳楓忽然有了一種想直接麵對謝甘明的衝動。


    念頭一動,無巧不巧的謝甘明清澈的嗓音響起,“這的確便是個法陣,怎麽,你不知道破陣之法麽?若是如此,旗門當真令我失望。”


    陳楓轉過身來,謝甘明身著青袍的修長身軀悄然出現。從年齡上推算,謝六60年布個玄武遁,他離開靈寶時大約十八九歲,身為謝六之師的謝甘明少說也該120歲左右,此刻他負手而立,在夜色中看上去略顯孤寂,正看著衛飛,“這個陣叫做三界外,以旗門之名,該不在話下。”


    衛飛衝他擠擠眼,伸手一指陳楓,沒有說話。陳楓看著相貌上隻是中年的謝甘明,“原來是三界外,我破不了。”


    謝甘明一笑,“不在三界外陣中的人,的確不易破陣,惟有身在陣中方可,或者功力高我者,你不打算試試嗎?”見陳楓搖頭,他又一笑,“那麽我可使陣中的文子俊聽見你的聲音,你要不要點悟他們一下?”


    陳楓再次搖頭,“破法陣,隻有領悟了這個法陣的法境,我層次有限,即便領悟了也無力出手,而文子俊他們不能領悟,給他們說了也沒用,法境法理隻能個人感悟。”


    謝甘明沉思,他似是想不通為什麽陳楓一直不願意出手,也並不在乎陳楓破去這個三界外的法陣,反而是更希望陳楓能舉手間破掉。


    陳楓嘿嘿一聲,“你陣中所圍三人,行遊出自龍門派,元嬰已結,五眼六通少說也有過半,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意境雖然玄妙,可畢竟隻是幻境,並非真正的三界之外,他發起威來,破個幻陣還是有餘。”


    謝甘明沒有否認,“以他的功力是可以硬破三界外,但此處三大龍氣剛瀉其一,充滿了諸多未知的變數,三界外是我靈寶之秘結合奇門遁甲佛相三十三重天所設,強衝之下,引發的變局,我也無法控製的。”


    陳楓楞楞的不知在想什麽。沒有迴話。謝甘明似在歎息,“你旗門明明有旗開令至的心法,為何還要使這裏再添災亂呢?”他的聲音很是真誠,讓人無法想象三龍大遁和三界外的法陣根本就是出自他手。“更何況,旗門不是向以隱於佛道外,飄然旗幡身自居麽?”


    陳楓幾乎被他驚傻了,什麽“隱與佛道外,飄然旗幡身”,他聽都沒聽過,憋了半天陳楓憋出一句話,“三龍大遁,那是要遭天譴的。”


    謝甘明的聲音裏忽然顯出一絲無奈,“我靈寶謝氏自立門以來,數百年磨難重重,猶勝天譴,再多一劫,也無不可。”


    陳楓心中一動,看來這應該就是謝甘明背後的秘密了,“靈寶立宗,百多年後,仍可想象謝和卿前輩的睿智,磨難重重猶勝天譴,卻是為何?”


    “你不知道嗎?”謝甘明的語氣瞬間變得陰冷起來,“旗門以這種風範待我,似乎並無誠意,我謝氏一族百年磨難,全因你旗門而起,雖然另立靈寶門,但所受之屈,可說是為旗門承擔……”


    “什麽?”陳楓失聲叫起來,謝甘明的這番話用驚天動地來說毫不為過,“這……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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