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懸空,薄薄的雲紗一般的雲霧縈繞周圍,讓夜裏還在外麵遊蕩,空有閑心的人看到後,都會忍不住讚歎一聲好夜色。∑。


    月夜的紅楓城東邊盛名的紅楓林裏,聖尊一人坐在紅楓亭榭裏,整張麵容都遮掩在金色麵具中。


    遠遠看去,他就像是一副畫,一筆一劃行雲流水,風韻天成。


    他這是沒事兒做,大晚上跑出來空閑的看景嗎?自然不是。


    “躲貓貓好玩嗎?”聖尊忽然側頭,眼眸輕垂沒有看任何的地方。


    紅楓林內沒有任何其他的身影,聖尊隔空摘葉,朝一處射去。


    那看著無疑之處,卻見一個人現身。


    出現的人穿著一襲暗紅色近深棕色的長袍,將渾身都包裹得緊緊的不露肌膚。他的麵容普通,讓人看過一眼就會忘記。不過這時候渾身的氣場,卻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人忽略。


    “聖尊。”這人口氣毫無感情的喚道,像是普通的叫喚,更像是確認身份。


    聖尊側身,動作帶著一絲慵懶的靠在亭榭的柱子上,麵具後的眸子似有似無的掃過男子,給人一種敷衍的態度。


    “傳說的暗帝就這幅德行。”口氣說不上遺憾,也沒有刻意的諷刺,可就是比前兩者都讓人聽著難受。


    原來這突然到來的男子,竟是江湖上傳聞已久的暗帝。


    聖尊和暗帝同聚在這裏,要是被人知道的話,一定會忍不住都跑過來圍觀吧。


    “讓你失望了。”暗帝不鹹不淡的說。


    聖尊確有此事的點頭。


    暗帝表情似有那麽一瞬的抽搐,隻是恢複的速度太快,讓人不由的覺得會不會是自己的錯覺。


    “你既然刻意忽略蹤跡引我來此,不會隻為了見我一麵。”


    聖尊說:“錯了,本尊真的隻是想看看和本尊齊名的家夥長什麽樣罷了。”


    暗帝沉默的看著他。


    一會兒的時間過去,聖尊依然自在坐在亭榭裏喝著小酒,暗帝則站在亭榭外麵,猶如千年不動的駐地石雕。


    忽然,暗帝出現在聖尊的麵前,招式凜冽又飄渺,看著賞心悅目又包含殺機,好像要將聖尊斬殺此地。


    聖尊反應非常的敏捷迅速,毫無驚慌和他對上手。


    片刻間,兩人就交手了十幾招,都不是動靜大的招式,兩人分開之時,又迴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如果不是地麵上多出來的些葉子,隻怕會讓人覺得之前倆人的交手根本就是一場幻象,兩人其實根本就沒有動彈過。


    “聖尊年紀,能有如此功力,實在了得。”暗帝的言語暗含一抹真心的讚歎和顧忌。


    聖尊輕笑了笑,清雅的笑聲配合他白衣金麵,風姿卓然真像了隱居山林的謫仙。


    這也難怪江湖中的人會將他當做正道的代表,隻看他的外表,實在是沒有比他更高潔又氣場十足的人了。


    隻不過,他說出來的話,卻遠不如他外表那麽的風度翩翩,“你也老當益壯。”


    “……”暗帝有一瞬的沉默,顯然是被他的話語給憋住了。


    以往他就聽聞過升仙山聖尊性子高深莫測,古怪多變,說是任性也是可以。隻是聞名真不如見麵,原本以為身為升仙山的主子,那麽多隱居者願意服從的上位者,再怎麽古怪也不會超過一個度。可是等到親眼見識了之後,他方能體會到這聖尊是古怪任性到何種的程度。


    暗帝本性也不是好脾氣的人,偏偏對麵的聖尊讓他不得不顧忌,也不願意在他的麵前暴露出本性,便依舊耐著性子說:“既然相見,便談正事吧。”


    聖尊問:“你所謂的正事啊?”


    暗帝沉聲說:“你我兩人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卻不知道聖尊為何突然對付我。”


    聖尊有一絲訝異說:“本尊放迴去的人,沒有將本尊的原話帶給你?”


    被他放迴去的人?原話?自然是有傳到暗帝的耳朵裏的,隻不過對方的理由未免太莫名其妙了,像他們這樣身居高位的人,怎麽會為了這麽莫名其妙的理由,就去得罪和自己實力相當的人。


    “聖尊不覺得那個理由太兒戲了嗎。”暗度冷聲說。


    “你在本尊的眼裏,便是一個兒戲。”聖尊清淡的說,口氣不喜不悲,在自然不過了。


    暗帝凝眉,“聖尊似乎被我很有意見。”


    聖尊淡說:“理由你已知道,何須再多問。”


    “為了一個名聲,聖尊就這麽大張旗鼓,果然是年輕。”暗帝口氣終於也帶起了一絲淡諷,露出了他的一絲本性。


    “無需一再的提醒自己老了。”聖尊淡說。


    紅楓林內寒風徐徐,像是被兩人的氣勢所逼迫,更加的徹骨寒涼。


    最後,還是暗帝先開口,冷然道:“你滅我十字門,八雲穴,我便毀你長樂宮,你真的打算這樣與我鬥下去?”


    長樂宮是江湖中盛名已久的邪派,可沒有幾個人知道,長樂宮的宮主之上還有人,真正的幕後主子卻是升仙山的聖尊。


    聖尊沒有任何的反應,好像長樂宮和他毫無關係。


    暗帝眼神更加的黑沉,他活了這麽久,見識了無數的人,偏偏看不透這個聖尊。分明年紀不大的一個人,性子也任性得讓人無可奈何,沉默起來又高深莫測,宛若望不見底的透淨深海。


    “你不是在意名聲嗎,不知江湖中人知曉長樂宮的主子是聖尊後,會是什麽反應。”


    “說這麽多。”聖尊終於還了反應,輕緩的聲線慵懶,“不就是為了與本尊和解。”


    暗帝眼神一凜,卻沒有否認。


    他的確不想和聖尊為敵,不是怕了對方,而是因為和對方相鬥,會打亂他很多的計劃,給他添加很多的麻煩。


    誰也不知道聖尊的勢力多大有多大,底蘊到底有多雄厚,連他也不知道。


    這個人似乎是憑空出世,從十年前就開始傳出他的盛名,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這樣算起來的話,聖尊聲名鵲起的時候,不過少年,甚至是孩童年紀。


    這樣千年難得一出的絕世天才,沒有成長起來還好,一旦成長起來了,總會讓人心情複雜,又格外的顧忌。


    聖尊拂袖,冷淡的說:“本尊既然想做就必做,等哪天本尊沒興趣了,你想和本尊玩,本尊都懶得理你。”


    這任性的口氣言語讓暗帝一陣的無奈加憋悶。


    他不禁的鬱悶,為什麽越是有本事的人,性格就越古怪。一個天才,配著古怪特別的性格,那就是一個禍害。


    “你對南雲城的白水瓏有情。”暗帝突然說。


    聖尊動作一緩,然後慢慢的朝暗帝的方向側頭看過來,金色的麵具在昏暗夜色中,給人壓迫的威嚴感。


    “你身邊懷有身孕的人就是白水瓏。”


    聖尊依舊沒有說話。


    暗帝說:“你我其實可以合作。”


    “合作?”聖尊反問。


    “沒錯。”暗帝說:“我隻要天下四大國盡滅,你則可以得天下江山和白水瓏。”


    “哈哈。”聖尊愉悅的笑出了聲音,問著暗帝,“那你不是很虧?毀了這天下四國有什麽意思。”


    暗帝說:“正如你對付我是一時興趣,我想毀了天下卻是一生的興趣,江湖中人不都將我稱之為惡嗎,那我便惡給他們看。”


    這個理由一般人不會相信,不過對聖尊這樣習慣任性的人來說,則比任何的理由都實在。


    聖尊輕輕點頭,“你的興趣如何本尊不管,不過本尊現在很不高興。”


    暗帝一怔,之前聽聖尊的笑聲,分明就是高興的才對,怎麽反而說自己不高興。這樣的巨大的反差,讓暗帝就愣了這麽一瞬。


    這一瞬就讓暗帝付出了代價。


    一股龐大恐怖的罡風朝暗帝打來,讓一時走神的暗帝躲閃不及,被打飛了三步遠,喉嚨一陣的吞咽。


    他抬頭,一雙眼眸黑沉沉的望著聖尊。


    聖尊已經站起了身,幾步就走到了暗帝的麵前,清幽的聲線在黑夜裏,猶如鬼魅危險的誘惑,“本尊喜歡的人,自然會親自抓入手中,何須你來做主贈送!”


    這一刻,是暗帝來了這麽久,第一次和聖尊麵具後的眼眸對視在一起。


    那雙眼眸內似有暗火灼燒,過於清澈的眼瞳,讓那跳騰著瘋魔一般光彩越發的明顯。


    “本尊告訴你,白水瓏是本尊看上的人,早晚也是本尊的人,你算什麽東西,有什麽資格決定她的歸屬。”聖尊態度說變就變,前一刻清雅溫柔宛若謫仙。這一刻暴躁冰冷像是邪神在世,偏偏他聲線依舊磁性清幽,真是讓人既喜又怕,“本尊當心肺般珍惜著,恨不得捧在手心裏護著,放在衣服兜裏隨時隨地帶著身邊的人,卻被你當成合作的籌碼送人……”


    聖尊半點殺機不顯,卻給人鋪天蓋地的兇殘壓迫感。


    暗帝眼神一變,莫名也驚訝的看著聖尊。


    他知道水瓏美,美得用傾國傾城,卻不覺得聖尊是會被美色迷惑的人,更不覺得聖尊會對初見沒多久的水瓏多真心實意。之前一番話也不過是一種算計和試探,誰知道竟然惹來了聖尊這樣的瘋狂。


    “你有病。”暗帝見多識廣,立即就發現聖尊現在的情況有問題,他的眼神太恐怖懾人了。


    聖尊嘖聲似笑。


    兩人不斷片刻又過了幾招。


    這次比起之前那次,動靜卻要大了許多,周圍十米的樹木土地都被打斷打翻。


    如此可見,兩人無論誰一個不查,中了對方的招的話,必會重傷。


    ‘咕咕’輕微的鳥吟,小得一般人根本就不會去注意,不過卻讓聖尊和暗帝同時收手,落地麵對對峙。


    暗帝冷然的說道:“我無意和你糾纏,亦不會害了白水瓏,你可以繼續考慮我說的合作。”不等聖尊說話,他抬頭看了看天,黑色的天空,同為黑色的飛禽總是不明顯,非常好隱藏。他意味深長的對聖尊說:“你可要清楚,白水瓏的心思在別人的身上,如果白水瓏知道了那人的行蹤,你以為她還會與你同行,與你和顏悅色嗎。”


    聖尊一陣的沉默,讓暗帝以為自己扳迴了一局,可惜對方戴了金麵,要不然這時候對方的麵色一定很有趣吧。


    可,事實上,真的是如此嗎?


    “你發現了?”聖尊問。


    暗帝淡說:“白水瓏現在也該發現了。”


    這句話透露出來的意思讓人浮想。


    聖尊輕說:“先主動將人趕離她的身邊,又主動將人的行蹤送到她的手裏。”頓了一秒,他抬頭,眼神不清的望著暗帝,“你真的是老糊塗了吧,夙央。”


    當最後兩個字落下,暗帝的神情終於變了。


    他的身份他的名字,知道的人實在是太少太少了,十隻手指數的過來。


    聖尊一口叫出他的名字,沒有絲毫的猶豫,可見並不是試探或者詐他。


    這一局,還是他輸了!


    聖尊知道他的身份,甚至可能知道的更多。


    可是他,卻對聖尊的了解少之又少!


    聖尊說:“夙央,本尊和你慢慢玩。”語畢後,他便不顧暗帝的反應,身影如鴻般的飄然離去。


    紅楓林裏,隻剩下暗帝獨自站在那裏,望著聖尊離去的方向,久久都沒有動彈。


    大約三分鍾後,暗帝似乎才迴神,不再遮掩自己的神情,滿眼複雜的看著遠方,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心肺般珍惜著,捧在手心裏護著,放在衣服兜裏隨時隨地帶著……”他低低的呢喃著,聲音混合夜風中,也模糊了,“小龍兒,為師該誇讚你的本事,能讓一個個實力高深的人上人為你傾心癡情?還是該怨怒你有此本事,卻始終不願意按為師說的做,讓這些強大的阻力變成了為師的阻力。”


    這時候,在莊子裏被人惦記著的水瓏,正好被禿子敲了窗,拿了竹筒裏的情報看著。


    情報內容讓水瓏和沐雪色變,隻見上麵寫著——


    ‘發現王爺行蹤,人在飛鏡千山,疑是……’


    沐雪驚詫之後就擔憂的看著水瓏。


    前一刻,她們才在談論聖尊,水瓏甚至懷疑聖尊就是長孫榮極。下一刻,就得到了長孫榮極的情報,實在是太巧合了。


    “瓏姐姐,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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