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雨水落入堆積的水窪中,發出清脆的聲響,構成靈動的樂章。∷@愛睍蓴璩其中混合著小顆粒的冰子,落在人的肌膚上時,並不疼痛卻透心涼。


    馮豈非望著麵門死亡的威脅終於離開,從巨大恐懼反應過來的心情非常的複雜又簡單,他隻知道自己活下來了,至於聖尊說了些什麽,他已經不想去聽明白聽清楚。


    當聖尊抬腳向他踏過來的時候,沒有任何的殺意也沒有惡意流露出來,不過他卻無比肯定聖尊是真的敢殺了他,那一腳一旦碰觸到自己的麵龐,下場就是頭破血流死得不能再死。


    無論是誰在死亡的威脅下都無法淡定,尤其是在除了求饒再也沒有別的辦法逃脫的情況下。


    事已至此,馮豈非後悔也無法了。他苦中作樂的想,倘若真的能夠成為武林盟主的話,那麽做他們的奴仆又如何?他並不是真的隻想得到不願付出,隻是聖尊給的好處太大也太飄渺,毫無預兆的讓他依舊處在迷茫狀態中,不明白對方是不是在戲玩。


    聖尊嫌棄的說:“先去將自己弄幹淨。”


    馮豈非答應著:“是。”雙手撐地身軀微顫的站起來,讓看到的人不禁懷疑他會不會再一次的摔倒下去。


    他身邊的兩個隨從這時候也趕到他的身邊,伸手要攙扶他。


    兩個隨從的傷勢不重,還是聖尊沒有出重手的原因。


    馮豈非搖了搖頭,拒絕了他們的攙扶,說道:“去準備熱……”他習慣性的吩咐自己的下屬,中途想到了什麽頓住,去看聖尊的反應。


    他依舊有些懷疑聖尊要自己做奴仆是一種惡意的玩弄,為的就是羞辱自己戲弄自己,自然就看不得自己吩咐他人的樣子。隻是視線中聖尊對他的行為一概不管,渾然就是不在意的樣子。


    “你是屬蝸牛的嗎?”被馮豈非注意久了,聖尊迴頭朝他淡淡說道。


    馮豈非看出了他神色的不耐,連忙低頭快步朝外走去。他想,如果自己再繼續讓對方不滿意的話,對方依舊會對自己下殺手吧?


    後院小閣裏隻剩下水瓏和聖尊,聖尊從一桌包囊裏取出三本書冊,走到水瓏的身邊,目光端詳了水瓏周圍一會兒,對水瓏說:“要不,你坐我懷裏,我給你翻書?”


    水瓏沒有迴應,淡淡的看他一眼。


    聖尊知道答案如何了,搬著一張椅子放在水瓏的身邊坐下,將手中的書舉到水瓏的麵前,一頁翻開,微笑說:“這是江湖最新的大小樂事。”


    水瓏覺得這本書冊更改被稱之為八卦周刊。


    因為裏麵記載著的正是一周來江湖所發生的大小事情,尤其是有趣搞笑的事。


    在這個時代想要弄出這樣的書冊,非要有非同凡響的情報人脈和實力才行,這書本的價格也非常的不便宜,販賣的地點也不斷的變換,一般人還真買不到。


    水瓏微微坐直身子,聖尊就更湊近她,輕聲說:“你躺著,我伸到你麵前就可。”


    這樣舉書的姿勢很容易疲憊,聖尊卻甘之如飴,麵帶清朗的笑意。


    水瓏看了他一眼沒有拒絕。


    馮豈非再度往逢山客棧後院走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一身幹淨的衣裳。


    一改之前清淨俊雅的打扮,這時他穿戴非常的簡單,材質也相較之前的要差一些。


    這是馮豈非經過謹慎考慮後所為,既然已經要當他人的奴仆,自然不能打扮越過主子,要是因此礙了那個喜怒不定的人之眼,倒黴的還是自己。


    一路上馮豈非都在思考著聖尊這個人,以及怎麽做才能更好的和聖尊兩人相處,越想卻越覺得糾結,因為不管他怎麽想都無法將聖尊這個人想清楚,根本就無法估摸出他的個性和喜惡,想做到完全合他的心意談何容易。


    這一刻,馮豈非忽然明白了為什麽江湖有名的賤猴會在聖尊兩人的麵前渾然變了個樣子,沒有什麽好驚訝的,他覺得時間久了,說不定自己也得變成那個悲慘的樣子。


    “哎。”不由的,馮豈非歎了一口氣。


    “少主。”身後的兩個隨從之一聽到他的歎氣聲,低聲說道:“您何必去屈就那人,飛鏡山穀從不懼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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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馮豈非冷漠的打斷他的話,“你想說什麽,飛鏡山穀從不懼任何勢力?任何人?還是任何威脅?嗬。”一聲低笑,頓足迴頭去看那個年輕的隨從,“天下間比飛鏡山穀強的勢力不止一二,天下間以一人之力就可以將飛鏡山穀毀滅的人同樣不止一二。隻是那些老人們仙逝的仙逝,隱居的隱居,不知道為何不管世事。且不說那些老人們,就說當今久負盛名的升仙山那位,以及黑暗界的那位,隻要他們一個念頭,飛鏡山穀又能如何。”


    說話的隨從被他堵得無話可說,另一位隨從則說:“可是欺辱少主的這人,卻不是。”


    “我不過是舉個例子罷了,誰知道他是誰呢。”馮豈非無奈歎息,低低的呢喃唯有他自己聽得見,“湊巧撞入他的手裏,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隻求他真的如他表現的那般自信有實力,真的能夠為自己謀得武林盟主之位。隻要能夠得到這個位置,那麽他現在所做的一切,所受到的屈辱都是值得的,甚至可以說真的是自己賺了,可謂是自己的大幸。


    眼看著後院小閣已經接近,無論是馮豈非還是兩個隨從都沒有再說話。


    馮豈非見到小閣裏並排坐著的兩人,男子舉書在女子的麵前,女子靜躺在貴妃榻上看書,兩人的表情都很淡靜,眉宇之間蘊含天然的柔和笑意,氣氛靜好得讓人不忍心去打攪。


    馮豈非忽然想起聖尊給他的條子上寫著的條條例例,似乎都和這個女子有關,以這個女子為最大。


    這個男子是真的喜愛極了這女子了吧。


    馮豈非放輕腳步走到小閣內,站在聖尊和水瓏不遠的地方,低眉順眼的樣子非常的恭敬。


    兩個隨從看著自己少主這幅樣子,心中有怒卻不敢言,癱著黑臉也站著不動。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大約有半個時辰了,或者少一些。


    聖尊將書冊合上,對看得正在興頭上的水瓏說:“休息會。”


    水瓏微張了張嘴唇,想要說什麽又停住了。她發現,自己這時候要是反駁不願的話,倒是有點像不聽話任性的孩子。


    看這聖尊那柔和帶著包容性質的神色,就好像正在等待著她的撒潑撒嬌。


    水瓏眸子一晃,看到不遠處的馮豈非,然後淺眯著眼眸,閉目養神。


    聖尊目露一絲遺憾之色,將手中的書冊放下,側頭去看馮豈非。對於他新的一身幹淨大半,不置可否。


    馮豈非在心底對聖尊有著不可忽略的懼意,隻是被他隱藏的很深。這時候注意到聖尊的掃視,他輕輕的唿吸,收斂內心略微動蕩的情緒,無聲的朝聖尊走過來,將手中一疊書冊呈上,畢恭畢敬的說:“……少爺,這是奴才隨身攜帶的幾本精品,可供少爺和少夫人閱讀。”


    在之前被聖尊那樣恐嚇了一頓之後,他依舊記得聖尊和水瓏之間的對話,知道水瓏來這裏想要看書,就將自己攜帶的書冊都拿了出來。


    如此可見馮豈非這個人還是個心思緊密,很會察言觀色之人。


    他的聲音有意的放低,是怕吵到了水瓏,也是因為不習慣。尤其是‘少爺’和‘奴才’兩個稱唿,被他說出來的時候都有著略微的停頓,彰顯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不過當真的將這個兩個稱唿叫出口,馮豈非又覺得一陣的輕鬆,無奈的想:萬事都有個開頭,一旦有了開頭,之後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嗯。”聖尊頷首,對他的知趣沒有任何的評價。


    事實上,他身邊太多知趣敏捷,善解人意的奴才了,這個半路拿來充數的馮豈非,根本不值一提。


    他是不在意,不代表別人不在意。


    馮豈非身邊的兩個隨從黑沉的臉色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聖尊淡淡的看向他們,一秒的停留都沒有就移開了視線,輕聲說:“他們的表情很影響人的心情。”


    馮豈非一時沒有明白聖尊的意思,下一刻迴頭去看身後的兩個隨從,看見他們的表情後,心頭一驚,連聲對聖尊說:“是奴才管教不嚴,請少爺給奴才一會時間。”


    聖尊默許了。


    馮豈非冷冷的看了兩個隨從一眼,示意他們跟自己走。


    從小閣到無人的小石堆裏,馮豈非麵色複雜的看著兩個隨從,無奈道:“你們要是無法忍耐就先迴去吧。”


    “少主!”兩個隨從驚訝的看著馮豈非。


    馮豈非身邊跟著的三個隨從都是他親自培養,年紀比他還小不過勝在忠心耿耿,因此平日裏他也願意放任他們一些。不過如今他們過於護主的忠心,反而成為了他的拖累,這就讓他不得不下決定了。


    “你們當我是主子就該聽我的話,如今我也不過是他人的一個奴才罷了,我的主子就是你們的主子,我看得出來他不需要你們的忠心,卻更加不會遷就你們的脾性。”馮豈非苦口婆心的說:“你們若是還想跟著我,就要學會收斂,否則不止你們有難,連我也會被你們連累。”


    兩個隨從聽著他的話,一陣的沉默之後,然後一齊跪地。


    “少主的話,屬下一定會遵守。”“少主,屬下必定不會再犯渾,請少主準許我們長隨身邊。那些伺候人的活實不該少主去做,交給我們就行了。”


    馮豈非看著他們忠誠的眼神,內心欣慰的同時也有幾分的自豪。


    他培養人心的手段,同樣不弱。


    “堂堂飛鏡少主竟然做人的奴仆?”一聲刺耳的笑聲橫插進來。


    馮豈非一驚,轉頭看聲源看去。


    視線中一個穿著粉色,繡著蝴蝶戲繁花圖案長袍的男子蹲在一個小石堆上,搖頭晃腦的看著馮豈非。


    他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左右的年紀,麵白無須,似塗著淺淺的胭脂,使得臉蛋看起來更加的白嫩粉紅。他有一雙好看的杏眼,挺翹的小鼻子,朱紅的嘴唇。這時候他笑著,嘴角笑起來的弧度幾分邪惡又調皮。


    倘若不是他穿著一襲男裝,身子骨架雖然纖瘦,不過絕對比女子要高大些的話,一定會讓人誤以為他是女子。


    “花蝴蝶?”見到這人的打扮,哪怕之前沒有見過他,馮豈非還是認出了這人的身份。


    花蝴蝶梁蝶兒,這個極度女性化的稱號和名字,卻都屬於一個男子,還是喜好穿粉衣,塗抹胭脂的美男子。


    “嗯嗯?你也認識人家?”梁蝶兒笑得歡喜,嬌羞的說:“難不成,你早就暗戀人家啦?”


    馮豈非皺眉,他始終不喜歡這種奇葩型的人物。這種人就像是一個個偏執的瘋子,他們做事總是沒有理由,隻憑自己的心情。


    這逢山客棧是前往飛鏡千山的必經之路,碰見一個兩個江湖盛名的人也不例外。


    馮豈非不打算和梁蝶兒糾纏下去,朝聖尊和水瓏兩人所在小閣走去。


    “喂喂,才說兩句話就害羞了嗎?”梁蝶兒跳騰著跟上馮豈非的步子,笑眯眯的說:“人家對你嘴裏說的那個主子很有興趣哦,他生得怎麽樣?脾氣如何?不如將我介紹給他?”


    馮豈非保持著風度,對梁蝶兒說:“如果你不怕死的話,就繼續跟著吧。”


    雖然他無法猜測聖尊的性子,不過卻知道聖尊不喜吵鬧,尤其是他已經有了喜愛的女子,碰到花蝴蝶這樣的奇葩,必定會厭惡——也許更該說,無論哪個正常的男子,看到花蝴蝶都會厭惡。


    因為,江湖傳聞,花蝴蝶喜歡的是男子,甚至已經奸汙了幾個男子。


    至於是不是真的,馮豈非無法證實,因為他並沒有親眼見到過。


    “飛鏡少主真是好可惡,故意嚇唬人家!”梁蝶兒幽怨的望著馮豈非。


    馮豈非被他盯得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不由的加快腳步,心中苦癟的想:難不倒這段日子他被黴運附體了不成,怎麽什麽鬧心的事都落在他的身上。隻求這花蝴蝶對自己沒有興趣,千萬不要惦記上自己。


    別看梁蝶兒年紀不大,可人家是個奇才。武功實力比馮豈非高出不是一點兩點,在江湖中已經算是一流的高手,哪怕馮豈非有心想要驅趕他,卻也無能為力。


    “也許,可以用他來試探試探那人的本事。”這個念頭在馮豈非的腦海裏冒頭。


    從馮豈非離開小閣到迴來並沒有多久的時間,小閣裏水瓏依舊躺在貴妃榻上,聖尊卻站她的身後,雙手放在她的頭上輕輕的揉捏著。


    水瓏隻是在淺


    眠,幾個陌生人接近的輕微聲音和氣息讓她眼睫一顫,已經清醒過來。


    她睜開雙眼,看到的就是聖尊處在高處的麵容。


    後知後覺的發現對方的雙手就放在自己的腦門和秀發中,迴想起似乎之前自己默許了對方按頭的行為,然後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


    如果不是馮豈非等人迴來的話,隻怕她會睡得更熟。


    這段時間似乎越來越嗜睡了。


    水瓏伸手讓聖尊將手放開,然後坐起身舒展身體四肢,渾身軟綿綿的感覺讓她頗為不習慣。


    聖尊朝已經走入小閣的馮豈非說:“熱水,快點。”


    在馮豈非身後的隨從迅速施展輕功身法離去。


    馮豈非察覺到聖尊似乎對他們的到來有些不悅,態度也越發的小心翼翼,“少爺,眼看快中午了,是否要吃些什麽?”


    聖尊淡說:“這種事需要詢問?”


    馮豈非當即認錯。


    想他堂堂飛鏡山穀的少主,從小都是被人伺候,從未伺候過人,一時半會自然不懂得該怎麽做。聽聖尊的話,他也想起來,他身邊的隨從總是會在正確的時間為他準備好一切。


    幾句話的功夫之前離去的隨從就迴來了,手裏端著熱水和幹淨的帕子,畢恭畢敬的放在聖尊旁邊的桌子上。


    聖尊試了試熱水,滿意的沾濕了帕子再扭幹,在自然不過的又讓人拒絕不及的給水瓏擦拭著麵龐,將用過的帕子丟迴水盆後,那隨從又自覺的將水盆搬走。


    聖尊對馮豈非說:“看著他學。”


    搬水盆的隨從一個趔趄差點摔到,馮豈非臉龐微紅,低聲應是。這種被人看低,連自己隨從都不如的感覺,他還是第一次經曆。


    “哈哈,有趣有趣,好有趣。”橫插進來的聲音肆無忌憚。


    馮豈非看到蹲在小閣欄杆上的梁蝶兒,見他雙眼冒光,一副興致勃勃盯著聖尊的樣子,心底暗暗鬆了一口氣,同時也有些惡意的幸災樂禍——被這隻花蝴蝶惦記上,是每個男人的災難。


    花蝴蝶的聲音並不難聽,隻要他不不故意捏著嗓子笑,故意嬌柔做作的說話,他的聲線還是很朗朗悅耳的男子音。


    “人家最喜歡溫柔的男人了。”梁蝶兒猶如翻飛在百花叢中的花花蝴蝶,沒有重量般的無聲無息靠近聖尊,歪頭打量著聖尊,充滿歡喜的說道:“你是真的溫柔吧?嗯嗯?我最討厭假裝溫柔的男人了,那樣的男人會讓人家忍不住將他千刀萬剮哦。”


    聖尊淡淡的看著梁蝶兒,目光澄澈得毫無感情,卻還是讓梁蝶兒看得發癡。


    “那個,那個~”梁蝶兒一副女兒般的嬌羞姿態,扭捏的說:“人家叫做梁蝶兒,人稱花蝴蝶。你可不要誤會啦,人家才不是那種花心的蝴蝶,人家最住專情了,到現在還是幹幹淨淨的哦。”


    極品。水瓏斷定完畢。眼前這位花美男,又是一個極品奇葩。


    江湖果然是個能人輩出,各種奇葩行走的地方,不時就能遇到各種古怪性子的人。


    “過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聖尊並沒有排斥梁蝶兒,端坐椅子上對梁蝶兒露出了笑容。


    他的笑容不深不濃,淺淺的弧度,令人如沐春風,渾身上下都洋溢著暖洋洋的暖意。他聲線低緩,沒有刻意的誘惑,卻比任何引誘都要動人心弦。


    梁蝶兒被蠱惑了,神情呆呆的朝聖尊走過來,臉頰都漲得通紅,比之前他故作的嬌羞要可愛許多,竟真的顯露出幾分動人的風姿來。


    雖然說一個男子風姿動人像是在說他娘娘腔,不過這會兒的梁蝶兒動人的風采卻不女氣,也不屬於男子的俊朗之氣,反而是獨屬於他的魅力,一種純粹的美感。


    馮豈非看到這一幕,壓抑不住臉上的薑茶和窘迫。難不成,這個男人還是男女通吃的?還是說自己看錯了,這個男子根本就是個多情種,對那個女子的溫柔也不過是在普通不過的事情?


    相比起馮豈非幾人的目瞪口呆,水瓏卻要淡定多了,眯著眼睛看著,神情分明就像是在看戲。


    “蝶兒?”在梁蝶兒靠近自己麵前半米處,聖尊叫喚。


    nbsp;梁蝶兒渾身一麻,腳步就頓足不前了,那視線緊緊盯著聖尊,極度的渴望靠近又舍不得靠近的樣子,就好像……自己的靠近,會玷汙眼前的人。


    “把衣服脫了。”聖尊不急不緩的說。


    梁蝶兒就像個被線控的傀儡娃娃,毫不猶豫的照著聖尊的話做了,迅速的將自己那花俏粉嫩的外衣脫去,脫完了外衣又脫中衣,最後剩下一件裏衣和褻衣的時候,他的手指終於挺住了,驚訝迷茫又可憐兮兮的看這聖尊。


    聖尊微笑,“可以了。”


    梁蝶兒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嬌聲嬌氣的說:“你果然好溫柔哦~”


    聖尊淺笑不變,淡說:“去外麵,將臉洗幹淨。”


    梁蝶兒癟了癟嘴巴,似乎不怎麽樂意,不過望了望聖尊,還是一句話不發的走到外麵混合著冰子的雨裏,一點都不抵抗雨水的清洗,認認真真的開始洗臉。


    馮豈非瞪著眼看著雨水中的花蝴蝶,滿臉愕然。這個說一句話就做一件事,看起來單純得甚至顯得有點癡傻的男子,真的是那個古怪詭異的花蝴蝶嗎?


    他又默然的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聖尊,至始至終他都沒動一下,一個輕笑幾聲淡語就將花蝴蝶玩弄得團團轉。馮豈非不禁的想,為什麽所有的事情一到這人的麵前,就永遠會變成另外一個樣子,就算是人也是一樣,真是奇了怪了。


    梁蝶兒將臉上的胭脂洗幹淨了之後,沾著水珠子的臉看起來竟還稚嫩了幾分,那雙洋溢著癡迷的眼眸,沒有了平日裏的邪意和深沉,配著那張可以稱得上可愛的臉,竟讓人一眼覺得這個男子有種不經世事般的單純。


    “你看,你看,人家洗幹淨了哦,你給人家也擦擦臉好不好嘛。”隻是一開口,那嬌柔做作的口氣,便將人第一眼的印象打擊得支離破碎。


    聖尊自然不會去幫他搽臉,卻指著桌子上的一包糕點,對梁蝶兒說:“嚐嚐。”


    聊蝶兒眼睛更亮了,“你怎麽吃到人家餓了,怎麽辦,人家越來越喜歡你了。”他看了水瓏一眼,那眼神閃動著算計,似乎在考慮著怎麽才能從水瓏的手裏將聖尊搶到手一般。


    水瓏淡然麵對他的視線,眼珠子輕晃,瞥了聖尊一眼。這廝絕對不會對一個初見的陌生人這麽和顏悅色,估計讓對方脫衣淋雨還不算,還有更倒黴的事情等著對方。


    梁蝶兒將紙包打開,看到裏麵幾塊被聖尊和水瓏吃剩下的精致糕點,抽了抽鼻子覺得這糕點的香味真好聞,似乎還有些熟悉。


    他沒有想太多,翹著蘭花指捏起一塊放入嘴裏,邊吃邊對水瓏說:“這位姐姐,你看……一個人獨占這麽溫柔的人可太自私了哦,要不我們一塊兒伺候溫柔哥哥吧。雖然人家生得比你好看,可人家不會生小孩啊,以後人家得寵一點你也不要嫉妒,你還有孩子依靠不是嗎~”


    馮豈非聽著他的話,腦門的青筋不斷的跳動著,越發的慶幸對方惦記著的不是自己,否則非要短壽幾年不可。


    水瓏淺笑對梁蝶兒說:“你想伺候就伺候吧。”


    梁蝶兒看著她的笑容,神情又是一癡,下一刻迴神,笑得燦爛說:“姐姐也是個溫柔的人呢,還這麽的善解人意,既然姐姐答應了,那人家可就不客氣了哦。”


    聖尊橫插一句,“好吃嗎?”


    梁蝶兒連忙應著,“好吃,好吃,可好吃了。”


    聖尊問:“吃出點為什麽味兒了?”


    梁蝶兒迴答的可快了,紅著臉嬌羞的說:“愛的味道呦~”


    馮豈非外加兩個隨從:“……”口皿口


    聖尊和水瓏的承受力是恐怖的,麵對這樣雷得人外焦裏嫩的迴答,兩人都能做大麵不改色。


    “說人話。”聖尊斜睨過去一眼,那眼眸裏光瀾猶如破碎的水潭月光,動人心魄又涼意入骨。


    梁蝶兒不知為何覺出幾分的熟悉,心頭一點點的加快,越來越快,一股強烈的不安預感彌漫,他覺得如果自己認清了真相,絕對會很悲慘。


    “……”吃到一半的糕點忽然從梁蝶兒的手裏掉落,在地上滾了兩個圈才停住。


    梁蝶兒瞪大了眼睛盯著聖尊,臉色先紅又白,白了又青,青了之後再度恢複


    紅,額頭上更是凝滿了冷汗,滑落臉龐。


    這麽快的變色速度看得馮豈非等人暗中稱奇,他們更加好奇的是梁蝶兒想到了什麽,竟然會將他嚇成這幅模樣。


    “知道了?”聖尊淡淡的對梁蝶兒說,沒有多少笑容的臉,顯得幾分的清冷,並沒有外露的氣勢威壓,卻還是讓人莫名的心驚膽戰。


    梁蝶兒一步步的後退,那神情就好像看到什麽極度恐怖的洪荒野獸,恨不得立即拔腿就跑。不過矛盾是,在這樣極度的恐懼之下,又潛藏著一股深刻的依賴渴望,似乎渴望靠近眼前這個人,渴望在這個人的身上得到什麽?


    水瓏饒有興趣的看著兩人的互動反應,心中猜測。眼前這個叫做梁蝶兒的男子,應該是聖尊門下的人吧。


    果然,梁蝶兒接下裏的反應證實了水瓏的猜想。


    “嚶嚶嚶嚶……”一個大男人忽然就這麽哭了。不是開玩笑,也不是假裝,而是真真切切的流眼淚的哭了!


    在馮豈非和兩個隨從目瞪口呆的注視下,梁蝶兒一屁股坐在冰涼的地上,跟孩子撒潑似的哭得滿臉淚痕,對聖尊哭喊著:“聖……咳咳,大人,主子,主人,少爺,老爺,大爺,我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您饒了我這一次吧,蝶兒知道錯了,蝶兒眼睛瞎了才沒有認出您來,嗚嗚嗚……您前往不要怪蝶兒啊,您要是看不慣我,我立刻就走,走到天涯海角也不來礙您的眼,嚶嚶嚶嚶!”


    馮豈非三人囧:“……”


    水瓏始終看戲。


    “嗯?”聖尊淡淡看他。


    梁蝶兒立即閉嘴,紅著眼睛可憐兮兮的望著聖尊。


    他在心裏不斷的自我譴責著,梁蝶兒啊梁蝶兒你早晚要死在這份花癡上啊,你難道忘記了嗎,天底下能用聲音就將自己迷得不知道北的隻有聖尊一個人啊,為什麽一開始沒有察覺到啊!


    還有該死的隱鳳,不是說聖尊絕對不會在這邊的嗎,根本就是圈套圈套!那點心的味道分明就是他們的門下店子生產,既然被聖尊買了,隱鳳不可能不知道聖尊就在這邊,她分明就是故意將自己引到聖尊這邊了的吧!


    “這段日子挺閑的?”聖尊輕輕的說,語氣平淡的就像是在和人聊家常。


    梁蝶兒表情很正經,連語氣也一改之前的矯揉造作,像個再平常普通不過的少年男子,認真說道:“迴主子的話,我最近在追查一個案子,以及一惡人,誓要為民除害。”


    馮豈非差點沒忍住開口說:你自己就是個惡人,平日裏在江湖中胡鬧得還少嗎?就就還為民除害,別是要殘害忠良吧!


    這心裏話他自然不會說出來,畢竟他現在已經算是這夥人中的一員了。


    聖尊沒有說話,淺眯著眸子看他。


    梁蝶兒感覺到聖尊興致缺缺,看樣子並沒有多少興趣將自己留下,或者戲弄自己。這麽一想,他雙眼就明亮了起來,幾乎可以說是容光煥發。他想起來了,之前聖尊也不是沒有讓他將最後的裏衣和褻衣脫掉嗎?這是不是說明聖尊對自己已經完全沒有興趣了,也完全沒有想和自己玩的意思,隻要自己不主動的招惹,湊巧的出現他的眼前的話,那麽就萬事大吉了吧!


    如果是以前的話,他絕對會被迷惑得脫光了衣服,在外麵裸奔好一會兒將臉麵丟盡了才迴神。又或者畫著惡心的妝容,做出更加丟人現眼的事……反正往事不堪迴首,他對聖尊是又愛又恨又敬又怕。


    雖然,貌似每一次都他自己心癢難耐,主動湊過去讓聖尊玩的。qaq


    直到被虐到身心疲憊了,將自己賣得幹淨還幫人數錢,他才學乖了,不敢再去招惹聖尊大人。


    這廝還不明白,這一次他之所以逃過一劫,完全是因為水瓏在場,聖尊怎麽可能讓自己喜愛的女子看別的男子赤、身裸(禁)體。


    在梁蝶兒沉溺在以往的記憶中黯然傷神時,聖尊眼波輕晃的朝水瓏看去一眼,見她並沒有任何的反應,便準備開口讓梁蝶兒離去。


    他的確沒有戲玩梁蝶兒的興趣,至於奴仆勞力已經夠了,梁蝶兒這個喜鬧不懂得伺候人的家夥留著也沒用。


    恰好這時,不遠處有兩道身影朝這邊快速的走來,正是花花兩兄弟。


    雖然聖尊意思是放他們一


    天假,他們也不敢真的休息一整天。睡了一個早上,養足了精神後,就向人詢問聖尊和水瓏的去處,快速的朝這邊趕來了。


    兩兄弟還沒有進入小閣就察覺到了裏麵不正常的氣氛。一眼看清小閣樓裏麵的景象……嗯,畫麵也很不正常。


    不過,越是不正常的畫麵和詭異的氣氛,發生在他們家少爺和少夫人的身邊,不是才是最正常的嗎?所以說,沒關係,淡定吧。


    花花兩兄弟已經很有覺悟了,麵對這樣詭異氣氛和畫麵,他們依舊能夠保持著完美的麵癱臉,腳步整齊平穩的走到聖尊和水瓏的麵前,恭恭敬敬的行禮。


    花一說:“少爺,少夫人我們已經休息好了,可以繼續長隨你們的身邊,隨傳隨到。”


    花二接著說:“午膳我們已經吩咐小二準備了。”


    馮豈非默默的看著兩人,他沒聽說兩隻活潑的賤猴是會伺候的主兒,可眼前這兩人根本就跟從小訓練有素的隨從一般。難怪自己之前剛見到他們的時候,還認為他們有趣,並沒有認出他們真實的身份。


    跪坐在地上的梁蝶兒忽然抬起頭,朝花花兩兄弟看去,一雙紅彤彤的眼角死死盯著他們,然後一躍而起,朝他們衝來,發出詭異的笑聲,“嗬嗬嗬嗬,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啊。兩位小相公,人家找你們可找得好生辛苦呀!”


    “……”花花兩兄弟愕然,聽到這個聲音,他們第一反應不是去看聲音的主人,反而身體無比靈活的逃竄。


    幸好他們逃竄的及時,梁蝶兒雙手抓空了空氣。他站在花花兩兄弟原先站在地方,做了一個跺腳的雷人動作,對花花兩兄弟哀怨的說:“小相公,你們這是幹嘛呀,為什麽要躲著蝶兒?嗯?”


    馮豈非看著梁蝶兒一跺腳就將地麵的木板跺碎,形成一個坑的時候,眼角忍不住抽了抽,這其實是恐嚇吧。


    果然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屬下,看看他們恐嚇人的行為都一樣,武力值都爆表了!


    “喝!你這妖人!”花二大聲驚叫,還要說什麽的時候,卻被花一捂住了嘴。花一對梁蝶兒說:“這位公子,我想我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名為花一,這是我弟弟花二,我們兩兄弟從小就跟在少爺身邊伺候,從未見過公子。”


    他一番話說得非常的流暢迅速,配合著麵癱嚴肅的麵龐,讓人不禁的深信不疑。


    梁蝶兒也不由有了一瞬的遲疑。


    他無意中認識的那兩隻賤猴是又賤又賊,別提多奸詐了,完全不如眼前兩人這麽正氣凜然又嚴肅古板。


    隻是這世上會有如此相像的兩人嗎?不對……是四人!


    有才怪了!媽的!差點又被這兩賤猴子給騙了!


    梁蝶兒迴神過來,陰測測的對兩人笑著,“兩位小相公不騙人家的話,人家又怎麽會死死惦記著你們不放呢。來嘛來嘛,我們繼續來探究探究人生的快樂。”


    “你有完沒完啊,說什麽我們騙你,那你呢你呢!男扮女裝是什麽意思,難道不是騙我們嗎!”花二知道騙不過了,恢複本性的叫嚷著。


    “老子招惹你們了嗎?老子就愛扮女裝怎麽啦,你們兩個色痞子,見了老子就聞到花蜜的蜜蜂似的自己貼上來!”梁蝶兒跟著叫嚷。


    三個人一個追兩個躲,都是無所不用極的無恥之人,招式身法什麽的看起來尤其的古怪好笑。


    “噗嗤。”低低的笑聲從水瓏的嘴裏溺出來。


    聖尊朝她看去,見她眉眼彎彎,分明就是看得開心的樣子,眸子也微微亮了一分。


    原本打算放梁蝶兒離去的打算也變了——不能伺候人,卻可以留著讓水瓏開心。


    如果梁蝶兒知道自己一時衝動竟然會惹來這樣的下場,一定會哭死吧。


    他寧可暫時放過花花兩兄弟,也不想被聖尊看上啊。


    聖尊像叮囑好玩的孩子一樣,對那一追兩跑的三人淡淡說:“不要跑遠,脫離我的視線。”


    三個人同時僵住,迴頭朝聖尊看去。


    梁蝶兒顫抖著,弱弱的對聖尊說:“主子,這個,那個……您是對他們兩個說的吧?”上頭那句話,應該不抱愧他吧,肯


    定不包括吧!


    聖尊淡笑不語。


    “嚶嚶嚶嚶——!”梁蝶兒哭得淒慘,化悲憤為力量,朝花花兩兄弟咬牙切齒的嘶吼,“老子也滅了你們滅了你們啊啊啊啊!”


    這一刻,他哪裏還不明白,自己會再度被惦記上,一定和這兩隻賤猴有關係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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