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老混子,全屯子都知道不是個簡單人:他有一手絕活,和梁山好漢時遷的本事差不多。他看好什麽東西,誰也說不上使啥招兒,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整沒影了。連雞鴨鵝狗那些小牲口,到他手裏一點動靜都沒有,主人還不知道咋迴事呢,就進了他的的肚子。可惜他沒經過明師的指教,不會飛簷走壁,也不能來無影去無蹤,時間長了大夥都知道是他幹的。可是沒抓住手脖子,他不但轉過身就不承認,還倒打一耙,說人家誣賴他,非讓人家給他洗清身兒不可。

    有一迴二埋汰家丟了兩隻小雞,猜疑八成是他幹的,看他家還亮著燈,就鳥悄的趴窗戶往屋裏看,看他一手端著酒杯,一手拿著雞大腿,連吃帶喝正來勁。二埋汰一來氣就去找辛長好,這個村長兼治保主任就和二埋汰一塊來到老混子家,剛一進屋還沒開腔,老混子先來神兒了,說他們深更半夜成幫結夥闖進來,把老婆孩子嚇壞了得給治病,說著就跳下地拽住辛長好的襖領子,非要找個地方說理不可。三個人走了半宿來到派出所,屋裏隻有一個老頭,耳朵還聾,說啥也聽不明白。第二天又來,勞有水是包片民警,說兩隻小雞事太小,不值得立案,讓他們迴村解決。這迴老混子可像抓住理了似的,走一道罵一道,要辛長好給他恢複名譽。辛長好沒法兒,又去找勞有水,這時範管教早跟勞有水過話了,正好辛長好送上門來,勞有水就說他多管閑事,屈賴好人,讓他自個迴去安排。辛長好一氣之下又到公安局,沒等他把話說完,管事的就不聽了,說這樣的小事根本不值得他們出頭。老混子更有倚仗了,見影罵影,見麵罵麵,罵得二埋汰一家嗚嗚直哭。最後隻好炒菜買酒,把老混子請來,當著左鄰右舍賠不是,象商量大爺一樣,啥好聽說啥,才算把事壓埋。屯裏人知道了這碼事,以後再丟什麽,寧可自認倒黴,也不去招惹老混子。

    從那以後,老混子更牛了,誰家大事小情來人去客,他都去貼锛兒。主人得滿麵帶笑的好好招待他,不然過幾天就非丟點什麽不可,算細帳比他吃一頓多得多,還不如好裏好麵鬧個渾和,就當打發要飯的,又省得生閑氣了。

    甄小摳在這方麵就是個樣子。那天他小舅子來了,給他家買了不少東西,他一狠心殺了隻雞。剛燉好老混子就進院了,甄小摳緊忙擱盆把雞肉蓋上,東拉西扯的和老混子嘮閑喀,就是不張羅吃飯。老混子看沒有讓他吃喝的意思,幹坐著沒趣,訕不搭的走了。沒幾天甄小摳家的狗就丟了,把他心疼得眼淚汪汪的,見人就說: “白瞎我家大黃狗了,那才通人性呢,看我進院就上來舔腳麵子,比一般人都靈通,多少錢也買不來呀!”他躺炕上睡不著覺,琢磨明白了是咋迴事,這天碰著了老混子,迎上去連說帶笑的請到家,炒了幾樣菜打了點酒,放上桌子請老混子吃喝。老混子瞅瞅,說沒雞喝酒沒意思,甄小摳暗地裏咬咬牙,出屋真要去抓雞。老混子看出他有點舍不得,可是不殺還挺抹不開,就說:“我看出你確實誠心誠意,今天不用你們出血了,我出去整一個來。”前後抽袋煙的工夫,甄小摳水還沒燒開呢,老混子就迴來了,從懷裏掏出隻大紅公雞扔在地上。甄小摳認識是東院常發財家的,樂不得裝糊塗跟著抹油嘴。老混子吃飽喝足,臨走時拍拍甄小摳的肩膀說:“還是歲數大的人懂事,往後放心,再丟啥我幫你找。”這話真好使,甄小摳家從此再沒丟過東西。人們背地裏編了一套順口溜:老混子甩袖子走,小摳丟了大黃狗;二十塊錢請頓酒,往後啥事也沒有。”

    一來二去,屯裏人都明白了這個理兒:上墳燒紙還得扔出幾張答對外鬼呢,搭點吃喝求個消停吧。誰家有好吃好喝的讓老混子碰上,緊忙讓到炕頭。老混子也挺講究,真的是兔子不吃窩邊草,惡狗不咬喂它的人,請他吃喝過的再也不丟東西,比雇看家護院的還好使。因為他總吃百家門兒,“老混子”這個外號慢慢叫開了。村上丟黃豆,大夥都猜是他和莊好漢幹的,可是心知肚明誰也不說,知道傳到他耳朵裏就得來找麻煩。後來莊好漢平反了,更沒人再提這個茬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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