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群稷人如同畜生一般,被幾個鬼騎圈起,哪怕其人數是鬼騎的十倍百倍,亦無人敢逃。


    每過一段時間,就被放出一群。


    放出的稷人在鬼狄騎士戲逐之中倉皇四散奔逃,宛如草芥一般被鬼騎成片成片地割過。


    一個枯瘦如柴的老蒼頭年老孱弱,剛被放出來,才跑出幾步,便摔倒在地。


    一騎鬼騎狂笑著揮舞著巨刃攔腰砍來,臉上的興奮猙獰,仿佛那老蒼頭並不是一個人,而是要即將被他收入囊中的榮譽與戰利品。


    白影一閃,幾道寒光交錯,眼看便要將老者攔腰斬斷的鬼騎卻是突然間連人帶獸,四分五裂,崩飛開來。


    白狐當空翻了個身,落在老蒼頭身前不遠。


    前肢低伏,呲出尖牙發出一聲咆哮:“嗷!”


    其模樣雖小巧玲瓏,卻自有一股令人心顫的兇威。


    那老蒼頭本已絕望,此時竟見自己逃出生天,又看到眼前那隻小白狐如此嚇人,頓時連滾帶爬一般逃走。


    “咕嚕嚕!”


    那鬼騎的慘狀,驚動了其餘鬼狄騎士,卻並沒有將他們嚇到,反而激怒了對方。


    幾騎鬼狄揮舞巨刃,縱馬而來,要圍殺這隻“小妖”。


    白狐並無退去之意,嘴角反而露出一絲嗜血的笑意。


    幾騎鬼狄尚未合圍,便見白光數閃。


    座下兇獸尚在奔跑,幾顆人頭、獸頭卻已無聲無息在地上滾動。


    腳步未曾停留的江舟迴頭望了一眼,便收迴目光,繼續前行。


    他非無意出手救人。


    隻是他鎖劍十萬裏,劍鋒所指,是鬼方王廷。


    元神純粹,其餘雜念,難以動搖他分毫。


    況且若是此時出手,一切前功盡棄。


    十萬裏鎖劍,隻殺數百鬼騎,亦難平他心頭意氣。


    雖不知這小白狐為何會因這些平民被屠殺如此兇性大發,卻也算助了他一把。


    這隻狐狸相較於他,雖然無法比擬,但也有著近四品的道行。


    對付這些鬼騎雖不輕鬆,卻不會有太大問題。


    ……


    距鬼方王廷數十裏外。


    漠野無邊,黃沙萬裏。


    起伏的沙丘之下,竟有人於其間行走,所行之處,黃沙如水一般蕩漾退去。


    這一群近百人,都是各方綠林道上的豪傑高手、江湖上的奇人異士。


    此行正是為搭救失陷鬼方王廷中的當朝太宰李東陽。


    李東陽麾下除了二十餘萬大軍,尚有一營,人有數千,俱是江湖綠林各地的好漢異人,胸中有一腔報國之誌,匯聚其帳下聽用。


    李東陽曾讚此營:野夫怒見不平處,夜磨胸中萬古刀。


    故名野夫營。


    得李東陽之讚,此營人人引以為榮。


    於其帳下所見種種,也令野夫營眾對李東陽心服口服,敬佩非常。


    李東陽大軍失陷,野夫營中高手仗著武道不凡、手段迭出,殺出重圍。


    卻未就此逃離,此番又聚攏了一撥高手迴返,欲營救李東陽。


    此時,正欲靠著其中一個擅長土遁之術的奇人,想要自萬裏黃沙之下,潛入王廷。


    一行人於黃沙之下已經潛伏多日,等待時機,欲以雷霆之勢,擊殺王廷之中鬼方諸王。


    終究是脾性桀驁,難耐寂寞,頗有躁意。


    “已經七天了,咱們究竟要等到什麽時候?”


    有人不耐道:“聽說滿教大先知摩格喀拉已經趕來王廷,若是此人一到,我等再想營救太宰,怕是不可能了。”


    有旁人道:“你以為鬼方王廷是什麽地方?咱們這些人全都扔進去,也激不起幾個水花。”


    “哼!那又如何?怕死俺就不會來!你若怕死,就此折返便是!”


    “呸!都到了此處,有誰是怕死的?就你能?匹夫之勇,無腦匪類!”


    “你……!”


    野夫營幾乎個個桀驁不馴,有李東陽約束尚罷,失了束縛,本事雖強,卻與烏合之眾無異。


    還未行動,竟就自己吵了起來。


    “行了,吵什麽!若是被發現,咱們一個都活不了!”


    一個魁梧威猛的漢子發出一聲怒喝,此人正是鶴衝天。


    他在眾人中頗有威望,爭吵之人倒也給他麵子,雖是憤憤難平,也強自壓抑性情,安靜下來。


    靜不了多時,又有人道:“鶴龍頭,我聽說,李東陽有個弟子十分了得,弱冠受封天波侯,乃是江都之主,你與他還是熟識,”


    “李太宰是他的老師,如今失陷鬼狄之手,他怎的無動於衷,竟不來營救?未免太過涼薄了吧?”


    有人笑道:“嘿,人家可是堂堂公侯之尊,怎會輕身犯險?再說了,連李太宰都失陷了,他來又能有什麽用?”


    鶴衝天聞言眉頭微皺。


    心中雖不快,卻也不好指責這些人。


    畢竟來此之人,都是各州的江湖豪傑,稱雄一方,可不是他鶴某人的手下。


    又聽一人道:“那你可錯了,我聽說,這天波侯可是法相境的真修,而且勢力極大,若他在此,營救李太宰也能多幾分把握。”


    不少人卻是懷疑。


    “若是如此,那確實不該,恩師受陷,縱然粉身赴死亦是應當,過了這麽久,卻沒見個人影。”


    忽有一人道:“你們怎知他未來?”


    “什麽意思?”


    連鶴衝天也朝此人看去。


    那人說道:“前些日子,江湖中盛傳一個怪人,一路從陽州,穿越數州之地,步行至北州,一路穿山越嶺,招搖過市。”


    “從陽州步行至北州?怕不是失心瘋了?若非有仙家神通,縱是我等輕功都是不凡,怕也要走上個年把,若是仙家,怎會步行?”


    那人道:“奇就奇在這裏,不過他一路招搖過市,並不避人,見到的人多了,絕對假不了,”


    “更奇的是,有人在陽州見到此人,是在半月之前,不過短短十餘天,便有人在北州見到他,”


    “有不少人想要跟隨其後,看個究竟,卻無人能跟得上他,無論你是輕功絕世,遁法如神,飛天鑽地,都沒有人能跟得上哪怕三兩步。”


    眾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半月步行十萬餘裏?”


    “世間之大,奇人無數,即便如此,又與我等何幹?”


    那人道:“隻因江湖傳聞,此人正是我等適才所說,江都之主,天波侯。”


    “啊!”


    眾人一驚,說道:“這麽說來,他是來救李太宰的?”


    “那又有何用?陽州之地,遠在天南,就算他勢力大,也鞭長莫及,他一人前來,不過是多送一條命。”


    “若是能找到他,與我等一道,應當能添幾分勝算,隻可惜,此時也沒時機去找人了。”


    鶴衝天聽著這些話語,心中卻不免擔憂起來。


    他雖知道江舟本事不凡,曾獨闖郢都,全身而退。


    但現在麵對的畢竟是鬼方王廷,與郢都不可同日而語。


    如今隻盼江舟是有別的打算,而不是衝動闖入。


    眾人說話間,前方黃沙忽如水般分開,鑽進來一個身形奇矮之人。


    “射骨之宴已經開始,咱們該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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