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仙子一提及看門守戶之人,陸玄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鯨海道人。


    其人法力不俗,又是海中龍鯨,雖也有搶掠之舉,到底妖類本性,可以調教,至少比起十八魔怪而言,要合適的多。


    而事實上陸玄也沒有猶豫太多,打落繽島出來,便自去尋鯨海道人去了。


    嶽清秋並沒有隨行,她會留在落繽島向大荒仙子請教修行,而且鯨海道人之事陸玄也不需要什麽幫助,事情辦妥之後更會迴到落繽島,也沒必要跟隨。


    ……


    且不說嶽清秋留在落繽島又有什麽故事,隻說陸玄離了仙島,便自出了秘海。


    掐指一算,先是去了一眾魔怪的老巢。


    就見狼藉一片,再不見半個小妖小怪。


    不過見得一應魔怪屍首都不見了,他便知道自家推算不錯,那蛇十八如今當還在島上。


    念頭一動,也不四下搜尋,隻運了法力,朗聲喝道:“蛇十八何在!速速來見!”


    蛇十八這會兒正辛苦的埋葬自家幾個兄弟呢,他雖然癡愚,倒頗講究幾分情誼。


    哪怕是往日沒少受哥哥們欺負,尤其赤真仙府一事過後,更是連個下仆都不如,可見兄弟們屍首無人去收,實在還是瞧不過去,一番收拾之後,便在島上尋了個地方安葬。


    陸玄一聲朗喝被他聽入耳中,第一時間便愣了愣,隨即有些莫名其妙。


    十八魔怪雖然在這左近頗有些名頭,但他這行十八的小魔哪裏有什麽名氣,往日也就在一些小妖小魔麵前自撐些場麵罷了,驟然聽得有人唿喝,一時自難反應。


    不過他雖癡愚,到底還是有幾分小見識,相隔如此距離,聲音卻能教他聽得一清二楚的人絕對不是尋常人物。


    可他哪裏認得這樣的人物。


    念頭一轉,想起了落繽島來。


    猜測是島中真人喚他。


    想到這裏,他心中倒是升起不少想法來,自家幾個兄弟全都被人打殺了去,正想求個結果呢,另外沒了十八魔煞的背景,他預料到日後自己在南海隻怕不是很好過,還是得依靠落繽島的關係,才能好好生活。


    於是不多猶豫,放下手裏兄弟的屍首,便在駕馭了妖風,朝聲音傳來的方向飛去。


    也就是他了,但凡換了個人,總也該想想來人是否是仇敵,就這麽莽莽撞撞的湊過去,真也是不知好歹。


    “可是落繽島的真人麽?”


    蛇十八急急趕來,未曾看清人的模樣,便自喊了一聲。


    十八魔煞雖然看守在風煞屏障之外,卻不曾進入過秘海當中,隻以為秘海之中出來的所有人都是落繽島修士,是以才有此問。


    陸玄見他懵裏懵懂的跑了過來,心中失笑,隨即正色道:“蛇十八,你可還記得我麽?”


    聽得這話,蛇十八這才定定看來,看清陸玄模樣,略作迴憶,隨即大驚道:“陸真人,怎的是您?”


    陸玄如今用的是本來麵貌,雖年紀張了幾分,變化也不是很大,還是能夠分辨出來的。


    興許是赤真仙府之事印象太過深刻,蛇十八隻看了一眼便將他認了出來。


    “蛇十八,你可至你那幾個兄弟究竟是如何被人打殺的麽?”


    陸玄話鋒一轉,說起了魔怪之事。


    聽得這個,蛇十八一怔,愣愣道:“陸真人怎的知道此事?”


    抬頭便見陸玄淡淡看著自己,頓時身子一顫,馬上醒悟過來,急忙跪地拜道:“真人饒命,真人饒命,小怪不曾做過什麽惡事啊!”


    “你那幾個兄弟確實是死與我的劍下,隻怪他們行事不知收斂,作孽太多,該有此報,你也別想著求助落繽島的真人,此事我已經與他們說過,也隻道你那幾個兄弟咎由自取。”


    陸玄道:“之所以留你一條性命,是看你身上還少惡孽,有幾分改正之機,現如今隻看你是個什麽想法了。”


    蛇十八聞言,跪在地上愣愣一會兒,有些聽不太明白,不過很快還是叩頭道:“還請真人指點!求真人指點!”


    陸玄見此,這才微微點頭,與他一番吩咐:“我這裏有個計較……”


    ……


    陸玄與蛇十八說的也不是什麽特殊的事情,來來去去不過是經營這玄霜諸島的事情罷了。


    即便是尋來了鯨海道人,憑其脾性,也難將這地方真正守好了,還是需要一個老實辦事的,隻有將這玄霜諸島經營妥帖,想來才能讓大荒仙子滿意。


    雖說看上去是大荒仙子有些霸道了,但道理還在那裏,他卻不好不去做。


    於此事之上,陸玄也沒什麽吃不吃虧的念頭,隻想著把事情做好,尋得自家徒弟蹤跡。


    此外大荒仙子能留嶽清秋在島上指點,也不乏此中原因。


    隻能說這位前輩仙真不是那麽好親近,脾氣也古怪了些。不過世間修行,但凡能證得個功果的,無外乎都有自己的脾性,陸玄也見過不少,算是見怪不怪了。


    自然道理變化無常,並無什麽天生的規矩定下大家該用什麽態度對待某一件事情,既有所求,便按著別人的規矩來,人世種種,不外如是。


    即便是大衍真人那等存在,少不了也要講究這個道理,何況是他。


    當然,大荒仙子的要求還是比較合理的,說到底還是他們未曾通知主人便除去了那幾個魔怪,而且有一定的主動性。


    換做是別的不講半分道理的要求,陸玄自然能夠辨明,也不會無端遵循。


    話說迴來,除非讓自己念頭不通達,否則他輕易也不會胡來。


    總之一句話。


    順心意,不逾矩。


    大抵就是這麽個道理。


    且不說這其中種種,卻說陸玄收服了蛇十八後,便叫其收拾玄霜諸島,去尋些小妖小怪打理島上環境,隨後自離了此地,往鯨海道人所居洞府而去。


    雖然時間久遠,陸玄對鯨海道人所在還是印象頗深的,隻是不知其人是否還在原本的地方。昔年他聽過鯨海道人的一些牢騷,道是在南海之地還有仇敵,心中尚有不忿,欲要找迴場子,也不知這十餘年有沒有去做。


    不過想到其人脾性,大概率隻怕還是龜縮近海,欺負欺負尋常散修而已。


    ……


    鯨海道人近來不是很自在。


    他自己也不知是怎麽迴事,自打十餘年前被陸玄捉過之後,似乎運道便愈發的差了。


    當年被捉之後,被陸玄放了迴來,他便龜縮自家洞府縮了三年,直到再不見什麽風波,這才又撿起來老行當,欺負起了過路的散修小妖。


    隻是打那以後,就十分不順,總遇不上什麽收獲不說,自家修行也不見半分進步,仿佛遭人下了咒。


    有時候鯨海道人也琢磨,陸玄放了自己的時候,是不是還下了什麽手段,以此來懲戒他,不然就這麽輕易的將他放了,實在也有些不對味。


    可想歸想,憑他本事,也發現不出什麽不對的地方來,隻能繼續過自己的日子。


    甚至因此還把以前的那點仇怨都放在了一邊,這些年來,他都不記得自己隻琢磨過幾次報仇的事情了。


    “唉!還是沒有靠山,若是能遇得一位仙真,收我做個弟子,那該多好,即便不是這般,哪位妖仙做個手下將軍也是可以的啊。”


    鯨海道人坐在海礁之上,望著起伏不定的南海,有些鬱悶的歎了一聲。


    “仙真倒是有,隻看你是否真有那個心思了。”


    正這時,一道清朗聲音在鯨海道人耳畔響起,讓他為之一愣。


    反應過來,急忙轉頭看去,就見一名十來歲童子模樣的道者看著自己。


    這模樣雖然有所變化,但他印象再是深刻不過,頓時心中大驚!


    身形一躍,便朝海中跳去,化為龍鯨軀體,就要遠遠逃離。


    雖說上一次陸玄並不曾如何虐待他,但受人所製,性命都不在自身掌控之中的感覺實在是不好,加上這十餘年的擔心,以為陸玄在自家身上下了咒術,這會兒更是有些抗拒了。


    隻是他也知道自己不是陸玄的對手,畢竟十餘年前便被輕易捉了,而這些年自身修為也沒有什麽進步,自然沒有那個底氣。


    打不過人家,又不想受人所製,鯨海道人第一反應自然便是逃跑了。


    說實話,鯨海道人的這個反應倒是有些出乎陸玄的預料,在他的印象之中,鯨海道人雖然識時務,但在近海之地稱王稱霸慣了,自有一股囂張氣,也不怕事,尤其他化身的壯漢,看上去更是霸道得很,哪裏想到隻一句話,這家夥就好似雀鳥一般的溜溜跑了。


    無奈搖了搖頭,這是他未曾料想,但也沒有太過在意,抬手龜蛇劍出,劍光化線,瞬息功夫,便來到了龍鯨之前。


    感應前方鋒寒之氣,隱隱傳來的危機感,鯨海道人心中大駭,再不敢往前跑了。


    “我這是有好事與你商量,不是來捉你的,你跑什麽?”


    陸玄的聲音再次想起,讓看出他手段又長的鯨海道人僵硬的遊轉身軀,隨後化作了人身。


    看著不遠處的飛劍,鯨海道人硬著頭皮上前拜道:“小怪拜見真人!真人來得突然,小怪一時反應不及,還以為是哪個仇家,怠慢之處還請恕罪!”


    他倒也會說話,還知道找個借口。


    不過陸玄並不準備與他計較什麽,笑笑,“不必拿這些搪塞我,我此來也不是要害你,更不是又要捉你去做什麽苦力,而是有一樁好處與你分說。”


    聽得這話,鯨海道人心中自是不信的,不過也有了幾分好奇。他知道陸玄的實力,若非有什麽要緊事情,不必要與他這麽好聲好氣的說話。


    於是小心道:“真人說的哪裏話,但有所需,隻管吩咐便是。”


    陸玄搖搖頭:“你那些心思便不要在我麵前耍弄了,我此來確實有一樁好處指點與你,你若是能把握得住,日後興許還能掙個功果。”


    “記得你在南海還有仇家,一直心心念念了要報個仇,此番你要是得了我說的好處,說不定真就能得機會除去了這個仇家。”


    陸玄這話算是說到了鯨海道人的心中,雖然還是有幾分不信,但也有些癢癢了,他惦念報仇已經不知多少年頭了,也就是這幾年因為在陸玄身上吃過虧,這才有所萎靡,可執念尚在,並未消磨去。


    若是真有機會能夠除去仇敵,他又哪裏會有什麽不願。


    “這……真人所言……”


    鯨海道人吞吞吐吐,卻問不出心中所想。


    大抵是懾於陸玄的壓力,不太敢說話,生怕又落得什麽苦差事去。


    陸玄哪裏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直接道:“你可還記得十八魔煞?”


    鯨海道人點了點頭,當年陸玄捉了他去,便是要去落繽島的,途中將到那十八魔煞所居的玄霜諸島,他還求了個情跑了路。


    想到這個,鯨海道人倒是覺得陸玄還是比較好說話的,似乎不該把人想得太壞。


    隻是陸玄提及十八魔煞又是何意?


    “那十八魔煞已經被我打殺去了。”


    陸玄的下一句話,卻讓鯨海道人脖頸一涼。


    這之前還說的好處,怎麽一轉頭就說道打殺這種話題了?


    與此同時,鯨海道人心中也有些驚奇,陸玄厲害他是知道的,不過十八魔煞的聲名也自不差,尤其還有落繽島的大荒仙子作為依靠,怎麽就生了這麽一件事情?


    莫非陸玄與落繽島的人有仇?


    如此想著,鯨海道人愈發覺得不妙了。


    落繽島大荒仙子的威名,他還是很清楚的,若是陸玄要他做什麽事情去對付大落繽島修士,他是萬萬不願意的,哪怕有再多的好處。


    “其等作惡多端,被真人打殺也是他們的運道,省得下半生再作惡了去。”


    心中什麽想法,鯨海道人不敢表達,隻能附和賠笑。


    不過陸玄在這之後的又一句話,卻讓他心中躁動起來。


    隻聽陸玄道:“那十八魔怪本是落繽島大荒仙子看門守院之輩,因惡事做的多了,撞到了我的手中,便被我除去,如今仙子缺個看家護院之人,我便想到了你,這份差事說好做也好做,說不好做也不好做,不過好處是有的,隻看你是否願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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