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書柔左右看一看,壓低了聲音道:“我看你這賺的糧食可不如從前了。你這一天還當領班,幹的多工資還少了吧!”項燕麵上沒什麽波瀾,心底已經警鈴大作,道:“以前也沒賺多少錢,你算算,一個菌包賺才賺多少錢。小駱那邊還要建廠子,雇人燒磚又得多少錢。聽說最近新招的黏土又用沒了,正發愁四處找呢。我看了一筆賬,光看一眼就眼暈得慌,也就小駱能撐得起來。”錢書柔卻道:“可他這麽忙有什麽意義啊?賺的糧食自己不攢,也不讓自己親戚借這個光,糧食左手進來右手就出去了。親戚這邊不是往死裏壓榨就是不管死活的放著連走動都不走動。誰家孩子像他這樣的!”項燕隻冷笑:“聽你這麽說,他賺糧食應該先分你一份。”錢書柔隻道:“那誰家發了財不是先自己家先吃飽飯啊!他倒好!恨不得全村人都跟著一塊吃飽飯,就咱們姓項的排最後頭!你還沒聽說呢吧!前幾天上頭派下來的富商給了他十套能種蔬菜的東西!這玩意弄好了多有錢啊!可他一個沒留全都捐了!你說但凡留下來兩個給咱們我都不多說什麽,他一點都沒想咱們啊。你說要是咱們倆,老胳膊老腿的,凡是忍一忍就過去了。可你家婷婷和我家宗延怎麽辦啊!家裏糧食少,我大孫子餓的都睡不著,天天哭得聲音跟小蚊子似的。我這心裏多難受啊!他這個當叔叔的就管著自己吃飽飯,他當聖人,就看著自己大侄子活活餓死!”錢書柔越說越激動,腦袋一低就哭了起來。想到那前不久剛被撞傻了的侄孫子,項燕身為姑奶也心疼,可看著錢書柔,自己沒本事養孫子,卻怪兄弟家兒子不給養活。這哪輩子的道理?就算是古代氏族觀念重,那也是一大家子一家出一點去幫日子過得困難的人家。從來都沒有抓住一個親戚就讓他養的道理。就算項駱是項建國的親侄子,可他的孫子關項駱什麽事?這又不是他兒子。親兄弟養侄子尚有顧慮,何況項駱這樣的叔伯兄弟。而且他們家兒子活著時候就出了名的跟項駱不對付,打小就沒少打架。錢書柔自己哭著,就等著項燕安慰好講話說下去。可她這邊哭得正專注,項燕那邊一點安維的意思都沒有,抹眼淚偷偷看一眼項燕,發現項燕隻看著窗外,沒安慰,更沒接話,好像在等著錢書柔自己哭完。錢書柔哪裏還有心繼續哭,隻哽咽這將眼淚擦幹淨,問道:“二姐你說,他這麽著是不是太狠心了一點?”“我是沒覺得他有多狠心,這世道誰家不是個人過個人的,”項燕冷笑道,“再說我跟周文樹二十多年的夫妻說散都散了,婷婷看他親爹都是相見兩相厭。何況是隔著肚皮不是親生的。人家從小到大沒吃我一口奶,能幫襯我,是人家心好,不讓我借光,也是因為我從前沒讓人家借著光。”項燕看著是在說自己,可字裏行間都在提點錢書柔。錢書柔的麵色變了變,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不禁又道:“要我說你也別這麽狠心。婷婷到底大了,家裏不能沒有爺們,萬一她被欺負了,你還指望項駱給你出頭?都說什麽都沒有原配的好,要我說你這脾氣也收一收,周文樹再不好,好歹也是婷婷的親爹。”項燕聽此言臉色就變了,隻冷笑道:“這麽說起來你還是不忙,這麽急著又跑上門來當家。你要是真覺得閑得慌就先迴家帶孩子吧,我這忙一天還想躺下來睡一會兒。”第93章 第 93 章剛剛項燕還保留著一點臉麵, 現在就徹底撕破臉了。錢書柔不明白剛剛說的還好好的,怎麽一轉眼就趕人走了?“不是……二姐你……”“還是說你想吃完飯再走。”項燕對後廚喊了一聲,“婷婷!燒火再做一碗飯出來!你三舅媽要留下來吃飯!”從來都隻有主人留下誰吃飯的,沒有當客人的自己要留下來吃飯的。錢書柔在不講理也明白這個道理。這時候又聽後麵廚房周婷婷喊到:“哪來的一碗飯的米?咱們包裝好的都是兩碗飯一包的, 打開了以後剩下一碗飯的量怎麽辦?煮出來也吃不了!我可不吃啊!我最近還減肥呢!”“那剩一碗飯就送你項哥家喂狗!”項燕喊到。“那狗不配吃!”(鬧鬧:汪汪?)錢書柔的臉徹底黑了下來。“項燕!你這意思是不打算處了吧!”項燕隻冷看了她一眼:“這可不好說。”錢書柔脾氣瞬間就炸了:“你腦子有問題是吧!我這麽說還不是為了你好!項駱那小王八羔子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你就什麽都聽他的!孩子不懂事你還不懂事?就這麽著連自己男人都不讓進門, 讓自己閨女連爹都不認?”項燕等的就是她發脾氣, 不然她總是笑盈盈的, 項燕也不好伸手往笑臉上打。“那怎麽說也是我和周文樹的事情,關你什麽事?你那麽可憐周文樹怎麽沒見你跟老三離婚跟他過去!自己家一地雞毛,我家什麽時候輪到你了?”項燕雖說向來給人的感覺都是知書達理的溫婉形象,可不代表真就是軟柿子。她隻是不喜歡潑婦罵街, 又不是不會。錢書柔更覺得下不來台, 站起身就道:“你自己好好日子不好好過還怕人說?在老周家把人家姓周的趕出去了!還說什麽離婚?我看是周文樹攔著你偷漢子了吧!”這話可就難聽了,項燕也不含糊:“□□的,誰自己偷漢子就覺得全天下的女人就都偷漢子, 自己兩條腿裏頭癢癢,就覺得別的女人沒了爺們就不行。看來老三是真不行了, 讓你這麽跑人家叉著腿罵街。你這麽四處占便宜還真不如在門口掛個破鞋(賣y)來錢快, 至少人家給錢還能陪你兩句笑。”這話項燕也是頭一迴說,可從小到大沒少往耳朵裏灌。她婆婆在世的時候也是打遍街罵遍巷的一代悍將。她就算學不了個精髓,好歹也學著罵兩句。錢書柔這次實在很感覺自己遇見對手了, 剛要坐地上耍賴,項燕開口涼涼的說了句:“你可想好了, 全村現在也就我能跟您說兩句, 你再敢胡鬧,我這就出去跟解放軍說你來我家搶劫了,到時候人家一調查, 你覺得全村能有誰幫著你說話?到時候你被判刑是輕的,真要是被罰幾百斤糧食,你把自己賣了也賠不起。”錢書柔在末世以後更是惡名遠播,加上之前項建國推了來幫忙小夥子造成人家死亡的事情也被全村傳的人盡皆知,項燕要是真狠心出去喊錢書柔搶劫了,隻怕全村沒有一個人會相信錢書柔無辜。畢竟所有人眼裏,項燕都是跟女兒相依為命的可憐人,一直以來給人的形象也是溫和的,怎麽可能無緣無故陷害一個人。錢書柔不講理沒錯,喜歡耍賴也不假,可她並不是真傻。她再怎麽鬧也是明白事情不可能鬧大,她耍賴要是能占便宜當然好,就算占不了便宜也沒別的損失,大不了冷一段時間,等後麵她再笑臉上門,除了項駱那樣真能狠得下心的人,其他人都不會真把她拒之門外。伸手不打笑臉人,這樣的甜頭錢書柔是嚐過相當多甜頭的。可讓她最不敢的就是把事情鬧大。錢書柔的臉色變了又變,項燕一指房門:“滾出去!”錢書柔就沒有這樣狼狽過,從項燕家裏出去,懷著忐忑和憤憤不平,最後等出了大門口的時候,才突然轉頭罵街。結果還沒罵兩句,項燕就打開窗戶探出頭來:“你這人真沒臉沒皮!上門來要東西不給就搶!搶不走還堵門罵街!你再這樣我去村委會舉報你們去!我倒要看看你家是不是真有糧食搶來的!”見左鄰右舍聽見項燕的聲音都打開窗戶聽個熱鬧,錢書柔生怕項燕真的鬧大,迴頭逃也似的走開了。項燕冷笑一聲,關上了窗戶就瞧見周婷婷滿臉複雜的站在門口看著項燕。她的臉上,帶著對項燕從前形象認知的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