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除了頭皮發麻還能做些什麽?其實這樣的世道,能夠單純的保證自己不會有什麽危險就已經是相當不容易的事情了。不得不說,項駱真的是日子過得越久,越離不開祝炎。項駱打五年前算起,就是個愛鑽牛角尖的人。而且可能是眼界止步於十八歲的那個夏天,想事情容易被局限。可誰家少年不熱血呢?有了祝炎,項駱一些想法就有了框架和遠方。能讓他少走太多的彎路。“但願查情況的解放軍能快點得到結果吧。”項駱說了這麽一句,也就不再說了。祝炎看了項駱一眼,二人就各自找活幹去了。最近這半年來幹的活多,二人也習慣了勤奮。而且眼看菌包要恢複銷售,有他們二人忙的時候。項駱跟項建國到底是骨肉血親。縱使從前有再大的矛盾也是打碎了骨頭連著筋。能不來往,不管不顧,才是項駱能做到的極限。他不可能真的盼望項建國一家倒黴出事。他終究不是個狠毒的人呢。可祝炎不一樣。打從進村開始,他就見識到了錢書柔的本事。後來又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項駱隻經曆過世態炎涼,卻沒有經受過親近之人的腥風血雨。可祝炎再清楚不過,最親近的人,往往才是最容易害你的人。如果是過去,隻要搬進城裏,相互平日瞧不見也就算了。末世人心思變,像錢書柔這樣的人,不盡早解決遲早會有大問題。隻是這樣的話,隻能是祝炎一個人算計。他不會帶上項駱,更不想許多年後項駱想起當前的種種會有愧疚之心。所以,這個惡毒的角色,祝炎一個人就夠了。這一天錢書柔就帶著姑娘走了好幾家,讓領養的姑娘跟菜市場的大白菜似的被人挑三揀四。她美滋滋的算計著彩禮的錢夠吃多久的,卻不知已然禍事臨門。項駱當天夜裏睡下沒一會兒就聽見了警報器的響聲。項駱睡得正香,煩躁的起身將警報器關了,迴頭祝炎迷迷糊糊的要坐起來,被項駱一把按了迴去:“你先睡。”“出事了?”祝炎問了句。“應該是,我去就行了。”項駱穿好了衣服才出去,開大門看是同村的一個大爺。“你怎麽才出來的!快跟我過來,出大事了!”“什麽事啊?”項駱打開了太陽能手電,這個平時就放在陽台上曬著,晚上照明倒是夠用。有了手電,前路一下子就亮堂起來了。來傳消息的人羨慕的看了一眼地上有點陌生的光,才道:“你三叔家出事了!他家不是要領養姑娘嗎?結果姑娘抱著孩子就要跑!鄰居老孫家小夥去幫忙,就被那個姑娘給攮(捅)死了!”項駱知道要出事,隻是沒想到這麽快。“那孩子呢?”項駱忙問。“孩子追迴來了,不過搶孩子的時候撞到腦袋了,現在還沒醒呢!哎呦,這就一個亂,你快過去看看吧!這也是你們項家的事情。”就算項駱跟項建國一家不來往,那也是骨肉關係,那邊出什麽事,項駱這個親侄子,又是下一輩的長子嫡孫必須到場。項駱迴頭關好了門就隨著傳信的人往村裏走。抬頭看看月朗星稀的天空,前路在月光下清晰可見,其實不打手電也能看見路。這樣的月光之下,本不該是藏汙納垢的天氣。想到那個噩夢,項駱心裏不是滋味,加快了往那邊走的步子。等到了,項駱才發現情況比想象的要糟糕。項建國家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有戰士正在給項建國包紮。項建國被刀子捅了大腿,剛被抬上炕,小孫子項宗延頭上有血,還沒醒,錢書柔就抱著孩子,有血呆滯的看著虛弱的項建國。家得角落裏,站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那小女孩瘦弱得很,穿著一身明顯大了兩圈的幹淨衣服,臉被曬得黝黑,仿佛怎麽也洗不幹淨,可那五官卻能瞧出來精致的很。顯然是錢書柔要收養給自家孫子當媳婦的小姑娘。項駱看了一圈,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這時候院子外響起了哭天搶地的聲音。“佳宇啊!你睜開眼睛看看啊!你怎麽就這麽沒了!你讓媽怎麽活啊!就讓你別出去別出去,你怎麽就不聽啊!”項駱剛剛被急著拉進屋子裏,聽見外麵聲音,與項建國對視了一眼,就轉身去看了。這本是錢書柔一時貪心引狼入室,結果卻造成了鄰居家死了兒子。項駱出門,也沒打手電。月光下,一個頭發散亂的老太太附在屍體上痛哭失聲,旁邊還坐著個女的,歲數不大正掩麵哭著,瞧不清臉。周圍隻剩下處理情況的戰士,和一些過來看熱鬧的人。有的老太太過來勸兩句,這不勸不要緊,劉家老太太一聽就罵上了。“我兒子都沒了憑什麽不讓我哭!他就該死嗎?最不該死的就是他啊!那錢書柔就是個喪門星!好好的幹什麽不好,非要作死收留女孩,不就想著當人口販子賣錢嗎?結果她孫子被抱走了是她的報應,我兒子就是好心去幫忙就死了!為什麽捅死的不是她!我兒媳婦才剛懷孕啊!就留下我們娘倆日子怎麽過啊!錢書柔這喪門星走哪裏都沒有好事!怎麽就不下個雷把她給劈死啊!”老太太聲淚俱下,周圍人一聽說他家的情況,也不禁紅了眼眶。這原本一家三口,兒媳婦懷了孕,正是美滋滋郭小日子的時候。偏偏兒子心眼好,聽見鄰居出事了就去幫忙。結果人家沒什麽事,自己家裏頭卻沒了頂梁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