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誰呢?他就是杜掌櫃的母親——七十六歲的老太太。

    人群閃開一條路,兩鬢斑白的杜老太太,在兩個丫鬟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走到阿文的跟前,她扔掉了手中的拐杖,抱住阿文的右腳,二目垂淚。

    劉五跑了過去。

    飛虎鬆開了阿文的左腳,同時後退幾步,其他幫手也閃到一邊去了。

    杜掌櫃疾步迎上前去:“母親,您——您怎麽來了?”

    “你眼裏還有我這個母親啊!這麽大的事情,你竟然瞞著我。”

    “母親,請饒恕兒子不孝,阿文壞了咱們盛隆典當行的規矩,我不得不動用家法。您也不想咱們盛隆典當行毀於一旦吧!”

    “阿文可是我們榮家唯一的一條根,我將來如何去向我那英年早逝的兄弟交代啊!他臨終的時候,把阿文交給我,你把他的腳筋挑斷了,叫他以後如何安身立命啊!你好狠的心啊!”老太太一把鼻子、一把眼淚,泣不成聲。

    “母親,盛隆典當行的規矩就是舅舅生前定下來的,如今,阿文壞了規矩,這——”

    “盛隆典當行本來就是榮家的,照理,阿文應該是盛隆典當行的東家,你自己沒有把當鋪打理好,現在卻要讓阿文——德凱啊!你讓為娘的說你什麽好呢?”說話聽聲,鑼鼓聽音,老太太話中有話,她好像沒有把心裏的話全說出來。

    “母親,開弓沒有迴頭箭啊!我既然已經執行了家法,哪有半途而廢的道理呢?”

    “你已經挑斷了阿文一根腳筋,這還不夠嗎?”

    “這——”杜掌櫃看了看黃天右,又掃了一眼圍觀的人。

    “哪一位是黃掌櫃,我老婆子去向他求情。”

    “這——”

    “你退到一邊去。”老太太將兒子撥到一邊去了。

    “老太太,請隨我來。”劉五走在前麵為老人家引路。

    老太太在兩個用人的攙扶下,步履蹣跚地上了台階。

    黃天右和宛如已經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婉如的眼睛裏麵充滿了希望。

    “老祖宗,這位就是黃掌櫃。”

    老人家走到黃天右的麵前,仔細地打量著黃天右的臉,黃天右還沒有反應過來,老人家已經雙膝著地,跪在了他的麵前。

    杜掌櫃衝上台階,抱住老太太的兩個胳膊,想把她從地上拖起來:“使不得,母親,您這是做什麽啊?”杜掌櫃所謂的“使不得”,應該是指以杜老太太的身份和年齡,這一跪有損杜家的體麵和身份。

    黃天右單膝著地,抓住老人家的雙臂,想把老人扶起來,可老人抓住椅子的扶手,說什麽都不願意起來。

    “老人家,您這麽大年紀,這不是讓我難堪嗎?快請起來,站起來才好說話啊。”

    “我老太婆從來沒有給人下跪過,聽我把話說完,再起來不遲。”老太太雖卑卻有亢意。

    “老人家,這樣不好,您跪著,那我該怎麽辦呢?得子,你趕快把老太太扶到椅子上坐下。”黃天右朝得子招了一下手。

    得子走到老人家的後麵,抱住她的腰,硬生生,但不失尊重地將老人家抱到椅子上。

    “我們盛隆典當行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這是我們的不對,黃掌櫃,不管你提什麽樣的條件,我都答應你,我老婆子做得了這個主,隻求黃掌櫃放過阿文這孩子。黃掌櫃慈眉善目,一臉貴像,是一個見過世麵的人。請您高抬貴手。饒了阿文吧!”老太太倒是一個有眼力勁的人。杜掌櫃之所以退步示弱,恐怕也是出於這個原因吧!

    “老人家,就依您,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黃某今天確實有點莽撞和唐突,請老人家見諒。多有打攪,黃某告辭。”

    “德凱,擺酒設宴,好好款待黃掌櫃。”

    “不必了,老人家,您多保重。告辭。婉如,我們走。”

    黃天右拿起茶幾上的鬥篷和長劍,揚長而去,婉如極不情願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望著掛在木架子上的,不省人事的阿文,穿過人群,她一步三迴頭,得子跟在她的身後,將她拽出了祠堂。

    杜德凱癱坐在椅子上。劉五和飛虎等下人木然地站在一旁。

    老太太走下台階,將阿文緊緊地抱在懷中。

    圍觀的人群跟在黃天右和婉如的後麵走出了杜家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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