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再想起那句不帶什麽情緒,僅僅是機械微笑的“沒關係”,少年也忽然閉上眼睛,抱緊了麵前的人。


    她說沒關係,就是真的沒關係了。


    即使跟他迴去,也成了隔著距離的相處。她時刻準備著被再次拋棄。


    恭敬,疏離。


    被丟掉,所以,仿佛認清了自己的位置,以人對神的姿態恭敬相處,她認為再次的拋棄是遲早的,於是麵對他的一切情緒,都變成了平淡無波。


    他迴來找她,她乖乖跟他走。


    說話,她乖乖答。


    但是如果,此時讓她離開。


    少年可以肯定,她會轉身就走。說不定走之前,還會乖巧說聲再見。


    他開始微微的茫然。


    作為主神,他再次把人帶迴來,一開始隻是想,把她好好養大就好。


    為什麽在福利院會那麽恐懼慌亂,也許因為,他把小女孩當成了責任。


    要麽幹脆不要撿迴來。


    既然撿迴來,就不能中途不負責。


    負責才能安心,那就養大。


    等她長大,能夠自己獨立生活,責任完成,他才可以離開她身邊。


    他知道人的生活應該是什麽樣的。生老病死,學習工作,結婚,生子。


    學習從不用他費心,以後的工作想必也會順利。主神想,隻是男朋友,因為關乎半生的事,要幫她把把關。


    他是這樣想的。


    可是聽到這句“沒關係”,有暴怒和無力的情緒,從理智中抽離出來了。


    她沒關係。


    離開他也沒關係了,以後告訴她可以獨自生活了,也會安靜離開。


    如果選好男朋友,她會像說這句沒關係一樣,說一句謝謝,然後接受。


    或者不願接受他的安排,可能自己喜歡上誰,最後為了那個人類,主動離開他,告訴他,她要自己生活了。


    她對他已經完全無所謂了。


    哪怕幾個月前,他還是唯一。


    原來,那不是一方對另一方的丟棄。


    是雙方的。


    ——直到那次記憶的重置。


    主神冷淡漠然的此生,唯一慌亂的一次是福利院的門前,可最心痛茫然無措的一次,卻是在那個小位麵裏。


    重置記憶的小姑娘,告訴他,以後想離開他獨自生活,想和人類結婚。


    那是他曾想過的未來,但當她提出這種未來,不能接受的卻一樣是他。


    默認重置記憶,有很多考慮,不管從哪個方麵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


    他有想過她不記得會怎麽樣,但他以為自己,抗得過對方陌生的眼神。


    ……原來不行。


    不僅不行,且節節敗退。


    一貫冷清涼薄,那次卻無法理智考慮大局,幾乎是請求她,不要重置了。


    可是不重置,又該怎樣麵對?


    少年環住女孩的肩,清冷的側臉輪廓,半閉眸子,靜靜靠著她的頸側。


    喻楚被他抱著,感覺醉酒的碎片十分安靜,清冷,卻像是很難過一樣。


    她稍微想了想,抬手抱住他的脖頸,揉了揉少年碎發,小聲問:


    “是很不被理解麽?”


    那人抬起眸。


    衣服脫到一半,上身有些地方白皙裸露,漂亮的少年低眸,望了眼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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