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有三個人都失眠了,這三個人分別是芷容、段景風以及玲瓏。三個人都仰躺在床上,所想的都是同一件事,那就是今兒個白天皇上賜婚的事。

    月光如水,從窗口傾瀉進屋裏。芷容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所思所想都是賜婚的事。皇上這麽一道聖旨攪亂了她的心,她與段景風點滴相處的情景一直在腦海中徘徊,從最初在街上因救一個要被馬車軋過的小孩,到後來讓他充當天下第一樓老板,相交之間的點點滴滴如此清晰,她搖頭擺動想要把他從腦海中剔除,他的影子卻愈加清晰。芷容蹙眉,心下微惱,心亂如麻。

    而另一個房間的段景風也同樣在黑夜中睜著黑亮的雙眸一動不動的望著漆黑的帳頂,微微有些紊亂的唿吸表示他內心也並不平靜。黑夜中,他仿佛能看到芷容那張笑容妍妍的俏臉,明媚耀眼的眸子像是一個大洞要把吸引進去。她的巧笑,她的聰慧,她的失落,她的傷心,她的興奮,她的無賴……一樁樁一幕幕都像是戲曲一樣迴蕩在他的眼前。從什麽時候開始注意到她的?也許從初次相見,從見到她一個弱女子不顧自身安危去救一個小孩,然後自己卻要被馬車碾身而過的瞬間就注意到了,他清楚的記得那一刻他心底的一絲顫動。她便是自己那個共度一生的人?心底深處似乎是不反對的。

    玲瓏更是煩躁的躺著也不是,坐起來也不行,翻來覆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她與段景風相識與江湖,也曾有一段時間結伴而行,鋤強扶弱,見不平之事便出手管教,那段時間可說是她最幸福的日子。平日裏,她雖是一副刁蠻任性的性子,但並不代表她不懂事,許多事情也許她比別人看的都要明白。她早就知道,段景風心中無她,在他心中她不過是個朋友,充其量是個妹妹。但是,當她看到芷容,看到他們之間的相處,看到段景風眼中不自覺流露出來的溫柔神色時,她便知道他的心中有芷容,而芷容心中也是有他的,隻是大概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罷了。也許是出於私心,她一直都未明敲暗打將兩人的關係挑明,也許心底深處還殘留著一絲渺茫而無望的希冀。嗬,誰曾想,皇上會突然一紙賜婚……也罷,她與他此生終究無緣,不若以後就守候在他們身邊,不讓他們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能留在他們身邊也是好的。可是,她心中悲傷又與誰訴說?

    掀開被子,穿好外衣,摸索到桌上的軟鞭,玲瓏出門而去。心中太過壓抑,總要發泄一番才行。

    今夜月光皎潔,灑在地上像是鋪了一層白霜,借著夜色可以將周圍看的清晰。她與芷容爾雲三人同住一個院子,段景風住在隔壁的院子,兩個院子後麵是一片竹林。這裏並不屬於皇宮,而是皇上特意為他們一行人準備的住所,清新雅致,倒是符合那兩人的品味。

    借著月光,玲瓏很容易便走到了那片竹林。黑夜中,竹林沙沙作響,破有些詭異之感,可是對於自小長於江湖的她來說,卻甚是平常。江湖人,風餐露宿,夜住野外都是常有的事,這小小竹林又算得了什麽。

    拿著軟鞭的右手微微轉動,一個起勢,長鞭唿嘯而出,如長蛇一般在竹林的縫隙中蜿蜒而去,疾如風,快如電。她是女子,沒有男子那般力道,所習武功便多借巧勁,以及,快!與人對敵時,最常用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軟鞭急速而出,最終打在正對麵的一根翠竹上,她力道雖不大,但這一鞭揮出,卻用足了她的內力,所以那跟有她手腕粗的竹子便應聲而斷。旋即便是一陣落地之聲。

    手一用力,長鞭收迴。玲瓏就在這雜亂的竹林中舞動起來,隻是這次長鞭卻再也沒有碰到一根竹子。響動的竹林,舞動的身影就仿佛月下精靈一般,清逸靈動。一聲輕叱,長鞭最後朝遠處打去,這一次不知哪根竹子又會成為她的鞭下亡魂。

    可是,當她的眸子看到立於她前方的那身白衣時卻慌亂了,此時收手已經來不及了,即使她立馬收迴力道,但疾馳而去的長鞭依然朝著微抿唇角的段景風而去。

    不過一個瞬間,也不知段景風是如何化為一雙巧手的,隻是當一切塵埃落定,長鞭的另一頭已經落入他手中。一男一女,一白一紅,就這麽執鞭相對,一個在鞭子的這頭,一個在鞭子的那頭,月光傾瀉,真真像是一副美好的圖畫。

    “怎麽是你?”玲瓏率先放鬆了身體,段景風也放開了鞭子,玲瓏收迴。

    “睡不著,出來走走,想不到會在這裏遇到你。你也睡不著嗎?”段景風笑言。【段大大,人家是因為你才睡不著的,你這樣問,人家要怎麽迴答?難道要說,你要和別的女人成親了,我難過,所以出來練鞭子?】

    玲瓏點點頭。“月光太亮了,惹得我睡不著,就想順便出來鍛煉一下。”玲瓏睜著眼睛說瞎話。轉頭又道:“既然你也睡不著,不如陪我練練吧。我看你自從幫著芷容姐姐打理天下第一樓之後,就甚少練武了。這武功可是每日都要不斷鍛煉的,你再這樣頹廢下去,說不定有一天你連我都不如了。”

    段景風依然溫婉的笑著,點點頭,道:“也是,我的確疏懶了很多日子了,再不揀拾起來,抓緊鍛煉,他日師傅一定出山把我這個徒弟提溜迴去不可。”

    段景風的師傅,玲瓏也是認得的,是以前段景風一次受重傷,她按照段景風的口述才找到了位於深山之處段景風的師傅。不過,也緊緊是那一麵。那一次段景風受傷,是她日夜不息,衣不解帶的照顧他,直到他身體完全好。

    看著眼前這個男子麵對她時,始終如一的笑容,玲瓏將心底的黯然隱了下去。此生能陪伴在他的身邊,她也就心滿意足了。扯出一抹笑容道:“那我們開始吧。”

    說罷,也不等段景風迴答,玲瓏的長鞭已經揮出,段景風自是應對自如。一時間,竹林內白衣翻飛,紅影靈動。

    就在二人打得難舍難分時,也許都將全部精力投注到對打中去了,誰都沒有注意到,遠處一根粗壯的竹竿後麵,芷容靜靜地凝視著紅衣白影飛來打去的嬉鬧,眼神中似有一絲沒落閃過。

    “啊!”忽然,玲瓏一聲嬌唿,本來在竹子上麵打鬥的紅影便要墜落地上。

    芷容心中不由一緊,一抹白衣倏忽而下,在玲瓏即將落地的瞬間挽住了她的腰,兩人輕輕鬆鬆的找了地,芷容心下也鬆了一口氣。很顯然,剛才玲瓏在竹子上麵一個沒站穩滑落了下來。

    可是,眼前這一幕更讓她心下一揪。男子身子微傾,手臂還挽著女子的腰,女子仰麵朝上,身子成四十五度傾瀉,隻有腳尖著地。從芷容的角度看來,那是一副如此美好又曖昧的圖畫,可是落在她的眼中卻有一絲礙眼。

    段景風剛要扶起玲瓏,卻聽玲瓏小聲道:“別動!你想不想看看芷容姐姐是否喜歡你?”

    聽了玲瓏的話,段景風暗暗一覺,才發現芷容竟不知何時來的。想要拉起玲瓏,可是玲瓏的話帶著誘惑引誘他想要知道那個答案。思量間,他便真的沒有動。

    玲瓏嫣然一笑,雙臂纏上段景風脖頸,清楚的感覺到他身體一僵,卻依然沒有動。玲瓏用餘光瞥了一眼遠處的芷容,不用看也知道她的芷容姐姐現在也肯定僵直了身體,心中暗暗一笑。

    緩緩慢慢的抬起頭,手臂微微用力,玲瓏與段景風的頭漸漸靠近。芷容不由屏住了唿吸,就這麽靜靜地看著那兩個漸漸靠近的頭,更確切的說是,唇!

    段景風身子更僵硬了,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玲瓏在試探芷容的反應,可是這麽近距離的與一個女子接觸,他倍感不自在。即使這般,他還是暗中感覺芷容的情緒起伏。會武功的人靈覺都高於普通人許多,剛才是他和玲瓏打鬥的太認真了,所以沒有察覺到芷容的到來,現在這樣他有意為之,自然能稍稍感應到芷容的一些情況。

    玲瓏動作遲緩,距離段景風的嘴越來越近,能清晰的感覺到對方唿出的不規律的熱氣。玲瓏瞅著段景風狡黠一笑,段景風看著她黑亮的眸子甚是無奈。而芷容,她的手已經不由自主的抓緊了身前的衣服,平整的衣服都被她抓住了褶皺,唿吸也越來越不規律。

    就在玲瓏的唇即將吻上段景風的唇,二人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唇的存在時,芷容再也忍受不住了,倏地一個轉身,再不看後麵的那兩人會發生什麽事情,一路小跑,急切的往自己的院子跑去。

    芷容的心更亂了!

    玲瓏見此,嘿嘿一笑,推開段景風,拾起剛才墜落時掉在地上的鞭子,才對站在原地的段景風說:“你看吧,芷容姐姐一定是喜歡你的!我這麽笨的人都知道一句話,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和芷容姐姐早就對彼此有情,隻是你們這兩個當事人都不自知罷了。如今,皇上既然賜了婚,我就在此先祝你和芷容姐姐白頭偕老……嗯,最好,早生貴子!哈哈!”

    玲瓏轉身,大笑而去,笑聲掩飾了心中的落寞。

    而段景風則愣在原地良久,夜風瑟瑟,吹起他的衣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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