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眨著亮晶晶的眼睛說道:“林叔叔,你沒有關注集安廣播電台的公眾號嗎?甜甜姐專門做了一期關於縫紉機樂隊複活的節目,還把胡叔叔請過去做嘉賓,他在上麵說找不到建國姐姐,希望大家看到她幫忙遞個話,就講縫紉機樂隊在等他們的貝斯手。”


    她喊胡亮叔叔,叫丁建國姐姐,這什麽輩兒啊。


    當然,這不是關鍵,關鍵是甜甜姐。


    林躍總算知道胡亮為什麽不好意思說出這件事的詳情了,原來為了把他弄來修車廠,做了這麽大的犧牲呀。


    迴憶一下電影裏“甜甜”的小模樣,林躍不由打個寒噤,該不會是……按f進入坦克?


    “開了?”


    “啊?”胡亮好一陣才反應過來,趕忙搖頭:“開不動,開不動。”


    林躍說道:“手動檔開不動,可以掛自動檔啊。”


    胡亮的表情跟便秘一樣。


    孫彤嘴角微微翹起,壞笑的樣子還真有幾分痞樣。


    希希滿臉好奇看著他們倆:“你們在說什麽呢?”


    楊雙樹趕緊從烤箱上拿起一串翅中,轉移話題道:“希希呀,爺爺用手裏的翅中換你的白菜好不好?”


    “爺爺,翅中不是一人一個嗎?”


    “爺爺身體老了,不能吃得太肥膩,白菜好啊,可以補充維生素。”


    說著用翅中換走了希希手裏的白菜,完了衝林躍和胡亮直瞪眼,意思是你們倆小心點,別帶壞了小朋友。


    林躍拍拍胡亮的肩膀:“為難你了。”


    “真沒有!”


    “好,沒有。”


    “你那是什麽表情?”


    “我什麽表情啊?”


    ……


    長春,別稱北國春城,東北老工業基地裏的中心城市之一,南接沈陽,北通哈爾濱,作為曾經的偽滿洲國首都,這裏有大量曆史文化古跡和工業遺產。


    這一天,載著林躍、胡亮等人的商務車在吉林電視台前院停下,負責接車的人帶著他們朝演播廳所在樓宇走去。


    幾天前他們在修車廠天台聚餐的時候,林躍接到一個電話,是省電視台音樂節目《放歌祖國》欄目組的人打來的,問他們有沒有興趣過來參加節目。


    要知道縫紉機樂隊作為一支來自東北縣城的樂隊,因為接地氣,還有一個令人動容的好故事,再加上老到老中醫,小到小學生,中間是修車師傅和富二代的組合,對於逐漸變成網民主力的非城鎮居民和中小城市居民來講,有著遠超大城市文藝青年的親和力。


    這兩年快手視頻在東北很火,因為用戶群體的關係,縫紉機樂隊深受觀眾好評與喜愛,而東北地區衛視台的收視率受人口流失、新媒體興起、網絡文化娛樂內容日益增多等因素影響呈逐年下降的趨勢,為了迎合國內年輕觀眾的口味,挽救搖搖欲墜的收視率,《放歌祖國》欄目組的人決定打破桎梏,邀請一些網紅歌手參加節目,能講一個好故事的縫紉機樂隊,自然成了他們優先接洽的對象。


    “躍哥,我很緊張,你緊張不?哦,你是bj來的大經紀,是見過世麵的人,你一定不緊張。希希呢?老楊,你別擦汗了行嗎?建國,建國,你摘掉耳機,別人跟你說話你都聽不到的。孫彤,你掐我一把唄,告訴我這不是做夢。”


    來到後台,欄目組的人要他們休息休息,放鬆一下,結果胡亮非但沒有放鬆,反而一臉緊張,額頭的汗水把發根兒都打濕了。


    林躍當然不會為這事緊張怯場,在《非誠勿擾》世界他上過《非誠勿擾》,在《我是餘歡水的世界》出席過《今夜訪談》,現在到省級電視台參加一場音樂演出,總共就兩首歌的時間,有什麽好擔心的。


    其實按照原定計劃隻有一首的,不過有位嘉賓臨時出了點狀況來不了,他就跟欄目組那位女領導好好聊了聊,最後爭取到兩首歌的時間。


    “有什麽好緊張的,又不是直播,放輕鬆點。我讓你背的台詞背過了沒有?”


    胡亮苦著臉說道:“怎麽不讓建國說,都知道我大舌頭,你就不怕我一開口,把下麵的觀眾全嚇跑了?”


    林躍說道:“要的就是你這個很有辨識性的聲音,反差萌懂不懂?”


    胡亮搖頭:“不懂。”


    林躍瞪了他一眼,走到可以看到前台的地方,撥開簾子往外麵瞧。


    台下坐滿了觀眾,年輕人居多,幾個女孩兒手裏拿著熒光棒,還有人舉著木牌,上麵是歪歪扭扭的塗鴉,大多是人像,旁邊是加油、努力,好好唱一類鼓勵的文字。


    舞台中間有一個大大的高音譜號,被舞台頂部燈光和邊緣小燈照得熠熠生輝。舞台後麵的熒幕上是海浪一般飄揚的大紅旗幟,中間有“放歌祖國”四個大字。


    穿著紫色晚禮服的女主持人走到舞台中央,望台下觀眾微笑說道:“在一個叫做集安的邊陲小城有這樣一支樂隊,它的成員有天真可愛的小學生,也有即將走下工作崗位的老中醫,還有從小夢想著組建一支屬於自己的樂隊的修車師傅……是的,它的名字叫做縫紉機樂隊,一支為了守護搖滾之夢而成立的樂隊。今天,我們放歌祖國欄目組把他們由集安請到了這裏,希望他們能用歌聲帶給我們一場天籟之旅。”


    女主持人頓了頓繼續說道:“有請,縫紉機樂隊。”


    一陣煙霧騰空,演播廳主要燈光瞬間熄滅,舞台漸漸暗下來。


    隨著升降機把林躍五人由舞台下麵抬起,一束光芒落下,照亮胡亮的臉。


    “大家好,我叫胡亮,是縫紉機樂隊的主場兼吉他手,相信關於我們,關於大吉他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經過一段時間的消沉後,現在縫紉機樂隊複活了,我想說,很高興能夠來到《放歌祖國》的舞台上,接下來是一首《都選c》,希望大家能夠喜歡。”


    場上迷霧漸消,四束燈光落下,照亮林躍、希希、丁建國和老楊的臉。


    哢哢~嚓~


    吊鑔聲疾,琴聲嘹亮。


    胡亮湊近話筒。


    你總是提出問題,後麵掛著abc。


    我填上acdc,你卻罵我是爛泥。


    我隻想保持本色和少年的心氣。


    我淋著十一月的雨,聽你罵我沒出息。


    為夢想灼傷了自己,也不要平庸的喘息。


    我要的並不在這裏,你要的答案沒意義。


    ……


    五分鍾後,歌曲結束。


    台下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熒光棒搖晃成了一條河流。


    除了叫好聲,還有人高唿“縫紉機樂隊”和“再來一首”。


    胡亮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說道:“接下來要演奏的第二首歌,是我們樂隊的新歌,大家都知道,縫紉機樂隊在九月中旬解散過一段時間,集安之夜演唱會也沒有辦成,我們愧對大家的期待,還有大吉他……大吉他也被拆掉了,就是在那段消沉的時光,我走在大街上,看著那些因為新興商業體係衝擊不得不結束營業的老店迷茫了好久,正是這樣的經曆幫助我完成了下麵這首歌,《沒有理想的人不傷心》,希望大家能夠喜歡它。”


    說完他請撥琴弦,微閉雙眼湊近話筒。


    我最愛去的唱片店,昨天是她的最後一天。


    曾經讓我陶醉的碎片,全都散落在街邊。


    我最愛去的書店,她也沒撐過這個夏天。


    迴憶流淌著懷念,可是已沒什麽好懷念。


    就像我曾經的那些夢,一樣變得模糊看不見。


    ……


    又過去五分鍾。


    隨著最後一個音符淡去,現場先是一陣安靜,然後爆發出比上一曲更加激烈的掌聲,幾個小姑娘站起來,手攏成筒,對著舞台大喊“縫紉機,我愛你。”


    “謝謝,謝謝。”


    胡亮說道:“謝謝大家能夠喜歡它。”


    說完,他對著台上觀眾深深地鞠了一躬。


    “另外,請允許我代表樂隊成員借《放歌祖國》這個舞台,對能夠把我們這些人重新聚集到一塊兒,並給予我們鼓勵和支持的樂隊經紀人林躍林先生表達最真誠的謝意,如果沒有你,我們無法找迴失去的理想。”


    “縫紉機,縫紉機,縫紉機,縫紉機……”


    雖然歌聲已經停止,但是台下的歡唿依舊在,久久不見平息。


    《都選c》。


    《沒有理想的人不傷心》。


    他們承載的是這支樂隊從無到有,到沉淪,再到複活的心路曆程。


    ……


    半個小時後。


    眾人走出演播廳,胡亮的臉仍然紅得像猴屁股,雖然以前沒少外出演出,但是那時候去的都是建築工地、敬老院、幼兒園、中學、企業園什麽的,哪裏來過省城演播廳啊,要知道這可是要上電視的,意味著他們很快就要成為名人了。


    就像林躍說的那樣,集安的大吉他沒了,但是集安的縫紉機立起來了。


    “躍哥,接下來是不是該去吃慶功宴了?”


    希希說道:“你就知道吃。”


    “喲嗬,什麽時候輪到你這小丫頭說你胡叔叔了,信不信我把你丟在這裏,不帶你迴集安了。”


    “那我就打110,告你拐賣兒童,讓你去吃牢飯。”


    “你……你果然隨你媽,夠狠的呀。”


    胡亮被她懟得咬牙切齒沒有辦法。


    這時丁建國走到林躍麵前,攔住他的去路:“你教胡亮背的台詞到底有什麽深意?”


    對於那些話,胡亮就囫圇吞棗地記在腦海裏,根本沒有多想,但是她不一樣,總覺得那不是單純的場麵話,林經紀似乎在圖謀什麽。


    林躍對她眨眨眼:“你想知道啊?”


    丁建國點點頭。


    林躍說道:“我不告訴你。”


    “你……”


    走在後麵的孫彤看到丁建國吃癟,嘴角閃過一抹輕笑,既然林經紀這麽說,那表示後麵一定有好戲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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