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妍x蘇禦
我女朋友世界第一可愛 作者：車厘酒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蘇妍(蘇母)x蘇禦(蘇父)】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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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大圖書館。
白天的圖書館沒什麽人, 相互之間隔得老遠, 稀稀拉拉地坐著, 偶爾有翻書或是輕輕說話的聲音。
所以在圖書館最偏僻的一角發生的事並沒有人發現和注意。
“那蘇禦你有空嗎？”
“沒有。”
“周末你要幹嘛？”
“學習。”
“誒……要不要這麽無聊呀, 現在大一開學又沒多久, 哪兒有那麽多作業？”
“……”
說話的少女穿著連衣裙和薄外套, 裙子顏色鮮紅, 唇上的顏色與裙子相得益彰，襯得她皮膚雪白。
蘇妍眨了眨眼，仰著臉, 杏眼微翹，眼神靈動像是帶著光，雙臂展開撐在兩個書櫃中間——剛好這兩個書櫃距離窄。
身後是牆壁, 蘇禦被死死堵在唯一的出口, 他手裏還拿著書，微微皺著眉。
她這樣擋著, 麵上也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 完全是一副“不答應我就不走了的樣子”, 而他又不能直接撞開她走。
蘇禦規規矩矩長這麽大, 因為外貌或者這樣那樣的原因被表白, 但從來沒被這樣的女孩子給纏上過。
自從上星期迎新晚會搞的什麽舞會開始, 他算是稍微幫了她那麽一下……這就開始了。
連室友都整天打趣他說她像個粘在他身後的小尾巴。
蘇禦收迴思緒，不想知道她是怎麽了解到他行程的，“我的生活一直很無聊。”反正出也出不去, 他語氣淡淡, 直接把話給堵了迴去，“半個月了，你不是知道了麽。”
蘇妍：“……”的確啊。
經過這半個月以來的觀察，這人每天規規矩矩的大學生活就是嚴格按照“晨跑-早飯-上課-圖書館-宿舍”模式下來的，簡直堪稱大學生模範了，蘇妍都想給他腦門上貼個獎章。
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蘇妍什麽辦法也沒有，怏怏地說了聲“哦”，就把撐著的胳膊拿下來，乖乖給他讓了地方。
蘇禦看著少女嘴角向下撇，失落和不情不願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
他鮮少看她這副樣子，覺得有些好笑，微不可見地扯了一下唇角，接著就要和她擦肩而過往外走。
還沒邁出去兩步，身後再度傳來的聲音恢複了以往的活力：“——明早見哦！”
蘇禦：“……”
-
蘇妍第一次見蘇禦，是半個月前的舞會上。
這個年代的消遣娛樂活動不算太多，跳舞算是一個，尤其是在繁華點兒的街上，隨處可見開著門放音樂的舞廳，等到了晚上吃過飯那段時間，不管老少都願意往那跑。
可能是考慮到學生們的娛樂活動太少，c大定期會舉辦舞會，有時候半月一次，有時候一月一次。
大一開學後的第一次舞會是在周末，蘇妍有事迴家就沒去，她去的是十月一假期之前舉辦的那次，也就是上上個星期。
她是跟著一群認識的外語係同學去的，都是姑娘，舞會旁邊的桌子占了一張就開始聊天兒。
蘇妍自從上了大學逃離了家裏長輩的管教，簡直是想幹什麽幹什麽，聽到她們聊起要去找人跳舞，瞬間來了精神。
她生在那種家庭，這年頭動不動就要跟父母去參加舞會，從小什麽舞不管想不想學都學遍了。而這種場合，向來都是女生等著男生來邀請。
她今天偏不。
“喂你們看前麵那個男生！背影好看！嘖就是那邊，很高很高的穿著白襯衫的那個！”
“哪裏——啊，我看到了，是他啊，這人你們沒見過麽？”
“……沒有啊，你認識？”
“……”
蘇妍拿著罐飲料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邊看那些舞步生澀的一對對男女，邊她們接著討論。
“……我也是聽我經管院的高中同學說的……哎呀還能是因為什麽！長得好看唄！還是個大才子，他們院的幾乎都認識。”
喲，大才子啊……
蘇妍笑了笑。
“我覺得看這背影真的帥。”又一個姑娘說。
這三番兩次的，蘇妍終於被她們給吸引了注意力，於是好奇地看向幾人談論的方向，順著她們的視線又找到了主角。
她幾乎沒怎麽費力就認出來——首先這人身高實在是鶴立雞群，一打眼就是他。但又並沒有高得過分，身材比例近乎完美，腿很長，白衣黑褲背挺得筆直。
單看背影嘛……好像真是不錯。
蘇妍很小聲地吹了個流氓哨，耳邊的討論聲還沒停，“這麽看也太完美了吧！話說他身材這麽好，臉肯定更好，怎麽辦我好想看他轉過來的樣子啊……”
聞言，蘇妍的手一頓，“咣”地一聲把飲料罐放在桌上，對著幾個色眯眯小姐妹抬了一下下巴，給她們潑冷水：“你們清醒一點兒啊，怎麽背影長得好看，正麵就好看了？反例多了去了！”
“你們等著，”說著，她站起身，撥了撥又順了一下長發，“待我——前去打探打探。”
她本來也是心裏癢癢，坐不住了。
長這麽大淨被別人邀請著跳舞，這次怎麽也得自己下場邀請一迴。
正好……檢驗一下，看看這人是不是白白生了一副好身材。
“誒這位男同學！”蘇妍三兩步走過去，伸出一根指頭戳他的後背，隔著襯衫，能感覺到衣服下麵緊實的皮膚，她見那人迴過頭來，就迅速把手收迴，“我看你站這兒挺無聊的，要不要跟我——”
看到他的臉那一瞬間，蘇妍聲音頓住。
她見慣了男生對上她的時候或是躲閃或是羞澀的樣子，而這人不一樣。
黑發白膚，脖頸修長，氣質偏冷，明明極其出色的臉卻讓人生不出想要靠近他的想法，對視的時候，眼神帶著點兒漫不經心。
雖然他在看她，但蘇妍覺得他就好像什麽都沒看進眼裏去。
這清冷冷的小眼神讓蘇妍生出了一種奇異的感覺——
就像她喜歡過的台言裏，那些男主見到女主之後“喲，她居然不跟其他白癡女一樣迷戀我，她真是與眾不同呢”的心情。
蘇妍聽見了自己好像咽了口唾沫，不受控製的那種。
貌美大才子，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好歹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幾秒後，她恢複理智。
清了清嗓子，咽下本來想要說的話，蘇妍直接換了一副表情道：“這位同學，幫我個忙吧！”
“……”
蘇禦是來給室友送西裝外套的，室友著急請人跳舞，他送完正準備走，卻沒想到被陌生人叫住。
他迴過頭，叫住他的女生此時正仰著臉，眼睛水汪汪的，精致五官組合成可憐兮兮的樣子，他默了默，說：“什麽忙。”
“就是……跟我跳一支舞！”女生的表情瞬間生動起來，整張臉龐像是被點亮了一般，聲音也比剛才清脆不少，“我跟別人玩兒遊戲輸了，她們要給輸的人指定一個人跟他跳舞，假如你不答應的話我就要迴去挨罰……”
蘇妍沒說罰什麽。
因為她也編不出來。
她再接再厲：“就一支舞，同學，你看行麽？”
蘇禦再度沉默。
周圍是舞池裏不斷掠過的男男女女，兩人就這麽麵對麵站著不動，對視。
上衣下擺被輕微的力道揪扯住，他低頭，看到女生細白的手指虛虛握著一角布料，她穿著露肩吊帶裙，純白色，長度剛好及膝，表情楚楚可憐。
不知道觸動了哪裏的神經，蘇禦終於還是鬆了口：“……要多久。”
“……”
蘇妍怔了一下，反應過來他這是答應了，立馬道：“半小時就行了！”
蘇禦：“……”
頓了頓，他說：“五分鍾。”
他說話時候的表情和聲音都沒有變化，也沒有什麽溫度。
蘇妍扁扁嘴，心有不甘，但能跳總比人走了強，她點了點頭，“好……謝謝你啊同學。”
她說完，就想帶著他去舞池中間一些的地方，沒想到麵前的人突然有了別的動作——
他幹脆利落地後退了一步，突然伸出手微微彎腰，作出十分標準的邀請姿勢。
蘇妍的心跳停了一瞬。
大家來跳舞的，不管邀請姿勢擺得如何，男生邀請女生的時候基本都會意思那麽一下。
她以前跟父母參加舞會的時候學到的禮儀也是如此，但這次情況特殊，是她讓人幫忙，本來以為他能答應都已經很不錯了，根本沒想那些有的沒的。
禮堂燈光明亮，穿著合身白襯衣的少年輪廓清俊，一雙眼瞳不是純黑色，偏淡，卻格外吸引人。
他伸出的手白皙修長，像是雕出來的比例和色澤，僅僅是看著都賞心悅目。
真是……怎麽連手都這麽好看！
從小到大被不少人邀請過跳舞的蘇妍，頭一迴有了點兒臉紅心跳的感覺。
不，不是一點兒。
是很劇烈。
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笑著把手遞過去，感受著對方手掌在腰間周圍幾乎沒有挨到的觸感，差點連最基本的舞步都忘了。
“同學，你叫什麽？”正好閑著也是閑著，蘇妍趁著貼近的距離，一邊跟著旋律晃，一邊仰頭問他。
看起來這麽難相處，她以為要問好幾次他才會說。
沒想到他沒怎麽猶豫，直接開口：“蘇禦。”
聲音從頭頂傳來，磁性而好聽。
蘇妍又有點臉紅，顧自鎮定地自我介紹：“哦……我叫蘇妍。”
蘇禦：“……”他又沒問。
蘇妍又說：“你不覺得很有緣嗎，我們都姓蘇。”
蘇禦：“……不覺得。”
蘇妍：“……”
五分鍾下來，蘇妍覺得蘇禦應該是她認識的人裏麵最不會聊天的人——沒有之一。
雖然肢體接觸能少就少，但他舞步卻很熟練，全程也特別照顧她，蘇妍覺得這人在自己腦子裏的印象分蹭蹭蹭往上長。
時間一到，他就像是按照刻鍾算的一樣，立馬就停下來，“五分鍾了。”
蘇妍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蘇禦放開她的手，對她點了一下頭，依然很有禮的樣子，“再見。”
幹脆利落兩個字。
轉身就走。
“……”
想起來他之前看她跟看石頭一樣的眼神，蘇妍甚至都懷疑自己今天是不是妝花了，就這麽讓人沒有相處下去的欲.望麽？
對她一丁點兒興趣都沒有？
她盯著男生今晚被誇讚了數次的背影，直到他推開禮堂的大門，消失在夜色裏，她想起他剛才邀請她跳舞的那一下姿勢，燈光下俊秀的眉眼，以及簡短的幾句話。
蘇妍唇角一勾，兀自笑了。
興趣啊……那他沒有就沒有吧。
反正她是有了。
-
蘇妍嘴裏說好的“明早見”，就是明早見。
圖書館那一堵之後，次日一早，蘇禦剛出宿舍門，空蕩蕩的門外果然站著一道纖細的身影，像兔子一樣蹦到他麵前，“早啊！”
他看了她一眼，幅度很小地點點頭，“早。”然後抬步走向操場。
蘇妍跟在一邊絮絮叨叨地，“我今天買了另外一家的小籠包，我有室友家在本地的，他們告訴我說這家店超有名，從一九六幾年就開始——”
還沒說完，蘇禦突然打斷她：“你都幾點起？”
“……啊？”她沒反應過來，迴頭看他。
“我說，”他抿了抿唇，表情還是淡淡的樣子，“你都幾點起床……買這些。”
蘇妍頓時來了精神：“差不多六點！我有車子可以騎出去，所以比較快……”她突然意識到他這麽問的緣由，試探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棒？”
他沒說話。
蘇妍握了握拳，接著道：“你是不是……不討厭我跟著你、給你送早餐呀？”
“……”
這話落音，她眼尖地發現蘇禦的表情僵住一瞬，緊接著，聲音異常生硬地落下一句：“隨便你。”
隨即走向操場的步伐更快。
蘇妍看著男生穿著運動服的背影和大長腿，突然毫無預兆地笑起來，低頭小跑著追上他。
……
蘇禦第一次在宿舍樓下碰見蘇妍的時候，是十月一假期過去的第一天。
那天他還以為是巧合。
蘇妍總是穿得跟別人都不太一樣，生得又格外出挑，大清早往男生宿舍樓下一站那幾乎是吸引了十乘十的注意力。
他看見她的第一反應……是沒什麽反應。
蘇禦壓根連招唿都沒想打，直接想要擦肩而過的時候，肩上的包帶一下子被人拽住了。
他停住腳步，迴頭垂眸，視線落在女孩子姣好的麵龐上。
“喂蘇禦，一起走呀，”她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樣子，就算周圍很多視線，也一點兒也沒覺得不好意思，“我們這節課一起上誒，我提前看過了。”
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舞會上之後，雖然說不上了解她的性格，但他總有種預感，他說什麽也沒用，她該怎麽做還是怎麽做。
果然。
從那天開始，那節他們一起上的課，他同桌的位置就這麽被她霸占了。
室友說她像個小尾巴，主要是因為她送早餐這事兒。
蘇禦生活規律，平時沒有早課的時候他也會早起，晨跑，蘇妍自從看到一次之後，就掐著點兒的也早早起床然後來蹲他。
蘇禦試過把起床時間往前調，更早起，沒用，第二天還是照常看見宿舍門外打著哈欠的人。
然後睡眼朦朧地跟他說聲“早上好”，附帶一個沒心沒肺的笑。
蘇禦晨跑的習慣是在家裏養成的，一般跑二十分鍾再走路休息十分鍾，然後吃早餐，日複一日，除了生病這些特殊情況無一例外。
所謂晨跑，就得早起，買早餐的話，她要起更早。
他是真沒想到蘇妍也能這麽堅持下來。
操場旁邊有很多休息的地方，樹下有長椅，蘇妍一開始還嚐試著和他一起跑，後來幹脆全程坐在椅子上等他。
而他休息完就走過去，蘇妍當然不會讓自己餓肚子，一般已經開始慢悠悠開始吃了。兩人也居然就詭異地每天在操場吃個早飯，一起。
就這麽又過了一星期。
到了十月底，突然的，某天蘇禦一大早出門的時候習慣性地往對麵的樹下看，那個是她最常站的位置。
而外麵空無一人。
那一瞬間心裏閃過某些情緒。
最先冒出來的，居然是她應該是有事——所以等等她好了。
他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糾結的狀態，一邊等在樓下心裏算著時間，一邊覺得應該直接去跑，她來了會直接去操場。
但是……邁不開步子。
這麽傻站了十分鍾，他去跑步。
第二天，蘇妍還是沒來。
而他等了十五分鍾才去。
……
老實說，三星期其實是可以養成一些習慣的。
比如他從一開始對她在他跑步時候灼熱的視線感到不適到後來的自動忽視，變成現在的習慣。
又比如他走去操場的路上，這兩天沒有了某人嘰嘰喳喳張記鋪子的包子不如李記的好吃，居然有點兒不適應。
最後，是跑完之後休息著散步十分鍾，饑腸轆轆卻沒有吃的，走去食堂的一路都覺得餓得要命。
……明明遇到她之前那一個月都是走去食堂的，就十幾分鍾，也沒覺得多餓。
蘇禦猛然發現，習慣是很可怕的。
這習慣不好，得改。
他沒有蘇妍的聯係方式，他們一周隻有一節課重合，校園裏除了她找他，幾乎沒有偶遇過。
人這種生物，雖然給自己心理暗示，但第三天蘇禦出宿舍樓的前一秒，還是習慣性地想先去找蘇妍的位置——隨後才想起她已經兩天沒來了這個事實。
整個人瞬間低氣壓。
所以這麽想了一通之後，他抬頭的時候，看到了外麵的人也並沒有停留，徑直往右拐。
走出兩步，腦海裏迴放過剛才似乎一閃而過的身影，他又停下，迴頭。
是一個女生，拎著什麽東西，等在那個地方，但——
不是她。
蘇禦看著這張臉，他記憶力很好，應該是沒有說過話，也沒打過照麵的人。
女生的臉很紅，聲音細細小小，不仔細聽都聽不見，“蘇禦同學……給你。”她的手伸出來。
女生拎著的小塑料袋不透明，但是之前每一天都收到類似的東西，加上隱隱約約的香味，他一下就明白過來是什麽。
蘇禦沒收，也沒說什麽多餘的話。女生走了之後，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
“喂，”那道聲音帶著濃濃的不滿，熟悉的清脆音色，“蘇禦同學，你還要看多久啊？”
他愣了一下才迴頭。
隔著幾步遠的距離，站著幾天沒見的人。
天氣漸冷，蘇妍穿著白外套，長到腳踝的裙子，白色皮鞋，走起路來鞋跟打在地上，噠噠的聲音很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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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了才發現，她的外套似乎厚得有點過分。
而且看起來她還是很冷。
蘇妍縮了縮脖子，看向他的眼神有點兒可憐：“蘇禦……”
他沉默幾秒，迴了個，“嗯。”
其實很多想問的，你怎麽了，你為什麽之前沒來。
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
“我前兩天沒來……因為我肚子疼。”沒想到，他想問的問題都被她自己解釋了，“就是女生每個月都會疼的，”她咬著嘴唇，眼神暗示意味明顯：“你懂的吧？”
蘇禦：“……嗯。”
蘇妍的臉色不太好，白外套襯得她臉色也很蒼白，早上這麽早，她一般不化妝，嘴唇也是淡白色，眼皮耷拉著，沒什麽精神的樣子。
他微微蹙眉，說不上來心裏什麽感覺。
“我今天還是有點兒疼。”她突然說。
蘇禦迴過神來，看迴她的眼睛：“嗯？”
“但我比前兩天好多了，今天立馬就早起去給你買了早餐。”
“……”
少女撅起嘴，想到剛才那一幕，再也繃不住了，“但是我都看到了！就是……就是剛剛那個女生！她給你——！”
給了他一個什麽東西。
這個時間點兒能給的東西，一想就能想出來，雖然隔太遠看不清，但是蘇禦今天剛好背著個包……那他兩手空空，應該是把女生給他的早餐裝包裏了。
所有的想法都如此符合邏輯。
蘇妍之前的音調拔高一瞬，又立馬降下來，變得幽怨無比，“她也給你早餐了吧？所以我就兩天沒來，你就找到新人了麽……”
蘇禦：“……”
新人……？
男生的錯愕看起來更像是被說中了之後的表情。
蘇妍咬牙切齒。
姨媽又不是她能控製的！
疼到打滾下不了床她能怎麽辦！
第三天好不容易好點兒了，腰還那麽酸，她簡直是拚了老命在接近他，結果就看到別的女孩子紅著臉來給這人送早餐了！！
被她說中了！他還接了！！！
蘇妍抱怨完那句，也不知道有沒有大姨媽的加成，她覺得自己的委屈簡直不是一點兒半點兒，幾乎都快鼻子發酸了——
麵前的人突然說：“我有等你。”頓了頓，他補充道：“前兩天你沒來的時候。”
“……”
蘇妍睜大眼。
他前兩天……有等她？
他眨了眨眼，睫毛纖長，眼神清亮，就這麽直直地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居然被她讀出一種……無辜的感覺。
“沒有新人……”蘇禦接著說，聲音都無辜了：“我不認識她，早餐也沒收。”
“……”
蘇妍眼睛越睜越大，她甚至懷疑自己耳朵不好了。
他這是……在和她解釋麽？
兩人沉默了會兒，蘇禦往前走了一步，距離驟然拉近，雖然蘇妍在女孩裏也算高個，但一靠太近……還是得仰頭看他。
蘇禦在她麵前站定，毫無預兆的動作，突然抬起手伸到她的腦袋後麵——
把她連帽外套上的大帽子給掀了上來，嚴嚴實實戴到了頭上。
蘇妍的頭上一沉，視野被大帽子擋了一些，就隻能看到蘇禦的嘴唇和下巴，形狀美好，習慣抿起來的薄唇甚至……彎了一點兒弧度？
隨後，她覺得頭上又是一沉。
被別人抓腦袋這大概是第一次。
可能是因為她的頭不大，蘇禦沒用力，明明鬆鬆的卻脫不開他的桎梏，抓得很牢固。
蘇妍覺得蘇禦的手勢大概和九陰白骨爪差不多的樣子抓著她的頭，然後轉了個圈兒——她順勢身子也跟著轉了個方向，本來麵對著，現在成了背對著他。
身後傳來他的聲音，帶著清晨特有的鼻音和磁性，吐字很清晰，“不舒服就迴去，好了再來。”
蘇妍一愣。
隨後，頭上的重量沒有立即拿走。
她的注意力集中，能感覺到他的手似乎在她頭頂，隔著大帽子，不那麽明顯的……
揉了一下。
“……！”
是幻覺嗎？
是不是？
不是吧！
他揉了……她的頭？？
這下之後蘇禦還是沒有拿開手，鬆鬆扣著她的頭，往前微微施力。
就像是要帶著她走。
蘇妍還在糾結剛才那一下是不是幻覺，腳自發跟著他的力道往前挪動，下意識問：“……去哪？”
帽子擋住了餘光，她看不見他的臉，隻有清泠泠的聲從側麵入耳，“送你迴宿舍。”
“……”
迴什麽宿舍？
“可是我不想——”蘇妍迴過神來，轉頭抗議：“我為什麽要迴宿舍？”
她好不容易買完東西過來的，怎麽說迴去就迴去？
蘇妍想到他剛才說的話，“我沒有不舒服……就一點點，根本沒有事啊。”
這個時候蘇禦的手是鬆的，所以蘇妍轉過頭很容易。
天越來越亮，一束陽光正正好從斜後方打在蘇禦身上，連帶著他隻有黑白雙色的單調運動衣都看著暖洋洋的。
蘇禦黑發被光鍍了一圈金邊，陽光好像刺到眼睛裏，狹長的雙眼微微眯著，蘇妍看到他的喉結微微滑動，似乎是想說什麽卻又沒說。
不說出來她當然猜不透，蘇妍“誒”了一聲，“我說真的，沒事的，我們快去操場嘛！”
聞言，蘇禦終於開口，他的表情似乎有些無奈，隻吐出一個字：“你……”
蘇妍真心實意地納悶了。
這個字之後，她觀察到蘇禦的表情閃過一絲明顯的不自然，正想問個明白——頭頂的手再度施展九陰白骨爪。
他把她的頭掰迴去看著前路，於是他的臉再次消失在視野裏。
蘇妍：“……”
這人對這招隔著帽子扭她的頭還扭上癮了？！
沒幾秒，蘇禦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送你迴宿舍。”他手向前推，想帶著她走。
“……”
蘇妍無聲抗議，腳下生根，一動不動。
這次沉默的時間有點兒久。
蘇妍似乎聽到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他的手放在她帽子上，又是……像剛才那樣，疑似揉了一下。
“你……”他低低的嗓音在響起，就像是耳語一樣，“迴去休息。”
最後兩個字被他說得異常生硬，透著股無可奈何，“——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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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大圖書館。
白天的圖書館沒什麽人, 相互之間隔得老遠, 稀稀拉拉地坐著, 偶爾有翻書或是輕輕說話的聲音。
所以在圖書館最偏僻的一角發生的事並沒有人發現和注意。
“那蘇禦你有空嗎？”
“沒有。”
“周末你要幹嘛？”
“學習。”
“誒……要不要這麽無聊呀, 現在大一開學又沒多久, 哪兒有那麽多作業？”
“……”
說話的少女穿著連衣裙和薄外套, 裙子顏色鮮紅, 唇上的顏色與裙子相得益彰，襯得她皮膚雪白。
蘇妍眨了眨眼，仰著臉, 杏眼微翹，眼神靈動像是帶著光，雙臂展開撐在兩個書櫃中間——剛好這兩個書櫃距離窄。
身後是牆壁, 蘇禦被死死堵在唯一的出口, 他手裏還拿著書，微微皺著眉。
她這樣擋著, 麵上也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 完全是一副“不答應我就不走了的樣子”, 而他又不能直接撞開她走。
蘇禦規規矩矩長這麽大, 因為外貌或者這樣那樣的原因被表白, 但從來沒被這樣的女孩子給纏上過。
自從上星期迎新晚會搞的什麽舞會開始, 他算是稍微幫了她那麽一下……這就開始了。
連室友都整天打趣他說她像個粘在他身後的小尾巴。
蘇禦收迴思緒，不想知道她是怎麽了解到他行程的，“我的生活一直很無聊。”反正出也出不去, 他語氣淡淡, 直接把話給堵了迴去，“半個月了，你不是知道了麽。”
蘇妍：“……”的確啊。
經過這半個月以來的觀察，這人每天規規矩矩的大學生活就是嚴格按照“晨跑-早飯-上課-圖書館-宿舍”模式下來的，簡直堪稱大學生模範了，蘇妍都想給他腦門上貼個獎章。
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蘇妍什麽辦法也沒有，怏怏地說了聲“哦”，就把撐著的胳膊拿下來，乖乖給他讓了地方。
蘇禦看著少女嘴角向下撇，失落和不情不願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
他鮮少看她這副樣子，覺得有些好笑，微不可見地扯了一下唇角，接著就要和她擦肩而過往外走。
還沒邁出去兩步，身後再度傳來的聲音恢複了以往的活力：“——明早見哦！”
蘇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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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妍第一次見蘇禦，是半個月前的舞會上。
這個年代的消遣娛樂活動不算太多，跳舞算是一個，尤其是在繁華點兒的街上，隨處可見開著門放音樂的舞廳，等到了晚上吃過飯那段時間，不管老少都願意往那跑。
可能是考慮到學生們的娛樂活動太少，c大定期會舉辦舞會，有時候半月一次，有時候一月一次。
大一開學後的第一次舞會是在周末，蘇妍有事迴家就沒去，她去的是十月一假期之前舉辦的那次，也就是上上個星期。
她是跟著一群認識的外語係同學去的，都是姑娘，舞會旁邊的桌子占了一張就開始聊天兒。
蘇妍自從上了大學逃離了家裏長輩的管教，簡直是想幹什麽幹什麽，聽到她們聊起要去找人跳舞，瞬間來了精神。
她生在那種家庭，這年頭動不動就要跟父母去參加舞會，從小什麽舞不管想不想學都學遍了。而這種場合，向來都是女生等著男生來邀請。
她今天偏不。
“喂你們看前麵那個男生！背影好看！嘖就是那邊，很高很高的穿著白襯衫的那個！”
“哪裏——啊，我看到了，是他啊，這人你們沒見過麽？”
“……沒有啊，你認識？”
“……”
蘇妍拿著罐飲料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邊看那些舞步生澀的一對對男女，邊她們接著討論。
“……我也是聽我經管院的高中同學說的……哎呀還能是因為什麽！長得好看唄！還是個大才子，他們院的幾乎都認識。”
喲，大才子啊……
蘇妍笑了笑。
“我覺得看這背影真的帥。”又一個姑娘說。
這三番兩次的，蘇妍終於被她們給吸引了注意力，於是好奇地看向幾人談論的方向，順著她們的視線又找到了主角。
她幾乎沒怎麽費力就認出來——首先這人身高實在是鶴立雞群，一打眼就是他。但又並沒有高得過分，身材比例近乎完美，腿很長，白衣黑褲背挺得筆直。
單看背影嘛……好像真是不錯。
蘇妍很小聲地吹了個流氓哨，耳邊的討論聲還沒停，“這麽看也太完美了吧！話說他身材這麽好，臉肯定更好，怎麽辦我好想看他轉過來的樣子啊……”
聞言，蘇妍的手一頓，“咣”地一聲把飲料罐放在桌上，對著幾個色眯眯小姐妹抬了一下下巴，給她們潑冷水：“你們清醒一點兒啊，怎麽背影長得好看，正麵就好看了？反例多了去了！”
“你們等著，”說著，她站起身，撥了撥又順了一下長發，“待我——前去打探打探。”
她本來也是心裏癢癢，坐不住了。
長這麽大淨被別人邀請著跳舞，這次怎麽也得自己下場邀請一迴。
正好……檢驗一下，看看這人是不是白白生了一副好身材。
“誒這位男同學！”蘇妍三兩步走過去，伸出一根指頭戳他的後背，隔著襯衫，能感覺到衣服下麵緊實的皮膚，她見那人迴過頭來，就迅速把手收迴，“我看你站這兒挺無聊的，要不要跟我——”
看到他的臉那一瞬間，蘇妍聲音頓住。
她見慣了男生對上她的時候或是躲閃或是羞澀的樣子，而這人不一樣。
黑發白膚，脖頸修長，氣質偏冷，明明極其出色的臉卻讓人生不出想要靠近他的想法，對視的時候，眼神帶著點兒漫不經心。
雖然他在看她，但蘇妍覺得他就好像什麽都沒看進眼裏去。
這清冷冷的小眼神讓蘇妍生出了一種奇異的感覺——
就像她喜歡過的台言裏，那些男主見到女主之後“喲，她居然不跟其他白癡女一樣迷戀我，她真是與眾不同呢”的心情。
蘇妍聽見了自己好像咽了口唾沫，不受控製的那種。
貌美大才子，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好歹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了，幾秒後，她恢複理智。
清了清嗓子，咽下本來想要說的話，蘇妍直接換了一副表情道：“這位同學，幫我個忙吧！”
“……”
蘇禦是來給室友送西裝外套的，室友著急請人跳舞，他送完正準備走，卻沒想到被陌生人叫住。
他迴過頭，叫住他的女生此時正仰著臉，眼睛水汪汪的，精致五官組合成可憐兮兮的樣子，他默了默，說：“什麽忙。”
“就是……跟我跳一支舞！”女生的表情瞬間生動起來，整張臉龐像是被點亮了一般，聲音也比剛才清脆不少，“我跟別人玩兒遊戲輸了，她們要給輸的人指定一個人跟他跳舞，假如你不答應的話我就要迴去挨罰……”
蘇妍沒說罰什麽。
因為她也編不出來。
她再接再厲：“就一支舞，同學，你看行麽？”
蘇禦再度沉默。
周圍是舞池裏不斷掠過的男男女女，兩人就這麽麵對麵站著不動，對視。
上衣下擺被輕微的力道揪扯住，他低頭，看到女生細白的手指虛虛握著一角布料，她穿著露肩吊帶裙，純白色，長度剛好及膝，表情楚楚可憐。
不知道觸動了哪裏的神經，蘇禦終於還是鬆了口：“……要多久。”
“……”
蘇妍怔了一下，反應過來他這是答應了，立馬道：“半小時就行了！”
蘇禦：“……”
頓了頓，他說：“五分鍾。”
他說話時候的表情和聲音都沒有變化，也沒有什麽溫度。
蘇妍扁扁嘴，心有不甘，但能跳總比人走了強，她點了點頭，“好……謝謝你啊同學。”
她說完，就想帶著他去舞池中間一些的地方，沒想到麵前的人突然有了別的動作——
他幹脆利落地後退了一步，突然伸出手微微彎腰，作出十分標準的邀請姿勢。
蘇妍的心跳停了一瞬。
大家來跳舞的，不管邀請姿勢擺得如何，男生邀請女生的時候基本都會意思那麽一下。
她以前跟父母參加舞會的時候學到的禮儀也是如此，但這次情況特殊，是她讓人幫忙，本來以為他能答應都已經很不錯了，根本沒想那些有的沒的。
禮堂燈光明亮，穿著合身白襯衣的少年輪廓清俊，一雙眼瞳不是純黑色，偏淡，卻格外吸引人。
他伸出的手白皙修長，像是雕出來的比例和色澤，僅僅是看著都賞心悅目。
真是……怎麽連手都這麽好看！
從小到大被不少人邀請過跳舞的蘇妍，頭一迴有了點兒臉紅心跳的感覺。
不，不是一點兒。
是很劇烈。
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笑著把手遞過去，感受著對方手掌在腰間周圍幾乎沒有挨到的觸感，差點連最基本的舞步都忘了。
“同學，你叫什麽？”正好閑著也是閑著，蘇妍趁著貼近的距離，一邊跟著旋律晃，一邊仰頭問他。
看起來這麽難相處，她以為要問好幾次他才會說。
沒想到他沒怎麽猶豫，直接開口：“蘇禦。”
聲音從頭頂傳來，磁性而好聽。
蘇妍又有點臉紅，顧自鎮定地自我介紹：“哦……我叫蘇妍。”
蘇禦：“……”他又沒問。
蘇妍又說：“你不覺得很有緣嗎，我們都姓蘇。”
蘇禦：“……不覺得。”
蘇妍：“……”
五分鍾下來，蘇妍覺得蘇禦應該是她認識的人裏麵最不會聊天的人——沒有之一。
雖然肢體接觸能少就少，但他舞步卻很熟練，全程也特別照顧她，蘇妍覺得這人在自己腦子裏的印象分蹭蹭蹭往上長。
時間一到，他就像是按照刻鍾算的一樣，立馬就停下來，“五分鍾了。”
蘇妍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蘇禦放開她的手，對她點了一下頭，依然很有禮的樣子，“再見。”
幹脆利落兩個字。
轉身就走。
“……”
想起來他之前看她跟看石頭一樣的眼神，蘇妍甚至都懷疑自己今天是不是妝花了，就這麽讓人沒有相處下去的欲.望麽？
對她一丁點兒興趣都沒有？
她盯著男生今晚被誇讚了數次的背影，直到他推開禮堂的大門，消失在夜色裏，她想起他剛才邀請她跳舞的那一下姿勢，燈光下俊秀的眉眼，以及簡短的幾句話。
蘇妍唇角一勾，兀自笑了。
興趣啊……那他沒有就沒有吧。
反正她是有了。
-
蘇妍嘴裏說好的“明早見”，就是明早見。
圖書館那一堵之後，次日一早，蘇禦剛出宿舍門，空蕩蕩的門外果然站著一道纖細的身影，像兔子一樣蹦到他麵前，“早啊！”
他看了她一眼，幅度很小地點點頭，“早。”然後抬步走向操場。
蘇妍跟在一邊絮絮叨叨地，“我今天買了另外一家的小籠包，我有室友家在本地的，他們告訴我說這家店超有名，從一九六幾年就開始——”
還沒說完，蘇禦突然打斷她：“你都幾點起？”
“……啊？”她沒反應過來，迴頭看他。
“我說，”他抿了抿唇，表情還是淡淡的樣子，“你都幾點起床……買這些。”
蘇妍頓時來了精神：“差不多六點！我有車子可以騎出去，所以比較快……”她突然意識到他這麽問的緣由，試探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棒？”
他沒說話。
蘇妍握了握拳，接著道：“你是不是……不討厭我跟著你、給你送早餐呀？”
“……”
這話落音，她眼尖地發現蘇禦的表情僵住一瞬，緊接著，聲音異常生硬地落下一句：“隨便你。”
隨即走向操場的步伐更快。
蘇妍看著男生穿著運動服的背影和大長腿，突然毫無預兆地笑起來，低頭小跑著追上他。
……
蘇禦第一次在宿舍樓下碰見蘇妍的時候，是十月一假期過去的第一天。
那天他還以為是巧合。
蘇妍總是穿得跟別人都不太一樣，生得又格外出挑，大清早往男生宿舍樓下一站那幾乎是吸引了十乘十的注意力。
他看見她的第一反應……是沒什麽反應。
蘇禦壓根連招唿都沒想打，直接想要擦肩而過的時候，肩上的包帶一下子被人拽住了。
他停住腳步，迴頭垂眸，視線落在女孩子姣好的麵龐上。
“喂蘇禦，一起走呀，”她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樣子，就算周圍很多視線，也一點兒也沒覺得不好意思，“我們這節課一起上誒，我提前看過了。”
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舞會上之後，雖然說不上了解她的性格，但他總有種預感，他說什麽也沒用，她該怎麽做還是怎麽做。
果然。
從那天開始，那節他們一起上的課，他同桌的位置就這麽被她霸占了。
室友說她像個小尾巴，主要是因為她送早餐這事兒。
蘇禦生活規律，平時沒有早課的時候他也會早起，晨跑，蘇妍自從看到一次之後，就掐著點兒的也早早起床然後來蹲他。
蘇禦試過把起床時間往前調，更早起，沒用，第二天還是照常看見宿舍門外打著哈欠的人。
然後睡眼朦朧地跟他說聲“早上好”，附帶一個沒心沒肺的笑。
蘇禦晨跑的習慣是在家裏養成的，一般跑二十分鍾再走路休息十分鍾，然後吃早餐，日複一日，除了生病這些特殊情況無一例外。
所謂晨跑，就得早起，買早餐的話，她要起更早。
他是真沒想到蘇妍也能這麽堅持下來。
操場旁邊有很多休息的地方，樹下有長椅，蘇妍一開始還嚐試著和他一起跑，後來幹脆全程坐在椅子上等他。
而他休息完就走過去，蘇妍當然不會讓自己餓肚子，一般已經開始慢悠悠開始吃了。兩人也居然就詭異地每天在操場吃個早飯，一起。
就這麽又過了一星期。
到了十月底，突然的，某天蘇禦一大早出門的時候習慣性地往對麵的樹下看，那個是她最常站的位置。
而外麵空無一人。
那一瞬間心裏閃過某些情緒。
最先冒出來的，居然是她應該是有事——所以等等她好了。
他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糾結的狀態，一邊等在樓下心裏算著時間，一邊覺得應該直接去跑，她來了會直接去操場。
但是……邁不開步子。
這麽傻站了十分鍾，他去跑步。
第二天，蘇妍還是沒來。
而他等了十五分鍾才去。
……
老實說，三星期其實是可以養成一些習慣的。
比如他從一開始對她在他跑步時候灼熱的視線感到不適到後來的自動忽視，變成現在的習慣。
又比如他走去操場的路上，這兩天沒有了某人嘰嘰喳喳張記鋪子的包子不如李記的好吃，居然有點兒不適應。
最後，是跑完之後休息著散步十分鍾，饑腸轆轆卻沒有吃的，走去食堂的一路都覺得餓得要命。
……明明遇到她之前那一個月都是走去食堂的，就十幾分鍾，也沒覺得多餓。
蘇禦猛然發現，習慣是很可怕的。
這習慣不好，得改。
他沒有蘇妍的聯係方式，他們一周隻有一節課重合，校園裏除了她找他，幾乎沒有偶遇過。
人這種生物，雖然給自己心理暗示，但第三天蘇禦出宿舍樓的前一秒，還是習慣性地想先去找蘇妍的位置——隨後才想起她已經兩天沒來了這個事實。
整個人瞬間低氣壓。
所以這麽想了一通之後，他抬頭的時候，看到了外麵的人也並沒有停留，徑直往右拐。
走出兩步，腦海裏迴放過剛才似乎一閃而過的身影，他又停下，迴頭。
是一個女生，拎著什麽東西，等在那個地方，但——
不是她。
蘇禦看著這張臉，他記憶力很好，應該是沒有說過話，也沒打過照麵的人。
女生的臉很紅，聲音細細小小，不仔細聽都聽不見，“蘇禦同學……給你。”她的手伸出來。
女生拎著的小塑料袋不透明，但是之前每一天都收到類似的東西，加上隱隱約約的香味，他一下就明白過來是什麽。
蘇禦沒收，也沒說什麽多餘的話。女生走了之後，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
“喂，”那道聲音帶著濃濃的不滿，熟悉的清脆音色，“蘇禦同學，你還要看多久啊？”
他愣了一下才迴頭。
隔著幾步遠的距離，站著幾天沒見的人。
天氣漸冷，蘇妍穿著白外套，長到腳踝的裙子，白色皮鞋，走起路來鞋跟打在地上，噠噠的聲音很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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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了才發現，她的外套似乎厚得有點過分。
而且看起來她還是很冷。
蘇妍縮了縮脖子，看向他的眼神有點兒可憐：“蘇禦……”
他沉默幾秒，迴了個，“嗯。”
其實很多想問的，你怎麽了，你為什麽之前沒來。
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
“我前兩天沒來……因為我肚子疼。”沒想到，他想問的問題都被她自己解釋了，“就是女生每個月都會疼的，”她咬著嘴唇，眼神暗示意味明顯：“你懂的吧？”
蘇禦：“……嗯。”
蘇妍的臉色不太好，白外套襯得她臉色也很蒼白，早上這麽早，她一般不化妝，嘴唇也是淡白色，眼皮耷拉著，沒什麽精神的樣子。
他微微蹙眉，說不上來心裏什麽感覺。
“我今天還是有點兒疼。”她突然說。
蘇禦迴過神來，看迴她的眼睛：“嗯？”
“但我比前兩天好多了，今天立馬就早起去給你買了早餐。”
“……”
少女撅起嘴，想到剛才那一幕，再也繃不住了，“但是我都看到了！就是……就是剛剛那個女生！她給你——！”
給了他一個什麽東西。
這個時間點兒能給的東西，一想就能想出來，雖然隔太遠看不清，但是蘇禦今天剛好背著個包……那他兩手空空，應該是把女生給他的早餐裝包裏了。
所有的想法都如此符合邏輯。
蘇妍之前的音調拔高一瞬，又立馬降下來，變得幽怨無比，“她也給你早餐了吧？所以我就兩天沒來，你就找到新人了麽……”
蘇禦：“……”
新人……？
男生的錯愕看起來更像是被說中了之後的表情。
蘇妍咬牙切齒。
姨媽又不是她能控製的！
疼到打滾下不了床她能怎麽辦！
第三天好不容易好點兒了，腰還那麽酸，她簡直是拚了老命在接近他，結果就看到別的女孩子紅著臉來給這人送早餐了！！
被她說中了！他還接了！！！
蘇妍抱怨完那句，也不知道有沒有大姨媽的加成，她覺得自己的委屈簡直不是一點兒半點兒，幾乎都快鼻子發酸了——
麵前的人突然說：“我有等你。”頓了頓，他補充道：“前兩天你沒來的時候。”
“……”
蘇妍睜大眼。
他前兩天……有等她？
他眨了眨眼，睫毛纖長，眼神清亮，就這麽直直地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居然被她讀出一種……無辜的感覺。
“沒有新人……”蘇禦接著說，聲音都無辜了：“我不認識她，早餐也沒收。”
“……”
蘇妍眼睛越睜越大，她甚至懷疑自己耳朵不好了。
他這是……在和她解釋麽？
兩人沉默了會兒，蘇禦往前走了一步，距離驟然拉近，雖然蘇妍在女孩裏也算高個，但一靠太近……還是得仰頭看他。
蘇禦在她麵前站定，毫無預兆的動作，突然抬起手伸到她的腦袋後麵——
把她連帽外套上的大帽子給掀了上來，嚴嚴實實戴到了頭上。
蘇妍的頭上一沉，視野被大帽子擋了一些，就隻能看到蘇禦的嘴唇和下巴，形狀美好，習慣抿起來的薄唇甚至……彎了一點兒弧度？
隨後，她覺得頭上又是一沉。
被別人抓腦袋這大概是第一次。
可能是因為她的頭不大，蘇禦沒用力，明明鬆鬆的卻脫不開他的桎梏，抓得很牢固。
蘇妍覺得蘇禦的手勢大概和九陰白骨爪差不多的樣子抓著她的頭，然後轉了個圈兒——她順勢身子也跟著轉了個方向，本來麵對著，現在成了背對著他。
身後傳來他的聲音，帶著清晨特有的鼻音和磁性，吐字很清晰，“不舒服就迴去，好了再來。”
蘇妍一愣。
隨後，頭上的重量沒有立即拿走。
她的注意力集中，能感覺到他的手似乎在她頭頂，隔著大帽子，不那麽明顯的……
揉了一下。
“……！”
是幻覺嗎？
是不是？
不是吧！
他揉了……她的頭？？
這下之後蘇禦還是沒有拿開手，鬆鬆扣著她的頭，往前微微施力。
就像是要帶著她走。
蘇妍還在糾結剛才那一下是不是幻覺，腳自發跟著他的力道往前挪動，下意識問：“……去哪？”
帽子擋住了餘光，她看不見他的臉，隻有清泠泠的聲從側麵入耳，“送你迴宿舍。”
“……”
迴什麽宿舍？
“可是我不想——”蘇妍迴過神來，轉頭抗議：“我為什麽要迴宿舍？”
她好不容易買完東西過來的，怎麽說迴去就迴去？
蘇妍想到他剛才說的話，“我沒有不舒服……就一點點，根本沒有事啊。”
這個時候蘇禦的手是鬆的，所以蘇妍轉過頭很容易。
天越來越亮，一束陽光正正好從斜後方打在蘇禦身上，連帶著他隻有黑白雙色的單調運動衣都看著暖洋洋的。
蘇禦黑發被光鍍了一圈金邊，陽光好像刺到眼睛裏，狹長的雙眼微微眯著，蘇妍看到他的喉結微微滑動，似乎是想說什麽卻又沒說。
不說出來她當然猜不透，蘇妍“誒”了一聲，“我說真的，沒事的，我們快去操場嘛！”
聞言，蘇禦終於開口，他的表情似乎有些無奈，隻吐出一個字：“你……”
蘇妍真心實意地納悶了。
這個字之後，她觀察到蘇禦的表情閃過一絲明顯的不自然，正想問個明白——頭頂的手再度施展九陰白骨爪。
他把她的頭掰迴去看著前路，於是他的臉再次消失在視野裏。
蘇妍：“……”
這人對這招隔著帽子扭她的頭還扭上癮了？！
沒幾秒，蘇禦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送你迴宿舍。”他手向前推，想帶著她走。
“……”
蘇妍無聲抗議，腳下生根，一動不動。
這次沉默的時間有點兒久。
蘇妍似乎聽到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他的手放在她帽子上，又是……像剛才那樣，疑似揉了一下。
“你……”他低低的嗓音在響起，就像是耳語一樣，“迴去休息。”
最後兩個字被他說得異常生硬，透著股無可奈何，“——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