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那句話, 蘇臨不自覺地放輕唿吸。

    輕到近乎沒有。

    他其實整個人都有點兒懵。

    腦子裏不知道為什麽, 開始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一幀一幀飛速閃過, 以前的, 和她在一起後的, 都有。

    剛才他們看的也是愛情片, 鹿園園最愛。

    這是第二次了吧,她活學活用——學來的都用在了他身上。

    兩次,都把他震住了。

    蘇臨不愛看愛情片是有原因的。

    看書、電視劇、電影, 他都偏向看腦洞類或者懸疑推理或者恐怖類,愛情類的看不進去,不是說俗, 也不是說文筆不好。

    他隻是覺得扯。

    什麽動不動就你死我活的, 動不動就哭天搶地的,動不動分分合合的, 看著鬧心, 又不貼近現實。

    他覺得, 哪兒來那麽多戲。

    那時候的他十七八歲, 高中, 沒遇到過任何一個動心的人, 沒嚐過戀愛的滋味。

    蘇臨沈顧明。

    他們這倆名字當時在學校火得不行。

    沈顧明的相關事跡帶點兒血的多,大家都覺得得遠離,高中同學都說蘇臨比沈顧明脾氣好, 好說話。

    沈顧明一聽就笑, 說他脾氣好個屁,他就是懶得拒絕。

    確實。

    他好說話不是因為他想好說話。

    是因為,很多時候答應要比拒絕可以少說很多話,比如人家問你借橡皮擦,你借了不就完了,你要是拒絕,就得說“不好意思我xxxx”。

    多麻煩,多浪費口水,所以蘇臨從來不幹這樣的事兒。

    所以那時候收到的情書他也不會當麵拒絕,收了之後,有空的時候拆了掃兩眼完事兒,沒空就不看,一封也不迴,哢哢扔。

    沈顧明就在垃圾桶另一邊看著他扔,吊兒郎當地調侃。

    沒遇到過,所以從來不知道。

    也因為是第一次,感觸尤其深刻。

    他想起過年前一天,鹿園園在電話那頭哭的時候,眼睫毛粘在一起,黑漆漆的眼睛一直往外冒眼淚,嘴唇咬了多少次,眉頭就沒鬆開過。

    平時在他身邊那麽愛笑的小姑娘,越來越活潑,越來越大膽,越來越依賴他的小姑娘,在電話那頭哭得那麽慘。

    最關鍵的一點,惹她哭的源頭,是他毫無辦法的。

    他當時渾身都叫囂著要去她身邊,後來冷靜下來,想明白了,他去了有屁用。

    那是她爸爸,爸爸造成的傷害他怎麽也無法彌補。

    所以他想,那就唱歌哄哄她吧,不說哄好了,至少別哭了。

    她一哭,他心髒就跟著一抽一抽地,而且還伴著真切痛感。

    她哭得他覺得自己仿佛得了心髒病。

    而現在。

    口腔裏是濃鬱的桔子味,很醒腦爽口,明明不是很膩的那種味道,酸占得可能更多一些。

    那股無法阻擋的甜意幾乎直衝頭頂,滲透到每一寸皮膚裏,連帶著空氣的味道都變了。

    他現在覺得,其實那些文字也沒有誇大,那些喜悲描寫得挺寫實的,什麽腦子裏放煙花,什麽見到她就有bgm。

    可不就是這樣麽。

    蘇臨盯著鹿園園的臉看。

    看著她小小的臉盤,頭發絲不太聽話地跑出來貼在臉頰邊,眼睛像被水洗過,剔透得不行,玻璃珠一樣。

    胸腔很激烈的跳動昭示著,當你覺得你已經很喜歡一個人了,某個瞬間,這種喜歡居然還會變。

    她抿了一下唇,突然從被窩裏伸出手來捏他的臉,“學長你發什麽呆呢?”

    手指肚有點汗,潮濕溫熱地貼上他的皮膚。

    蘇臨迴神,吐出一口氣,想要換個姿勢,卻發現手臂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跑到她頭下去給人當枕頭了。

    雖然有點血液不通,但不影響整體的活動,他把胳膊抬起來,剛好包住她的頭,他另隻手摟緊她的腰。

    說:“一起吃。”

    “嗯?”這下輪到鹿園園一臉茫然:“什麽一起——”

    “吃”還沒說出口,就被堵了迴去。

    接下來的幾分鍾裏。

    她剛說完話,本來牙關就沒合著,連撬都省了,長驅直入她的口腔,舌頭上卷著一塊兒糖。

    就是剛剛她送過去那塊。

    鹿園園閉著眼,默默感受了一下,覺得糖好像因為他的含化,比她送過去的時候要小了點。

    然後——糖在她嘴裏呆了沒幾秒,重新被他卷走,過了十幾秒還是幾十秒,他又再推迴來。

    來迴幾次,糖已經小得隻剩一個薄片了。

    ……原來這就是“一起吃”。

    鹿園園本來醒了之後精神得不行,被他這一通搞,腦子重新開始昏沉發暈,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唇舌的觸感,還有糖裏濃鬱的桔子味兒。

    最後那點點糖被他吃了。

    咬碎的時候響聲清脆,因為已經化成很小一片,很快就嚼完了。

    她有點兒費力地睜眼,眼前好像蒙著一層水霧,眨了兩下,麵前的人輪廓才漸漸清晰。

    “寶貝,”他有小半張臉陷在枕頭裏,唇色鮮豔,勾起誘人的弧,“甜麽?”

    鹿園園對上他深黑的眼,嘴裏還殘留著剛才一起吃……時候的觸感。

    她覺得臉有點熱,點點頭小聲說:“……甜。”

    聞言,他的笑容擴大,音色沉沉:“嗯,我也覺得。”

    鹿園園的手剛才捏他,還放在他臉上沒動,她直接拿下來重新放迴被窩裏——

    頭頂突然傳來他一聲悶哼。

    從他鼻腔裏傳出來的,猝不及防、十分引人遐想的一聲。

    鹿園園聽到的一瞬間,渾身都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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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他他他他他——叫得這麽——!

    鹿園園迅速在腦內迴想了一下,剛剛因為速度太快,兩人貼得太近,手滑下去的時候……好像碰到了什麽東西。

    碰到了……什麽……硬硬的東西。

    她頓了幾秒,緩慢地抬頭想要去看他的臉——卻突然感覺到身上一沉,頭頂一片陰影籠罩,他的唿吸近在咫尺。

    蘇臨壓在她身上看著她,沒有笑容,瞳孔裏翻滾著暗潮,晦暗不明。

    鹿園園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學學學長,”她不光結巴了,還緊張地吞口水,“怎……怎怎怎麽……了?”

    他好像被她的樣子逗笑了。

    整個頭部垂下來埋在她的枕頭邊,笑得有點兒顫,手還撐在她兩邊肩膀上方。

    他是隔著被子壓在她身上的。

    被子很厚的,剛才那個……好像現在沒感受到。

    鹿園園被他笑得臉發熱,她覺得自己都快要冒蒸氣了,微微動了動身子:“你別笑了……”

    蘇臨笑不出來了。

    小姑娘聲音又輕又軟,還有點抖,離得又近,聽到耳裏簡直是……

    鹿園園感覺到他突然就不顫了。

    “寶寶,”蘇臨重新抬起頭來,盯著她,眯了眯眼:“……你還是別說話了。”頓了頓,加了句:“你也別動了。”

    她閉著嘴,沒再說話,一動不動。

    可是他現在也一動不動是在幹嘛——

    剛這麽想完,他有了動作。

    除開那兩句話,蘇臨一直沉默著,直到收起胳膊起身之前,才在她耳邊留了句話。

    咬牙切齒地,啞得不行,連唿吸都是灼熱的。

    ——“你等著。”

    -

    c大住宿生每學期要清空宿舍,但不是說所有的東西都帶走,每棟宿舍樓都有幾間空屋專門放行李的,比如帶不走的衣服,或者被子,可以都打包好存在學校。

    蘇臨早就收好東西了。

    所以開學前一天,他就靠在床頭看著老大老二汗流浹背氣喘籲籲地搬來搬去。

    也不知道倆大老爺們兒怎麽東西能那麽多。

    一個月沒見,他們還是挺激動的。

    “臨哥!”老大大嗓門兒矚目:“你怎麽也不幫幫我們!”

    “就是,在那笑得跟發春一樣。”老二冷嘲熱諷。

    蘇臨跟鹿園園聊天,看著她照下來她那邊收拾完的照片,她們宿舍折騰得很好看,地上居然還鋪的小清新顏色都泡沫板。

    嫩黃色的床單枕套被套,上麵還有小鴨子,床頭台燈是隻小綠青蛙,還有很多小地方,跟她這個人簡直不要太貼合。

    “啊,”他笑著打字,頭也不抬地迴複室友:“我是在發春啊。”

    “………”

    老大覺得自己聾了。

    沒等他再說話,發春的某人已經站起來,從衣櫃裏拿出外套套上,臉上的笑就沒下去過,“我走了,你倆別把東西往我床上擱。”

    說完就往宿舍門那走。

    開學都沒開呢,飯點也沒到,他打扮得人模狗樣要去幹什麽?

    老大“誒”了兩聲,“你哪兒去?”

    蘇臨頭也沒迴,拉開門道:“約會。”

    “……”

    老大和老二麵麵相覷。

    “我是聾了???”

    “我他媽也覺得我聾了,我記得放兒談戀愛整天在宿舍叨逼叨的,什麽時候蘇臨也談了???”

    “……啊,我想起來上學期最忙那會兒,有誰跟我說蘇臨在論壇上跟個女生怎麽迴事來著,我當時也沒空去看。”

    “誰看論壇那玩意……”

    宿舍四個人,但他倆的生活就不像秦放蘇臨,還有個什麽音樂社,兩人除了遊戲、籃球和學習,基本啥也不想。

    標準直直宅男生活。

    “……你記不記得期末那陣,咱倆看見幾次他和一個妹子一塊複習。”

    “啊你說內個啊,”老大恍然大悟,“絕逼不可能是那個,我看著妹子全貌了,是之前參訪獎學金的那個。”

    “那怎麽就絕逼不可能是她……?”

    老大推了老二腦袋一把:“內妹子是我的菜,可萌可萌了,你是不是忘了蘇臨之前怎麽嘲諷我口味的了?”

    “哦,”他這麽說,就記起來了,“沒忘,嫌萌妹子蠢。”

    “不光嫌蠢,那語氣嘲諷的是真他媽絕了。”

    討論告一段落,老大下定論:“所以肯定不是那個,但是誰咱倆也不知道,等他約完會問問。”

    “行,”老二收拾差不多了,問說:“我準備去買洗衣液,你去不?”

    “走。”

    兩人到了學校超市,老大眼前一亮,猛拍身邊的人,“臥槽剛說完萌妹子就看見她了!快看門口!”

    他們正前方站著個女生,帶著熊耳朵的小帽子,白白的短款羽絨服,手插在兜裏,圍巾遮了半張臉。

    但那雙眼睛辨識度太高,又大又漂亮,轉起來滴溜溜的,小鹿一樣,老大一眼就看出來這是當時他讓給蘇臨采訪的人。

    小鹿突然看見了什麽,眼睛也不轉了,笑得彎成了月牙,還伸出一隻手——

    拉住一個人。

    那人他隻能看見背影,高瘦挺拔好身材,純黑的長外套更顯氣質不凡——等等,這外套怎麽這麽眼熟——臥槽!

    “這不是蘇臨麽!”

    兩人對視一眼,震驚顯而易見。

    眼看那兩人已經手拉手進了超市,老大飛快地拉著老二也進去,跑了兩步,剛好跟在蘇臨身後。

    前麵那兩人說話聲挺小的,一開始在賣吃的的地方,周圍人多吵鬧,說什麽都聽不清。

    後來他們尾隨著到了賣牙刷牙膏的地方,總算清淨了,也終於能聽見對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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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說我買什麽牙膏呀?”妹子歪頭,聲音軟軟的。

    蘇臨很淡定地:“牙牙樂吧。”

    老大老二:“……”

    蘇臨說完,去揪妹子帽子上很小很小的兩個耳朵,被拍了一下手,“你幹嘛老是揪它!”妹子一把拿下帽子:“你喜歡給你戴啊!”

    蘇臨笑了,笑得很騷氣,他拎著帽子又給人戴迴去了,還拍了拍頭頂:“我戴醜。”

    然後故意低頭湊到妹子耳朵邊:“你戴可愛。”

    “?!?!”我……操?

    可能是他們跟蹤地太無聲無息了,沒被察覺,這人撩妹根本沒壓低聲音,這幾句一字兒不落地傳到老大耳朵裏。

    老大覺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一惡心,一口唾沫就卡在喉嚨裏嗆住。

    忍了幾秒,還是忍不住放聲大咳,他本來嗓門就大,這咳出來的效果堪比平地驚雷。

    他終於平複了那口唾沫,抬起頭的時候,蘇臨正吊著眼角看著他,手還放在妹子頭上。

    半晌,蘇臨一把摟著妹子的肩膀,對著他們倆笑,“介紹一下,我女朋友。”他不忘提醒老大:“你也認識吧,獎學金視頻。”

    “……”那還用你說。

    “這兩個我室友。”蘇臨偏頭對女朋友說。

    被蘇臨摟著的小鹿怯生生地打了招唿:“學長們好。”

    “………好。”

    “我接著約會了,”蘇臨意味不明地看他們一眼,“買完了快迴去收拾吧,別浪費時間幹別的了。”

    言下之意,別跟著老子了。

    “……”

    -

    蘇臨陪著鹿園園吃完飯,晚上八點多才迴宿舍。

    沒想到一進門,兩道視線唰地就射過來了,犀利到不能忽視。

    老大老二在兩邊的上鋪坐地繃直,表情罕見地嚴肅,死死盯著他——尤其是老大。

    他覺得這倆人今天神經有問題。

    不過他們倆下午見到鹿園園了。

    於是他選擇性忽略兩道視線,邊脫外套邊問:“我女朋友怎麽樣?”

    “嘁。”最先傳來老大一聲嘲諷。

    蘇臨:?

    蘇臨抬頭看向他,老大一臉不屑:“你女朋友啊?”

    老二說:“長得是挺好看的,但——”

    老大接:“蠢蠢的,而且——”

    “是個小矮子。”老大說:“這些話耳熟不?我就問你,蘇臨——耳!熟!不!”

    蘇臨:“……”

    老大看見蘇臨站在宿舍中間的地沒動,微微垂著頭,看不清表情。

    說不出話來了吧!!!

    嗬嗬呢,叫你嘴毒!最後還不是找了個好看的小矮子!!有什麽臉說我呢!!!

    老大心裏快爽翻了,正準備大笑解氣,視線瞄到蘇臨突然抬頭。

    他一手拿著外套,一手緩慢地抬起。

    蘇臨裏麵是個深藍毛衣,宿舍燈光一打,襯得皮膚很白,他伸手指著這邊兒,眉眼認真表情嚴肅,“你在說什麽屁話?”

    “?”

    “我女朋友,”蘇臨眼睛裏滿滿都是警告:“那他媽叫可、愛。”

    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老大:“……………”

    老大挺迷惑的。

    不是,一個雙標狗究竟為什麽能這麽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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