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這釘子身長一指半,上麵布滿紅色的鏽跡,看起來用了很久,釘身有一多半釘進了木質地板,摩擦得上麵都是鐵鏽的粉末,但釘頭還是尖銳無比。這東西從高高的天花板上掉下來,尖頭朝下,如果不是丁睦剛才不小心絆了一跤,現在它就不會是從地板裏拔出來的了,而是從丁睦的頭頂拔出來,連皮帶肉。這樣高頻率的意外明顯和昨天的不同,那個時候,幾乎所有的意外都是朝著關毅來的,隻有一次差點攻擊到了丁睦,而今天。全部都是朝著丁睦來的。難道說,避過了一次會招來更密集的攻擊?可為什麽減益效果應該最明顯的他,今天一點意外都沒有遇到,而丁睦則三番五次地被“意外”?關毅不傻,他在腦子裏一迴環,心頭狠狠一跳。該不會這個傻孩子換了他倆的紙條……一想到這茬,他眼珠子都氣得發紅,臉色黑得不像話,偏偏一句狠話都說不出來,一句硬話都放不出去。他一句話沒說,狠狠把丁睦摟緊,摟著這人往前走。丁睦怕下一次“意外”的時候牽連到關毅,掙紮著要出去。看得常樂芙一愣一愣的,不知道這倆人搞什麽幺蛾子。丁睦勁比關毅小得可太多了,再加上這男人現在是鐵定了心不讓這人掙出去,箍得緊緊的,一點空子都不肯讓他鑽,他掙了半天也沒掙動,還給自己整了一身汗。關毅眼見一隻手壓不住了,心一橫,粗著聲兒在這人耳朵邊上狠聲道:“別動!”丁睦聽著這聲音,覺得不大對頭,該不會這人猜出來了?他還覺得瞞得挺嚴實的。到底哪兒出問題了?關毅看一眼就知道這人心裏想的啥,反正肯定沒覺得這麽做有啥錯,甚至可能還在想辦法找補。就看這人這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猜得沒錯,起碼也對了八分。這個認知讓他心頭猛跳,從來沒覺得這麽受罪。他為丁睦的這種行為感動,卻又恨這人一點不知道這人對他的意義,所以青年才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命,一點都不覺得這麽不對。這不能怪他。關毅還沒發火,心頭就軟了半邊,腳步也不見放慢,幾乎就是架著丁睦在走。常樂芙跟著跑,不知道發生了啥,也不知道這倆人到底啥意思,所以她很自覺地閉了嘴,不嗶嗶,省得觸了關毅黴頭。仨人從來沒這麽快迴到屋裏過。也是這會兒丁睦才知道以前他們仨一起走的時候這倆人都是放慢了腳步等著他的,否則,無論這倆人裏頭的誰走快了一點,他都能趕得跟趟集似的,腳不沾地。關毅這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的代表,鐵青著一張臉把丁睦斜麽到屋裏,控製好了力道把這人擱自己床上,也不說話,三兩步走到床邊,把掛床頭的畫取下來。丁睦看著他的動作,心裏知道:這人知道了。關毅拿出畫板上蒙著的第一層畫,把已經空空如也的瓤露出來,讓這倆人看。常樂芙一看這架勢,再看她哥這鐵青的一張臉,心裏明明白白的:合著是她嫂子偷摸把她哥那個debuff給換了。帶他自己那去了。她在心裏悄悄咂麽嘴,覺得她嫂子這麽幹雖說仁義,但是一點都沒把自己當迴事兒,這可不行。“你有啥要說的。”關毅壓著嗓子問,企圖聽見這人說一句否認的話,好安慰自己說這人也不是成心的,多少能讓他好受一點。“我……要是我真出事兒了,我不會讓自己死得很痛苦的。”丁睦不知道自己現在該說啥,隻能說了這麽一句。“你……”關毅眼珠子血紅,盯著丁睦看了半天,連帶著丁睦心裏也跟著難受,“你咋就不為我想想?不,你這太為我著想了,你這是、你這是要我的命。”說完,他狠狠把自己的腦袋砸上丁睦的胸口,閉上眼,不說話。屋裏安靜得不行,跟大黑天似的。第310章 紙頁碎了關毅一腦袋砸丁睦鎖骨上不動了。丁睦看看男人那自從見了頭發就沒理順過的一頭毛,張了張嘴,又把嘴閉上了,看了眼呆呆站在一邊的常樂芙,想了想,卻沒說話。場麵極其尷尬。常樂芙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走是留,走吧,沒有那個恰當的時機說自己走了,留在這吧,又覺得這個場麵怎麽都不該是自己在這摻和的。這該倆人摟著彼此你哭我現痛哭流涕地在屋子裏說清楚,最後借著這個機會在這來個麽麽噠。咋都不能是現在這種她在這圍觀倆人一聲不吭比誰憋的時間長的狀態。她瞅了兩眼空蕩蕩的畫框中央,那兒缺了張紙。她自打摸清楚倆人為啥不說話之後就開始佩服,佩服丁睦的膽大,佩服丁睦的命大,佩服丁睦對她哥的感情。但是這不是丁睦拿命換她哥的命的理由。這倆人的關係從進山之後就開始突飛猛進,快得不像是頭一迴見麵的人,反而像是認識了八百年後不慎分開,又在這裏遇見了再續前緣。又奇怪,又理所當然。不說別的,單論關毅對丁睦的稀罕勁兒,那脖子環兒其實不該現在那麽晚才給丁睦,從關毅第一次帶青年進山的時候就該給他戴上,但她有次問關毅是不是給丁睦哥環兒戴脖頸子上的時候,她哥頭一迴在她麵前沉默下來。那種表情有一瞬間讓她覺得她再問一遍她哥就要死了。關毅說:“我又不是護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