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諷刺的感覺讓丁睦心裏有些發沉。徐紳沒有死於墜崖,而是死於餐刀——或者說,他死於蔡俊。不管徐紳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他都是被蔡俊害死的。“這是什麽?”關毅眼見徐紳的屍體上落下一個東西,忙伸手推開瘋狂補刀的蔡俊,把那白色的東西拿到了手。那是一片羽毛。沒有沾染任何徐紳流下的血液,潔白如雪。“有可能是白和澤。”關毅一腳踢開持刀撲來的蔡俊,拿著羽毛遞給丁睦。黑和澤吃人,白和澤救人,這兩個神雖出於同源,卻做著完全相反的事情。“是他救了徐紳?我是說,剛剛那個被捅死的人是被白和澤救下的?”丁睦接過羽毛,還是有些恍惚。“白和澤經常做這樣的事。”關毅迴答道,“但關鍵是,沒那麽簡單,這兩個人昨天都吃了雞蛋。”兩位和澤神同氣連枝,都是雞蛋裏蹦出來的,怎麽可能一個饒恕,一個懲戒?神的尊嚴還要不要了?“這個人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黑和澤吃了人之後迴來,這種死而複生的戲碼在平時可能是皆大歡喜,但這種剛死了人的時候,正人心惶惶著,突然再來這麽大的衝擊,你說他打的什麽主意?”關毅冷笑一聲。正當他們的注意力全在這羽毛上的,一旁的蔡俊突然把手裏的餐刀狠狠往臉上一捅!“啊啊啊啊——!!!”第44章 再次拉平兩人的手機同時震動,這告訴他們一個消息:蔡俊死了。其實,看這場麵也知道蔡俊活不長了。他手裏的刀垂直插進他的眼球,刺破了虹膜、剜入了大腦,沒有任何猶豫,似乎那不是他的腦袋,而他臉上的表情卻和他果斷的動作並不一致。因為疼痛,他的表情幾近扭曲,十分猙獰,眼球因餐刀的絞動而迸出,牽連著粉色的組織,湧動的鮮血汩汩流出,噴在他的手上和周圍人的臉上,他旁邊那個人已經嚇得不知所措,隻知道站在那裏瑟瑟發抖。一股腥臊味彌漫開來。有人被嚇尿了。蔡俊一邊痛苦地渾身震顫,倒在地上,一邊堅定地握住餐刀,扭曲、抽動,他的手仿佛被人控製,完全不像是一個正在受著折磨的人的手,那力道精準,角度合適,準確地把他的眼球組織切割斷開,讓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的臉部曲線流淌下來。周圍的人沒有一個敢上前去觸碰他的,場麵十分安靜,好像人全部都死了一樣。蔡俊的另一隻手在他用餐刀刺進眼球的時候狠狠抬起,戳進他另一隻眼睛,那手靈活得不像是極不常用的左手,更像是一個有獨立思想的“人”,那手完全不受蔡俊控製,食指和中指合並,從眼部進去,在那血淋淋的頭部中摳挖,撅出帶血的肉、淡黃色的眼球組織、鮮紅的血。那餐刀終於掃清了前方的障礙,被他的右手果斷推進,鈍刀尖像一把利劍刺破了他的太陽穴,從那塊皮肉裏鑽出來,又毫不留情地縮迴去,再刺!這次的力道和角度剛好,餐刀好像一柄長刀,以一種刁鑽的角度穿透了他的腦子。淡黃色的腦漿流了出來,那刀還在絞動,切割,仿佛不是蔡俊的手在用刀切割自己的肉,而是刀在控製了蔡俊,讓他用它親手結果了自己的性命。這種畫麵衝擊實在太激烈,讓所有初次見到這種場景的人都覺得心力不濟,幾乎要當場暈倒。團裏一共二十八人,已經死了十七個了,還剩下十一個人。旅遊團一組消耗過半,隨時有團滅的可能。一片死寂。旅遊團眾人眼睜睜地看著蔡俊的自殺過程,卻沒有任何舉動。他們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了,因為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會以什麽樣的死法離開人世,他們甚至隻求能死個痛快,最好在睡夢中就悄然離去,不要任何負擔。“呀,這地上怎麽那麽髒?”這是導遊的聲音,熱情而富有活力,就像每一個稱職負責的導遊一樣。她叫來幾個酒店工作人員,把蔡俊和徐紳的屍體收拾幹淨,髒桌子用布一擦、把桌布一換,什麽都沒有了,連地縫中都被摳的一幹二淨,等再噴上空氣清新劑,最後一絲血腥味都消散得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事。這種高效的辦事方式如果放在山外,那絕對能被眾人稱道,但是這種嫻熟放在這剛死過人的地方,怎麽都讓人覺得脊背生涼。那些工作人員在麵對死狀扭曲猙獰的屍體的時候,那冷漠的表情,熟練的操作,麻利的動作,通通讓人不寒而栗。“大家可以吃飯了,吃完飯我們就該進行最後一天的行動了,請大家帶好物品哦。”導遊深深鞠了一躬,轉身離開。丁睦死盯著導遊的背影,他剛剛總覺得導遊的樣子很奇怪,說不清道不明,難以捉摸的像一片霧。似乎感受到他的注視,導遊的腳步猛地一頓。丁睦連忙收迴視線,和關毅一起去盛菜盛飯。他轉身的動作太急,突然和另一個人撞上了,他尷尬地連連道歉:“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那人身上穿著酒店的製服,身材矮胖,隻是低著頭匆匆離去,什麽也沒說。丁睦看著那人的身影,想了想,發現他從來沒有見過那人,那人的身形在他看來十分陌生。興許是後勤人員吧,他想。再去看導遊,卻沒能看見導遊的人影。他突然想起,從他來到這裏,就沒有見過導遊吃過任何東西,不能排除導遊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吃過了飯,但是……他想起以前參加過的旅遊團,那些旅遊團裏的導遊日常備著一瓶水,裏麵泡著胖大海,專為護嗓子。導遊一天裏講的話不少,他卻一次也沒看見她喝水。這……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他腦海中有什麽一閃而過,他卻沒能抓住,就讓那個想法溜走了。第45章 廁所的紙最後一天的安排是泡溫泉,陰山這種地貌按理說是應該沒有溫泉的,但是這種時候也沒有人糾結那麽多問題。隻期望著不要出任何問題,不要死人——即使死了人,也千萬不要是自己。還差一個,比分就拉平了。“你們團死亡率太高了,這不正常。”關毅抿了抿嘴,輕聲對坐在他旁邊的丁睦說道,“按理說全是新人的隊伍不會被陰山隨機到這麽高的難度,這些站點存在就是為了消失,萬一你們沒碰見我們,團滅也不是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