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震耳欲聾的汽笛聲,在喧囂的碼頭響起,靠著碼頭過生活的碼頭工人們,趕忙潮用而上,期待著有人雇傭,以便解決一天的生計。


    這是太古洋行的班輪,由於是老牌英資洋行,所以哪怕在日寇侵華戰爭日益激烈的如今,也從未曾停止運營。


    尤其是這條往返於滬港之間的航線,在這山河破碎的時節,更是狠狠的發了一大筆戰爭利市。


    就連一張普通的夾板票,都能賣到二三十英鎊,折合大洋足足二三百塊,一個中產之家都拿不出的積蓄。


    當然,這個價格隻是上海到香港而已,由香港到上海的票價就要便宜許多,就這還時常坐不滿。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開赴上海的班輪,總會攜帶一些貨物,至於其中涉不涉及走私,那就不得而知了。


    畢竟這個動蕩的時節,無論是日寇還是國民政府,可都沒膽子搜查洋大人的貨。


    也正是這個原因,不少身份頗為敏感的人也會借助這種方式通行。


    甲板上,一個麵容蒼老,但發須遒勁的老者,瞪著一雙犀利的雙眼,機警的來迴巡視著,戒備的攔著四周龍蛇混雜的人流。


    老者身旁,一個身著風衣,頭戴大簷帽,臉被一條灰色針織圍巾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對小眼睛的年輕人。


    兩手死死的拽著兩個不大的行李箱,奮力試圖再擁擠的碼頭工人群中開出一條供人通行的路。


    “起開,起開,我告兒你們,離我們遠點……不用人,什麽都不用!”


    二人身後,一對穿著看不清身材的風衣,卻難掩氣質獨特的男女,沿著二人開出的道路,衝了出來。


    “……誒呀媽呀……這旮遝人真多,師父,這就是大上海呀,咱要找的人是不是就在這兒住啊……”


    “閉嘴!”


    一身短促的低喝,嚇得小年輕一個激靈,連忙緊走兩步跟上了老者的步伐,不敢再東張西望。


    男子訓斥完徒弟,微微猶豫,頭看向了一側,小聲似是在解釋的說道:


    “……藍衣社……現在叫軍統了……一個朋友在報紙上看見的,不是在這裏,是無錫縣,他曾經在那裏長住過……”


    身旁,一個步履總是不自覺內扣,身形挺拔修長,梳著一根烏黑的長發辮姑娘,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清冷的麵龐,閃過一抹寄希與複雜,步伐愈發的急促起來。


    …………


    清秋時節,雨後初歇,明媚的陽光穿透熹微的薄霧,卻敵不過陣陣秋涼。


    無錫縣城外不遠處,寥落的運河碼頭上,一行人低調的下了運船,老者不著意的四下打量著,一雙宛若鷹隼的眸子隻看得人們發慌。


    “……聽說了哇,江南大俠又出手了,剛派來一個大隊,還沒進城,就被伏擊了哇,九百多人呦,還帶著重機槍,全死了!”


    “……痛快,全死絕了才好,隻有死了的鬼子才是好鬼子……”


    “……誒呦,小點聲啊,小心別讓別人聽了去哇,二皮狗多滴很……”


    看到了四個衣著古怪的人,周圍的人群下意識的一哄而散,不敢接近,生怕惹到什麽麻煩。


    殊不知,他們的閑談早已被五感敏銳的幾人聽了個透徹,那對氣質獨特的男女,心有靈犀的對視了一眼,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二人身前,那位目如鷹隼的老者身形也是一震,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內心的悸動,環顧一圈,招唿著身後的幾人,向著一處還算興隆的酒館走去。


    北定酒館,一間坐落在運河水畔的酒館,占據水路地利,因為距離碼頭不遠,因此生意還算興隆。


    酒館並不算大,也就四五張方桌,既賣酒菜,還兼賣一些正餐吃食。


    其實此處最初並不叫酒館,叫食肆,做的是涼拌菜,沒有堂食,隻做外賣生意。


    那時的老板還是一個樣貌儒雅俊朗,像讀書人勝過夥夫的年輕人。


    不過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水不可鬥量,那位看著不食人間煙火的年輕人,卻端的一手絕佳手藝。


    簡簡單單的雜碎,比聚豐樓大名鼎鼎的四喜麵筋還要饞人。


    每天日上三竿才開門,晌午不到,便會被搶購一空,那時的無錫縣城滿城都是誘人的香氣,就著香氣都能多下兩碗幹飯。


    後來,在眾人的一再勸請之下,年輕的老板總算勉強同意了在食肆添了堂食,並開售了酒。


    每每看著衣冠光鮮,坐在逼仄的食肆裏,溫二兩酒,要兩碟雜碎菜,雖隻是普通的濁酒,卻好似能咂麽出女兒紅的滋味一般,酒都增色了不少……


    再後來,日寇進了城,有二皮狗為討好他們的太君,帶著一隊偽軍將食肆和老板圍了起來。


    雖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麽,但那食肆卻是實打實的被一把火燒了去。


    在那以後,年輕老板便沒再出過攤,再露麵的時候,卻已經是在第二女子中學複課典禮上了,年輕人是教公民的先生……


    而那個店鋪,卻被一對帶著兩個二十出頭兒子的夫婦重開了起來,聽聞夫婦與那年輕人關係不淺。


    涼拌菜的配方也傳到了夫婦的手裏,可老顧客們都清楚,如今的拌菜已經不是那個味道了……


    不過也沒辦法,日子還得繼續過,沒了食肆,酒館也是生活。


    新來的老板幹活可是利索,小兒子跟母親忙著後廚,大兒子則是跟父親一並看顧著前台。


    聽口音,一家子許是北方逃難來的,言談間那蹩腳的無錫話,每每總會引人發笑。


    笑歸笑,倒也沒什麽惡意,隻是找尋些逝去的優越感罷了,自從日寇侵華以來,大夥的日子都不好過。


    尤其是近些時日,世麵上又出了一個‘江南大俠’專好刺殺日寇漢奸,雖然是大快人心的好事,但卻也鬧得到處風聲鶴唳,緊張不已。


    緊巴的日子,終歸需要些調劑的。


    或許也正因為這個原因,靠著量大實惠為特色的新老板,才能在這珠玉之後站穩跟腳。


    不過說來這新老板,卻也並非一無是處,拌菜雖然不及先前,但燉菜卻著實值得稱道。


    豬肉燉粉條,小雞燉蘑菇,排骨燉豆角,鐵鍋燉大鵝……臨近正晌,總能聞見那洞穿饞蟲的葷香。


    排著隊,打上滿滿一大碗菜,或堂食,或迴家,就著各種各樣的幹糧朵頤一番,感受著那股熨帖的飽腹感,幸福二字大抵如此了。


    漸漸的,這間北定酒館便被周圍的人笑稱為東北菜館,隻因相較先前,沒了特色的拌菜,酒便也稱不上特色。


    推門而入,一股混雜著葷香的酸辛味,就著喧囂的聊天聲撲麵而來。


    “……小夥子,來一碟雜碎,一碟鹵筍,一碟幹蝦,配二兩黃酒,用薑絲溫一下,蝦要好的,要整蝦,碎蝦不要!”


    “……好的哇,您放心,我們這裏都是好蝦,對了,我們這弄了一些銀魚,早上剛弄的,新鮮的,您要不來點?”


    “……不要了,你們那個開胃小菜給我來一小碟,免費的哇?”


    客人口中的開胃小菜,是老板和老板娘醃嘖的酸菜,在年輕人的指點下,酸菜裏加了不少不知從哪裏搞來的糖,滋味酸甜可口,頗受眾人喜歡。


    “……免費,您稍等片刻,馬上就好!”


    小夥子正說著,抬頭看向洞開的店門,看見四個氣質獨特的男女,心中莫名一熱,連忙上前幾步,殷切伺候起來。


    “……您幾位裏邊請!是喝酒啊,還是用餐啊?我們這兒燉菜是特色,吃過的都說好,您幾位要不來點嚐嚐?”


    “……東北人?”


    聽到熟悉的口音,那位率先進門的老者頓住了腳步,極具壓迫感的目光犀利的照射過去,壓的小夥喘不過氣來。


    “……對……大爺,我新京的……”


    “……那不叫新京,叫長春!”


    老者壓著怒意低吼到,嚇了小夥一個激靈。


    “……對對對,長春長春,以前是叫長春來著,後來滿洲國來了才叫新京的,是長春……”


    “……行了,老薑!”


    清冷的女聲打斷了老者的怒意,上前一步,從懷中抽出了帶有一張隱約散發著消毒水味道的報紙,舉到了小夥的麵前。


    “這個人,認不認識?”


    清冷的聲音沒有丁點暖意,唯有在提到這個人時,才泛起一絲波瀾。


    但夥計正值二十郎當歲,加之未娶親,乍然碰見這般氣質獨特的姑娘,心中難免升起一絲旖旎……


    “……這……王……王老師……嗨……您四位就是王老師說的客人吧,誒呀,都認識的,熟的不行,這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啊!”


    看到了報紙照片裏那個有些模糊側身照,小夥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麵色卻絲毫未顯,反而一個勁兒豪邁的拍著胸脯。


    “……王老師昨個就給我招唿過了,說今兒個有一老三少四個老朋友要來,還說讓我娘幫忙準備一鍋殺豬菜,讓各位嚐嚐家鄉的味道呢!”


    聽著小夥子的話,四人的眼中滿是驚愕,他們敢保證一路之上沒有走漏任何消息,可眼下這……


    “……說實話,得虧是中秋節,學校放假,王老師沒課,要不然你們還有的等呢……”


    小夥拙劣的模仿著某人的姿態,故作瀟灑的從櫃台裏抽出一張地圖,迴身遞給了四人。


    “……這是王老師囑托我給您四位的,他住十八彎那,距離梅園不遠,要是看不懂的話,我可以帶你們去……”


    眼看著小夥不像撒謊,四人遲疑著點了點頭,看了看手裏的地圖,沒有理會小夥後邊的殷切,隨手留下幾枚賞錢,轉身迫不及待的離去了。


    看著姑娘遠去的背影,小夥有些不滿的啐了一口“……切,狗眼看人低,就這個素質……”說著,毫不客氣的將賞錢塞進了懷裏。


    “……小夥子,算賬!”


    “……欸,來了,您一共六塊三毛,怎麽給……”


    “……鎳幣,六塊吧……”


    “……誒呦,您瞧,小本生意,本就不賺錢這……”


    “……就三毛……我可是老客人的哇……”


    “……日子緊巴的,實在是賒不起呀……”


    轉瞬間,酒館便再次淹沒在人間煙火之中……


    ……


    青山隱隱,綠水迢迢,涼風拂起薄霧,打濕了行路的衣衿。


    此處距離縣城二十裏有餘,一行皆非凡人,一路疾行之下,不過大半個時辰光景,可饒是如此,天色也已然近昏。


    “……師……師父……咱……咱還有多遠啊,要不先吃點幹糧,墊補一下……”


    “……到了!”


    沿著蜿蜒的涓流,繞過一座並不算奇崛難行的山路,一座燈火通明的庭院,映入眾人眼前。


    “……十八彎,蓮花山,到了麽……”


    幾人聞聲頓住腳步,除卻正扶膝大口喘息的小年輕,其餘三人均用一種無比複雜的眼神,注視著那扇塗著黑色木漆的大門。


    跨越千山萬水來到此處門前,不知為何,平日裏倔強執拗,不懼生死的性格,卻連推開一扇大門的勇氣都失了去。


    大門之上懸掛著兩盞燈籠,散發著昏黃的光,但喜好光源的飛蟲,卻全然不見蹤影。


    沒有蚊蟲侵擾,沒有鳥雀爭鳴,唯有一泓清亮的泉水,作出清脆悅耳的叮咚聲,古怪,卻透著一股子清逸俊雅。


    “……是這裏麽?”


    身形挺拔,氣質獨特的女子,從懷中小心的托出一張帶有餘溫的地圖,對照著昏黃的燈火辨認了起來。


    一遍又一遍的對比,卻始終不敢說出確認二字。


    此時的她寧願一輩子都不打開這扇門,起碼還有一個自己欺騙自己的念想……


    一路行來,為的也就是這個念想,不是麽?


    “……夜半花飛雨,朝迎露打頭,天高暑氣遠,卻道好個秋,外邊站著幹什麽?


    來了,就進來吧……”


    ‘吱呀!’


    門軸發出暗啞的聲響,驚醒了整個世界,刹那之間,世界鮮活了起來。


    ‘啾啾~啾啾~’


    不知從何處飛來了一隻白鶺鴒,歪著小巧的腦袋,瞪著烏黑的眼仁,觀望著四隻陌生的呆頭鵝。


    ‘啾啾~啾啾~’


    一聲不知含義的鳴叫,白鶺鴒振翅飛上了高空,秋風吹散薄霧,清冷的月輝撒了下來。


    朦朧的月輝中,一個令人日思夜寐,心心念念惦掛的人影,就這樣緩步走到了眾人麵前……


    “……呦,各位,好久不見……”


    ‘颯~啪!’


    一陣風聲唿嘯而過,伴隨著緊隨其後的清脆響聲,打斷了溫潤的話語。


    迷蒙的眾人迴過神來,抬頭一看。


    卻見那位氣質獨特,身形挺拔的女子,死死的抿著雙唇,瞪著一雙猩紅的眼睛,眼淚大滴大滴的溢著,高舉著有些粗糲的手掌,掌心有些泛紅。


    再看那道心心念念的人影,早已被一巴掌掀翻在地,手拄在地麵上,不顧有些淤腫的臉頰,笑吟吟的看著他們。


    “……謔,幾年不見,舍妹手上功夫見長啊,為兄甚喜,甚喜啊……”


    那人躺在地上,依舊一副嬉皮笑臉的表情,這宛如無賴般的做派,卻絲毫不讓人感到輕挑。


    恰在此時,一人越眾而出,摘掉裹在身上的風衣簷帽,隨手扔到一旁,推金山,倒玉柱,一個響頭結結實實的嗑在了地上,什麽話也沒說。


    在他身後忙手忙腳的接過風衣簷帽的小年輕,眼見自己師父的做派,連忙也顧不得衣服,學著師父的模樣,一個頭磕了下去。


    就連那位老者也仿佛卸下了什麽重擔一般,一直緊繃的神經鬆懈了下去,向前一步,同樣拜倒在地。


    “先生大恩,老薑我粉身碎骨無以為報,打今兒起,先生但有吩咐,老薑我絕不推辭,若有違背,願受五雷轟頂,棄屍街頭之災……”


    “……誒誒誒,行了,薑叔,起來吧……若梅趕緊的,幫忙把薑叔拉起來,這麽大年歲了……


    趕緊的,二丫頭,別哭了,堅強點,老爺子在天上看著咱們呢,要是看見你掉金豆了,還不定以為我把你怎麽著了呢,你說我冤不冤?”


    聽到這話,宮若梅猛的揚起臉,紅著眼睛,死死的盯著那人。


    “……不冤!一點都不冤!


    ……你就是把我怎麽著了,我要告訴我爹去,你王學斌連娘們都不如,說了不算,算了不說,你說過要照顧我的,你……”


    宮若梅仰著一張堅毅的小臉,說著滿嘴幼稚的氣話,王學斌搖頭一笑,強行將老薑扥了起來,一邊拍打著他腿上的灰塵,一邊說道:


    “……嗬嗬,對!這話我認,妹子還沒說婆家呢,是哥哥的不是!”


    說完,沒再看麵如桃李的宮若梅,扭頭看向了跪倒在一旁,一動不敢動的徒弟。


    “……起來吧,一轉眼,你也是當師父的人了……”


    說著,俯下身去,單手輕輕一攙,一股沛然難當的大力,徑直將徒弟提溜了起來。


    “……這是你徒弟?教的什麽拳?”


    聽到師父問話,一線天連忙雙手抱拳,躬下身去,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


    “……師父……弟子所傳皆弟子家傳之學,金剛八式、六大開,小架……未經師父應允,內練之術,殺伐之術,大槍都未敢擅傳……”


    看著自己師父的樣子,小年輕忍不住哆嗦起來,在他印象中,自家師父從來都是淩厲陰狠的模樣。從沒想到會有一天,自己師父也會變得像隻鵪鶉似的,低眉順眼。


    壯著膽子,抬頭偷眼一看,一道犀利的眼神迎來,刹那之間,整個靈魂都好似凍結在了原地。


    天地之間屹立著一個高聳偉岸的身影,用無喜無悲,無愛無恨的目光,籠罩著自己渺小的靈魂,時而縹緲恍惚,時而窒息壓抑,在亙古的黑暗中蕩漾著。


    “……救……救……”


    “……沈陽……沈陽,醒醒,你怎麽了,醒醒!”


    恍惚的聲音越來越真切,蕩漾在無盡虛空的靈魂,終於找到了迴家的路,睜開雙眼,刹那之間,整個身子軟到在地。


    見到這一幕,一線天趕忙將他攙起,皺著眉頭看著自己滿頭大汗的徒弟,心中有些不明所以。


    “……發生了什麽事?”


    緩過神來的小年輕,聽到師父的問話,猛然又打了個哆嗦,但當他想張口解釋的時候,卻又想不起到底發生了什麽。


    “……沒……沒啥……可能是走一天,累懵了……”


    聽到這話,一線天沉默著點了點頭,輕唿一口氣,淡淡說道:


    “……走吧,你師公已經備好晚飯了,都是東北菜,吃完好好休息休息,明天開始,我教你練拳!”


    一線天話音落下,小年輕頓時一個激靈,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挺直身子,有些顫抖的問道:


    “……不是,師父,我不是練著呢麽?明天加練啊……”


    一線天微微搖頭,扭頭向著庭院走去。


    “……擤氣,哼哈二氣,八極拳真正的秘傳,從此之後,你便可以以王氏門下弟子自稱,不要墮了王氏門宗武平王的顏麵……”


    “……真傳……那師父你以前沒教我真傳唄……”


    隻是瞬間,小年輕便抓住了師父話中的重點,抬頭看著師父的背影,一臉的懵逼。


    門廳處,一線天沒有迴答,隻是腳下一個踉蹌,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離開的背影頗有幾分倉惶的意味。


    “……欸,師父,你倒是說全了呀……”


    烏雲散盡,月滿中庭,漆黑的華夏鍍滿月華,一派悲歡景象……


    “……教你個新鮮玩意,九天八卦掌,學不學……”


    “……怎麽,又是你花費九天時間整理出來的功夫?”


    “……嗬嗬……可上九天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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