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人生苦短,唯美食與愛不可辜負,但在郵輪上,人們能夠選擇的食物終究是有限的。


    錦繡龍蝦、北海道紅毛蟹、藍鰭金槍魚、加拿大象拔,在海上,海鮮永遠是人們的第一選擇!


    藤原森下一邊點著菜,一邊偷偷觀察著王學斌,發現無論自己點什麽菜,對麵的人的神情都沒有絲毫波瀾。


    這樣的人,要麽是見過世麵的,要麽就是極其自傲的,無論是哪一種,都讓藤原森下心生結交之意。


    “燕君,請問您是喜歡喝紅酒,還是喜歡喝清酒?”


    聽到森下的話,王學斌終於抬起了頭,眉頭一揚,搖頭清淡的說道:


    “我不喝酒!”


    見王學斌如此作態,森下絲毫不覺被冒犯,反而認可的點了點頭,讚揚說道:


    “了不起,能夠克製自己飲酒欲望的人,一定是個了不起的人!”


    說著,他將手裏的菜單遞給侍者,抬頭吩咐道:


    “給我們奉一壺清茶!”


    隨即,他將頭轉向王學斌,笑著說道:


    “清茶利口,有了他,我們的料理也會更美味幾分的!”


    看著森下在那裏扯淡,王學斌輕笑一聲,什麽都沒有說,自從他見到森下的那一刻起,他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侍者離開了,算不得大的餐桌上,除了二人的唿吸聲,便再也沒了別的動靜。


    “燕君...”


    沉默良久,那位森下終於喊了一聲,看他踟躇的樣子,顯然是想要說些什麽。


    “...你...是有特異功能的吧!對吧!剛剛...你在賭場裏...用的便是特異功能吧!”


    森下一手揣進懷裏,另一隻手緊緊的攥著拳,看向王學斌的神情頗有些緊張,但他還是鼓起勇氣說了出來。


    “是啊,我有!”


    王學斌絲毫沒有辯解偽飾的意思,就這麽幹脆的說了出來,這直接了當的答案聽得森下一愣,好半天緩不過神來,


    在他想來,一個人有著特異功能,不應該藏著掖著,生怕別人知道麽?


    要知道,他都做好了王學斌發難的心理準備了,懷裏的菊紋令牌緊緊攥在手裏,隨時準備著自保。


    他並不了解對方的習性,但他想招攬的是一個會特異功能的人,所以他必須鼓起勇氣戳破這層窗戶紙。


    “這...這...呃...”


    看著王學斌那不以為意的表情,森下啞言了,滿肚子話卡在嘴邊,說不出口。


    “...燕君真是坦誠啊!”


    不知道說什麽是好的森下,隻得幹幹巴巴的說了一句,隨即想到什麽,抬頭問道:


    “對了,燕君此行的目的是要去哪裏啊?”


    這艘郵輪並非由港島直抵日國,而是由舊金山出發的環球航線,途經多個國家地區,最終抵達澳大利亞。


    全程一百一十天,二十一個國家港口,誰也不知道王學斌是什麽時候上的船,當然,也不知道他要去往何方。


    “京都,我想要去賞花!”


    聽到王學斌的話,森下立時忘了剛剛的窘迫,好奇的問道:


    “賞花?是賞櫻花麽?可櫻花的花季是在四月,如今已是秋季,並非賞花的好時節啊!”


    “櫻花?嗬嗬!”


    王學斌微微低下頭,露出莫名的笑容,眼神輕挑,輕聲說道:


    “沒有櫻花,可以賞菊花嘛,秋天,正好是菊花開的季節,不是麽?”


    ......


    京都府,一座神社內,九菊一流的會首藤原靜香,一聲巫女服飾,靜靜的跪坐在靜室裏,閉目養神。


    她已經有百歲高齡了,雖然麵容還很年輕,但她的思維也好,觀念也好早就腐朽不堪了。


    百年的生涯沒有教會她什麽是勇氣,反而教會了她逃避可恥,但有用。


    西協美子臨死前的遺言還在她腦海裏翻湧迴蕩,不知為何,她心裏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就仿佛當年林一眉東渡日國時一般。


    ‘咚咚咚!’


    “社長大人!”


    “進!”


    紗門輕輕推開,一位身穿白色巫女服的女子,俯首低眉,邁著小碎步走了進來。


    “社長大人,菊川君已經聯係不上了!”


    聽到來人的話,藤原靜香心裏不好的預感更盛了幾分。


    “其他人呢?我們在港島布置的其他勢力,現在如何了?”


    “全...全都聯係不上了...”


    聽到這話,藤原靜香心裏便是一突,眼前仿佛又浮現出了西協美子笑吟吟的看著她的表情,手腳不由顫抖起來。


    “那...那...森下那孩子怎麽樣了...他...也犧牲了麽?”


    那位女子聞言連忙搖頭說道:


    “不不不,森下少爺沒事,他已經登上了迴程的船,這兩天就能迴來了!”


    “迴來了麽...”


    藤原靜香嘴裏喃喃的,心裏的壓抑依然沒有緩解,輕輕合上雙眼,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緩緩的吩咐道:


    “千代子,你現在立即吩咐其他人,讓他們做好防範,我懷疑,那個名叫王觀瀾的人,就快要來了,讓他們提起重視,這迴的麻煩,恐怕不比當初林一眉來襲時小多少!”


    “嗨!”


    聽到社長的吩咐,千代子恭敬的低頭稱是,對於王觀瀾這個人,她比社長還要恐懼三分。


    隻有負責與港島勢力聯絡的她最清楚,那個王觀瀾,到底做下了何等令人震怖的事情!


    ......


    “一刀斃命,割喉,死因簡單明確!”


    看著這簡單利落的傷口,侯主管的身上不由升起一層雞皮疙瘩,沒有千八百人的磨煉,是絕對砍不出這一刀的!。


    “這...這是觀瀾做下的?”


    聽著侯主管顫抖的聲音,馬sir湊了過來,點了點頭。


    “監控拍下了,非常清晰,觀瀾好似在示威一般,一把橫刀,四十六個案發現場,一共三百二十七個人,全都是一刀斃命,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


    “怎麽會...他...這怎麽可能嘛!這...”


    看著驚駭欲絕的侯主管,馬sir輕輕的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是好。


    濫殺無辜,他不覺得王學斌是那樣的人,可若是說他是被冤枉的,這也說不過去,人證物證都有,王學斌也不像是會被厲鬼蠱惑的人。


    三百二十六人,上到企業高管,下到社團矮騾子,男女老少,刀下沒有留一條活口!


    就連他們警署都有幾個平日裏安分守己的阿sir身造橫難,這讓他想替王學斌說幾句話都開不了口!


    這件事,據說已經驚動了英格蘭女王了,已經不再是簡單的殺人案件,早已被定性成為了恐怖襲擊,事態嚴重到了極點。


    “馬sir!侯主管!”


    就在這時,一聲報告自門外傳來,馬sir與侯主管齊齊迴過頭去,看到了那個十分熟悉的身影。


    “嗯?林sir!你出院了?”


    “報告馬sir,已經沒事了!”


    此時的林sir臉上沒有了往日的玩世不恭,身上的輕浮也不見了蹤影,神情肅穆,眼神堅定,一派洗盡鉛華的姿態。


    “你...怎麽來了,怎麽不在家多歇息兩天?”


    看到來人,馬sir站直身子,若無其事的詢問著,但他那拙劣的演技,實在騙不了任何人。


    “斌...斌哥的事我聽說了,”


    聽到林sir的話,馬sir沉默了,他看了看身旁遲疑的侯主管,又看了看神情冷峻的林sir,猶豫半晌,終於開口問道:


    “你...的意思呢...”


    林sir聞言從懷裏抽出了幾張照片,走上前來遞給馬sir與侯主管,沉聲解釋道:


    “我已經去勘查過現場了,這件案子,這些死者的身份,恐怕都不簡單!”


    看著照片上的一張張四重表菊紋,馬sir與侯主管的神情嚴肅了起來。


    “九菊一流!”


    “沒錯,我懷疑斌哥所殺的人,全都是九菊一流勢力的人,我在每一個案發現場都找到了九菊一流的標誌,我想,這絕對不是偶然!”


    “三百多人全都是麽...”


    三百多人看似不多,但他們身居各行各業,完全滲透了港島的方方麵麵。


    黑道白道,士農工商,這三百人每一個都拉攏著一票勢力,看似不起眼,一旦團結起來,絕對能引起社會的動蕩。


    看到這裏,馬sir等人才明白王學斌為何痛下殺手,隻因為遇到這樣的勢力,他們所有常規的手段,全都如同清風拂麵一般,觸及不了根本。


    也正是到了此時,他們才真切的體會到,王學斌將要麵對的,究竟是何等龐大的勢力。


    僅僅在一個港島便能布置下如此龐大的勢力,要是在日國本土呢?


    想到這裏,眾人的心不由提了起來。


    “馬sir,這迴的案件涉及到了日國友人,所以我想申請前往日國,與他們協同調查!”


    “什麽?不行,我不允許!”


    聽到林sir那沉靜的聲音,馬sir想也不想,直接大聲的拒絕了。


    “觀瀾和阿九去了,他們有一身能耐在,哪怕報不了仇,起碼能夠全身而退!


    你呢?你有什麽?”


    “我有血海深仇!”


    林sir同樣低吼了起來,雙眼變得通紅,死死的盯著馬sir。


    “馬sir,這些天每天晚上我都能夢見偉仔來找我,問我為什麽死的是他不是我!


    我也每天在捫心自問,為什麽死的是他不是我!”


    林sir一邊吼著,一邊扯開了自己的衣領,漲紅的臉頰滿是無處發泄的迷茫與憤怒。


    “馬sir!偉仔死了,我最好的兄弟死了,我們多少次說要同生共死的兄弟死了!我連個報仇的人都找不到!”


    林sir的話裏隱隱有了哭腔,臉上的憤怒也變成了難言的委屈。


    “老大,咱們是警察!


    我知道咱們不該意氣用事!


    可我也是人!


    我也有感情!


    讓我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偉仔,什麽都不做,我做不到!”


    說著,他將懷裏的警官證與手銬拍在器械桌子上,低頭堅定的說道:


    “日國我是一定要去的,如果您不同意,那我自己打報告辭職!”


    看著林sir的做派,馬sir心裏複雜的情緒難以言表,他想要開口罵林sir兩句,但卻不知該罵什麽,他想要勸慰一番,卻又不知從何勸起。


    林sir的做派,與當初的他們又有何區別呢?


    “你...唉~”


    馬sir長歎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拾起桌子上的證件,將其拍在林sir的胸膛上,低落的說道:


    “辭職的話不要再提...我給批個假期,你用休假的借口去日國,不要聯絡官方,至於其他的...隻能看你自己了...”


    馬sir能做的,也僅僅如此了...


    ......


    “這裏便是一眉師兄當年修行的靜室了!”


    一件並不算大的靜室,一張木桌,一張雲床,兩把椅子,再也就沒什麽了。


    “師叔怎麽想起來帶我來這裏了?”


    九叔微微皺著眉頭,細細的打量著這間屋子,很簡樸,但卻有種淡淡的韻味暗藏其中。


    “嗬嗬!”


    一位身穿洗的有些掉色的道袍的長須老道,隨手揮了揮手裏那泛著包漿的拂塵,輕笑一聲,淡然說道:


    “九年多前,一眉曾經來過一趟,那是的他與如今的你都是一副表情!”


    說著,他又搖頭笑了笑。


    “你的父親自小就靈氣,經典也好,修道也罷,樣樣都比我強,但你父親唯獨有一點不如我的,那就是心態!”


    他又揮了一把拂塵,走進屋裏,輕輕摸了摸那張桌子,感歎著說道:


    “你父親的心特別的大,心裏裝的事情也很多,早年間師父也因為這件事勸解過他,但他始終沒有改變過!


    成也由心,敗也由心,師兄著一生,便是被他這顆心給拖累了!”


    隨即,道長轉過頭來,看著九叔,若有意味的說道:


    “你和你父親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他的天賦你沒學會多少,可他的臭毛病卻全被你繼承了!


    你父親求死,是因為他在心灰意冷之下,看破了道塗,決意以身殉道!


    你呢?你求死是為何啊?


    眉宇間死氣縈縈不散,愁眉苦臉的,跟上趕著要奔喪去似的!


    怎麽?小小年紀還活膩歪了不成?”


    聽到師叔的話,九叔想要說些什麽,張了張嘴,卻隻是歎了口氣,沉默良久,才苦著一張臉,緩緩說道。


    “師叔啊,我沒得選了!我父母死了,親戚死了,好友一死一殘,晚輩深陷牢獄之災,全都是因為我...我...我真是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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