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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車上下來, 盤兒就一直低垂著頭。

    看都不看太子一眼。

    進了春耦齋的門,她忙快幾步走了進去,問晴姑姑幾個孩子呢。

    晴姑姑眼裏藏著擔憂,卻什麽也沒說, 而是說幾個孩子都睡下了,盤兒不放心,大抵也是有意想躲太子, 便去了幾個孩子房間。

    今晚如此陣勢,下麵人又怎麽可能不知道是出了事,所以三個孩子睡在一張床上。宗鉞睡在外麵,婉婤睡在最裏麵, 宗鈐還是睡在正中間。

    盤兒剛在床前站定, 宗鉞就睜開了雙眼,終究是個孩子,還做不到像大人們那樣即使心中焦慮, 也能表明裝得若無其事。

    他當即坐了起來, 叫了聲娘。

    盤兒對他做了個手勢,聲音在後半段被壓低了,並未吵醒宗鈐和婉婤。

    “娘, 你沒事吧?”

    事發突然,當時宗鉞姐弟三人知道出事了, 但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傅皇後怕忙中出錯, 就提前讓人把幾個孩子送迴靜穀了, 等迴到春耦齋, 見娘和香蒲一直沒有迴來,再加上聽了婉婤迴來後說的話,宗鉞才意識到可能是娘出事了。

    三個孩子找晴姑姑探問究竟,可晴姑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宗鉞讓人把馮海叫來了,從馮海嘴裏才知道二皇叔死了,其他的還是不知道。就這麽熬了小半夜,三個孩子實在撐不住才睡下了,宗鉞心事多,一直沒睡著。

    盤兒坐在床沿上,撫了撫兒子的小腦袋。

    “沒事呢,什麽事都沒了,別擔心。”

    “真的沒事?”宗鉞有些不信。

    “真沒事。”

    母子二人正說著話,婉婤醒了,一看到盤兒就撲了過來,並哭道:“娘,你總算迴來了,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當時有人過來問話,我看太子妃母親臉色那麽難看,又斥罵富秋,說她辦了糊塗事,當時娘就是跟富秋走的,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

    “真得沒事,不是還有你們父王在嗎,怎麽可能有事?”盤兒撫著女兒的背哄道。

    婉婤的哭聲把宗鈐弄醒了,這下可就混亂了,宗鈐也抱著盤兒哭,哭聲差點沒把房頂給掀了,還把太子也給吵了來。

    兩個小的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哭得太子有點哭笑不得,卻又能明白這場事嚇到了幾個孩子。

    他咳了兩聲,道:“好了,你們都還小,外麵就算發生了什麽事,也與你們無關。早些休息,父王和你們娘也該去休息了。”

    婉婤從後麵捅了宗鈐一下,宗鈐道:“可是我想跟娘睡。”

    盤兒沒敢直視太子,幹笑了兩聲:“那要不我就陪孩子們睡算了,他們今天也嚇到了,陪陪他們。”

    誰知太子卻持反對態度,也沒跟盤兒廢話,對兒子道:“你都多大了,還跟娘睡,你忘了父王跟你說的話?”

    “男子漢大丈夫不能長於婦人之手……”

    太子滿意地點點頭,“你們都早些歇息,父王和你們娘也去歇著了。”

    他抬步往外走,見盤兒沒動,伸手去拉了她一下。

    盤兒往迴扯,眼睛瞪著太子.

    太子又拉,才把人拉走了。

    宗鉞和婉婤看到這一幕,對視了一眼,又看了看一臉沮喪的宗鈐,安慰道:“好啦好啦,快睡了,不是有大哥和大姐陪你。”

    宗鈐點點頭,躺了迴去,嘴裏還喃喃著:“我是男子漢大丈夫,就該一個人睡。”

    *

    另一頭,出了房門,盤兒才道:“什麽叫不能長於婦人之手?原來殿下私底下都是這麽教宗鈐的,這是不想讓兒子和娘親近?”

    太子沒想到盤兒會計較這句話,還以為她是想躲他,才不願跟他出來。

    “孤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男子漢大丈夫不能長於婦人之手,殿下分明就是看不起婦人,婦人怎麽了?沒有婦人,孩子能生出來?”

    盤兒氣唿唿地走了,太子站在原地想了想,才跟了過去。

    等進了房,盤兒正坐在妝台前拆發髻和首飾,太子順著鏡子看了她一眼,解釋道:“孤都跟你說了,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盤兒沒理他。

    太子站了站,自覺有些沒趣,揚聲叫了福祿進來服侍他更衣。一直貓在門外聽動靜的福祿忙低著頭進來了。太子進了浴間,等再出來時盤兒已經在床上躺下了,麵朝裏躺著。

    他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覺得她的生氣有些浮於表麵。

    手肘撐著床,越過去看了她一眼,她眼睛緊閉著,好似睡熟了的模樣。

    他失笑了一聲:“你躲著孤做甚?”

    是啊,她躲著他幹什麽,不就是說了點心裏的話,說完有些羞就有點後悔了。可話說都說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

    “是因為我問你的那話?”

    之前在路上,太子聽了盤兒的話很受震動,也終於弄明白那日她和越王妃說的話裏的意思。震動完,他的注意力反倒聚焦在曾經上麵,問盤兒曾經的曾經是什麽時候。盤兒不迴他,剛好又到了,這茬就被暫時略過了,此時舊事重提。

    可盤兒怕得就是這啊。她動了一下,道:“我好困啊,想睡了,你難道不困,還是睡一會兒起來了再說話。”

    她一副‘我真的很困很疲倦很乏’的樣子。

    太子把她翻過來,她就是別著不讓翻,他卻偏要翻看看她的臉,兩人鬧著鬧著就成了一上一下的姿勢。

    不知怎麽就糾纏到了一處,這一次太子比以前的每次都認真,認真地親著她吻著她,尤其是集中在她肩頸之上。

    當兩人結為一體時,盤兒的下巴放在他肩上哽聲道:“我差點以為我迴不來了,就算迴來也是必死的下場。我就特別恨他,特別不甘,所以我勾引他,趁他放鬆警惕的時候,用簪子插進了他後頸,我就想我死也要拖個墊背的……

    “你說我是不是特別壞,特別狠,我跟你說女人狠起來很可怕……我居然殺人了……”

    太子停下,認真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抹了抹她額上的汗和臉上的眼淚。

    “好了,都過去了,別想了。”

    可怎麽能過去,畢竟事情發生了,還鬧得這麽大,盤兒還親手殺了個人,之前是因為事情還沒解決,迴來後又要安撫孩子們和下人,盤兒一直沒表現出什麽,一直繃著,這會兒放鬆下來,情緒卻有些崩潰了。

    “別多想了,人不是你殺的,是我殺的,孤早就想殺他,一直忍了這麽多年……”

    在太子的安撫下,盤兒慢慢恢複平靜。

    平靜下來的她,也覺得自己哭得有點醜,拽過被子,胡亂地在臉上擦了擦。她想擋著臉,不讓太子看,太子卻去拽她的被子,不讓她擋臉,說也不怕悶著了。

    盤兒羞惱至極,腰上一個用力,將太子壓在了下麵。

    接下來自是一切盡在不言中,等快到極致時,盤兒才伏在太子耳邊道:“那個曾經的曾經,我現在不會告訴你,等以後……可能我們都老了,我再告訴你……”

    *

    純一齋裏,燈一直亮著。

    太子妃坐在椅子裏,旁邊幾上的六角羊皮宮燈靜靜地燃著,屋裏漂浮著安神香的氣息,但太子妃卻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安神。

    富秋跪在她腳邊,一直這麽跪著。

    她已經忘了自己跪了多長時間,眼淚也幹了,整個人像個木塑的人兒。

    有腳步聲響起,是富夏走了進來。

    “太子妃,殿下和蘇良娣迴來了,直接就往春耦齋去了,奴婢們也沒敢攔。”

    太子妃歎了一口氣,道:“罷了,今晚這麽多事,想必殿下也是累了。”說是這麽說,她卻沒有動,又坐了一會兒,見沒有人來,才站了起來。

    再是累了,也該讓奴才們來稟一聲,至少讓她安心,可太子卻沒有這麽做,也許他根本是忘了。

    太子妃覺得心裏有些空,又覺得自己實在太喜歡胡思亂想。

    也許旁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她卻清楚,知道楚王死了,且這件事和蘇盤兒有什麽關係,因此把太子給連累上了,可能這本來就是針對東宮的一個局,蘇盤兒不過是被攪合了進去。

    太子妃倒不是關心蘇氏如何了,在她心裏,現在兒子宗鐸是第一位,東宮的安穩是第二位,再然後才是其他。隻是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事竟也把她攪合了進去,起因都是因為富秋這個蠢貨。

    見太子妃動了,富秋又低低啜泣起來:“奴婢也沒想到那黃海會被人收買,他跟奴婢是同鄉,平時毓慶宮有什麽事,他能說的也會跟奴婢遞點消息,奴婢是真沒有想到他竟是別人安插到東宮的釘子。他說太子爺請蘇良娣過去,奴婢就沒有多想,心想就是傳個話的事,且太子妃也在,說不定就是太子爺讓把話傳給太子妃,再讓太子妃轉給蘇良娣,誰知道……”

    這話富秋已經說了很多遍,說的次數太多,不光她自己疲憊的毫無情緒起伏,太子妃聽得也沒有什麽情緒起伏了。

    該罵的話之前都罵了,現在就隻等太子如何發作了。

    自打陳嬤嬤走後,太子妃就覺得自己對身邊的奴才淡了很多,侍候多年的又如何,還不是各有各的心思,她關心不來,她自身都難保。

    富夏去拉富秋,想讓她別哭了。

    太子妃迴頭看了一眼,道:“行了,你也別哭了,這事還不知道會不會牽連上我和大公子,現在不是我饒不饒你,而是太子爺能不能饒你。下去歇著吧,我也去歇著了,再不歇就要天亮了。”

    等天亮後,無窮無盡的事多著呢。

    太子妃歎了一聲,往裏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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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點事,所以有點短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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