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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瑾年也跟著成安帝幾十年了, 平時深受信任。

    成安帝雖也覺得王瑾年的話有些不妥,但要說挑錯還真挑不出什麽錯,隻能當是周賢妃死了兒子, 一時有些吹毛求疵了。

    為了安撫周賢妃,成安帝也換了個人, 還是他身邊的禦前太監, 但身份和地位沒王瑾年那麽高。

    可話頭已經被王瑾年一時不慎遞出去了,香蒲平時就機靈, 她心知肚明主子身上發生的事不能給任何人知曉, 既然說主子是和太子爺在一起, 太子爺也沒出聲反駁,她自然就順著話說。

    說主子見到太子爺後,就吩咐她迴去拿東西,誰知她也不知道怎麽迷了路,正想找路迴去, 誰知被人從後麵打了一下, 就暈倒了。

    那問話的太監倒想盡忠職守,方方麵麵甚至換著角度去問香蒲, 可惜隻要話頭對上了, 其他的怎麽問都不妨礙,就算有什麽, 盤兒和香蒲見的都是太子身邊的人, 眨個眼的功夫就能對好說辭。

    事情陷入僵局, 這時高貴妃突然道:“之前我聽人說, 太子請蘇良娣過去,是以孩子為借口,可當時東宮的幾位小公子明明是和皇後娘娘及臣妾等在一處。”

    說到這裏她遲疑了一下,似乎想說太子請人就請人,為何要說出這種借口,未免讓人猜疑。而周賢妃早就被喪子一事打擊得神魂喪失,見審問宮女沒有進展,不免就把這事當做把柄,當即目露兇光地看著太子。

    太子露出了點尷尬的表情,不多不少,恰到正好讓人能看出來,但又不至於太窘迫。

    他猶豫不言,而周賢妃仿佛抓到什麽把柄似的,連聲追問,傅皇後斥她不顧體麵,一時間場麵極為混亂。

    最後太子還是說出了實情。

    “孤出來散酒,見月色甚美,就讓人把蘇良娣邀過來共同賞月,因人多場合不好明言,便尋了借口。”

    “賞月乃光明正大,為何要尋借口?”

    高貴妃見周賢妃越問越不像話,再問就不占理了,忙插言道:“周賢妃既然心存猜忌,無論太子殿下怎麽說都不信,還是把蘇良娣叫進來問問吧。”

    周賢妃也覺得太子太滴水不漏了,出聲讓人把盤兒傳進來。

    不多時,盤兒就進來了。

    進來後,她恭恭敬敬行了禮,又問了安,也沒人叫起,還是傅皇後叫了她起。

    高貴妃笑著道:“蘇良娣你也別慌張,叫你過來就是想問問之前太子殿下讓人把你請走的事。”

    “貴妃娘娘但問便是,妾身定然知無不言。”

    “那好,本宮便代周姐姐問了。”高貴妃笑著說,見周賢妃並未表示反對,才道:“太子殿下讓人請你過去,是為何事?”

    “殿下命人請妾身過去乃是賞月。”

    “可若是本宮沒弄錯,太子當時讓人去請你,是以東宮的三公子為借口才是。”

    盤兒小心翼翼抬頭看了高貴妃一眼,才有些臉紅又有些怯怯地道:“確實如此,當時到了地方妾身也很好奇,但想來是殿下假托的借口,畢竟當時場合人多,太子妃和胡姐姐她們也在,不想讓、讓人知道吧。”

    如果按照盤兒的意思,太子假托借口除了不想讓外人知道他這種場合和妾室幽會,還是不想讓太子妃等人知道,想掩人耳目。

    其實這麽說不是不能說過去,太子身份尊貴,萬眾矚目,稍微不慎就會給人寵妾滅妻之嫌。而男人嘛,有個寵愛的妾其實是挺正常的事,背著正妻不想讓其知道有寵愛妾室的行舉也是挺正常的事。

    再看這蘇良娣,長得國色天香,眉間卻怯弱嬌嫩,想來也是個膽小的,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她若是撒謊,肯定做不到這麽鎮定。再說在場這麽多人個個都火眼晶晶,既然都沒看出什麽,說明此言不虛。

    唯有高貴妃和齊王心中明白真相如何,可且不說太子,連這蘇良娣都表現得滴水不漏。他們什麽都安排好了,總想就算這事不成,也要讓太子狠狠脫上一層皮,卻沒算到王瑾年這老匹夫,竟然和太子有一腿,當著麵就敢幫太子串供,關鍵成安帝還不覺得有什麽。

    自此,兩人心中警鈴大作,原看著太子不顯山不露水,偶爾齊王和楚王有任何挑釁之舉,他都是持退讓態度,卻沒想到他藏得這麽深。

    如今看來,今日這事不成,似乎也不值得意外了。

    高貴妃心中所想,周賢妃自然不知道,她見高貴妃不問了,心裏既罵高貴妃臨陣脫逃,又恨對方肯定在楚王之死有嫌疑。可她現在已經顧不上了,太子肯定是害死楚王的真兇之一,她必須把太子脫下水為兒子報仇。

    至於齊王和高貴妃,都等著,她一個不會放過。

    “你說你們是賞月就是賞月,可有人證明?”

    麵對周賢妃的咄咄逼人,盤兒有點懵了。

    “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問殿下,還有福祿他們。”

    “賞月就能賞了這麽久?”周賢妃步步緊逼。

    “這——”盤兒的臉色頓時變得極紅,卻磕磕絆絆說不出話。

    “問你話,怎麽不說?!”

    這時,傅韜站起來說話了。

    “賢妃娘娘,說起來您是娘娘,又是太子殿下的庶母,臣是太子舅父,就仗著身份多說一句。年少慕艾乃人之常情,殿下雖已為人父,但也沒到滅人欲的地步,他與蘇良娣一個是夫主一個是妾室,兩人既非偷情又非苟且,難道兩人私下做了什麽還要一五一十向您表明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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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這是審犯人,還是問話呢?這是把太子當做犯人審了不成?貞陽侯,這事你就不管管?還是揣著明白當糊塗,就任著賢妃娘娘這麽鬧?楚王不幸遇事,我等也是心懷同情,不免再三/退讓,但也別把人的容忍當做心虛膽怯,若真想鬧個分明,明兒咱們就去朝堂上分辨個清楚,反正此事也早已是人盡皆知,正好讓大家來論論太子弑兄對他到底有什麽好處,以至於在母後壽宴上鬧出這檔子事來!”

    傅韜言語簡練,卻句句直逼核心。

    既說賢妃有逼供之嫌,又說貞陽侯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想看著賢妃鬧以泄心中怨氣,又威逼說要去朝堂上分辨,以證明己方沒有任何心虛嫌疑之處。

    這番話且不提他人如何分辨,反正至少臨時被拉來當見證的恭親王是偏向了太子一方。

    是呀,太子當他好好的太子不好,殺了楚王對他有什麽好處?這件事就算內裏有任何機鋒,也定是旁人想栽贓到太子頭上,要不那位蘇良娣的宮女為何會暈倒在楚王出事的附近?

    若是太子殺人,定會掃尾清理現場,不會留下任何不利於自己的東西。

    恭親王哪知曉事發突然,太子本就是硬著頭皮前去,之所以沒被人當場撞破,是因為他去的夠快,也是臨時發生了盤兒受辱狠絕的殺了楚王的這個意外。當時時間緊急,太子隻能速速帶著盤兒離開,哪裏還顧得什麽收尾,才會出了這麽多紕漏。

    “都是皇親,何必把這等醜事鬧到朝堂上去,沒得讓那些朝臣們笑話。賢妃娘娘,你也冷靜些,晉國公世子說的也不是沒道理,太子到底是一國儲君,你這般逼問他與妾室的私事,實在不妥。”

    恭親王按輩分是成安帝的堂叔,又掌管著宗人府,在一眾皇親之中,也算是極為德高望重的人物,他既然都這麽說了,賢妃、貞陽侯哪怕是晉國公世子都說不了什麽。

    “皇叔所言甚至,這般事鬧去朝堂,你們是怕朕的臉不夠丟是嗎?!”成安帝皺著眉道。

    “不是還有七皇子,七皇子當時不是醒著,把人叫過來問問。”恭親王也清楚這事沒個結論,恐怕賢妃和貞陽侯不會善罷甘休,遂這麽道。

    成安帝點頭,讓人去把七皇子叫過來。

    不多時,去請人的小太監迴來了,低聲稟道:“迴陛下的話,七皇子實在被嚇得不輕,到現在都沒開口說話,人也木木訥訥的,李太監說想給七皇子請個太醫來看看,但因為主子們發了話,不讓任何人接近七皇子,所以這事……”

    “這——”成安帝目光巡視一圈,落在恭親王的臉上,“皇叔你看這——”

    恭親王哪裏不清楚成安帝是方才落了傅皇後和晉國公世子的排揎,才表現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若是平時,才沒有這麽尊重他這個皇叔。

    他把目光在賢妃和貞陽侯臉上落了落,沉吟道:“還是問問吧,就別叫上來了,讓皇後娘娘和賢妃娘娘各派一人,隨著陛下的人去問話。七皇子那孩子可憐,平時也是個爛漫天真的,活得無憂無慮,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想來與這孩子無關,還是不要做得太過,免得先帝和太/祖皇帝在天上心都不安。”

    恭親王這話,明顯是借著七皇子在隱喻有些人做事太過,連一個傻子皇子都不放過,小心傷了天和。

    其他人都麵色晦暗。

    而成安帝也不知道聽沒聽沒明白,一聽說先帝和太/祖皇帝就忙做得一副正顏肅色的模樣,鄭重道:“皇叔所言甚是,朕對老七那孩子也是極為心疼的,你們去問話的時候都給朕收著些,那是朕的皇子,不是犯人!”

    成安帝這話倒是有點意味深長,因為他平時就對七皇子比較厭惡,現在倒說起這話來了。且這句犯人也有對應之前晉國公世子說賢妃的話,難道說陛下其實心知肚明這事和太子沒關係,借此來嘲諷賢妃的?

    浮起這念頭的不過幾人,旋即想法就淡下去了,因為從始至終成安帝的表現就不像對太子有任何另眼相看的苗頭,太子到後他就興師問罪,怎可能幫太子說話。

    奴才們應聲下去,堂中再度陷入寂靜,有宮女上來給眾人都換了茶。倒是太子和盤兒一直站著,不過這會兒大家的心思都不在這處,也沒人去計較這個。

    過了差不多一刻多鍾,去問話的人迴來了。

    七皇子雖然說了點有用的話,但並不詳細。去問話的人想盡辦法才讓他開口,卻隻說了放河燈和黑衣人,而且一提到黑衣人他就嚇得捂著頭瑟瑟發抖,再問不出任何話。

    黑衣人,那就是刺客了?

    難道是刺客殺了楚王?

    雖然大家都知道事情沒這麽簡單,因為七皇子身邊還死了兩個太監,但事情發展到如今這種地步,也隻能以刺客定論。

    時間已經不早了,已經快四更天,等於為了這事折騰了快一夜。

    成安帝站了起來,吩咐禁軍侍衛搜查整個西苑就走了,算是為這件事暫時畫上一個告終。

    ※※※※※※※※※※※※※※※※※※※※

    看評論還是有姑娘說跟太子妃有關,我之前在評論裏迴過,似乎沒看見,我在這裏說說。

    其實這事跟太子妃沒關係,就是富秋倒黴被人利用了。說白了就是燈下黑,別人使了個毓慶宮的太監來,富秋沒當成迴事也可能是跟這個太監認識,就去轉給了盤兒,而盤兒見是富秋轉的話,以為是事情先報給了太子妃,出去一看又是毓慶宮的太監,就沒有防備跟人走了。

    這真不是誰智商不如人的事,真就是燈下黑。你們要想,為何對方要大費周章費兩道事,為何不是直接找上盤兒的宮女,偏偏是富秋轉一道,難道沒有什麽隱喻嗎?打得就是燈下黑的主意。要說宮裏的女人搞別的不行,算計人心是算計得穩穩的。

    當然也有盤兒不設防的原因在,她不設防一是太子將她保護的太好,將東宮保護的太好,在她的腦子裏太子沒登基之前是沒有出過這種來自外部危險的事,所以她固有的印象是危機隻來自於東宮其他人抑或是太子妃身上,現在太子妃暫時安分了,危機解除,她就活得有點放鬆警惕。

    別以為能當上太後就一定要很牛很牛,曆史上靠著兒子當上太後的比比皆是,就算她們經曆了很多事,才能登上太後的位置,但大多數也是女人和女人之間的撕,大局觀有,但也不過爾爾。(參考明朝被俘虜的皇帝明英宗,當時不也有太後嗎,也被大臣使著腦袋說換人當皇帝就換人了,那可是她親兒子)再說太子也不跟她說外麵的事,太子登基前和兄弟之間的爭鬥哪怕前世她都不知道,自然也想不到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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