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適合密謀。[]


    兩個本該隻通過電話聯係的男人不得不坐到一起,商討如何將他們共同的敵人徹底擊垮。


    “事情到了現在這種地步,對你,對我,都很關鍵。先不說韓悼也到底會不會選你,林蔚然倒更像是他的衣缽傳人。”李在鎔摘下眼鏡低頭擦拭,聲音不大卻字字帶刺。坐在對麵的韓姓男人倒是沒他的涵養功夫,陰陽怪氣的出言不遜。


    “我們家老頭選誰繼承是我們家老頭說了算,三星最後落到誰手裏可是三星董事會說了算……我呢,老頭子從來都不待見我,可是被寄予厚望的皇太子出師不利,嗬,跟著你們家老頭出生入死這麽多年的那些元老該怎麽想?”


    李在鎔重新戴上眼鏡:“韓似道,我說過,我和你不是朋友。”


    韓悼也的長子,韓唯依同父異母的哥哥,在林蔚然簽訂婚前協議前韓悼也唯一的繼承人——韓似道冷笑出聲:“你覺得人人都想和你做朋友?”


    他直起身子,聲音更冷:“三個月的合並公示期還剩下半個月,半個月後林蔚然就要跟nhn那老不死的簽字,到時候停牌交易,你三星再有錢又能如何?還不趁著他沒跟我妹妹結婚之前,直接搞掉新韓的合並資質,你難道真的想輸?”


    李在鎔麵色平靜:“訊息公示,停牌交易,這些你都知道,還問我什麽?”


    韓似道揶揄的:“不說咱們韓國是三星共和國嗎?”


    李在鎔不驚不怒:“規矩就是規矩,韓國不單單隻有三星證券,證監會的委員們可是韓國六大證券共同推舉的……而且,都是互聯網公司的新韓和nhn,他們能合並。隻能說樸槿惠可還沒徹底退出政壇呢。”


    金融做為新時代標誌性產業發展至今就如同it產業一般,是不斷革新,不斷衍生出更多產品的特殊產業。不熟悉金融的人大多對97年亞洲金融風暴和08年美國次貸危機記憶猶新,但至今仍然做為新興產業的金融行業。其遍布世界的影響力自然要受到各國政權的幹預和其行業本身自發的高度監管。例如三星證券雖然隸屬於三星,但其本身隻是一家負責各類金融交易的金融機構和證券平台,非但自身不能買賣任何股票、期貨,隻能通過基金和他人委托交易的形式賺取分紅和手續費,更是受到證監會管製。而證監會是由韓國六大證券公司聯合組成,負責監管所有金融相關業務。


    因為金融產業在過去十數年間對各國經濟的極大影響,在世界範圍內關於對金融產業的限製與日俱增,簡單來說。為防止操控市場和利用金融產業漏洞,也是為防止再次出現的各類經濟危機,關聯交易,內幕交易,操控市場等行為都被明令禁止。如果李在鎔真的操控三星證券對新韓做出不良評級,或者說是影響證監會對新韓和nhn的合並做出不利裁決,一旦東窗事發,李在鎔便失去了成為上市企業管理人員的資質,無論是中層還是高層,也無論他是誰的兒子。


    韓似道有些焦躁的:“鄭夢準不拿樸槿惠開刀是做人留一線。畢竟還有日後。可你還有多久?”


    李在鎔隻是平靜看來,韓似道便噤了聲。


    說話不說破,還是好朋友。韓似道的意思很簡單,李健熙年事已高,往好了說還有十年,類似三星這樣的大型集團,皇太子要想上位用十年做鋪墊都不嫌多,一家上市公司可不是街邊門市裏開的小買賣,股東們承認李健熙是因為李健熙數十年如一日的帶領三星走到今天,可李在鎔若說繼承資格還真不如董事會裏那些理事、社長。(.棉、花‘糖’小‘說’)開辟互聯網行業,或者說開辟三星未涉足領域是李在鎔的責任。他需要做出成績讓人承認他的資格,並以此進入繼承人的序列。


    兩人沉默許久。在這場都想讓對方壞規矩,多出力的僵持中。還是底氣不足的韓似道先無法承受。


    “你真是不能再幫忙了?”


    李在鎔實話實說:“有了韓悼也的資金,合並沒人能阻止,我會在政治方麵做些努力,但結果不敢保證。”


    李在鎔看來,目光中帶著令人忌憚的平靜。


    “隻要合並結束,除非戰爭時期實行軍管,不然沒人能動他。”


    韓似道麵色陰沉,沉默不語。


    李在鎔反而詫異:“這對你很難嗎?”


    韓似道目光清冷,像是毒蛇。


    李在鎔起身說道:“你這些年除掉了那麽多競爭者,該怎麽做,不用我教你吧?”


    韓似道目送李在鎔走出很遠,直到再看不見。


    ……


    窗外眼光灑進,熟睡中的允兒眉頭緊皺,翻身伸手,沒摸到人便睜開雙眼,本該在身邊的人卻沒了蹤影。


    “起了?”


    林允兒循聲望去,隻見林蔚然站在門口,已經差不多穿戴妥當。不常見的定製西服外加上白色襯衫,雖然是標準裝束,但林允兒總感覺今天的他有些不同。


    “不認識了?”林蔚然站到床前示意手上的領帶,而林允兒則是看著他發呆。


    “不是……你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林允兒一臉睡眼惺忪,“感覺上,更遠了……”


    “這算什麽形容?”林蔚然嗤笑一聲,隨即幹脆丟掉領帶,解起襯衫領扣:“我明白你什麽意思了,你等我一下,我還有三十分鍾……”


    林允兒見狀大囧,隨即飛過去兩個枕頭,看那佯裝的一臉錯愕,嘟著嘴拿起領帶,跪在床上,對林蔚然招手。


    林蔚然到床邊站定,一臉老實。


    “今天要去公司?”林允兒叼住領帶,模糊發問。


    林蔚然抬頭讓林允兒把襯衫領扣係好:“恩,必須要去一趟。”


    “危險嗎?”林允兒展開領帶,繞在男人脖子上還微微用力,把人拉近。


    林蔚然下意識垂下目光。隻見絲質睡衣中,有春光若隱若現:“你這樣,我恐怕有因為遲到而遭遇鄙視的危險。”


    林允兒順著林蔚然的目光看去。不以為意:“不去更好。”


    林蔚然有點招架不住,幫林允兒拉好睡衣:“有些事情終歸是要解決的。拖不下去。”


    林允兒沉默不語,打好領帶,卻感覺對方躲避自己的目光,她伸手扶正林蔚然的臉,認真的看著:“別忘了,我把你買了!”


    “純私人還是股份製?”


    “純私人!”


    “那你還是把領帶解開吧,昨天有點不夠……”


    “呀!”林允兒眉頭緊皺,目光認真。


    林蔚然輕歎一聲。長篇大論,如同天書:“今天要商討的是套期保值的模式,目前我們覺得可以選擇花旗銀行來承接這個業務,可韓國銀行在金額上能給予一定優惠,但在期貨選擇的模式上風險相比花旗要高,而且近期金屬產業全麵蕭條,農產品價格波動幅度較大,選擇套期保值的風險預估可能會比通脹率增長來的更加讓人擔憂,還有關於並購……”


    林允兒雙眼圓睜,盡是迷茫。相比韓唯依言簡意賅的他扛不住了。林蔚然的詳細闡述真是讓人頭昏腦漲。通過惡補林允兒知道一些金融名詞,單個聽懂容易,可聯係在一起便又聽不懂了。


    林蔚然說了有兩分鍾才堪堪住口。林允兒已經昏昏欲睡,她額頭直接抵在男人胸口,鬱悶的嘀咕:“突然覺得我好笨。”


    “不是笨,是單純。”


    林允兒重新露出笑臉,抬頭,卻見林蔚然一臉嚴肅:“這幾天你可能會聽到一些消息……”


    “知道,你結婚嘛,和唯依姐。”林允兒坐上小腿,頭成四十五度。仰視麵前男人的同時笑臉不變,似乎這結婚是理所應當。


    “我……”林蔚然話還沒說。林允兒就已經堵住了耳朵。


    “我不聽。”


    林蔚然住了口。


    林允兒堵著耳朵,認真看著男人:“你知道你該做什麽。”


    兩人對視。過去二十四個小時,他們誰都沒提起這事,哪怕這事在證券界已經傳的沸沸揚揚,哪怕在今天晚些時候林蔚然和韓唯依的婚訊就會被正式公布。


    此時已是中午,自開市以來,新韓股票一反近期來的持續低迷,火速飛漲。


    林蔚然到床邊坐下,沉吟許久:“還是股份製吧,我給你大頭!”


    林允兒二話不說,一掌打在林蔚然肩頭。


    “這不能聽到嗎?”


    林允兒也不說話,隻是繼續堵住耳朵。


    林蔚然還不死心:“沒得談?”


    林允兒眯眼瞧他。


    林蔚然歎氣起身:“那就談判破裂。”


    看他要離開,林允兒放下雙手急忙叫道:“呀……談判破裂怎麽說?”


    林蔚然迴身無奈道:“昨天晚上訂金都已經收了,我還能怎麽樣?”


    開始不明白,等想明白了,林允兒立刻把拉好的睡衣重新扯亂,林蔚然接到暗示正要解開領帶,卻發現林允兒又開始整理睡衣了。


    “簽約之前,不準碰我。”


    隻這一句,林蔚然就被推出門外,林允兒拒絕任何談判,把房門關死,頂住門,似乎是想讓聲音都傳不進來。


    半晌,外麵的關門聲傳來。


    林允兒背靠房門坐在地上,愣愣出神。


    她知道。


    他說謊了。


    當韓唯依在書房見到吉利斯時,這個外國律師正跟韓悼也商討孩子的教育問題,這個孩子不是別人的,正是她和林蔚然未來數年內必須生下的韓姓兒子,韓唯依被韓悼也要求在一邊旁聽,看著吉利斯和韓悼也的律師唇槍舌戰,從不孕不育到底是男人的錯還是女人的錯,到親權交割以及撫養費額度,事無巨細的程度,足以摧毀任何愛情中的浪漫。


    直到此時,韓唯依還相信這隻是林蔚然放出的煙霧彈,她知道林允兒對那個男人的重要性,所以當林蔚然親自負責的結婚請柬被送到她手上的時候,她還有一種不真實感。直到打開請柬看到上麵林蔚然的親筆簽名,她才發現,原來她一直都不了解這個男人。


    綠蔭環繞。這裏是首爾市郊的一座廢棄工廠,林蔚然獨自一人從遠處走來。提著一個黑色口袋。工廠年久失修,自打漢江奇跡進入末期,這裏便再無人煙,破敗和荒蕪是這裏唯一的主旋律,放眼望去隻能看到鐵鏽蔓延。


    林蔚然進入工廠,空曠的廠房積滿了灰塵,他順著樓梯上了二樓,穿過長廊。進入盡頭的那扇木門。


    房間很大,想來應該是工人們的更衣間,和積滿灰塵的其他地方不同,這裏不但有腳印,還有幹涸在地上的血。


    林蔚然走到一堆燃燒過的灰燼旁,其中還有幾張並沒完全燃燒的紙錢,它們被同樣燃燒過後的黑色油脂緊緊的黏在地上,其中還有沒完全碎裂的手骨。


    一聲長歎,有迴聲傳來。


    林蔚然席地而坐,黑色口袋中的黃紙和白酒被展露出來。


    這裏死過人。其中一個叫顧寰,還有,是殺了顧寰的人。


    林蔚然把貢品一一擺放妥當。點燃黃紙,燒了起來。


    “你家裏有我在,至於那些人,應該都在下麵陪你了,這次你可聰明點,對方人多,趴下了就別再站起來。”


    火勢不旺,林蔚然澆上白酒,窗外的天色暗淡下來。火光映亮了林蔚然的臉。


    “其實我也想過,如果你沒死。我也會把你送迴中國,到了那邊我會給你個舒服的職位。出去泡妞絕對有麵子,等你想安定了,也可以迴韓國來,到時候我們還可以一起合作,不會再互相猜忌,也不會再互相提防,說不定還能有門娃娃親。”


    林蔚然點煙抽上,拿著白酒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沒喝。


    “你別怪我,今天我不能喝酒,還有比較重要的事,所以你幫我多喝點。這個地方看起來嚇人,其實還不錯,首爾再發展二十年都不能發展到這,肅靜,外麵壞境也不錯,你要想多留會兒也沒什麽,就是別隨便出來嚇人。”


    似乎是有風吹過,火苗顫動,林蔚然繼續添上黃紙,把差不多滿包的煙盒也丟入火中。


    “今天就帶了這些。”


    天色越發灰暗,韓唯依在房間中緊張的等待,今天是醫生上門為韓悼也檢查的日子,每當這個時候她都會自由一些,可以出門,雖然並不能太遠。


    林蔚然的反應讓韓唯依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她可以衝動之下嫁給林蔚然,但她無法麵對一場交易婚姻之下的生活,她用了十幾年的時間逃離這座大宅,但她不會再用一場婚姻將自己困在另一種同樣的生活之中。


    帶著機票和護照的韓唯依找了借口出門,從她上車的那一刻起,一雙毒蛇般的眼睛便如影隨形的跟了上來。


    灰燼中,最後的火星熄滅,隻飄起一縷青煙,手機鈴聲在黑暗中突兀響起,直到屏幕上的光照亮了林蔚然的側臉。


    房間中的窗戶都被封死,不透半點光亮。


    “高叔?”


    “和你預料的一樣。”


    “嗬,我還真希望我錯一迴。”


    “能提前解決。”


    林蔚然沉默片刻,轉而微笑:“不必了,按照原定計劃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會兒:“她可能會受傷。”


    林蔚然躊躇著,身後突然傳來聲響,是不知道哪來的野貓。


    “我會照顧她。”


    不等高棉藥再開口,林蔚然掛斷手機,愣愣出神。


    自打釜山被埋伏之後高棉藥就意識到曹成勇的背叛,他將計就計,潛水至今。


    林蔚然在和高棉藥重新取得聯係後,一個計劃便悄然形成。


    “我死的時候肯定不會和你一樣!”


    “參加我葬禮的隻有兩種人。”


    “要麽拍手稱快。”


    “要麽肝腸寸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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