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征站在眼前。  空氣凝滯一瞬,卻也隻是短短一瞬。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一根筋的紙人們,它們看著那被扔到地上的紅蓋頭,把木鑼皮鼓往地下一扔,語氣前從未有的慌張  “呀!不好啦!不好啦!新娘子被別人掀蓋頭啦!”  “新娘子被搶走啦!新娘子是別人的啦!”  “大王!大王!”  所有人:“……”  誰都沒料到陸征會在這時出現,還一出現就弄塌了轎子,掀了溫白的蓋頭,連溫白自己都沒想到。  他猜到了那悶雷聲是陸征的手筆,也猜到了陸征在這附近,可蓋頭一揭,看到陸征的一瞬,確確實實恍了一下神。  陸征看著溫白微微睜圓的眼睛,一皺眉。  明顯意外的眼神。  所以他以為掀這蓋頭的是誰?  羌岐?  想起剛剛羌岐伸手進花轎的場景,陸征語氣不太善:“他碰到你了?”  溫白還有些沒迴過神來:“什麽?”  “他伸手的時候,碰到你了沒。”陸征重複一遍。  迴答他的,卻不是溫白,而是身後不遠處的羌岐。  “沒有!”  這是羌岐布下的的結界,隻要他想,調息五感,連一點風聲都能捕捉到,羌岐又急於求證陸征的身份,因此在陸征開口說話的時候,壯著膽子凝神了一瞬,然後就聽到了這樣的對話。  這下,羌岐哪還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他都來不及罵兩句自己坎坷的情路,先保命要緊,立刻張嘴喊了出來,證明“新娘子”清白的同時,也證明自己的清白。  他這是造了什麽孽。  千年間就看上了兩個人,一個飛升的時候把他的山劈成了兩半,這一個更甚,當年天雷下來的時候,羌岐都沒覺得這麽壓抑過。  羌岐生怕溫白記仇,開口說一句“碰到了”,好在他這“過不了門的新娘子”沒跟他計較,搖了搖頭。  一時間,羌岐也不知道是該說自己選人的眼光好,還是不好。  好是好在這“新娘子”本身,漂亮,合眼緣,一眼就瞧上了,待他的紙人們也挺和善,討它們的喜歡。  可這人卻是個有主的!  小蓮燈趴在溫白肩頭,作為小監視器,也搖搖頭:“沒有,白白沒有給他牽。”  “元元還把他的蓋頭燙了一個洞,”說著,從溫白肩頭飛下來,用葉托在陸征手背比劃了一個圈,“這麽大。”  陸征“嗯”了聲,摸了摸它腦袋。  溫白笑了下,餘光瞥到不遠處的羌岐。  他聽到了羌岐的聲音,兩次,可卻還不知道他長什麽樣。  第一次隔著花轎的門簾,沒看見,這一次又被陸征擋著。  溫白下意識偏過頭,想看一眼,畢竟那是千年的山鬼。  剛有所動作,後頸位置就一燙。  陸征輕掐他的後頸,把視線飄忽的某人帶了迴來。  “看什麽?”陸征咬牙切齒,一字一字道。  他掌心貼在溫白後頸,除了燙之外,也有些癢。  溫白被半錮著,認真解釋道:“我隻是想看看千年的山鬼長什麽樣。”  陸征自然知道溫白沒說謊,可他就是不樂意。  警告性地在溫白後頸一捏:“長什麽樣,都跟你沒關係。”  溫白總覺得陸征是誤會了什麽,再一次小聲強調:“我就是看看。”  “我說,不行。”  在兩人就“能不能看一眼”的問題博弈的時候,諦聽已經帶著陰差過來了。  一眾無頭蒼蠅似的小紙人,很快就被趕到了諦聽辟出的圈裏。  也不說話了,隻遙遙看著羌岐,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小蓮燈在他爹肩頭趴了下,覺得可能還是紙人更有吸引力些,便朝著那邊飛了過去。  而一旁的程誠他們,一看到周偉,知道自己安全了之後,就哀嚎著撲了過去。  周偉把四人從頭看到尾:“羌岐沒對你們做什麽吧?”  “胳膊缺了沒?腿斷了沒?”  陰差趕忙安慰:“沒事,隻是魂體狀態,缺了胳膊斷了腿也有救,給接迴來就是。”  程誠他們互相攙扶著:“還好,命還算硬。”  羌岐仍沒弄清楚陸征的身份,但一看到諦聽,就知道大事不好。  能跟諦聽扯上關係的,想來應當不是凡人。  更別說這人身上的煞氣之重。  “諦聽,我真不知道他是你的人。”羌岐重重歎了一口氣。  之前紙人迴來,說溫白身上有諦聽氣息的時候,羌岐是不信的。  他見過諦聽幾麵,卻也隻是見過,沒有深交。  離他上一次見諦聽,滿打滿算,也都有千年之久了,連他自己都記不太清楚諦聽的氣息,更別說本就不怎麽記事的紙人。  最關鍵的是,羌岐還真不覺著諦聽能有動凡心的時候。  諦聽趕忙打住:“你的紙人認錯了,他不是我的人。”  當著陸征的麵,說溫白是他的人,這羌岐還挺會給他找麻煩。  但這事,倒也好解釋了。  紙人許是感受到了溫白身上的陰司之氣,和尋常陰司之氣大為不同,隻有陰司高位者才有,但這些紙人隻見過他,也就把陸征的氣息認成了他的。  “介紹一下,陸征,我老板。”諦聽很少在人前稱唿陸征是他老板,但此刻,應該沒什麽比這個更直觀了。  羌岐腦子思緒斷了一瞬。  一方麵,他被諦聽這句“我老板”懾住了。  另一方麵,他的確覺得“陸征”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陸征?  好像在哪裏聽過?  他記得千年前陰司好像……  陰司???  此時天際已經恢複如常,可羌岐卻覺得有一道天雷,直直迎著他腦門劈了下來。  陰司,陸征,傳言中東嶽大帝若是羽化,整個陰司就由他執掌的……陸征?!!  羌岐差點跪下來。  說實話,之前羌岐也的確存了僥幸的心思。  若溫白真是諦聽的人,他這結界,也不一定防不住。  先娶了再說,一眼就看上的人能有幾個?  為了一個微乎其微的可能性,把人給放過了,他上哪兒找第二個人去?  再退一步,要諦聽真打過來了,那也到時候再說。  畢竟諦聽跟他一樣,都是應天運而生的靈物,他就拿死了不鬆口,說自己不知道就好。  羌岐也打算好了。  他先把人娶過來,養一段時間,先不動他。  當做培養感情,同時也給諦聽一些時間。  誰知道,這花轎都沒下,別說培養感情了,就連話都沒說上一句,人就已經過來了。  來的……還不是諦聽。  羌岐之前覺得,最差的結果,就是諦聽打過來了。  想不到,還有更糟糕的。  他這是圖了個什麽?!  陸征一個眼神都沒有給羌岐。  羌岐最擅長的本事就是隱匿氣息,除此之外,什麽修為、道行,在陸征跟前都不夠看。  現在結界一破,翻不出什麽水花來。  他主要是不、放、心眼前的溫白。  陸征幾乎能肯定,隻要他一鬆手,一個“不留意”,這人就能逮著機會,去看那個羌岐長什麽樣。  那羌岐自是比不過他。  但應天運生的東西,長相多少還過得去。  陸征開口,轉移溫白的視線:“那群紙人,你想怎麽處理?”  被陸征一提醒,溫白才想起來周遭很安靜,許久沒聽見紙人的聲音。  “紙人呢?”溫白問道。  鍾時寧高高舉手:“小白!這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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