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很久,終於想起來,轉頭看著身旁的陸征。 剛剛這人突然朝他走過來,好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 後來趕著在合墳前,把那截指骨挖出來,就忘了問。 現在得了空,才想起來,於是溫白開了口。 “對了,你剛剛想說什麽?”第41章 誰教你的? 鍾時寧第一次下山, 怕路上出事,幾人就跟著去了一趟陽城。 鍾家派人把槐樹下另外半枚斷章挖了出來,不知是不是這斷章已經完整的原因, 鍾時寧的屍骨已經遷進了鍾家陵園,魂魄卻沒有像之前一樣,被束在陵園裏頭。 對此陸征沒有多說什麽, 也沒有給鍾時寧下禁製。 鍾時寧自己不知道, 溫白卻很清楚, 能讓鍾時寧在陵園前頭的鍾家大宅裏晃蕩的最大理由,其實不是那個來頭不明的印章, 而是陸征。 像他這樣的陰司小黑戶,沒有陸征的默許和首肯,是不可能離得了陵園的。 在爺爺的耳濡目染下, 周偉多少也懂點裏頭的門道。 一般來說,有自我意識的魂體,大多都會錮在一個地方,等著陰司前來收魂。 哪怕真給跑了, 也是東躲西藏, 不敢讓陰差看見。 像鍾時寧這樣在陰司老大眼皮子底下霍霍的,實屬罕見。 看著在鍾家大宅裏穿穿牆、踩踩水,滿臉寫著興奮的鍾時寧,周偉忍不住感慨:“陸老板這是給他開了後門啊。” 溫白笑了下:“鍾家幾代都在找時寧的下落,結了很多善緣, 看在鍾家的麵子上,睜隻眼閉隻眼就過去了。” “你覺得, 陸老板是看在鍾家的麵子上?”周偉神情古怪。 溫白:“?” 周偉禮貌性笑了下。 先不說陸老板一看就是個不會看旁人麵子的人,就算真看, 也是看在眼前這人的麵子。 不是鍾家善緣結得好,明明是鍾時寧善緣結得好,那斷掉的半枚印章好巧不巧,就落到了小白手裏。 周偉深深看了溫白一眼,順便替陸老板道了一聲慘。 人無完人。 小白可能就是對其他事反應太敏銳了,以致於感情方麵,反應度為零。 等鍾時寧的墳順利遷完,又依著規矩做了一通法事,時間已經不早。 鍾家本來已經準備好了吃食、住宿,但正天觀裏還有一些事等著林丘迴去處理,陸征更是沒有在外留宿的習慣,於是婉拒了邀請,鍾家便立刻派了車。 從老宅往外走的時候,鍾時寧正在逗他剛學會走路的太孫輩的小孫女,看著那小姑娘,溫白忽然想起一件事,偏頭看著陸征:“要不要迴去看看元元?” 溫白語氣自然,也沒什麽特別的意思。 就是這兩天陸征不在陰司,溫元元念叨了好幾迴,溫白答應它說等陸征一迴來就帶它去看他。 此時見著這個小姑娘,想起了小燈,於是就開了口。 可這話落在旁人耳朵裏,就不是這樣了。 尤其是剛還在懷疑溫白是不是不開竅的周偉。 要不要迴去看看元元? 這話不就是他們常說的,“如何邀請喜歡的人迴家做客”慣用的話術嗎? 跟“我家的狗勾會後空翻,要不要來看看”簡直異曲同工! 而溫白詢問的對象,陸征,雖沒有周偉那麽彎彎繞繞,卻也是頓了下。 卻也隻是頓了一下,很快點了頭:“嗯。” 這人在跟他示好,陸征心想。 雖然不知道這人為什麽突然跟他示好,還借的小胖燈的由頭,可溫白難得開口,他自然不能駁了他的心思。 溫白又偏頭去看周偉:“你呢?” “先去我那邊,還是直接……” 我?我什麽我? 周偉明顯感受到陸老板臉色沉了下來,一哆嗦,嘴巴比腦子更快:“不去!” 周偉就走在溫白身側,這一吼,溫白耳朵都生疼:“好好說話。” 不去就不去,喊這麽響做什麽。 “廟裏還有事,我爺爺等著我呢。”說著,一溜煙上了鍾家備好的車。 林丘也很有眼見力地道完別,跟了上去。 鍾家備了四輛車,周偉、林丘各一輛,本來之前陸征打算迴第一山莊,現在不用了,索性和溫白坐了同一輛。 南城、陽城雖是鄰城,卻也隔著兩個多小時的車程,來迴兩趟,再加上早上起了個大早,爬了個山,等到家的時候,溫白眼皮都快睜不開了。 還慶幸今天把陸征帶迴來了,他是沒精力和小燈玩了。 小蓮燈一看到陸征,就坐在他肩頭晃小花瓣,纏著要他帶牽牛圖出去曬曬月光,陸征也由著它鬧。 隻是等他從陽台再進來的時候,溫白已經在沙發上睡著了。 小蓮燈本來正哼哼唧唧說話,一看到躺在沙發上的溫白,一下子也消了音。 “陸征,白白閉上眼睛啦。” 陸征低聲應了一聲:“嗯。” “被子在哪?” “屋子裏。” 陸征不自覺放緩了腳步聲。 小蓮燈想去看看溫白,剛有點動作,就被陸征拎住小腦袋瓜帶了迴來。 “別鬧他。” 小蓮燈在陸征掌心晃了晃,很小聲地喊:“陸征。” 陸征低頭看它。 小蓮燈奶兮兮道:“男孩子閉上眼睛,就是要你親親的意思。” 陸征:“……” 陸征腳步一頓,拎著兒子的腦袋,把它舉了起來,語氣危險:“誰教你的?” 小蓮燈極盡誠實:“畫靈。” 下一秒,百萬起步的牽牛圖,連畫帶畫靈,就被陸征掛在了陽台上。 正吭哧吭哧吃香幹飯的畫靈:“???” 陸征的聲音緊接著在畫裏頭響起:“下次再讓我從它嘴裏聽到一點破落話,你就可以準備好餓個十年了。” 畫靈:“……” 溫白原先隻是打算在沙發上坐一下,不知怎麽就睡過去了,但沙發畢竟是沙發,溫白睡得並不安穩,隻睡了一個多小時,就睜開了眼睛。 小蓮燈先感應到了溫白逐漸清醒的氣息,飛身過來,在他頸間貼了貼。 溫白早就習慣了鬧鍾似的小胖燈,唿嚕了一把它的小花瓣,慢悠悠起身。 餘光瞟到另一個人影的時候,溫白怔了下。 睡迷糊了,他都忘了,他把陸征帶迴來了。 “老板。”溫白有些抱歉地開了口。 把老板帶迴來了,卻給人晾在這,自己睡了。 溫白平日說話本就溫和,這次又剛醒,被惺忪之氣一帶,整個人都顯得格外柔軟。 陸征忽略心頭那股癢意,看著溫白:“你是不是對誰都這麽沒防備心?” 溫白思緒還有些黏著,沒聽懂:“?” “睡著的時候,身旁有人,也自顧自睡。”陸征放下手中的書。 溫白轉了好一會兒,才大概聽懂陸征的意思。 溫白:“我是男的。” 陸征皺了皺眉,他自然知道。 溫白又道:“這裏是我家。” 陸征:“?” 溫白:“所以不用防著誰吧?” “還是別人能對我做什麽?”溫白真情實感問。 陸征:“……” “再說,您也不是別人啊,我也不會讓陌生人進屋。” 溫白輕巧幾個字,把陸征所有話打了迴去。 陸征心口猛地跳了一下。 不是別人,這話是什麽意思? 陸征心頭複雜,可最後卻隻是無波無瀾,又有些緊張地問了一句:“不是別人是什麽?” 溫白:“是老板。” 陸征:“…………” 他遲早會被溫白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