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蓮愣了愣,訝然道:“他才多大年紀?” 容九霄看著他,道:“所以說,容懷瑾是個天才。” 洛青蓮在和容懷瑾相遇過一次之後,便派小紙人去調查了一下他的身份。 容懷瑾乃是容族正兒八經的血脈傳承人,他母親乃是天水一族嫡脈大小姐,父親乃是主脈辛合長老那邊的嫡長子,算起來乃是容九霄的族叔。 容懷瑾出身高貴,從母係那邊來看,甚至要比容九霄的神族血統更為純粹一些。 容懷瑾如今還不到五十歲。 他就是在容九霄隨著洛青蓮前去下界那五十年間,橫空出世的一位天才之子,雖說前些年各大神族的比試當中,容懷瑾並未能帶著容族奪得魁首之位,還平白招惹其他神族弟子恥笑,但要知道,若在同齡人當中,他是當之無愧的衛冕之王。 就連堯天舜日見過容懷瑾之後,都對他讚不絕口,私下還笑侃容九霄,叫他不行的話就直接退位讓賢好了,反正他是覺得容懷瑾這次氣勢洶洶,準備充足,就是奔著少主之位來的。 洛青蓮覺得挺匪夷所思,不足五十歲的元嬰,那是何等天縱奇才,可是比容九霄都要厲害一些。 當年容九霄前去紫光宗的時候,也已經百歲,修為在金丹巔峰,這就足以震撼世人了。 如今,容族竟是出來一個更厲害的。 洛青蓮頓時生出了濃濃的危機感。 “怎麽辦?”洛青蓮有點兒鬱悶,說:“你們那老祖宗的一抹神識,說不定就喜歡年輕帥氣的小夥兒了,若是指了他,那可如何是好?” 容九霄淡淡說道:“若是指了他,那殺了就好了。” 洛青蓮:“……哈?” “容族曆代少主之爭,都會死人。”容九霄頗為冷淡地說道:“表麵上一派和氣,到了利益爭奪之時,便會原形畢露,我也並非沒見過。” 洛青蓮挺震驚,說:“你們容族,不是不允許弟子自相殘殺麽?” 容九霄掃了他一眼,說:“除了一些特殊情況,少主之比,便是其中一種。往上兩百年,容族少主之比最殘忍的一次,便是將所有人都關在一個地宮裏麵,外麵設下結界和陣法,陣法中罡風惡火陣陣唿嘯,觸肌斃命,會從外麵隨著時間流逝,一層層燒入裏麵,唯有破了陣法,或是殺的隻剩下一人,方才能夠逃生。” 洛青蓮:“……” 這什麽變態的法子? “那陣法,是如何破解的?”洛青蓮問。 “陣法有凹槽,需要用血將凹槽填滿,放才能破解。”容九霄沉眸,說:“當年那批弟子,先是選了破解陣法,但他們發現放了幾人的血後,依然和填滿相去甚遠,便又動了殺念。最終出來的,隻有一位弟子。” 洛青蓮禁不住倒吸口涼氣。 這也太狠了點兒。 而且這種養獒手段,簡直讓人不寒而栗。 “你們長老是瘋了嗎?”洛青蓮挺不敢置信:“這都是一家子的人,都是看著長大的弟子,居然舍得這麽搞?” 容九霄嗯了一聲,說:“那一屆估計是受了刹族的刺激,也學著他們搞了一出九死一生的選拔方法。” 洛青蓮唏噓片刻,說:“刹族也是不幹人事。” 刹族身為十大神族之一,曆屆封神之人當中,他們都是榜上有名,尤其是這些年,容族勢弱的情況下,刹族崛起迅速,這個距離容族有數百萬裏之遙、遠在一片大漠之中的神族,儼然已經有蠶食九天大世界東部、南部的意思。 刹族最廣為人知的一點,便是他們族內競爭法則。 說是最為殘酷也不為過。 許多刹族弟子,從出生以來便被養在一起,日夜修煉,會走路之前便要先學會掐訣,但凡有落於人後的,便會被打入冷宮,去幹那些操勞辛苦的活計,興許一生都與道途無緣。 不過,這樣不見得是壞事,畢竟佼佼者們要繼續進行磨練,日夜不分地修煉族內道法,待到時機剛好,刹族弟子便會以養獒的法子,被關在一個秘境或是密室當中,最終隻能有一人活著出來。 那個人,將會成為刹族一把無比鋒利、銳不可當的刀。 但這種環境中磨練出來的人,往往冷血無情,就當真像是一把刀似的,隻知道殺人,卻毫無人情味。 然而刹族就是靠如此兇殘的選拔方法,就這麽存留了上萬年,且絲毫沒有隕落的意思。 但也並非每個神族都像刹族這般決然犀利,每個神族都有屬於自己的方式和風格,隻是容族有一年貿貿然模仿,最終結果也是頗為血腥。 洛青蓮琢磨了一下,又覺得不妥,說道:“容族長老何時變得這般愚蠢了?模仿刹族,其中定有其他緣由。” 容九霄露出了讚賞之色,道:“你還真說對了,這裏麵有許多彎彎道道,當期參與少主之爭的人中,有一些是叛族者,還有一些是可以舍棄的弟子,再加上許多不為人知的理由,最終就成了這樣。” 洛青蓮依然覺得頗為不妥,道:“這也未免太殘酷了。” 容九霄道:“的確殘酷,但家族有時候為了延續和更好地發展,默認為這種犧牲是值得的。” 洛青蓮想了想,道:“若是這迴,你家老祖當真選了他,那怎麽辦,你總不會真的殺了容懷瑾吧?” 雖然那小子是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但還罪不至死,強是他的本事,死就不必了。 容九霄看著洛青蓮,道:“我自然不至於殺了他,但別人是不是想動手,我就不清楚了,除此之外,會不會有人想殺我,也是個問題。” 洛青蓮:“……” 容九霄捏了下洛青蓮的小臉兒,說:“別琢磨這麽多有的沒的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做好萬全準備即可,如今容族人才凋敝,倒也不必擔心隻能活一個這種問題。” “如果你與容懷瑾當真隻能活一個,那也無所謂。”洛青蓮眼神清冽,望著容九霄說:“不用你動手,我替你殺了他。” ……………… 一處山室之中,一個身著白衣法袍的弟子正雙目緊閉,掐著法訣想要強行突破。 容懷瑾耳邊仿佛出現了爹娘的聲音 “我兒天縱奇才,必為容族後二百年最強弟子!” “懷瑾,你生來便是要踩著無數人的腦袋走上去的,容瑛一脈掌控容族已經近二百年,我辛合一脈若想要出頭,便隻能靠你了。” “瑾兒,衝破元嬰,你就是容族最年輕的元嬰修士,就連容九霄都遠不如你!” “衝破元嬰,你便有與容九霄一戰之力。” “容族族地,若容九霄得了老祖認可,你就趁機殺了他,人我已經替你安排好了。” “容九霄算什麽東西?一個滿腦子都是小情兒的廢物罷了,他的金丹本就隻剩下半顆,也不知用了什麽齷齪法子,才有了如今的修為,卻也必不是長久之計。” “嗬,長老會那些人,都將砝碼壓在容九霄身上,也不知是被下了什麽迷魂湯。” “懷瑾啊,做人該狠的時候,就是要狠,太過婦人之仁,就會因小失大。” “你不願殺他?可笑,你若是得了少主之位,他必然要對你動手,倒不如先下手為強,先且一進去便做了他,我會派人在暗中輔助你,隻要殺了他,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容九霄不過偽善罷了,你真當他手上少有血腥?” “當年他強有力的競爭者名為容枯,那容枯便是被他算計殺了的。” “懷瑾,殺了他!” “……” 越發雜亂的聲音在容懷瑾的腦海中想起,像是在打架似的,容懷瑾眉頭緊鎖,整個人周身都散發出噴薄欲出的強大氣息,金丹在丹田之中飛快旋轉,眼看著即將成嬰。 然而,容懷瑾卻突然生出了一股怨懟 若他成了元嬰,第一個要殺之人,便是容九霄。 哪怕在辛合長老給他設下的幻陣當中,他已經將容族弟子殺了個幹淨,可若是當真到了現實之中,容懷瑾依然下不去那個狠手。 容九霄在容族、甚至是整個九天大世界名聲鵲起的時候,他不曾見過那段鼎盛時光,待到他稍微有些名氣的時候,容九霄已經不知所蹤,並成了眾人口中那個為了個化靈背棄家族的廢物。 但容族總有與容九霄同年代的弟子,總是湊在一起議論紛紛,說起以前風華絕代的那位世子,還總拿容九霄與他做比較,但比較過後的結果,大多都說“不如九少”。 縱然不曾見過容九霄,但容懷瑾早已在腦海中勾勒過這位傳說中的前任少主。 強大、俊美、大氣、多情…… 仿佛所有溢美之詞,都能夠用在他身上。 容懷瑾很想見這位前少主一麵。 他並不嫉妒,也並不厭惡,哪怕容九霄宛若一座高聳入雲的大山一樣,牢牢地擋在他麵前,哪怕他從辛合長老口中得知,容族遲遲不進行下一位少主選舉,便是為了等容九霄歸來,他也依然隻想要與他打個照麵。 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這位曾以一己之力,驚豔了整個九天大世界的男人,究竟是何等的風華絕色。 第135章 走火入魔【二更】 曾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時候,他將容九霄設成了自己的目標,他的努力、他的進步,都與這座高山有著不可磨滅的關係。 直到幾年之前,他終於見到了被容無心從小世界帶迴來的容九霄。 當他親眼看到這位眉眼如畫全身都透露著從容淡定的男人時,方才恍然明白,為何這個男人直到離開九天大世界足足幾十年,各族弟子們也依然對他津津樂道,談之感慨萬千,又為何有句話叫做“九仙獨占八分色”。 這樣一個男人,縱隻是金丹修為,卻也有種令人折服信服的氣場。 他本就自幼便是容族少主,生殺予奪一念之間,這種氣質和氣度,是容族任何一位弟子都萬萬所不能企及的。 但他很快發現容九霄與他想象的也並不相同。 自私、冷漠、不苟言笑、又頗為自我,這是在他揚言要焚燒當塗樹、又打入祖祠之後,容族諸多弟子給他下的新定義。 容懷瑾不能理解他的這些逆反和恣睢究竟從何而來,對他一度也覺得頗為失望。 直到容九霄負傷離開容族,一走就是三五年。 直到他那日揚鞭策馬,肆意灑脫眉目含笑地在大庭廣眾之下,帶著那個靈秀漂亮的化靈踏入容族大門,容懷瑾才真正意識到容九霄缺少的那些,究竟是什麽。 他對容九霄,簡直羨慕極了。 美人在畔,權勢滔天。 似乎他想做的,都能做成。 哪怕過程頗為崎嶇艱難,他隻能踽踽前行。 容懷瑾每每生出殺人之心,便有種自己是陰溝裏老鼠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頗為肮髒,心思不純,比起容九霄來,差距未免太大。 他就像是辛合長老與自己爹娘手中的一個提線木偶,他連自己的人生都無法掌控,連拒絕長老都做不到,談何能夠與容九霄相提並論? 他就是個廢物。 一念魔生,一念怨起。 容懷瑾突然吐出了一口血,全身血氣逆流而上,蜂擁到天頂,丹田之中傳來了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一陣兇狠的血光在他的眸中泛濫開來…… 天雷將至,卻又隱隱散開,這次衝擊元嬰,因著他心中雜念太多,注定以失敗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