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未離開漠城,而是在城中找了個客棧住著,免得容族過來處理後事的那位,當真會對整個漠城動手。 ……………… 天色壓抑,風暴欲起。 空中一道豪氣的嘶鳴過後,一位駕著靈霄仙鶴的男子翩然落在了城外十裏處。 聶憑秋早就在此等候多時,等他看清楚來者容貌的時候,頓時激動地快要哭出來,馬上走上去說:“九少,你總算過來了,太他娘的可怕了。” 這些日子,容九霄在大荒域曆練,縱然得到雷靈獸出現的消息,也並未放在心上,根本沒有爭搶的意思,隻是,族中突然給他傳去急信,叫他立刻到漠城一趟,查清楚容輕言被殺的來龍去脈,並替他報仇雪恨,以彰顯容族不容侵犯的威儀。 與此同時,容輕言的母親湖嶺夫人也派人從容族速速趕來,帶了消息便是將整個漠城連帶附近大大小小上百城池悉數屠戮殆盡,替她無辜慘死於此的兒子陪葬。 容九霄倒是不在意容輕言這個酒囊飯袋是死是活,但他看到湖嶺夫人的命令,卻是有些不滿地微微蹙了下眉頭。 聶憑秋是攀附著容家的聶家嫡係,此次前來也是受容輕言相邀。 聶憑秋雖然打架一般,但好歹是煉器聶家出身,身上的寶物可謂是數不勝數,活命根本不在話下。 聶憑秋和容輕言關係平平,和容九霄倒是更親近一些,他此次前來漠城,也是因為想順勢看看,能不能遇上容九霄。 容九霄掃了聶憑秋一眼,道:“容輕言當真死了?” 聶憑秋點頭,歎息道:“我親眼所見。” 容九霄嗤了一聲,吹了聲口哨讓那隻靈霄仙鶴自行撒歡去,和聶憑秋一起往城中走去。 他身上穿著一身黑色勁裝,身後則是披著黑色披風,一頭長發高高用金冠束起,眉目俊美非凡,有種生殺予奪的霸道無情之感,周身氣度叫人不敢直視。 “我也是沒想到,他都飛到天上了,結果就被個長得還挺靈秀的修士,給直接用鞭子套著脖子,給從車子裏麵扒拉下來了。” 聶憑秋想到那場麵,就有些不寒而栗,說:“扒拉下來之後,他非但砸碎了容輕言的那隻金丹手環,一拳頭把他腦袋砸的稀巴爛,還把他逃跑的魂魄給困在陣法裏麵……” “我的娘親,你知道那小子有多猖狂嗎?我給他說了,這是容族世子,殺了之後你也活不了,他就說,你迴去告訴容瑛那個老不死,我洛青蓮就是殺了他這個侄子,這家夥,根本就不怕死啊!”聶憑秋驚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滿是感慨地說道。 容九霄聞言,微微一挑眉梢,道:“他知道容瑛?” 聶憑秋說:“大荒域的人,哪兒有資格知道容族族長的名諱,說不定他是哪家哪派出來曆練的公子。” 容九霄說:“哪個洛?” 聶憑秋說:“洛水的洛。” 容九霄尋思了片刻,說:“帝域之中,並未聽說過這等高手。” 聶憑秋蹙著眉頭說道:“我總覺得他身上的氣息有些不妥,不知道是否是魔族。” 容九霄看了他一眼,說:“魔族?他身上可有魔氣?” 聶憑秋說:“沒有。” 容九霄麵無表情:“……” 聶憑秋摸摸鼻子,有些尷尬地說:“我修為不妥,那少年修為頗高,我看不出來也是正常,不過,若是你親眼見到他,一定能看出他的身份來。” 容九霄若有所思,道:“所以,容輕言這個白癡,是怎麽招惹到了這種高手?” 聶憑秋歎息,感慨萬千說:“說來話長。” 他剛準備繪聲繪色將容輕言這一路出格的所作所為事無巨細地給容九霄講一遍,便聽到容九霄頗為無情且不耐地說道:“長話短說,細節就略過不計,他被人當街尋仇,必然是做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的破事兒。” 聶憑秋:“……” 聶憑秋便略去細節不說,三言兩句將容輕言的行為講了一遍。 原來,容輕言在城主府中,偶然機會看到陪著城主夫人在湖畔賞花的村妹子韓彩兒,便生出色心,叫城主夫人以給他量體裁衣為由,把韓彩兒叫到了自己院子裏麵,關上門,容輕言自然能為所欲為。 “那女孩兒抓傷了他的臉,便被他打個半死後丟了出去,深更半夜的,那女孩兒想不開就上吊了,化作厲鬼想要殺了容輕言。”聶憑秋也是頗為不忍,說:“容輕言竟是將那厲鬼用法器打得魂飛魄散,還想將屍體丟了喂狗,被我給攔下來了。” 聶憑秋到底還是良心未泯,他雖是世家出身,錦衣玉食,卻也從不輕看人命。 他見過許多對容輕言投懷送抱的女子,並不覺得容輕言花心有什麽不妥,但前提是你情我願,這種強逼良家女子還殺人的行為,在他看來太過於低劣不堪了,簡直丟盡了神族的顏麵。 可這些話,聶憑秋是不敢說的。 聶憑秋說:“我攔著他,說我們出門在外,尚在大荒域中,不必落人話柄,便找個由頭叫人把那女子屍體送迴家去,卻沒想到,才過了幾天,我們準備離開漠城的時候,那位高人就從天而降,二話不說連談判的機會都不給,便讓容輕言殺人償命。” 容九霄默了片刻,眼眸中閃過輕蔑和鄙夷之色,頗為冷漠地說道:“這麽看來,倒是容輕言自尋死路,倒也不虧。” 聶憑秋嚇了一跳,環視四周,壓低聲音道:“我的九少,這話若是讓有心人聽了,傳到那位湖嶺夫人耳中,又要想辦法對你下毒手了。” 湖嶺夫人乃是容輕言的娘親,是這世上最頂級的煉藥師之一,背靠神族之一道厲族,縱然在容族之中,眾人也要對她多幾分尊重。 湖嶺夫人極其溺愛這位來之不易的兒子,她絕不可能輕易放過任何的罪過容輕言的人。 首當其衝的,便是那位洛青蓮。 容九霄卻是冷淡地說道:“她看我不順眼,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縱然沒有這一遭,她也隻會對我暗下殺手。” 聶憑秋咳嗽一聲,假裝自己沒有聽到這些辛秘。 可容九霄卻接著嗤笑一聲,頗為不屑地說:“不過,我倒是挺意外,就憑著容輕言這種品行不端的酒囊飯袋,縱然有個厲害娘親,又憑什麽與我相爭?湖嶺夫人也是老糊塗了,居然企圖扶持一個廢物,切……有眼無珠。” 聶憑秋:“……” 咳咳咳咳咳! 容九霄掃了他一眼,說:“嗓子不舒服?” 聶憑秋尷尬道:“沒有,沒有。” 容九霄從來都是看不上容輕言的,而且縱然在家族當中,他也從未掩飾過這一點。 容族恐怕也沒多在意容輕言,派容九霄過來處理,最大的原因應當是為了讓他接替容輕言去找尋雷靈獸。 雷靈獸這種天生高階靈獸,動輒能夠相當於一位金丹期修士,若是能夠被容族擒獲,可謂是給容族增添了一大助力。 九大神族,關係並不算好,甚至有幾家相互之間有世仇,相互總有紛爭和競奪,對排名也頗為看重,是以雷靈獸的身形一出現,便引來了數個家族爭搶。 容族絕不會落於人後。 聶憑秋有些不安,說道:“九少,那還要找洛青蓮嗎?” 容九霄像是看傻子似的看著聶憑秋,說:“當然要找,容輕言雖然是個蠢貨,但好歹代表著容族的顏麵,當街被殺,若就這麽放了那小子,容族還要不要臉麵了?”第9章 抱劍童子【一更】 聶憑秋又問:“那要殺了他嗎?” 容九霄想了想,說:“不太想殺,看情況吧。” 聶憑秋糾結著,說:“九少,若是不殺,到時候湖嶺夫人若是追究起來……” 怕是不好說。 “我怕她?”容九霄似乎有些蔑視,說:“沒必要讓湖嶺夫人知道殺他兒子的人叫什麽名字,抓起來問問來頭,要是沒什麽問題就偷偷放了。” 聶憑秋:“……” 聶憑秋還是覺得不妥,滿嘴什麽“若是放走那位高人,被容族知道必要找你麻煩”之類的話喋喋不休,不把容九霄耳朵磨出繭子來誓不罷休。 最終,容九霄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忍不住說道:“你要是想對他怎麽樣,我把這活兒交給你,你親自上,要殺要剮我絕對沒有半個不字兒。” 聶憑秋終於安靜如雞,表示一切都以容九霄的意思為準,他隻是個沒得感情的工具人而已。 容九霄這才滿意了。 自從容輕言死後,城主夫婦二人每日過得都戰戰兢兢,像是過街的老鼠似的躲在窩兒裏麵死活不敢出門,生怕剛一出來,就會被從天而降的容族修士給砍掉腦袋。 不管怎麽說,容輕言可是死在了他們漠城啊,這若是上麵怪罪下來,誰能逃得了? 城中也是人心惶惶,不知從何時,便有流言蜚語在城中蔓延開來,說是曾有一神族公子修煉的時候急功近利,走火入魔死在了大荒域南邊的一座城池當中,這位神族公子的家人知道後,竟是派了修士過來,將整座城池封鎖了一個月的時間,斷水斷糧,叫他們活活渴死餓死。 而城中的那些百姓,剛開始尚且能堅持,但到了後麵,在極端饑餓之下,竟是開始喪心病狂地相互殘殺吃食,沒過多久,城中的百姓就因相互折磨悉數皆亡,整座城池都變成了充滿濃濃怨氣戾氣的鬼城,至今從城池旁邊路過,都還能聽到嗚嗚咽咽的鬼哭狼嚎,甚是可怕。 漠城更慘,那容輕言可還不是走火入魔爆體而亡,而恰恰是當街被殺,這種衝擊力要比走火入魔大得多。 漠城一時間人心惶惶,惴惴不安,生怕自己又變成了另一個死城中的可憐鬼。 “那少年,也當真衝動啊。” “可不是嘛,他和那容世子有仇,可別拉著咱們下水啊!” “就是,要真到了容族來找麻煩的時候,咱們就把那少年給推出去抵罪。” “呸,我真是服了你們這些人,那容世子是什麽好東西嗎?他來了之後,玷汙了多少個女子?我看你們真是瞎了狗眼,自己貪生怕死又沒本事,不敢去殺容世子,有人幫你們做了,卻又在這兒恩將仇報,簡直令人作嘔!” “話也不是這麽說,畢竟那可是容族世子,誰家閨女若是能攀附上他,那豈不是一飛衝天?” “就是,就是,我巴不得他看上我呢,可惜他不喜歡男人。” “女人走在街上搔首弄姿,還不讓男人奸淫嗎?哈哈哈哈哈,我看那些女子,都是當了婊子還立牌坊,心裏麵巴不得有多舒暢嘞。” “滾滾滾!你滿嘴噴糞,合該去死!” “……” 洛青蓮在漠城的一座茶樓裏麵隨便點了杯茶水,往窗外朝城門方向眺望而去。 樓下是熙熙攘攘的城中百姓,耳邊是那些百姓們的心聲,洛青蓮覺得有些人有些話著實可笑,像極了從前在人間界時,遇到的那些網絡噴子鍵盤俠,當真是口無遮攔。 這些年來,洛青蓮覺得自己的暴脾氣要比以前好多了,這若是換到百年之前,他聽到那些話,非得要跳起來撕爛那些人的嘴。 “我可是聽說,附近村子裏麵有個女的,被容世子操了之後,因著沒拿到錢,竟是一哭二鬧三上吊,撒潑打滾呢。”一個滿臉都是油膩的胖男人抬高了聲音,說道:“我還見過那女的,好像是桃源村的一個做衣裳的,結果上吊沒把握好,居然真的吊死了,簡直可笑極了。” “咦哈哈哈哈哈!” “這種女人啊,死了也是活該!” “嘭”一根筷子直接貼著那男人的耳朵插在了桌子上。 筷子直愣愣地入桌三寸,隻留下一半兒在外麵,把他們嚇了一跳。 “誰啊,這誰啊!?”有人喊道。 洛青蓮站了起來,悠悠然地走到幾人桌旁,挨個打量著他們的麵相,片刻之後,勾起了唇角對那滿口胡扯八道的胖男人說道:“夜半三更,你們可小心著些,日後出門在外,也得仔細著點兒自家的婦女老弱,免得這幾人,一不小心便要一哭二鬧三上吊,求你多給點兒錢。” 那胖男人頓時漲紅了臉,一拍桌子唿的就站了起來,身上的五花肉一抖一抖的。 他舉起拳頭,直接抄著洛青蓮的臉掄了過去,下一秒鍾,卻是被一股怪力給直接掀飛出去,整個人宛若一個皮球似的,嘭地撞翻了兩張桌子,重重砸在了地上。 其餘人皆是大駭,不知是誰認出了洛青蓮的臉,竟是大喊一聲“他,就是他!他殺了容世子!” 茶樓裏麵的客人馬上都嚇得站了起來,圍著盯著洛青蓮,有的是好奇,有的是恐懼,還有的似乎是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