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華捏著拳頭，似乎有些茫然，也有些難以啟齒，最後咬咬嘴唇，問道：“我與你沒什麽相幹，你為何要救我？” 若是心善，倒也不全是，畢竟在鬼市的時候，明明見他被欺負，也不出手相助，還在旁邊看熱鬧雖然他很強，也不需要旁人幫忙，也不屑於旁人幫忙。 洛青蓮似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說道：“我救人，從來都是一看心情二看緣分，先前看不出你是什麽品種，也不知你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自然就不救了，後來在山上見到你，我也是見獵心喜，對你的尾巴有點兒好奇，便隨手救了你。”第281章 簪珠來曆【一更】 碧華抿了抿唇，說：“你就沒有別的目的？” “什麽別的目的？”洛青蓮瞅了他一眼，說：“你還真想給我暖床啊？不過，鮫族體溫偏低，抱起來一點兒都不暖和，當小暖爐你也不合格啊。” 碧華頓時羞紅了臉，惡狠狠地說：“誰要給你暖床，自作多情！” 洛青蓮忍不住手賤掐了把碧華嫩的出水的小臉兒，美滋滋地說：“我知道你對我其實特別感激，你要真想報恩，不如哭幾聲給我聽聽，我就在旁邊接小珠子。” 碧華：“……” 洛青蓮突發奇想，一拍巴掌興奮道：“要不咱倆這樣吧，你賣藝，我賣色，你就在旁邊哭著，我拿了鮫珠去街上擺地攤，咋說也得日進鬥金吧？” 碧華那僅存不多的感激之心徹底哇涼，默默站起來身來一言不發地就去隔壁客房裏麵自閉了。 洛青蓮摸摸下巴，一點兒欺負魚的自覺都沒有，還笑得挺開心。 小灰魚這才顫顫巍巍地從洛青蓮芥子空間裏麵跑了出來，瑟瑟發抖道：“你居然，救了一條鮫。” 洛青蓮道：“你好像很怕他啊，看他那樣子，雖然有點小脾氣，但還怪可愛的。” 小灰魚有種被雷劈了的感覺，嘶吼道：“那可是鮫啊，海中一霸啊，他還是鮫中皇族，光是身上那股子兇神惡煞的魚腥味兒，就叫本魚王窒息到想死。” 天啊，自從來了一條鮫人，小灰魚連唿吸都覺得有些困難，這種來自深海的高階魚的威壓，簡直是要了魚命了！ 洛青蓮狐疑道：“有這麽嚴重嘛？” 他一點都感覺不到啊。 小灰魚含淚控訴，說：“你變了，你根本就不愛我了，之前我們一家三口，過得多好，你非要撿別的魚來養，你變了，我不再是你唯一的魚寶寶了！” “你等等。”洛青蓮拎著人參娃的須須，說：“咱家啥時候是一家三口了？咱家是開動物園和植物園的相親相愛大家庭，不興搞個人小團體的那一套昂。” 小灰魚：“……” 人參娃叫嚷：“洛青蓮你有毒吧，你說歸說，薅我須須作甚？” 洛青蓮瞅著手裏那根人參須須，有點兒心虛地咳嗽一聲，說：“那啥，習慣成自然，順手了。” 人參娃哇的一聲哭出來，為啥受傷的總是他？ 洛青蓮薅了人參娃娃一根新長出來的須須，作為彌補，他又給人參娃娃送了一瓶丹藥，人參娃娃這才抹著眼淚罵罵咧咧地迴道芥子空間裏麵。 洛青蓮煉製丹藥的時候，對環境並不講究，隻需要給他一個丹爐，一個坐著的地方就夠了，等容九霄迴來的時候，便看到洛青蓮已經在盤膝坐在屋子裏麵開始煉藥了。 容九霄觀察了片刻，在周圍打了個防止靈氣和藥味逸散出去的結界，這才在榻上盤膝而坐，吸收體內的靈氣。 翌日一早，洛青蓮將煉製好的丹藥給小鮫人送去。 碧華也不客氣，當即便將丹藥塞到了自己嘴巴裏麵。 一顆丹藥下肚，隱隱作痛的五髒六腑竟是神奇地逐漸不痛了，原本由於筋脈淤塞而無法施展開來的修為，也都恢複正常，碧華暗自感到驚奇，不由自主地對洛青蓮放下心防。 這家夥煉藥的能力，怕是在血煞大陸也算是首屈一指的了。 雖然，碧華對人類修士不大了解，但這種丹藥，恐怕連他們鮫人一組最厲害的海巫，都難以做到。 洛青蓮眨眨眼睛，說：“男孩子一個人出門在外，要小心一些，對了，我看你脖子上麵，雖然沒有粗鐵鏈了，但還是有個淡金色的細脖圈兒，我不大能看出材質，你若是想去了，怕是要費些力氣。” 碧華臉色微微一紅，摸著脖子上那個圈圈，說：“這個，不必去了。” 洛青蓮瞧他那含羞帶怯的小模樣，頓時眼珠子一轉，笑著說道：“原來如此，沒想到你居然還是條有主的魚。” 碧華活蹦亂跳之後，臉上也不再是緊繃著看誰都是惡人的表情了。 碧華也不解釋，將一個杯子遞給洛青蓮，說：“你要的東西，送你了。” 洛青蓮低頭一看，滿滿一杯子的淡金色鮫人淚，而且各個圓潤飽滿，色澤瑩潤，一看就是上品。 洛青蓮：“……” 洛青蓮有些好笑，揉了把碧華的腦袋，說：“你小子，倒也不必勉強自己哇哇大哭，我就是給你幾顆丹藥，不值當你這麽報恩。” 碧華搖搖頭，說：“也不是故意哭的，就是昨晚上做夢，夢到了以前的事情，醒來之後枕頭邊上就落了許多小珠子。” 洛青蓮忍不住又揉揉他的腦袋，說：“怪可憐的。” 碧華看著洛青蓮，道：“我在你身上，聞到了族人的味道，你身上是否帶著含有我族之物的東西？” 鮫人骨的梳子還在容九霄身上放著，洛青蓮想了一想，便將那枚鑲嵌了六顆濃金色鮫人淚的簪子拿了出來。 “你說的，可是這個？”洛青蓮問道。 碧華見到那簪子，騰時露出了怔然之色，表情也變得有些古怪，仿佛那珠子，他原本就是認識的。 “這東西，你是從哪裏得來的？”碧華聲音微微發抖，問道。 “從人間界的一個墳墓裏麵。”洛青蓮看了眼碧華，又低頭看著發簪，說：“也是我以前的老情人，送給我的禮物。” 碧華狐疑地瞅著洛青蓮，說：“這不對吧？我怎麽記得，這枚簪子乃是大儀皇朝時候，一位君主送給他心心念念的小情人的禮物？” 洛青蓮心髒猛地跳快了幾分，道：“你怎會知道，大儀皇朝，還知道這簪子的來曆？” 碧華翻了個白眼，說：“我雖然長得年輕，像是十八一朵花似的，但實際上好歹是活了幾千年的老鮫人了。大儀皇朝分崩離析的時候，我便跟隨族人，一起進入了此處小世界苟活，簪子的事情，別說我了，我們整個鮫人一族，都知道那位昏君做的喪盡天良的齷齪事兒。” 洛青蓮：“……” 洛青蓮頓時覺得自己見到了個大寶貝，馬上拉了個小椅子坐下來，說：“仔細說說，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碧華見他感興趣，覺得這也不是啥秘密，就說道：“這就是我出生前的事兒啦，那時候，我們鮫人一族的小王子，年齡也不大，還年少氣盛的，有一天，大儀皇朝當時的聖皇，叫什麽大眼兒聖皇啥的，就跑到我們海族要和小王子單挑。” 洛青蓮咳嗽一聲，說：“打斷一下，是大衍聖皇，不是大眼兒，雖然他眼睛也不小吧。” “別在意這些細節。”碧華對於被打斷有那麽點兒不爽，吐槽一句接著說：“我們小王子就覺得莫名其妙，你堂堂一國之君，不忙著政務，做什麽要來深海找人打架，結果，那聖皇就特別理直氣壯地說，他想給心上人送根發簪，經他設計，發簪上配上六顆濃金色的鮫人淚最漂亮，還說他那小心肝兒最喜歡金燦燦的東西。” 碧華一邊迴憶一邊學著族中老人的口吻，道：“那聖皇就拽拽地說，不打也行，你哭吧，我要六顆鮫人淚就走，要圓一點大一點，最好大小還一致，得勻稱才行。” 洛青蓮：“……” 這居然會是容九霄幹出來的事兒？ 簡直太令人發指了吧，洛青蓮一邊心中甜蜜蜜，一邊同仇敵愾，說：“過分，著實過分。” 碧華點頭，說：“就是，我們家老鮫人都說，活了那麽多年，就沒見過要求如此過分的人類，我們小王子心高氣傲，哪兒能受這種委屈，當即就拎著大砍刀去和那聖皇打了起來。” 一人一鮫，在海麵上打的那叫個昏天地暗日月無光，聖皇覺得就哭兩聲屁大點兒的事，鮫族小王子卻非要搞這麽大，還怪不能理解，畢竟他帶了不少金銀財寶，打算作為交換，也不是白搶的。 “結果呢？”洛青蓮有些想笑，但仍是忍住了。 “結果？”碧華瞅了眼那簪子上的鮫人淚，說：“結果就在這上麵了，我們小王子沒打過，就被氣哭了，那聖皇心滿意足地拿著這幾顆淚珠子走了，小王子還自閉了一段時間，後來，小王子成了海皇，拒不承認之前被打哭的這件事兒。” 現在看來，海皇撒謊了。 證據還在這兒明晃晃地擺著呢，死不承認也沒用。 碧華有些唏噓，沒想到過了幾千年，還能在另一個時空見到曾經故人的東西，心裏麵一時間說不出到底是什麽滋味兒，倒是眼眶有點兒發熱。 洛青蓮也沒想到鮫人淚簪子背後，還有這等離奇的故事，一時間也是心中五味陳雜。 洛青蓮問：“那當年的小王子，現在何處？” 碧華一愣，碧藍色的眼眸裏麵仿佛蒙山了陰雲，他低聲說道：“鮫人一族第三次被圍剿的時候，海皇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他為了保住鮫族血脈，便以身為祭，和海神作了交易，自願被封入海底地宮當中，為我族人撐起一方結界，以便我們逃入秘境之中，在新的家園避難。那片海域現在何處，我也不知道了，可是，我一直都好想念他……” 碧華怔忪起來，眉目之中流露出濃濃的哀傷，隻是洛青蓮沉浸在自己的迴憶當中，有些淩亂，並未注意到這些。 洛青蓮“啊”了一聲，覺得頗為怪異，海皇的遭遇竟是和他記憶之中相差不多，原來，他的記憶並不曾產生錯覺和混亂，那些事情，都是真真切切發生過的，隻是他記不清楚而已。 洛青蓮腦殼裏麵嗡嗡的，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也不知道，在海皇以身為祭的過程中，他充當了一個怎樣的角色，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個時候，已經並非容九霄統治的時期了。 容九霄做事也算是隨心所欲，他能把那小王子胖揍一頓，叫他哭唧唧地搞來幾顆金色的鮫人淚，卻絕不可能對無辜的鮫人一族痛下殺手。 若洛青蓮的確出現在鮫人滅族之時，這便意味著他的確曾在大衍聖皇消失過後的許多年後，又重迴大儀皇朝，遊曆四荒。 那時候，興許與純陽聖皇同時代，也可能時間有所偏差，但理應不會相差太多。 碧華望著那鮫人淚出神，卻並不曾開口討要，這畢竟已經不是他的東西了，他沒資格討要。 洛青蓮急於和容九霄他們討論此事，便匆匆離開，在洛青蓮走了之後，碧華的雙腿化作了魚尾，他在一處微微凸起的鱗片處摸索了片刻，用力將這鱗片掰開，忍著疼痛將一枚藏在裏麵的拇指肚大小的珠子摳了出來。 碧華眼圈兒一紅，將那顆牽連些血肉的鮫人淚放在水裏衝洗幹淨，等珠子再拿出來的時候，儼然已經是一顆圓潤通透的濃金色鮫人淚珠了。第282章 血煞夜秘聞【二更】 洛青蓮情緒有些激動地將碧華說的事情，給容九霄他們講了一遍。 段雲鶴聽完之後，忍不住看著容九霄，道：“我以前就懷疑，那鮫人淚分明是個血脈純正的鮫人皇族的，能拿到一顆就不容易了，你是從哪兒一次性搞來六顆，原來是用這麽狗的法子。” 段雲鶴感慨，這種行為當真是令人發指啊。 以前，容九霄身份乃是大衍聖皇，遲梧身為臣子下屬，自然不敢多問，但現在可不一樣了，時代變了，大家也就不講究之前的身份了，段雲鶴想吐槽便直接吐槽了。 容九霄挑了挑眉稍，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淡定地說道：“你不覺得，這感情多麽驚天動地，感人肺腑麽？” 段雲鶴認真地點點頭，頗為中肯地說：“感人不感人，我不確定，倒是挺感魚肺腑的，沒看人家鮫人小王子，都感動到哭得稀裏嘩啦了嘛？” 南煙樂了，煙杆子在桌上敲了兩下，說：“差不多行了，說正事兒呢。” 洛青蓮摸摸下巴，尋思著說：“碧華對我沒啥印象，應該是差年份了，我估摸著，鮫人族的那位海皇，應該知道不少事情，要是能找到他，至少能理一個時間軸出來。” “海皇獻祭之地，哪兒是那麽容易找的？”容九霄看著洛青蓮，說道：“不過，這倒是可以確定一件事情。” 洛青蓮道：“什麽事情？” “血煞秘境乃是大儀皇朝的一處避難所，而你在書中曾經寫過一個血煞林，若不出意外，應當與此處，乃是同一個地方。”容九霄提及大衍洛國師那本驚天大作，挑眉看了看洛青蓮，說：“而在血煞林中，則藏有另一半陰兵符。” 洛青蓮一愣，恍然大悟，道：“九哥哥的意思是，陰兵符就在血煞秘境當中！” “不錯。”容九霄道：“若之前還有些懷疑，現在卻是幾乎能肯定了。” 重名的可能的確存在，但碧華已經證實此處與大儀皇朝有極深的牽扯，這種偶然之中的必然，讓人不得不聯想起來。 段雲鶴說：“陰兵符可是人間至寶，若是能得到完整的陰陽雙符，恐怕縱橫大陸橫著走都無人可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