墳墓自古以來都是陰穴,這可不是什麽好地方,柳家為了主脈,犧牲諸多旁係淪為工具人,也難免會有人不樂意。 洛青蓮摸著下巴,瞅著柳老板,道:“那你從小在死人堆裏長大,到頭來拚死拚活還是為他人作嫁衣裳,難不成,不會覺得不爽嗎?” 柳老板歎氣,說:“沒辦法,叛逃家族的後果,我承擔不起。” 段雲鶴想起一些湘北柳家一些密事,說:“不過,我倒是聽說過,五年前有一位柳家旁支叛了出去,柳家在道上籌了重金要他的命,就是不知道這活兒被誰接了,這是不是真的?” 柳老板笑了笑,說:“此時,自然是真的,而且那位叛逃之人,名叫柳十七,你們若是見到他,倒也可以將他綁了帶給柳家,會得到一份頗為豐厚的報酬。” 洛青蓮撇撇嘴,不屑地說道:“這種事兒,給多少錢我都不幹,太缺德了,憑啥別人就能好吃好喝供著,旁係就得下墓倒鬥幹損陰德的事兒?而且你聽聽,十七,這特麽兩個正經名字都不是,就是個代號,也太欺負人了。” 容星辰點頭,說:“就是,就是。” 柳老板眸中有些流光閃過,對方才洛青蓮抵著自己腦門的行為,倒是徹底拋之腦後了。 說完柳家,迴過頭來還是得去開這棺材。 柳老板手下這幾人看起來不像是專業的,倒是那個霞姐特別懂行地走到那些背對著她圍著棺材跪著的金人俑後麵,說:“這些人俑不能碰,裏麵是真人,外麵的金箔有毒。” 但是,這些金人俑密密麻麻有一二十個,跪了好幾層,要想碰到棺材,非得將這些金人俑移開。 洛青蓮雖然道法厲害,但是在下墓倒鬥這一行還是個新手,看其他幾人都圍著這小金人俑轉悠,突發奇想道:“若是我一把火將這些金人俑給燒了” 話未說完,就被南煙給打斷了。 “不成,這金箔上麵的毒,會隨著溫度升高而揮發,到時候保不準誰都出不去了。” 洛青蓮說:“那彈開呢?” 容九霄說:“可以試試,但不保證這金人俑裏麵,會不會有蟲蠱之類的東西,砸了之後就更麻煩了。” 洛青蓮禁不住歎氣,說:“墓底下太可怕了,還是陰間安全。” 柳老板用複雜的眼神看了洛青蓮一眼,默默收迴視線。 容九霄圍著金人俑轉了兩圈,微微蹙眉,說道:“這些金人俑,不像是早些年隨葬的陪葬品,倒是有幾個,看起來像是現代人。” 小金人俑雖然鍍上了一層灰厚厚的金箔,但依稀能夠看出來五官,憑借不錯的視力,容九霄發現最靠近棺材的那幾個金人俑,後麵還留著長發,但到了外層,那幾個,就成了利落的短發。 正在此時,霞姐突然高聲尖叫起來,隻見她張皇失措,盯著其中一個金人俑傭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洛青蓮嚇了一跳,猛一抬頭就看到霞姐竟是衝了過去,跪下來一把抱住了那個金人傭,喊著一個名字放聲大哭,絲毫不顧那金箔上麵有毒。 柳老板的手下見狀,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柳老板露出了幾分錯愕之色,對容九霄等人道:“那個,應該是她老公。” 洛青蓮了然,便看到霞姐身上開始出現腐蝕的症狀,肌肉被一點點的腐化,顯然是被金箔上的劇毒感染了。 南煙沉了沉眸子,並未上前,道:“好厲害的毒。” 霞姐痛苦地叫了起來,然而她並未鬆開懷中的金人傭,喊了幾聲,突然聲音含恨吼道:“柳老板,你別忘了替我殺了老何,我霞子下了幾十個墓,掘了幾十個墳,就沒想著能好死,但我沒殺過一個活人!那老何就是個披著人皮的野種,他就該死!” 柳老板蹙眉,道:“老何到底還做了什麽?” 霞姐嘶嘶倒吸著涼氣,還古怪地冷笑,說:“外麵這村子有古怪,青子當初也是從墓裏麵逃出來的,他褲子一脫嘴就鬆了,嗬嗬嗬……他們當年來盜墓的時候,老何殺了全村的人,那老板娘就是被第一個趕到墓裏麵殺了的,青子記得可清楚,老板娘手腕上,還帶這個玉鐲子!那外麵的人不可能是活人!” 洛青蓮愣了一下,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麽外麵那些人,身上都是濃重的陰氣和死氣。 他也是一葉障目,以為這寧鹹村祖上都是守墓的,所以這群人自然而然就全身陰氣死氣,卻忽略了,若是死了的人,也是一樣。 隻是,這村子看起來還是生機勃勃,應當是用特殊陣法,維持模樣。 柳老板臉色微變,還未來得及詢問,隻見從墓頂突然有流金水落下來,滴在了已經死去的霞姐頭頂,嘩啦啦地瞬間就將她澆灌成了一個金人傭。 霞姐還維持著摟抱著她老公的模樣,兩人一起變成了金人傭。 墓室中一時間有些沉默。 這情況,倒是誰都沒想到的。 過了片刻,還是容星辰瑟瑟發抖地說:“二哥,她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啊?為什麽,她說外麵的人早就死了?” 可分明他還和寒年說了話,早上看見寒年的時候,寒年手上還帶著他送的手套。 那些人,一個個無比鮮活,怎麽可能會是死了的? 洛青蓮揉了揉容星辰的腦袋,說:“我也不清楚,可能是騙人的吧,等出去之後,我們迴去看看就知道了。” 容星辰想起不怎麽搭理他,卻又冷著臉給他送一把堅果吃的寒年,還有總是笑嗬嗬的老板娘,莫名就紅了眼眶,這一路下來,他見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也隱約知道這世界上有許多他認知之外的事情存在。 極有可能,寧鹹村的村民們,的確是死了的。 金液落在地上,逐漸蔓延開來,像是水一樣,地麵上竟是逐漸浮現出了一些凹進去的陰文小字。 南煙走上前去,盯著那些小字,道:“九少,你來看看這個是不是墓葬主的生平。” 容九霄上前,大致掃了一眼,道:“的確是隱形的生平。” 洛青蓮站在容九霄身邊,勾著腦袋瞅著那地板上浮現出來的幾百號古文字,說:“這琿侯還挺小心,生怕別人看出來他不受寵。” 容九霄掃了他一眼,說:“這是造墓之人給他弄的。” 洛青蓮馬上改口,說:“那還挺給他留麵子的。” 容九霄:“……” 柳老板也上前來看這上麵浮現出來的字跡,但看了一圈兒,發現自己居然一個字兒都不認識。 柳老板便讓手下拿過專業相機把圖拍下來,打算帶迴去找專門人士研究。 洛青蓮聽到柳老板對下屬的交代,便抬頭道:“柳老板,不知你請人翻譯這上麵的字兒,是怎麽個價格。” 柳老板說:“一字百金。” 洛青蓮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這上麵洋洋灑灑將近一千字,算來下就是將近百萬,頓時有點兒意外,道:“柳老板,你這給的價格,有點兒哄抬物價的意思啊。” 外麵翻譯古文的那些人,一本書下來都沒這麽高的價錢。 柳老板卻笑了笑,說:“好歹,我也是湘北柳家旁支所出,尋常文字都不在話下,這上麵的字,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能不能找到可翻譯的,尚且是個難題,更別說價格了,就怕給了錢也沒人接活兒。” 墓葬主的生平事跡,對於了解這墓穴裏麵的寶貝有至關重要的作用,保不準長生不老丹就在棺材裏麵。 洛青蓮眼珠子微微一轉,說:“柳老板,剛巧我認識這些文字,要不然咱倆現場就做個生意,你給我錢,我給你翻譯,也省得你得出去再找人了。” 柳老板露出了錯愕之色,盯著洛青蓮道:“你認得這些字?” 第185章 琿侯【一更】 洛青蓮點頭,道:“那可不,前幾天還不認識,這幾天就剛好認識了,你說巧不巧?” 柳老板覺得洛青蓮仿佛在逗他,說:“怎麽會一夜之間就認識了?” 洛青蓮掃了他一眼,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可能是我九哥哥的口水吃多了吧,就把他的技能學過來了。” 柳老板:“……” 容九霄也忍不住咳嗽一聲,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個時候還不忘秀恩愛的洛青蓮,倒是沒罵他胡扯八道。 柳老板朝著容九霄看過去。 容九霄淡定道:“嗯,他沒騙你。” 柳老板有些迷惑,是吃多了口水沒騙他,還是學了技能沒騙他? 不過,當柳老板的視線接觸到容九霄那蠻有深意的眼神時,他了然了,明白了,頓時覺得嘴巴裏麵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他非常機智地選擇少說廢話,道:“既然如此,那真是我的運氣了,這筆生意,我做了。” 見柳老板這麽爽快,洛青蓮就覺得很高興。 他圍著那金字轉了一圈兒,說:“這上麵寫著,這位琿侯生前其實是個封地諸侯的嫡子繼承人,他家族的封地位於帝國北疆,乃是毗鄰魔國的皇朝門戶之地。不過,和我們之前所知道的不同,這位嫡子,倒是頗受寵愛,琿侯和琿侯夫人,也是如膠似漆,濃情蜜意的,就跟我和九哥哥一樣。” 柳老板:“……” 段雲鶴一言難盡,說:“這種時候,就不必夾帶私貨了吧?” 洛青蓮不服,說:“我怕你們語文學得不好,不明白那兩個成語啥意思,得舉個例子證明一下。” 容九霄站在旁邊唇角含笑,挺寵溺地看著洛青蓮這秀恩愛的小模樣。 洛青蓮接著說:“不過,好景不長,老琿侯在魔國入侵,出兵浴血奮戰的過程中,因軍隊中混入了魔國細作,又有手下背叛,導致最終大戰失敗,皇朝連丟十八座城池,純陽聖皇震怒,便下令讓人將琿侯全家押解入朝。原本,以琿侯的地位來說,即便戰敗也是革職查處,但恰巧又有人對聖皇呈上琿侯通敵買國的往來文書,聖皇不經調查,便信以為真,待到老琿侯全家入朝,就下令將其以通敵賣國之罪,誅滅九族。” 說到這裏,洛青蓮就嘖了一聲,不爽道:“這什麽蠢陽聖皇簡直是個白癡,偏信小人,戕害重臣,保不準就是個亡國之君,我已經生氣了。” 柳老板見他還想洋洋灑灑發表評論,馬上說道:“不氣,不氣,他肯定要遭報應的,那接下來呢?” 洛青蓮皺著眉頭,說:“接下來,便是在行刑的時候,劊子手殺到琿侯世子的時候,一個身著黑色長袍繡著白澤的人突然出現,一時間天地風雲突變,電閃雷鳴,狂風大作,將行刑士兵吹得東倒西歪,等雨過天晴之後,僅剩下的這位琿侯世子,已經不知所蹤。” 南煙若有所思,道:“原來是被救走了。” 段雲鶴蹙眉,道:“這不對啊,大儀皇朝素來都是以黑為尊,以白澤為國之瑞獸,非聖上不可用,民間若有人敢著黑袍,再繡上白澤,那就是謀逆大罪,是要被誅殺的,那個人,難不成是蠢陽聖皇?” 容九霄斬釘截鐵道:“不可能是他,畢竟都已經是蠢陽了,理應沒這本事和智商。” 段雲鶴:“……” 柳老板聽到這裏,還沒聽到長生不老丹,有些急切地道:“接下來呢?可有提到丹藥?” “急啥,男人太急是會被嫌棄的。”洛青蓮吐槽一句,道:“那為從天而降的神秘人,帶著琿侯世子離開之後,給了他一本秘籍,讓他今後二十年在山中好生修煉,莫問世事,也別想著報仇,直等到二十年後,皇朝氣數將盡之時,再揭竿而起,殺了蠢陽聖皇為全家報仇。然而,那人卻又要求他用盡畢生之力為帝國而戰。” “琿侯世子含淚叩首,收下秘籍,聽從那人的建議便在山中潛心修煉,待到二十年後,當他學成出山,便發現這世上已經滄海桑田,魔國鐵騎已經踏遍了整個大儀皇朝的疆土,皇朝處處都是燃燒的戰火和累累焦土,遍地都是死人,唯有他修煉的那一方天地,因被護在結界之中而不曾受擾。” “琿侯世子多方打探,才知道早在十年之前,蠢陽聖皇就因昏庸無道殘忍暴虐被刺客所殺,之後,皇朝因陷入群龍無首的境地,多方諸侯豪強並起,皇朝變成了割據之地,走向分裂。魔國伺機而動,逐個突破,沒幾年就將整個大儀皇朝侵占。琿侯世子卻牢記與恩人的約定,披甲掛帥,與魔國鐵騎奮戰到生命最後一刻。” 琿侯世子在擁兵而起的時候,已經自行承了琿侯爵位,所以此墓也叫琿侯墓,倒也沒什麽問題。 “咦?”洛青蓮看到最後,發出了一聲疑惑的聲音,說:“這上麵寫,琿侯隱秘的身後之事,悉數被記載於棺材之中,需用金湯方能顯現出字跡來。” 洛青蓮的視線落在那正中間的棺材上,道:“看來,我們還是得打擾一下這位琿侯了。” 柳老板深吸口氣,道:“諸位,還請退後幾步,我們需要用些手段,將金人俑移開。” 洛青蓮等人樂得清閑,便紛紛後退。 柳老板帶來的那些保鏢,倒也不是吃素的,他們拿出用金屬做成的線繞在金人俑的脖子、胸前和腰間,平穩地拉扯著將這些金人俑依次拉開。 突然,一個保鏢的手稍微抖了一下,金人俑的脖子哢嚓哢嚓不停作響,隻聽“咚”的一聲,人頭掉在了地上,而斷裂處則有烏黑色腥臭的膿血噴了出來。 洛青蓮:“……”媽的蠢貨! 然而這隻是個開始,當即,金人俑們就像是受到了牽引似的,一個接一個地動了起來,他們骨節哢嚓作響,接連改變跪姿站了起來,朝著墓室中的活人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