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來臨前,張小純的劇組快要殺青了,卻發生了點不大不小的事。

    那日一整天精神都有些惚乎,張小純有點低燒。

    強撐著來拍戲,卻是一句台詞也沒記上,反倒拖累了劇組的進度。

    倒是導演看出她的臉色不對,經紀人趕緊上去查看,才發現她發燒了。

    當時導演就讓她上醫院,張小純說沒事,還能堅持。

    導演說:“今天迴去休息吧,演員的身體很重要的。我們先把其他人的戲份拍了得了。”

    導演對她很是客氣,這樣一番話,換平常是直接命令了,而他還得用商量的口氣。

    “好吧。”張小純最後想想,她已經拖累進度了,再這麽堅持下去更拖累,隻好答應了。

    迴後台等管小姐打電話讓司機開車來接人時,張小純聽到了兩個小演員的談話。

    “嘖,你看人家就是運氣好啊,同樣是張開大腿讓老東西上吧,人家上的是個有錢有勢的!你呢,就一個製片人,結果上了後還隻能混個兩三次的熟臉!”

    “那女的拽什麽拽啊?!要不是擔心沒拍完就被趕走,我早就罵了!”

    張小純僵在原地,管小姐正要進去喝止,張小純抬手阻止。

    她倚在門框前安靜地聽著。

    其實一直以來,這個劇組人員就對她好得不得了,常聽別的演員受到排擠不公平待遇,可這樣的事一件也沒發生在她身上。

    張小純不是多天真的人,隻是不愛多想罷了。沒發生她就不去多想,就當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沒辦法啊。人家金主一砸就是一千萬,劇本是為人家量身定製,連導演都得看人家眼色!”

    “那女人整天在劇組裏裝得清純裝客氣,誰怕不知道她是花錢上位的啊!”

    “所以姐姐我早告訴你了,你這張臉蛋不比她差,加點油傍一個啊!”

    “你以為有錢人是這麽好傍的啊?!”

    “要不這樣……幹脆你等她金主來接你時,跑去勾引他啊!”

    “你甭說了,我這麽久還沒見過她金主長啥樣!”

    “不是吧?!這都拍了三個月了,一次也沒見過!”

    “見是有見,隻是她金主不會直接進片場,窗子全部關著,搞得特神秘!”

    “那肯定是個糟老頭兒!”

    “天

    曉得呢……”

    屋裏頭兩個女人聊得正火紅,屋外頭管小姐小心翼翼端詳張小純的臉色。

    但見姑娘本來發低燒的臉蛋兒就是酡紅色的,又因為難受而輕輕閉著眼,實在瞧不出神色來。

    “管小姐,司機來了嗎?”

    張小純突然出聲,嚇了管小姐一跳。

    屋裏的談論聲也立即打斷了。

    張小純睜開眼睛,管小姐說:“我再打電話催催。”

    “那我先進去坐會兒。”她點頭。

    邁進了屋裏頭,兩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尷尬地陪笑,臉上閃過一絲心虛。

    “你們好,我以為屋裏沒人呢。”張小純客氣有禮地笑道。

    兩個女孩聽她這一說,就以為自己的話沒被偷聽去,而鬆了口氣。笑得特別燦爛迎上來:“唉,小純姐,你怎麽了?看臉色好紅的樣子。”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一左一右熱情地圍在她身邊。

    看得旁邊的管小姐直砸舌,戲子就是戲子,隨時隨地都在演。

    要不是剛才聽到她們的討論,誰能從她們真誠的關懷中聽出虛偽來呢?

    張小純迴:“嗯,我發了低燒,不好意思耽擱了大家的時間,現在先上醫院拿點藥吃。”

    “唉呀,發低燒啊?!怪不得我就在想怎麽這麽久還沒輪到咱們呢……”

    “司機來了嗎?!你早點去醫院檢查了,拿點藥。要是不怕疼的話還是打針吧。最近流行感冒很嚴重的,你實在太不小心了!”

    “謝謝大家的關心。”

    “小純,司機已經在門外等著了。我們走吧。”管小姐才不會對這兩個默默無聞的小演員客氣,以她的眼光來看,這麽蠢的女孩子是沒辦法在這一行混太久的。

    “嗯,好。那我先走了。”張小純起身。

    兩個女演員麵麵相覷,一左一右扶上她手:“小純姐,我看你這麽虛偽,還是我們送你出去吧。”

    “不用了,我送她就行了。”管小姐拒絕。

    “是啊,不用麻煩你們了。耽誤你們背台詞就不好了。”張小純也客氣地拒絕。

    “不麻煩,不麻煩的!走吧,我們送你!”

    “就是,不讓我們送,你就是拿咱們當外人!”

    管小姐在心裏冷哼,你們不一直都是外

    人嗎?

    拗不過兩姑娘的“好意”,隻好讓她們送她去車上。

    司機見人來了,趕緊下來開車門。

    “謝謝你們!”張小純很感激地道歉。

    兩姑娘朝她揮揮手:“迴去好好休息啊!”

    等車窗搖上來後,張小純的笑容就消失了,閉著眼睛坐在後駕駛座上養神。

    副駕駛座的管小姐偷偷看了幾眼,覺得這姑娘還是有潛力,演技長進了不少。

    ***

    張小純生病,伺候她的不二人選就是張揚了。

    要說張揚這小子,對張小純是沒法說的,認識他的哥兒們小姐們都說這小子轉了性。

    可張揚這大少爺肯定是不承認的,典型死鴨子嘴硬。

    年輕男孩子自尊心特別重,不比那些老男人經過社會磨練了懂得能屈能伸。

    尤其是張揚這家的家庭,這輩子都不需要知道“能屈能伸”是啥意思。

    張小純從醫院迴來後,張揚還在俱樂部和同學們玩。

    這群哥兒們打趣說他重色輕友,一有了老婆就忘了他,張揚肯定說沒有。為了證明,張小純演戲的時間裏他還是和這群哥兒們玩在一起,力爭老婆兄弟兩不誤。

    接到管小姐的電話後,張純就要跑人了。

    “我說二十四孝子,你又迴去陪老婆了?”四人打台球正起勁呢,旁邊一堆漂亮的馬子們陪著這群公子哥兒。

    氣氛正high,主角就要撤了。

    李洋特別不高興了。

    “我馬子生病了,我得迴去照顧她。”張揚解釋。

    “啥病啊?”陳淺問。

    “流行性病毒感冒。”

    “我操!就一小病!”李洋想破口大罵了。

    不過眼珠子一轉,朝其它兄弟使眼色,拍起巴掌來:“妻奴啊!聽說四川男人是那個什麽‘火巴’耳朵!你這北京男人也是?!”

    “我操,說什麽喃!老子啥時候‘火巴’了?!”張揚跳腳了。

    “你馬子吃了藥沒?上醫院看過沒?”李洋追問。

    “看了醫生也吃了藥了,現在在家躺著呢。”

    “那不就結了!一點小感冒,她也吃了藥睡下了,你迴去個球啊?!”

    “就是,不準走!走了你就是四川男人了!”

    那堆漂亮妞也起哄了。

    張揚沒好氣地瞪了李洋一眼:“你小心存心的吧!”

    “就是!咋地,誰讓你小子死鴨子嘴硬!”

    李洋其實也就隻是想讓張揚承認他確實是重男輕友,這些人也能理解的。

    偏生張揚就不敢,一甩外套:“就一小感冒,不迴去就不迴去!來來來,繼續玩!”

    “好喲!今晚咱們玩到通宵!”李洋機不可失趁火打劫。

    等張揚被他們放走時,都淩晨四點了。

    張小純吃了藥就一直在屋裏頭睡,睡到淩晨四點醒來。

    一屋子漆黑,整個人身體還虛著,肚子又餓。

    看屋裏這麽黑就知道張揚沒迴來,倒是有點不習慣。

    一股怒氣聚集在胸口。

    下樓,找吃的。

    鍾點工阿姨做好了飯菜放在冰箱裏,她拿出一盤什錦炒飯弄熱了端出來。

    剛好碰到張揚醉醺醺地迴來,走路搖搖晃晃手勾著西裝外套。

    一見到張小純,酡紅的臉蛋就露出個傻笑:“小純,我迴來啦――你感冒好點沒?嗝!”說完還打了個酒嗝。

    張小純心頭的火氣鋥鋥往上冒:“你還知道迴來啊?!”

    “說啥傻話呢?這我家我怎麽不知道迴來了?!”張揚丟了外套往沙發上一躺:“小純,給我倒杯水吧,我渴了。”

    “渴死你算了!”見他那醉樣,張小純想磨牙,摞了狠話一屁股坐到桌上吃起晚飯。

    張揚閉著眼睛等了半晌沒等到他的水,又叫了幾聲:“小純,我好渴――嗓子在冒煙呢――”聲音沙啞。

    “渴死你活該!”

    張小純仍然不搭理,但吃飯的東西慢了,眼角時不時偷瞄。確實發現他嘴唇都裂開了。

    張揚又叫了,張小純這才起身去給他倒了杯水,走過來喂給他喝。

    張揚傻兮兮地睜開眼睛叫了聲老婆,然後撒嬌道:“老婆,你用嘴喂我吧!”說著嘟起了嘴。

    張小純又氣又想笑,拿起水杯往他嘴裏灌。

    男人一個不防被嗆到了,立馬坐起來了直咳嗽。

    張小純見他那樣,有點不忍心。

    張揚生氣了:“你咋這麽粗魯?一點女人味都沒有!”

    張小純氣了:“我本來就是這樣!誰稀奇你要

    了!”

    “張小純,你怎麽說話呢?!注意你語氣!”張揚是富家公子,從來不受氣的。

    就算和張小純交往這麽久,中間有過分手期,也沒讓他受到過張小純的脾氣。

    所以張小純大聲說話時,張揚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姑娘造反了,用更大的脾氣壓迴去。

    本來張小純就生病了,生病的人特別脆弱,原以為一覺醒來張揚就在身邊,結果屋裏冷火清煙的,鬼影子都沒一個。

    她怎麽不生氣啊?!

    又見他醉著酒迴來,扔生病的她一個人在屋裏,這心裏肯定是委屈的。

    被這麽一吼,張小純能不怒麽?!

    半杯水就潑到他臉上,讓張揚反射性地閉上眼睛。

    張小純重重把水杯往茶幾上一甩:“我就這樣,你有本事就甩了我!”

    “你是吃定我不敢對你怎麽樣是吧?!”張揚酒性子也起來了,一把拽住姑娘拖過來。

    不說張小純生病,沒生病前就不是他對手了,這麽一被拽,頭一暈馬上撞進他懷裏。

    張揚也沒防備被她這麽一撞,兩人狼狽地跌倒在地上。

    厚重的地毯減少了衝擊力沒讓兩人受傷。

    隻是本來就隻吃了一道藥的張小純,身體還虛著,被這麽一拉一撞直接給暈了過去。

    張揚肝火直燒,正要拉起來繼續教訓,結果一看人暈了,這可嚇得酒清了。

    “小純――小純你別嚇我啊――”

    ***

    這一夜,沒把張揚忙壞。

    醫生來過了,給打了針退燒劑,但叮囑了後半夜可能會發燒,要是發燒就用酒精給她擦身體,等她醒來再吃藥。

    後半夜果真發燒了,張揚手忙腳亂地照顧病人。

    從來沒用過酒精啊,一不小心整瓶酒往姑娘身上倒去,這下好了,床單也得換了。

    把張小純移到客廳睡,手腳笨拙地好不容易才讓燒退了。又發現客廳的床也被酒給沾濕了。

    又得迴主臥室把床單翻了,再把姑娘移迴來。

    這一忙就是清晨六點,本來就喝了很多酒,累得直接癱在地上睡了過去。

    他怕睡床上把姑娘壓壞了她病情又加重了。

    這一夜,張小純算是睡得不錯,一覺醒來神清氣爽。

    昨晚的記憶還

    有些模糊,坐起身後看到蜷在床下的張揚,又嗅到空氣中的酒味後,才確定淩晨的記憶是真的。

    這才她也記起自己的怒火。

    昨晚那樣的生氣,但今天早上醒來,心情卻格外平靜。

    好像昨晚的那個女人不是她似的。

    睡了一晚,出了一身汗,又嗅到自己身上也有酒味,眯起眼懷疑張揚又喝了酒並把酒打翻在她身上了。

    要跟他算帳不?

    她心頭的怒火又起來了幾分。

    這時姑娘一驚,她這是怎麽了……

    很早很早就沒有生氣的資格了啊……

    張小純咬著唇瓣,瞪著床下蜷縮著的大男孩。他睡得格外不舒坦,冷硬的地板肯定比不**上,所以眉宇間一直緊皺著。

    肯定是喝醉了連床都沒上來!

    張小純這樣惡狠狠地想著,心裏頭舒坦了,翻身下床進了浴室,準備放水洗澡。

    這一身臭的,實在難聞。

    張揚這一晚上沒睡踏實,他要顧著張小純的病,害怕她又發燒了,所以再累還是留了點神。

    當聽到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他猛地睜開眼跳起來,一看床上沒人,“小純?!”迴應他的隻有浴室的水聲。

    透過毛玻璃看到浴室裏有人影,這才鬆了口氣,走過去開門,張小純正在淋浴。

    “你還感冒著,怎麽跑來洗澡了?!”張揚生氣了。

    張小揚迴頭沒好氣地抱怨:“你把酒倒在我身上,我不洗了怎麽睡?!”

    “我啥時候把酒倒在你身上了?!”

    “我怎麽知道!”

    張小揚這才醒悟,這姑娘是誤會了。

    又見她麵色紅潤,說話也顯得精神十足,這才算有心情調侃:“寶貝兒,你昨晚可把我折騰慘了!你得賠我。”

    “我不認為我昨晚有麻煩到你。”張小純才不信。

    “你昨晚大半夜發燒了,我用酒精給你擦身體的。不信你問醫生,他昨晚可過來了的!”

    張小純一愣。

    張揚繼續得意:“我對你好吧?這麽好的男人到哪去找啊!”沒發現她的異常。

    張小純的意識隻停留在他的前一句,對於後麵邀功似的炫耀沒聽進去。

    腦海裏隻有這麽一句:他用酒精給她擦身體退燒……

    用酒精擦身體是個土方子,很管用,一般是半夜發燒來不及去看醫生而使用的方法。更早以前,則是窮人家看不起病而想出的方式。

    當然,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而是過程。

    給病人擦拭身體,要一直守著對方,時刻關注對方的體溫是否降了,沒降就得送醫院。

    這等待過程中不敢睡著……

    這年頭願意用這種方式照顧的,也就隻有母親照顧孩子了……

    眼眶裏不知道怎麽地有點熱熱的……

    她使勁兒眨了幾眼,仰著頭深吸口氣。

    背過去,將臉蛋縮到水灑下麵。

    當溫熱的水打濕在臉上後,終於輕鬆了。

    張揚沒等到女友的誇獎,挺鬱悶的。他辛苦一晚上她倒隻是背過身去不搭理她。

    女人心海底針。

    又想起昨晚他喝醉了酒迴來,多半是為這個生悶氣吧。

    趕緊脫衣服使用美男計,上去解釋。

    從身後把她抱住,嚇了她一跳:“你幹什麽?!”

    “誒,我就抱抱你,跟你一起洗澡。我身上也臭啊。放心,我又不是禽獸!”

    其實這時候的張小純根本就沒想到那去,她糊成一團的腦子隻是本能地反應,而張揚這麽一解釋,先前那樣的感動,轉為更複雜的情緒了。

    “小純,你別生氣。昨晚是我那些哥兒們強留著我,我要是不留下來就要看我的笑話!我不是沒管你,我有問管小姐你看過醫生吃過藥沒,她說你隻是發低燒吃點藥就沒事了。我才留下來的!”

    “……你迴不迴來那是你的**。”她低著頭,好半晌後淡淡說。

    但語氣裏,是連自己也沒發覺的軟化。

    張揚可聽到了,一見她軟化了,那個高興勁兒呀,也不多作解釋了,用身體緊緊貼著她的背:“小純,我幫你洗澡啊,我給你抹沐浴乳。”

    說完雙手就在她身上亂摸了。

    弄得張小純大紅臉。“不要你幫忙!我自己會來!”

    “你還生病著,我幫你擦!”

    “你別亂摸――”

    “小純,我喜歡你!”

    “……”

    張小純低下頭,任熱水打濕她的齊肩長發,輕輕咬住了唇瓣。

    喜歡嗎……

    那到底是怎麽樣的一種感情……

    她寧可,永遠也不要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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