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外來仙在得道飛升前,出自各修仙門派,飛升後又以門派出身抱團論事,因此天上的派係關係也極為複雜。 尤其是出身自大世家、大門派的飛升者,更是能因為有前輩仙人的提拔幫助而謀得不錯的差事,比如在遠古神族麾下幹事。 岑羽原本以為去到遠古神族麾下會是多了不起的差事,結果書上說,這些差事差不多就是給龍族守守龍窟、白虎神的不拒山看看大門。 岑羽:……? 看出來了,你們天上的內卷有點嚴重。 看著看著,忽然翻到書裏夾著的一片葉子。 岑羽以為是朔悅當書簽夾在書裏的,正要隨手夾迴去,忽然看到葉片上顯出了幾行字。 “岑羽君,小仙翻閱你在人間的生平,知你曾於昆虛仙府修煉。 天上昆虛一派仙人眾多,你的同門、同窗、舊識亦有不少。 可自你上天後,同窗、舊識中至今未有誰前去幽明殿。 此中緣由,不得不防。” — 那廂,朔悅剛從幽明殿出來,有關岑羽的爭議便已經傳開。 “龍神帝君帶迴的凡人不簡單。” “怎麽不簡單?” “聽說他當年在仙府修習時,便是個人品不正的貨色。” “真的啊?!” “你沒聽說嗎,他出自昆虛仙府,拜的昆虛門,明明是修仙人士,卻連個內丹都沒有。” “修煉的怎會沒有內丹?” “所以說此人經曆複雜。” “也是,若他品行高潔,怎的上天後都未有同窗、舊識前去見他?” “見他?怕是避嫌都來不及吧?” 朔悅走了一路,聽了一路。 碰巧遇見個熟人,聊了兩句,說是天君早已聽到這些碎語,正與幾個仙官在內庭商議,還發了老大一通火。 怎能不發火? 這代的天君刻板嚴肅,向來眼裏容不下沙子,龍神是多神聖高潔的存在,怎容一凡人從旁玷汙。 熟人感慨:“那位岑羽君,怕是過不了幾天好日子,就要被提去問話咯。” 哪兒用幾天,朔悅前腳走,後腳便有天兵將幽明殿裏裏外外圍了個水泄不通。 又有內庭的侍官來下旨,說天君有命,令凡人岑羽前去內庭問話。 同時,還要他交出龍太子。 岑羽心道我就算有了心理準備,你們這劇情也急轉直下得太快了。 眼看著得了令的殿官走上前就要把小龍崽從懷裏抱走,岑羽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小家夥塞進衣袍前襟裏。 殿官一頓,不便上手,看向內庭侍官。 侍官手裏有天君的旨,威嚴得很,當即對岑羽喝道:“放肆!” 岑羽一句話給他堵了迴去:“我是龍神親自帶上天的,我來的時候便是如此,”如此摟著龍崽,“有什麽可放肆的?” 侍官頓了下,想了想,眯眼道:“你區區凡人,倒也不必拿龍神當說辭!” 說著親自動手,準備搶也要將龍太子搶過來。 然而侍官的手剛碰到岑羽,便被一團青色火焰灼到。 殿官和內庭侍官均是一愣,紛紛認出那是龍神的火焰,侍官更是甩著手上的火,卻如何都無法滅掉,用靈力也不行,眼看著真龍之火有向胳膊蔓延的趨勢,侍官嚇得直接對著岑羽跪了下去,邊跪邊求饒,那火焰才漸漸滅了。 這下誰都規矩了——殿官低頭退後,內庭侍官灰頭土臉地托著被燒傷的手走出內殿。 不多時,有鎧甲勁裝的高大男人走進,與之前的羅蓬天王一般魁梧,威嚴赫赫地一站,冷麵冷眼地伸手,示意岑羽:“請吧。” 不久後,岑羽站在了內庭。 有天君,幾個階品極高的天官,還有便是岑羽熟悉的三張麵孔:秋文、羅蓬天王、朔悅。 其中隻有朔悅看向岑羽,向他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又往他塞了龍崽拱出一快的懷裏掃了眼。 岑羽領悟,這是讓他稍安勿躁,別被嚇到。又讓他借好如今傍身的“勢”。 岑羽倒是一點沒怕,也料這天君不敢把他如何,畢竟他是龍神帶迴的人。 而恰恰也是這一點,成了天君眼中的沙子。 一個凡人。 如何能留在天上? 不合禮數! 不合規矩! 不合天法! 他若是品行高潔,待龍神渡劫歸來,還能想個法子助他早日飛升,合規合情地留在這天上。 偏他那遭人非議的底子都被起了,如今不過來了小半日,就鬧得沸沸揚揚,這樣的人,如何能留在天上,合論是照養幼龍、留在龍神身邊? 天君越想神色越冷,斥道:“我原本很是喜悅,這天上又多了一條龍。然你先前便有盜取龍蛋的嫌疑,上天前在人間的品行亦有待商榷。” 天君在高處盯著岑羽:“本君如今便問你,你是如何見到了龍神,又是如何得來的一枚龍蛋。” 又看向秋文:“如今便令你二人當麵對質,看這龍蛋到底是如何丟的!” 天君的赫赫威嚴籠罩內庭。 這個時候,本該是極為嚴肅的,或者是岑羽開始解釋,要麽是與秋文對質龍蛋到底有沒有被偷,然而…… “嗚嗚”一聲,岑羽衣服裏那拱起的一塊忽然動了下。 岑羽低頭看懷裏,抬臂摟著身前,輕輕拍了拍。 嗚嗚聲沒了,龍崽似是又睡了過去,庭內也靜得出奇——包括天君在內,一眾人下意識屏息,目光緊盯岑羽懷中。 又哄拍了會兒,岑羽才抬頭,看向天君,用很輕的聲音道:“有露水嗎?” 天君緊張地看著岑羽懷裏,什麽對質什麽審訊,通通拋到了腦後,心裏眼裏隻剩下那龍族唯一的幼崽。 岑羽說要露水,他趕忙招手示意身邊的內庭仙官,壓著聲音:“露水。不!瓊露,取玉露台的瓊露!” 至於這凡人該不該留在天上、品行高潔與否…… 天君:龍崽要緊!先緊著龍崽!第10章 岑羽是穿越的現代人士,沒有這個世界的尊卑觀念,更沒有天界的等級意識。 他麵見天君,全然是進了別人家地盤見老大的感覺,陌生感遠勝過其他。 此時小龍崽有需要,他就顧不上什麽麵見不麵見,天君不天君了,先管崽再說。 因此抬頭就問天君要露水,等內庭的侍官端了瓊露過來,也隻顧著拿勺子喂衣襟裏半醒半睡的小龍,且喂的那叫一個專注認真。 喂完了,又摟著哄了哄、托著拍了拍,全然是一副心無旁騖、悉心照料的模樣。 看得君位上的天君都在不自覺間站了起來,眼睛盯著,脖子越拉越長。 內庭的其他仙官,羅蓬、朔悅,乃至秋文,也都是如此。 而秋文眼見著這一幕,遠比在場其他人的感受要複雜得多—— 岑羽,他到底撞了什麽天大的好運,能孵出龍蛋? 內丹都沒了,千年未能飛升,竟然就這麽被龍神帶上天了? 還能親自照料這天上地下唯一的龍崽? 而他呢? 非但守龍洞失責,還步步算計步步輸,輸到如今仙籍都快保不住了。 可明明最早的時候,岑羽才是滿盤皆輸的那個,他連看都不屑多看一眼。 秋文隻覺得眼前皆是諷刺,暗中切齒地攥緊了拳頭。 那廂,岑羽哄好了龍崽,已經飛快地摸清了形勢。 朔悅還真沒提醒錯,龍崽就是他如今的“勢”。 天君想審他? 自然是想的。 而天君更在意他懷裏的龍崽。 岑羽沒有利用龍崽的想法,也根本無需利用,因為如今的形勢就倒在他這邊,他順著走就行。 認清這點後,岑羽便撤掉神態間對這陌生環境的戒備,以溫和放鬆的神情看向了這內庭的主位。 天君前一刻還拉長了脖子探著目光看龍崽,下一刻便斂起神情,坐了迴去,端出威嚴。 岑羽笑了笑,也不說其他,道了句:“又睡著了,天君想看嗎?” 君位旁的侍官正要嗬斥放肆,便見屁股剛貼上君座的天君一下站了起來。 仙官:“……” “咳……”天君咳了聲,邁步下玉階。 ——他坐那麽高,龍崽窩在衣服裏,還真瞧不見。先前在第一天、在幽明殿,龍崽一直盤著睡,他隻瞧見團模糊的龍身,連捋尾巴毛都沒見到。 走近了,岑羽把懷裏的一團輕輕顛了顛,將蓋著小家夥的外衫拉開些許,露出裏麵唿唿睡著的龍崽——粉嫩嫩的犄角,白嫩嫩的腦袋,光滑半透的鱗甲,還有那半蜷著縮在身下的小嫩爪,以及尾巴上已然長出的幾縷白色圓毛。 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