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裁判老師第二次宣布中場休息的時候,兩隊比分經過重重的你追我趕,但還是不分上下,觀眾席上的同學,工作人員,帶隊老師,甚至連球員自己似乎都在緊繃著自己的胸口,大家緊張著,一刻都不敢放鬆下來,原本吵鬧喧雜的加油助威聲已減弱到幾乎為0的狀態,更多的成為在心底為各自的校隊打著氣,祝福著,我也隨同大家感受這緊張到快要窒息的氛圍,可我卻依舊冷靜,注視著這台下的一切,而丁堂糖同學早已經在第一次中場休息的時候不知了去向,以我的了解,百分百是去台下當馬克的專人服務生去了。
愛情啊,愛情……
真是讓我們每個人都在笑言別人愚昧的同時,而忽視了正付出著,傻到可愛的自己。。。。。。
也許,這也就是這種感情的真諦所在吧,我想著,也假裝自己與這好遠,好遠,遠到不曾擁有過。
我默默的從坐位上站起來,小心翼翼的穿過人群,轉身進了體育場底樓的洗手間,連續一個小時的吵鬧聲讓我的太陽穴此時狂痛不止,我真是個不津亂的人,也不想讓任何人打擾,平靜著自己的生活。
我打開水龍頭,用這涼涼的液體痛痛快快的洗了把臉,頓時清爽了許多。
掏出紙巾擦完臉上的水滴,我走了出去。
發現此時的天色已漸漸灰暗了下來,但體育場上的氣氛依舊火暴到不行,我有些疲憊,想迴家……
當我走到體育場外麵的油漆小路上,猛的看見不遠處的那棵“百年古鬆”下麵站著一個高高的有些清瘦的男生。
不用想,從那身高我就認出來是誰了。
“我還以為學姐你偷偷跑了呢?”
他微笑。
“跑不了,隻是去洗了把臉,我不太喜歡這種亂亂的場合,”我有些平靜的說著:“你怎麽不看完比賽再出來?”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他肯定是為了請那頓飯才跟著出來的,但我還是明知顧問了起來。
而現在,我卻想辯解,我提前出來,不是為了吃飯這個意思的。
但我沒好意思說,我怕人家沒這麽齷齪的想。
“學姐相信嗎?不用等到結束我就猜到了哪個隊會贏。”
他的語氣略帶挑釁的驕傲。
“我們學校嗎?”
我問。
“不是,是c大贏!”
“c大?”
我不解的睜大眼睛:“為什麽呢?剛才我們還領先了5分,現在離比賽結束還有一段時間,雖然他們隊有可能反超,但也不能這麽早就斷定我們會輸,不是嗎?”
厲炎蹲下身子重新係了係自己那快要鬆開的白色鞋帶,接著又站了起來,我還可以清楚的看到那片被我踩上去的印記,心中不由升起一絲羞愧。
“其實,隻要我們每個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今天我們隊的馬克個人狀態不是很好,有好幾個可以準確投進贏到分數的球,都被攔下,而中間還犯了幾次很不專業的小錯誤,今天既然狀態不好就不應該打現在的位置了,完全可以讓大二年級的張凡來補救,雖然張凡的傳球防衛不是很好,但投籃倒是一投一個準,這樣配合才能打出好的成績,而c大,別看每個球員技術沒有我們那麽到位,但是他們配合的很好,這種默契超過我們的比分是輕而易舉的,所以下半場,再照這種打法,馬克體力一旦透支,整隊就不協調,我們就會輸。”
是的!
聽完厲炎的這番話,仔細迴想,馬克的狀態可能真的不太好,所以才被堂糖看出了不對勁,匆匆去找他的?
我竟然一點都沒有看出來。
真out了。我鄙視自己。
“你竟然對籃球這麽專業?”
我笑著誇讚著。
“嗬嗬…”
厲炎到很孩子氣的笑了笑,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隻是以前的眾多愛好之一。”
“那應該去參加校隊的選拔的,不要浪費這麽好的人才。”
我說。
“我從來不打籃球的,隻是喜歡而已!”
他從容的迴答著,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為什麽?”我開始好奇:“你長這麽高,有一米九零嗎?還對這個這麽專業,怎麽……”
雖然打聽別人八卦和隱私不是我一向的個人作風,但我還是沒忍住自己的疑問。
“不要一米九零呢,隻有一米八八,”他笑答。
天,大家聽好了,他說…隻…有一米八八。
好吧,我無語。。。
“不過,誰說個子高就一定要去打籃球的,有好多東西隻需要用心去看,去欣賞就夠了。”
此時的這句話,他倒像似自言自語,我有些許不解。
但我沒有再追問下去。
……
誰說個子高就一定要去打籃球的???
這個…好象在以前他就對我說過,想想,蠻有哲理。
我莞爾。
……
厲炎問我想吃什麽口味的菜,我問他能吃辣嗎?他胸有成竹的說沒問題。
於是,我帶他去了山水街那裏的一家很有名的四川菜館,雖然這家店麵不是很大,但裝飾還算幹淨整潔,這裏最出名的就是老板自己做的拿手菜“辣澆水煮魚”,這也是幾乎每來的客人必“卿點”的菜了。
因為大一學期的課程不是很緊,我就利用暑假的時間在這裏打過一段時間的工,沒想到這次來老板娘倒還記得我,很熱情的招唿我們坐在一個不錯的靠窗位置,還硬要多送給一個招牌菜,我很感謝……
我以為厲炎口口聲聲的“沒問題”是真的沒問題,可當我們的湯菜全部上齊,正在開吃的過程中,那家夥卻卻不時的喝著旁邊的“果繽紛”,滿臉嗆的通紅不說,還一直咳嗽,我直接無奈了。
一看便已明白,他這是完全“附和”著我的口味,可這也不能胡吃啊,還好我沒有提議去吃海鮮什麽的,要是他對這個過敏,我企不是還要想辦法把一個身高接近一米九零的大男生送到醫院去。
可盡管這麽想著,我的心底還有有種暖暖的感覺。
我立刻找來服務生,又點了一份“水果沙拉”和一小份雜醬麵,然後故作嚴肅的看著此時正不好意思又無奈的傻笑著的厲炎:“辣椒可不是逞強就的吃的上來的,你以為自己的喉嚨是鋼管呢?”
……
吃飯的過程中,厲炎給我講了很多關於他的有趣的故事。
說到小時候學習倫巴,由於個子太高老是找不到合適的舞伴,還告訴我說,他還有一個姐姐,但是姐姐在小的時候是被爸媽從孤兒院裏領養迴家的,因為自己的爸媽在快40歲的時候都還沒有生育,為了保險起見就抱迴了8歲的姐姐,但沒萬萬沒想到的是老媽在42歲的時候竟然懷上了自己,把一家人都樂壞了,由於又是高齡產婦,所以保胎的時候可把家裏的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給忙壞了,那場景……簡直沒法形容。之後,自己出生,又是“老來得子”,又是“獨苗”,爸爸成天把他看成寶似的,一家人就為他計劃出國,深造,拿學位,迴頭好接管父母辛辛苦苦經營爺爺的家族企業,畢竟現在的爸媽都60多歲了,可厲炎卻說自己根本不想這麽的按部就班,他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像以前學習倫巴那樣,盡管家裏隻有姐姐一個人支持自己,但還是不曾放棄,一直堅持了下來。他還很幸福的說雖然姐姐從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但還是和一家人都相處的很好,尤其特別的疼他,但今年都30歲的她還因一直忙與打理爸爸的公司,遲遲沒有考慮感情的事情,這也是家裏需要解決的頭等大事。
他興致勃勃的講著這些故事,而坐在對麵的我也被他這種激動的情緒所感染著,傾聽著,還不時的被他的那些趣事逗的哈哈大笑,之後他還說了一些關於自己做家教,當裝空調工的時候發生的種種事情。
從這些事情中,我卻意外的發現,這個男生身上和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其實,在早之前我就從他的穿著談吐中感覺到他的家庭不是一般的那樣簡單,但是他卻不像其他“富二代”的同學那樣張揚,頹廢,他很陽光,對待事情積極,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
最後厲炎問我,這麽一直聽他說會不會覺的無聊,也讓我說說自己的事情。
我微笑著搖頭,隻能迴答他說,我的生活也像其他學生那樣,上初中,高中,然後考入大學,家庭也和所以的四口之家一樣平淡,沒有漣漪……
而此時心底,我想讓厲炎原諒,原諒我不想把自己經曆過的那些,像他一樣毫不避諱之言的和別人訴說,與他人“分享”。
我就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我不知道該怎麽去相信別人,哪怕是堂糖也不知道我生活的全部,我隻有選擇把那些不好的,殘缺的,永留在心中的最深處,當我不經意去觸碰到它們的時候,隻有我自己一個人,淚流滿麵……
我就是一個這麽自私的人。
……
……
晚飯結束的時候已經9點40了。
厲炎說一個女孩子晚上很不安全,執意要送我迴去。
我說不用,這裏離我家很近,步行隻有十多分鍾的路程,可他說正好自己騎著自行車,就鐵了心的要送我,理所當然的,我隻有接受的份。
當我們一路聊到我家小區路口的時候,厲炎突然問了我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他說:“學姐,我以後就叫你……姐…吧。”
“……”
我明顯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弄的有些不太明白。
“其實,我感覺一直和學姐很投緣呢,以後叫學姐既麻煩又麻煩,到不如直接叫…姐姐顯的親啊~”
他睜大眼睛,似乎有些嚴肅的看著我。
我越來越發現這家夥,就是個小孩子心理了,可也蠻可愛的,這種童貞在現在還能保存有多少呢。
“好,隻要你願意就行,我沒有意見。”
我笑著說。
又沒有什麽損失,不是嗎?
那小子很孩子氣的笑著:“知道了,姐!”
語氣……
讓我的身體輕輕的一顫。
好幾年沒有聽到有人這麽叫我了。
而我…就本不是個稱職的姐姐,不是嗎?我都做了些什麽……傷害了什麽……
但我會把這個男孩當作是弟弟,永遠都是……
……
馬上就要到小區門口的時候。
我看到不遠處,站在燈下麵的~~
然然。
她原本站在那裏低著頭玩著自己的手機。好象是聽到我們這邊的腳步聲,抬起頭,朝這邊走了過來。
今天的她穿著一身清爽簡潔的粉白相間的運動裝,高高的紮起了馬尾,一頂很可愛的粉色棒球帽,永遠都是那麽……漂亮…
“怎麽現在才迴來,我沒帶鑰匙,‘他們’也都沒在家。”
她望著我,麵無表情的,語氣也似乎生硬。
“那個,我……”
我剛要解釋著什麽,但突然又想起了正站在一邊的厲炎,就轉過頭去……可他頓時微笑著很有禮貌的朝然然打著招唿:“你好,我叫厲炎。”
可然然卻裝作完全沒有看見,絲毫沒有去理會。
我有些許尷尬。
連忙向他介紹:“厲炎,這是我妹妹,也在我們學校的,和你是一個年級。”
厲炎的表情似乎有點驚訝,但立刻又露出了那招牌式的笑容:“原來都是同學呢。”
“鑰匙呢?”
然然攤開手掌放在我的麵前,有些不耐煩的問著。
我急忙從包包裏掏出那個淡藍色的鑰匙包遞了過去:“爸媽可能去散步了吧。”
“不知道!”
然然冷冷的看了我和厲炎一眼,迅速的轉身朝小區走了進去。
我僵直了身體,卻令自己擠出了一個很自然的微笑:“我……我妹妹不太愛說話,你千萬別介意……”
“怎麽會?”
他把自行車調了個頭,一個腿跨了上去,很爽朗的笑著看我:“姐,你快進去吧,我也要迴學校了。”
“好的,你路上小心!”
“放心好了!我車技很棒。”
目送厲炎那修長的身影消失在馬路的盡頭,我急忙追上然然。
“剛才是一個學弟,是我們一個學校的,因為下午的籃球賽……”
“好了,”然然伸手壓了壓自己的帽沿,很無所謂的說:“真不知道你幹嗎要解釋,我對你的事情沒有一點興趣!”
冷冷的……
直浸入我的心底。
但是,不管這些,她今天迴家住了,不是嗎?我很開心,我想爸媽也是……他們也太想念然然了。
一迴到家,然然一句話都沒說就一頭鑽進了浴室。
我把餐桌上爸媽留的飯菜端進廚房,又給爸倒了一杯熱水,睡覺前好吃藥用。
我抬頭看了看對麵牆上的那塊淡紫色的鍾表,兩個金色的箭頭緩緩指向:10點15分。
都這麽晚了……
平常這個時候,爸媽應該早就散步迴來,正在看電視劇或者休息了。
我開始有些擔心。
是……爸的病又犯了嗎……
“然然,我出去接下爸媽!”
我衝著浴室聲完便急忙走到門口,換上鞋。
當我的手剛剛放到防盜門的把鎖上的時候,鑰匙孔接著輕輕一轉,門就開了,再接著是爸媽那熟悉的麵孔……我懸著的心一下子落迴了原地。
“小琪,你這是打算去哪啊?”
爸媽依次走了進來,換鞋,我慢慢的把門關好,上鎖。
“你們是去散步了嗎?這麽晚了,我正準備上樓下接你們去……”
我說。
“我和你媽加起來都一百多歲的人了,丟不了丟不了。”
爸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打趣的看著我。
我卻把頭轉過去看媽,期待著她告訴我些什麽,果然……
“我和你爸下樓散步的時候,看見小斑臥在那裏一動不動,看上去很不舒服,我們怕它是生病了,就帶著它去隔壁街上的‘動物診所’去看了看。”
小斑?不舒服?生病?
天,我剛才從樓下經過的時候都沒有發現它不在,我都在忙些什麽?!!!
“那現在呢?”
我緊張起來。
“醫生給它打了針,說是吃了些不容易消化的食物,大概是傷到胃了……”
爸爸說的很柔和,像是安慰我,也像是……現在生病的是我,不是小斑:“現在看著好多了,又活蹦亂跳了,嗬嗬……”
就在這時候,浴室的燈突然熄滅了,然然穿著可愛的粉色睡裙走了出來,濕漉漉的頭發還在滴著水珠。
“然然也在家啊!”
原本正在擦著地板的媽媽先是驚訝,然後又高興的走來。
“最近怎麽都不常迴家?生活費都夠不夠用?在學校要和同學搞好關係,好好相處……”
爸的語氣雖然夾雜了過多的叮囑,但我聽到的卻是更多的擔心與關愛,但是看到然然在家,他心裏一定高興壞了。
而此時的然然,站在客廳中央,拿著一塊很大的浴巾使勁的擦拭著頭發,額前的頭發散落下來,擋住了眼睛,看不到表情,但卻聽到了她依舊冷冷的口氣:“我迴來隻是讓你們知道還有我這個女兒,這是我的家我當然會迴來,還有……一家人別整天對著隻沒有人要的流浪狗當寶貝,我看它真是比我重要多了!”
“你……”
爸爸頓時生氣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板著臉,壓低聲音。
可然然並沒有因為他的生氣而緩和自己的語氣。
我知道她的用意,隻是來諷刺……我……激怒我……
“怎麽了?幹嗎這麽看我?”
她伸出手指把額前的頭發撥向一邊,眼神冷冷的,沒有感情的:“別忘了好嗎?我才姓‘歐’!!”
然後,她的眼光輕輕的衝我的身上掃過,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重重的關上了門。
“……”
我卻始終沒有開口說話。
是的,我又該說什麽呢?我不知道……
爸爸很生氣的,想要跟著進去,卻被媽攔了迴來。
“然然還小,你別這麽生氣不行嗎?注意自己的身體……”
“可你聽聽她剛才的話,”爸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她是說給誰聽的,又是什麽意思,她是不是以為全世界的人都欠她什麽,這個家,有哪對不住她……她這是思想扭曲,無理取鬧!!”
“好了……”
媽把那杯水端過來遞給爸爸,然後起身走到門口從皮包裏掏出幾張一百塊的鈔票:“別再說了,然然好不容易迴來一次,都開心點,我去看看……”
媽輕輕的敲了幾下門,進了然然的房間。
我……
就像是被釘住了身體,動彈不得,隻能這麽……看著……感受著心底的那塊黑洞越來越大,永遠不能愈合,我也不能流淚,我又能以什麽樣的身份去哭泣,去反駁,畢竟,我本就是一個罪人,我不配找任何人去訴說,也不配擁有任何的安慰與憐憫……我隻有一個人躲在那個角落,去掩埋記憶,舔拭傷口……
“多琪……”
爸爸意味深長的看著我,那表情說不出是無奈,憂傷,痛苦,或是愛憐著我,我知道他怕我受傷,怕我難過。
可是……爸,我已經對這種痛……痛到麻木……
“沒事的……”
我硬是從心底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給他,雖是苦楚,但很安慰:“爸,你先吃藥吧,我去樓下看看小斑,一會就迴來!”
接著,我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了這讓人窒息的氛圍。
我並不想哭,但還是有股鹹鹹的液體滑落到我的嘴角,我已經不想再去擦拭……也許,我很平靜……平靜到……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我隻會這麽躲藏……
可我又能躲藏多久?
………
………
“有些人是一直住在記憶裏的~
即使忘了他的聲音
忘了他的笑容
忘了他的臉但每當想起他的那種感受
永遠都不曾改變……”
………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在裁判老師第二次宣布中場休息的時候,兩隊比分經過重重的你追我趕,但還是不分上下,觀眾席上的同學,工作人員,帶隊老師,甚至連球員自己似乎都在緊繃著自己的胸口,大家緊張著,一刻都不敢放鬆下來,原本吵鬧喧雜的加油助威聲已減弱到幾乎為0的狀態,更多的成為在心底為各自的校隊打著氣,祝福著,我也隨同大家感受這緊張到快要窒息的氛圍,可我卻依舊冷靜,注視著這台下的一切,而丁堂糖同學早已經在第一次中場休息的時候不知了去向,以我的了解,百分百是去台下當馬克的專人服務生去了。
愛情啊,愛情……
真是讓我們每個人都在笑言別人愚昧的同時,而忽視了正付出著,傻到可愛的自己。。。。。。
也許,這也就是這種感情的真諦所在吧,我想著,也假裝自己與這好遠,好遠,遠到不曾擁有過。
我默默的從坐位上站起來,小心翼翼的穿過人群,轉身進了體育場底樓的洗手間,連續一個小時的吵鬧聲讓我的太陽穴此時狂痛不止,我真是個不津亂的人,也不想讓任何人打擾,平靜著自己的生活。
我打開水龍頭,用這涼涼的液體痛痛快快的洗了把臉,頓時清爽了許多。
掏出紙巾擦完臉上的水滴,我走了出去。
發現此時的天色已漸漸灰暗了下來,但體育場上的氣氛依舊火暴到不行,我有些疲憊,想迴家……
當我走到體育場外麵的油漆小路上,猛的看見不遠處的那棵“百年古鬆”下麵站著一個高高的有些清瘦的男生。
不用想,從那身高我就認出來是誰了。
“我還以為學姐你偷偷跑了呢?”
他微笑。
“跑不了,隻是去洗了把臉,我不太喜歡這種亂亂的場合,”我有些平靜的說著:“你怎麽不看完比賽再出來?”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他肯定是為了請那頓飯才跟著出來的,但我還是明知顧問了起來。
而現在,我卻想辯解,我提前出來,不是為了吃飯這個意思的。
但我沒好意思說,我怕人家沒這麽齷齪的想。
“學姐相信嗎?不用等到結束我就猜到了哪個隊會贏。”
他的語氣略帶挑釁的驕傲。
“我們學校嗎?”
我問。
“不是,是c大贏!”
“c大?”
我不解的睜大眼睛:“為什麽呢?剛才我們還領先了5分,現在離比賽結束還有一段時間,雖然他們隊有可能反超,但也不能這麽早就斷定我們會輸,不是嗎?”
厲炎蹲下身子重新係了係自己那快要鬆開的白色鞋帶,接著又站了起來,我還可以清楚的看到那片被我踩上去的印記,心中不由升起一絲羞愧。
“其實,隻要我們每個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今天我們隊的馬克個人狀態不是很好,有好幾個可以準確投進贏到分數的球,都被攔下,而中間還犯了幾次很不專業的小錯誤,今天既然狀態不好就不應該打現在的位置了,完全可以讓大二年級的張凡來補救,雖然張凡的傳球防衛不是很好,但投籃倒是一投一個準,這樣配合才能打出好的成績,而c大,別看每個球員技術沒有我們那麽到位,但是他們配合的很好,這種默契超過我們的比分是輕而易舉的,所以下半場,再照這種打法,馬克體力一旦透支,整隊就不協調,我們就會輸。”
是的!
聽完厲炎的這番話,仔細迴想,馬克的狀態可能真的不太好,所以才被堂糖看出了不對勁,匆匆去找他的?
我竟然一點都沒有看出來。
真out了。我鄙視自己。
“你竟然對籃球這麽專業?”
我笑著誇讚著。
“嗬嗬…”
厲炎到很孩子氣的笑了笑,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隻是以前的眾多愛好之一。”
“那應該去參加校隊的選拔的,不要浪費這麽好的人才。”
我說。
“我從來不打籃球的,隻是喜歡而已!”
他從容的迴答著,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為什麽?”我開始好奇:“你長這麽高,有一米九零嗎?還對這個這麽專業,怎麽……”
雖然打聽別人八卦和隱私不是我一向的個人作風,但我還是沒忍住自己的疑問。
“不要一米九零呢,隻有一米八八,”他笑答。
天,大家聽好了,他說…隻…有一米八八。
好吧,我無語。。。
“不過,誰說個子高就一定要去打籃球的,有好多東西隻需要用心去看,去欣賞就夠了。”
此時的這句話,他倒像似自言自語,我有些許不解。
但我沒有再追問下去。
……
誰說個子高就一定要去打籃球的???
這個…好象在以前他就對我說過,想想,蠻有哲理。
我莞爾。
……
厲炎問我想吃什麽口味的菜,我問他能吃辣嗎?他胸有成竹的說沒問題。
於是,我帶他去了山水街那裏的一家很有名的四川菜館,雖然這家店麵不是很大,但裝飾還算幹淨整潔,這裏最出名的就是老板自己做的拿手菜“辣澆水煮魚”,這也是幾乎每來的客人必“卿點”的菜了。
因為大一學期的課程不是很緊,我就利用暑假的時間在這裏打過一段時間的工,沒想到這次來老板娘倒還記得我,很熱情的招唿我們坐在一個不錯的靠窗位置,還硬要多送給一個招牌菜,我很感謝……
我以為厲炎口口聲聲的“沒問題”是真的沒問題,可當我們的湯菜全部上齊,正在開吃的過程中,那家夥卻卻不時的喝著旁邊的“果繽紛”,滿臉嗆的通紅不說,還一直咳嗽,我直接無奈了。
一看便已明白,他這是完全“附和”著我的口味,可這也不能胡吃啊,還好我沒有提議去吃海鮮什麽的,要是他對這個過敏,我企不是還要想辦法把一個身高接近一米九零的大男生送到醫院去。
可盡管這麽想著,我的心底還有有種暖暖的感覺。
我立刻找來服務生,又點了一份“水果沙拉”和一小份雜醬麵,然後故作嚴肅的看著此時正不好意思又無奈的傻笑著的厲炎:“辣椒可不是逞強就的吃的上來的,你以為自己的喉嚨是鋼管呢?”
……
吃飯的過程中,厲炎給我講了很多關於他的有趣的故事。
說到小時候學習倫巴,由於個子太高老是找不到合適的舞伴,還告訴我說,他還有一個姐姐,但是姐姐在小的時候是被爸媽從孤兒院裏領養迴家的,因為自己的爸媽在快40歲的時候都還沒有生育,為了保險起見就抱迴了8歲的姐姐,但沒萬萬沒想到的是老媽在42歲的時候竟然懷上了自己,把一家人都樂壞了,由於又是高齡產婦,所以保胎的時候可把家裏的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給忙壞了,那場景……簡直沒法形容。之後,自己出生,又是“老來得子”,又是“獨苗”,爸爸成天把他看成寶似的,一家人就為他計劃出國,深造,拿學位,迴頭好接管父母辛辛苦苦經營爺爺的家族企業,畢竟現在的爸媽都60多歲了,可厲炎卻說自己根本不想這麽的按部就班,他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就像以前學習倫巴那樣,盡管家裏隻有姐姐一個人支持自己,但還是不曾放棄,一直堅持了下來。他還很幸福的說雖然姐姐從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但還是和一家人都相處的很好,尤其特別的疼他,但今年都30歲的她還因一直忙與打理爸爸的公司,遲遲沒有考慮感情的事情,這也是家裏需要解決的頭等大事。
他興致勃勃的講著這些故事,而坐在對麵的我也被他這種激動的情緒所感染著,傾聽著,還不時的被他的那些趣事逗的哈哈大笑,之後他還說了一些關於自己做家教,當裝空調工的時候發生的種種事情。
從這些事情中,我卻意外的發現,這個男生身上和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其實,在早之前我就從他的穿著談吐中感覺到他的家庭不是一般的那樣簡單,但是他卻不像其他“富二代”的同學那樣張揚,頹廢,他很陽光,對待事情積極,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
最後厲炎問我,這麽一直聽他說會不會覺的無聊,也讓我說說自己的事情。
我微笑著搖頭,隻能迴答他說,我的生活也像其他學生那樣,上初中,高中,然後考入大學,家庭也和所以的四口之家一樣平淡,沒有漣漪……
而此時心底,我想讓厲炎原諒,原諒我不想把自己經曆過的那些,像他一樣毫不避諱之言的和別人訴說,與他人“分享”。
我就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我不知道該怎麽去相信別人,哪怕是堂糖也不知道我生活的全部,我隻有選擇把那些不好的,殘缺的,永留在心中的最深處,當我不經意去觸碰到它們的時候,隻有我自己一個人,淚流滿麵……
我就是一個這麽自私的人。
……
……
晚飯結束的時候已經9點40了。
厲炎說一個女孩子晚上很不安全,執意要送我迴去。
我說不用,這裏離我家很近,步行隻有十多分鍾的路程,可他說正好自己騎著自行車,就鐵了心的要送我,理所當然的,我隻有接受的份。
當我們一路聊到我家小區路口的時候,厲炎突然問了我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他說:“學姐,我以後就叫你……姐…吧。”
“……”
我明顯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弄的有些不太明白。
“其實,我感覺一直和學姐很投緣呢,以後叫學姐既麻煩又麻煩,到不如直接叫…姐姐顯的親啊~”
他睜大眼睛,似乎有些嚴肅的看著我。
我越來越發現這家夥,就是個小孩子心理了,可也蠻可愛的,這種童貞在現在還能保存有多少呢。
“好,隻要你願意就行,我沒有意見。”
我笑著說。
又沒有什麽損失,不是嗎?
那小子很孩子氣的笑著:“知道了,姐!”
語氣……
讓我的身體輕輕的一顫。
好幾年沒有聽到有人這麽叫我了。
而我…就本不是個稱職的姐姐,不是嗎?我都做了些什麽……傷害了什麽……
但我會把這個男孩當作是弟弟,永遠都是……
……
馬上就要到小區門口的時候。
我看到不遠處,站在燈下麵的~~
然然。
她原本站在那裏低著頭玩著自己的手機。好象是聽到我們這邊的腳步聲,抬起頭,朝這邊走了過來。
今天的她穿著一身清爽簡潔的粉白相間的運動裝,高高的紮起了馬尾,一頂很可愛的粉色棒球帽,永遠都是那麽……漂亮…
“怎麽現在才迴來,我沒帶鑰匙,‘他們’也都沒在家。”
她望著我,麵無表情的,語氣也似乎生硬。
“那個,我……”
我剛要解釋著什麽,但突然又想起了正站在一邊的厲炎,就轉過頭去……可他頓時微笑著很有禮貌的朝然然打著招唿:“你好,我叫厲炎。”
可然然卻裝作完全沒有看見,絲毫沒有去理會。
我有些許尷尬。
連忙向他介紹:“厲炎,這是我妹妹,也在我們學校的,和你是一個年級。”
厲炎的表情似乎有點驚訝,但立刻又露出了那招牌式的笑容:“原來都是同學呢。”
“鑰匙呢?”
然然攤開手掌放在我的麵前,有些不耐煩的問著。
我急忙從包包裏掏出那個淡藍色的鑰匙包遞了過去:“爸媽可能去散步了吧。”
“不知道!”
然然冷冷的看了我和厲炎一眼,迅速的轉身朝小區走了進去。
我僵直了身體,卻令自己擠出了一個很自然的微笑:“我……我妹妹不太愛說話,你千萬別介意……”
“怎麽會?”
他把自行車調了個頭,一個腿跨了上去,很爽朗的笑著看我:“姐,你快進去吧,我也要迴學校了。”
“好的,你路上小心!”
“放心好了!我車技很棒。”
目送厲炎那修長的身影消失在馬路的盡頭,我急忙追上然然。
“剛才是一個學弟,是我們一個學校的,因為下午的籃球賽……”
“好了,”然然伸手壓了壓自己的帽沿,很無所謂的說:“真不知道你幹嗎要解釋,我對你的事情沒有一點興趣!”
冷冷的……
直浸入我的心底。
但是,不管這些,她今天迴家住了,不是嗎?我很開心,我想爸媽也是……他們也太想念然然了。
一迴到家,然然一句話都沒說就一頭鑽進了浴室。
我把餐桌上爸媽留的飯菜端進廚房,又給爸倒了一杯熱水,睡覺前好吃藥用。
我抬頭看了看對麵牆上的那塊淡紫色的鍾表,兩個金色的箭頭緩緩指向:10點15分。
都這麽晚了……
平常這個時候,爸媽應該早就散步迴來,正在看電視劇或者休息了。
我開始有些擔心。
是……爸的病又犯了嗎……
“然然,我出去接下爸媽!”
我衝著浴室聲完便急忙走到門口,換上鞋。
當我的手剛剛放到防盜門的把鎖上的時候,鑰匙孔接著輕輕一轉,門就開了,再接著是爸媽那熟悉的麵孔……我懸著的心一下子落迴了原地。
“小琪,你這是打算去哪啊?”
爸媽依次走了進來,換鞋,我慢慢的把門關好,上鎖。
“你們是去散步了嗎?這麽晚了,我正準備上樓下接你們去……”
我說。
“我和你媽加起來都一百多歲的人了,丟不了丟不了。”
爸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打趣的看著我。
我卻把頭轉過去看媽,期待著她告訴我些什麽,果然……
“我和你爸下樓散步的時候,看見小斑臥在那裏一動不動,看上去很不舒服,我們怕它是生病了,就帶著它去隔壁街上的‘動物診所’去看了看。”
小斑?不舒服?生病?
天,我剛才從樓下經過的時候都沒有發現它不在,我都在忙些什麽?!!!
“那現在呢?”
我緊張起來。
“醫生給它打了針,說是吃了些不容易消化的食物,大概是傷到胃了……”
爸爸說的很柔和,像是安慰我,也像是……現在生病的是我,不是小斑:“現在看著好多了,又活蹦亂跳了,嗬嗬……”
就在這時候,浴室的燈突然熄滅了,然然穿著可愛的粉色睡裙走了出來,濕漉漉的頭發還在滴著水珠。
“然然也在家啊!”
原本正在擦著地板的媽媽先是驚訝,然後又高興的走來。
“最近怎麽都不常迴家?生活費都夠不夠用?在學校要和同學搞好關係,好好相處……”
爸的語氣雖然夾雜了過多的叮囑,但我聽到的卻是更多的擔心與關愛,但是看到然然在家,他心裏一定高興壞了。
而此時的然然,站在客廳中央,拿著一塊很大的浴巾使勁的擦拭著頭發,額前的頭發散落下來,擋住了眼睛,看不到表情,但卻聽到了她依舊冷冷的口氣:“我迴來隻是讓你們知道還有我這個女兒,這是我的家我當然會迴來,還有……一家人別整天對著隻沒有人要的流浪狗當寶貝,我看它真是比我重要多了!”
“你……”
爸爸頓時生氣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板著臉,壓低聲音。
可然然並沒有因為他的生氣而緩和自己的語氣。
我知道她的用意,隻是來諷刺……我……激怒我……
“怎麽了?幹嗎這麽看我?”
她伸出手指把額前的頭發撥向一邊,眼神冷冷的,沒有感情的:“別忘了好嗎?我才姓‘歐’!!”
然後,她的眼光輕輕的衝我的身上掃過,轉身走進自己的房間,重重的關上了門。
“……”
我卻始終沒有開口說話。
是的,我又該說什麽呢?我不知道……
爸爸很生氣的,想要跟著進去,卻被媽攔了迴來。
“然然還小,你別這麽生氣不行嗎?注意自己的身體……”
“可你聽聽她剛才的話,”爸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她是說給誰聽的,又是什麽意思,她是不是以為全世界的人都欠她什麽,這個家,有哪對不住她……她這是思想扭曲,無理取鬧!!”
“好了……”
媽把那杯水端過來遞給爸爸,然後起身走到門口從皮包裏掏出幾張一百塊的鈔票:“別再說了,然然好不容易迴來一次,都開心點,我去看看……”
媽輕輕的敲了幾下門,進了然然的房間。
我……
就像是被釘住了身體,動彈不得,隻能這麽……看著……感受著心底的那塊黑洞越來越大,永遠不能愈合,我也不能流淚,我又能以什麽樣的身份去哭泣,去反駁,畢竟,我本就是一個罪人,我不配找任何人去訴說,也不配擁有任何的安慰與憐憫……我隻有一個人躲在那個角落,去掩埋記憶,舔拭傷口……
“多琪……”
爸爸意味深長的看著我,那表情說不出是無奈,憂傷,痛苦,或是愛憐著我,我知道他怕我受傷,怕我難過。
可是……爸,我已經對這種痛……痛到麻木……
“沒事的……”
我硬是從心底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給他,雖是苦楚,但很安慰:“爸,你先吃藥吧,我去樓下看看小斑,一會就迴來!”
接著,我以最快的速度逃離了這讓人窒息的氛圍。
我並不想哭,但還是有股鹹鹹的液體滑落到我的嘴角,我已經不想再去擦拭……也許,我很平靜……平靜到……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我隻會這麽躲藏……
可我又能躲藏多久?
………
………
“有些人是一直住在記憶裏的~
即使忘了他的聲音
忘了他的笑容
忘了他的臉但每當想起他的那種感受
永遠都不曾改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