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許諾的“大明星”,一直到第四天一早才來到島上,舞台就架在平時用來曬魚網的空地上,花花綠綠掛了好幾層布幕,喇叭反複地播著“著名歌星某某小姐某某先生赴島演出”。

    那幾個名字孟存汝完全沒有聽過,長相也果然像女孩所說,壓根不能跟方軼楷這樣當紅級別比。小季疑心是哪個小酒吧歌舞團的來這邊騙錢唬人,島上的漁民卻都很吃這一套,跟著舞台上的主持人一起喊著倒計時,帶點顏色的小調侃也得到不少掌聲。

    孟存汝隻看了一會兒就沒興致了,迴到女孩家,方軼楷還在兢兢業業地給前一天沒排上的孩子剪頭發。

    她拉了把椅子坐下來,津津有味地看他拿著梳子慢吞吞剪著。

    被她這樣盯著,那圓臉的女孩也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末了,突然冒出一句:“姐姐你也覺得演出不好看吧?”

    孟存汝剛要點頭,女孩又接著:“還沒有方哥哥長得帥。”方軼楷瞥了女孩一眼,抬眼來看她。

    孟存汝那個頭怎麽也點不下去了,謙虛一點兒好不好啊!

    女孩剪完頭發,拎著裙擺跑了,方軼楷拍拍身前的凳子,示意她坐過去。孟存汝愣了下,指指自己:“我?”得到肯定之後,趕緊搖頭:“我就不用了。”

    方軼楷不依不撓地拿著剪刀走過了,把剛才從圓臉女孩身上解下來的灰布披到她身上,動作流暢地撩起耳側的頭發,哢嚓一聲,一小縷頭發落到了地上。

    孟存汝想要起身推拒,又有點怕那把鋒利的剪刀,這樣一猶豫,他已經利索地剪完。

    孟存汝走到屋裏照了照鏡子,原先齊肩的長發被削薄了不少,堪堪垂落到耳垂附近,看著倒是很清爽的。

    方軼楷扔了剪刀,跟著她進來。

    孟存汝摸了摸頭發,不大情願地說了聲:“謝謝。”

    方軼楷在手機上打字:“不喜歡,拒絕不就好了?”

    這話說得一語雙關,孟存汝再傻也看明白了,轉移話題道:“明天想去哪兒玩?”方軼楷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默默低頭打字。

    女孩家人正準備早飯,見兩人一直站著,熱情地拉他們坐下。

    小季從剛才就開始盼著吃飯了,跟他們身後還不自在,也幫著布菜擺筷子。隻有阿暉還堅持不懈地遠遠盯梢一樣留意著他們。

    方軼楷把手機遞過來,孟存汝湊近了看,原來是張圖片——估計是到過這裏的

    遊客拍的列旗岩,海風肆虐,樹冠全都倒向一邊,巨大的岩石被太陽曬得發白。

    孟存汝迅速搖頭:“太危險了,不行。”

    方軼楷便失望地收迴手機,接過女孩遞過來的碗筷開始吃飯。

    女孩在飯桌上熱情地誇讚海邊的演出如何精彩,攛掇孟存汝下午同她一起去看。小季和阿暉想起白天看到的那幾個“大明星”和那有點雷人的舞台妝,低頭默默扒飯。

    方軼楷明顯心情不好,勉強吃了幾口就直接迴房間了,孟存汝本來不想管了,經過他房間門口時,卻見他正小心翼翼地往躺椅上躺,心裏一動,邁步進去:“胸口又疼了?”

    方軼楷扭過頭,見是她,微微點了點頭。

    孟存汝便道:“身體不舒服的話,還是早點迴去吧,汽艇……”話才說到一半,方軼楷猛地坐了起來,大約是動作太大牽扯到傷口,臉色刷的白了。

    孟存汝有點嚇到,伸手想要扶他:“小心點啊——”

    他一把推開她,憤然地拿出手機:你那麽急著迴去,你自己迴去好了!

    孟存汝無奈:“我又說錯什麽了?”她揉揉太陽穴,在他麵前蹲下,“這裏連個像樣的醫院都沒有,身體是你自己的,痛也是痛在你身上啊。”

    方軼楷抓著她手掌,一字一頓地寫:我願意。

    孟存汝噎住,正要起身,卻被他按住,兩隻胳膊都架在她肩膀上,虛虛地環住她脖子。這姿勢以前小菜常做,往往還帶著嬌憨可愛的表情,方軼楷這樣做來,簡直就像跟她撒嬌一樣。

    他臉上的表情卻完全不是這麽迴事,眉頭緊鎖,嘴唇發白,眼神還帶著些許兇光。

    孟存汝哄過小孩,卻不知如何同這樣的方軼楷溝通,瞥了一眼那隻被程遠琮打折過的胳膊,安安靜靜地沒有動作。

    方軼楷自覺得到了允許,整個人都往前俯了過來,忍著肋骨發疼的痛楚擁住她。

    三天,還剩下三天了。

    孟存汝覺察到耳畔的熱氣,臉上一紅,正好手機響了,借著接電話的機會推開他,一邊接聽一邊走到了窗邊。

    孟嘉山的聲音從話筒裏傳來:“任性要有個限度。”

    孟存汝迴頭看了方軼楷一眼,壓低聲音:“我心裏有數的。”

    “有什麽數,今天幾號了?”

    孟存汝捂著話筒往外走,才邁出門檻,就聽到裏麵傳來清晰的玻璃

    杯落地聲。

    “我再過兩天就迴去了,不會耽誤的。”

    孟嘉山沒有應聲,隔了半晌,電話被直接掛斷了。

    孟存汝把歸期定在了隔天中午。

    因為方軼楷的堅持,登列旗岩也終於安排上了日程。

    列旗岩名字叫“岩”,其實是座小山,算是海島上的最高點了。孟存汝他們走的是較為平緩的已開發山道,蜿蜒盤旋,倒不怎麽陡峭。

    方軼楷身體虛弱,才到半山腰就汗如雨下了。阿暉難得主動開口勸自家小老板:“可能快要下雨了,還是別上去了,海島上風大。”

    小季也巴不得早點下山——明天就迴去了,可別這個時候出什麽岔子。

    孟存汝扭頭去看方軼楷,方軼楷固執地拽著她手掌,不起身往上走,但也完全沒有放棄的意思。

    僵持一了一陣,孟存汝先妥協:“找找有沒有別的路能上去吧。”

    捷徑是沒有的,但是有收費的轎夫。

    幾個年輕的小夥子一看就是身強體壯的,兩根粗壯的褐色竹杠、一把當地人自製的雙人竹椅,就湊成了一頂簡易的登山轎子。

    孟存汝不慣這樣的人力交通工具,坐上去之後隱約有點惶然。她身側的方軼楷卻把全副精神都用在了抵抗“轎子”顛簸帶來的肋骨陣痛上,一直手抓在孟存汝手腕上,越收越緊。

    孟存汝是真不理解他要上山的執念,問也問不出答案,倒是前麵的轎夫跟她聊起了列旗岩的一些傳說故事。

    與大部分自然景區一樣,列旗岩的故事裏也少不了愛情,內核無非就是丈夫出海意外喪生,妻子女兒不肯相信,專門把家裏剩餘的帆布做成旗幟,搬到山頂上來,希望有朝一日丈夫能夠在旗子的指引下尋到迴家的路。

    至於帆布旗為什麽會變成了岩石,丈夫到底是哪一朝哪一年失蹤的,當然就不可考了。

    到了山頂,轎夫指著巨大岩石旁的兩個鬆樹說:“高的那棵就是他老婆,矮的就是他女兒了。”

    孟存汝訕笑,那兩棵樹,也實在太瘦弱了點,看起來不過幾年樹齡,恐怕還不如山下老人做撒尿娃娃的曆史悠久。

    方軼楷顯然也不是為了這些來山頂的,休息了一陣,就拉著孟存汝往岩石邊走。那岩石又高又陡峭,大部分都鑲入山體之中,隻有旗幟的尾端高高揚起,鋒利如刀。

    方軼楷拉著人走到岩石尾部,仰頭朝

    上看去,那薄薄而鋒利的巨岩仿佛天然的閘刀高懸頭頂,森然可怖。

    孟存汝隻抬頭看了一眼,就飛快地拉著他讓到一邊,心有餘悸地籲了口氣。方軼楷卻笑了起來,掏出手機來寫字:小媛說的真不錯,站在這裏,什麽謊話都說不出來了。

    小媛就是那女孩的名字,孟存汝怔怔地看著那行字,疑惑地問:“你就為這個,非要來看看?”

    與大部分自然景區一樣,列旗岩的故事裏也少不了愛情,內核無非就是丈夫出海意外喪生,妻子女兒不肯相信,專門把家裏剩餘的帆布做成旗幟,搬到山頂上來,希望有朝一日丈夫能夠在旗子的指引下尋到迴家的路。

    至於帆布旗為什麽會變成了岩石,丈夫到底是哪一朝哪一年失蹤的,當然就不可考了。

    到了山頂,轎夫指著巨大岩石旁的兩個鬆樹說:“高的那棵就是他老婆,矮的就是他女兒了。”

    孟存汝訕笑,那兩棵樹,也實在太瘦弱了點,看起來不過幾年樹齡,恐怕還不如山下老人做撒尿娃娃的曆史悠久。

    方軼楷顯然也不是為了這些來山頂的,休息了一陣,就拉著孟存汝往岩石邊走。那岩石又高又陡峭,大部分都鑲入山體之中,隻有旗幟的尾端高高揚起,鋒利如刀。

    方軼楷拉著人走到岩石尾部,仰頭朝上看去,那薄薄而鋒利的巨岩仿佛天然的閘刀高懸頭頂,森然可怖。

    孟存汝隻抬頭看了一眼,就飛快地拉著他讓到一邊,心有餘悸地籲了口氣。方軼楷卻笑了起來,掏出手機來寫字:小媛說的真不錯,站在這裏,什麽謊話都說不出來了。

    小媛就是那女孩的名字,孟存汝怔怔地看著那行字,疑惑地問:“你就為這個,非要來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i姐的地雷,╭(╯3╰)╮大家中秋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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