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開口,但他該說什麽呢。 “林縝,”那清朗的嗓音潤上了一層霜雪,“把你的匕首泡一泡鹽水——” “等等等等下——!!!” 耿梁趕忙喊道。 他雖然看不見,感知力卻與五感勾連,清晰地聽到麵前的青年動作一頓。對方雖然果決,卻仿佛並不是一個冷漠的性子。 既然剛才這個叫林縝的把他抓來,直接送到了這個人麵前,那這個人應該就是他們這個陣營的核心了吧?能夠在那麽短的時間內破了卓西東的計,還反將一軍,趁著沈宅那邊內訌立刻抓一個人走來獲得最新的情報……雖然這個人他似乎根本沒在超高層見過,但對方的能力他是領教到了。 卓西東那點花樣,在他麵前這個青年眼裏,恐怕都隻是兒戲。 耿梁在進這個副本之前,也是樓內世界人人都要捧著他過副本記錄的超高層玩家之一。他也有自己的傲氣,但他也更佩服能輕而易舉化被動為主動的人。 對方今天這連貫的計謀擺在眼前,耿梁完全心服口服,心甘情願地將對方放在了統籌全局的位子上。 在這樣的人麵前,玩什麽花樣都還不如不玩。 他歎了口氣:“我接下來說的都是實話。我會說所有和沈宅有關的信息,就算你們不把我抓迴來,我也會說——因為我是你們陣營的人,我隻是載入副本的時候就在沈宅,順勢偽裝成了他們陣營的玩家混了進去。” 耿梁說的很快,語氣中帶著滿滿的急促:“我知道我這麽說空口無憑,我可以複述那些陣營內玩家都聽到的提示音,也可以提供我知道的所有線索證明,其餘的我也拿不出什麽證據,你們要是有什麽核驗的方法我也絕對配合。但請你們一定要相信我是自己人,你們當中——甚至有可能是你們兩人中的其中一個,有臥底,我不想因為我的原因讓我們陣營出現額外的問題。請你們一定一定要相信我……” 林縝:“?啊不是,你說什麽?” “林縝。” “啊?” “你們今晚去的時候,他們打起來了嗎?現場什麽情況?宋承安他們呢?” 耿梁有點懵——怎麽從他的事情突然跳到了這些問題上? 林縝倒是沒有想太多,撓了撓頭,說:“他們打起來了,我們出手的時候他們其實已經快分出勝負,還有兩個人重傷了。我把這個瞎子抓走之後,卓西東那邊也差不多解決了問題並且重新整合好他們那個陣營的玩家,所以我哥他們留下來斷後了,應該過一會也會迴來。” 燕危眉梢一動,不再開口,看著耿梁。 片刻,耿梁又張了張口打算說點什麽,燕危卻已然伸出手,解開了綁住耿梁的道具。 林縝:“?” 耿梁:“???” 對方相信得太快,以至於道具都解開了,耿梁也仍然坐在地上,表情頗為茫然。 “起來吧,”燕危說,“既然是這樣,那你快速和我說一遍沈宅陣營那邊的情況,一會我們還得想個辦法讓你迴去繼續臥底。” 耿梁猶疑道:“你就這麽相信我了?” 他緩緩起身,感知力散開,摸到了眼前的椅子,在燕危麵前坐下。 “我還沒提供什麽證明。”他說。 他看不見,卻能感受到麵前的青年搖了搖頭:“你已經給了。隻有百分百確定雙方人數從表麵上看沒有什麽問題,你才會這麽緊張,這麽擔心我們不會相信你。而林縝當時抓人的時候,既然已經有人受傷,你卻被抓了迴來,說明你並沒有和他們拚命,敵人沒必要手下留情。你是自己人。” 耿梁一怔。 他方才片刻間想出來的許多種說辭都不需要了。他原以為這一次是他進入副本以來要麵臨的最大的難題,沒想到就這樣輕鬆地迎刃而解。 而且顯然,對方選擇了相信他,就是不帶任何疑慮地相信。 “你怎麽不說話?” 耿梁迴過神來:“我隻是在想,我之前好像多慮了。卓西東迴來的時候,我大概數了一下雙方的人數,衡量了一下兩邊陣營的實力,覺得我這一迴半隻腳踏進棺材裏了。現在我覺得……卓西東似乎也不過如此。” 青年不太苟同:“他比你還是厲害很多的。” 耿梁:“……”行吧。 林縝愈發不懂了:“怎麽迴事?不對啊,我沒有傻到數量都數不對吧,我們這不是已經有八個人了嗎?小寵物你的判斷確實從來沒有出過問題,但加上這個傻瞎子,我們就九個人了啊。” “你說誰傻瞎子??” 燕危隻是說:“你先和我說一下,沈宅那邊怎麽迴事。別吵。” 他這話一出口,兩人都安靜了一下。 這種尊敬和不敢反駁的感覺都是下意識的,耿梁根本沒想太多,他甚至不知道麵前的人是什麽時候來到超高層的、叫什麽、什麽組織的、以往有多少副本經曆。但他仍然下意識地聽從對方的話。 林縝顯然也是一樣的。他“哼”了幾聲,雙手環胸靠在了門邊。 耿梁不禁坐直了,認真道:“我是載入副本就在沈宅的,和他們一起做任務查線索到了現在,所以沈宅那邊的事情我都清楚。” 這話一出,耿梁覺得自己仿佛一個邀功的小弟。就算是那個宋承安在他麵前,他都不至於這樣,怎麽到一個聽聲音比他還年輕許多的玩家麵前,他反倒這麽謹小慎微? 這個人一定是一個比卓西東還要早的老玩家! 他心中暗自做了判斷,交代得更是不遺餘力:“關於觀音鎮的事情,這個副本裏所有的玩家應該都已經知道了,你們能找到沈宅,應該也知道沈員外的一些事情。觀音鎮的詭事確實和沈員外有關係,這一切的起源,是沈員外五年前害死了一個叫薑靜雲的女子。” “沈員外有……咳,那檔子的癖好,經常買一些命如草芥的女子迴去作踐,死在他手下的姑娘多的很,所以薑靜雲死了,他也不覺得有什麽,隻是按照以前的方法,將屍體封進棺材裏,讓人尋一個時間扔進海裏葬了。” 但還沒到水葬的日子,觀音鎮就開始出現了這些離奇的事情。 鎮子上人心惶惶,說是有鬼作祟。但沒有意識清醒的活人見到那鬼物究竟是何模樣,自然也沒有人想到沈宅那邊。 可沈員外卻十分清楚——那就是薑靜雲的怨魂! 因為鎮子上開始離奇死人的那一天,薑靜雲的棺材也冒出了些微的黑氣,像是從惡鬼地獄中升騰而起的怨懟,沾之即死。沈員外頓時慌了,私底下壓住了這事情,趕忙請人來想把薑靜雲的棺材扔進海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