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危迴頭,看了晏明光一眼。    鳳仙這邊需要問問情況,但剛才那個得了失魂症的姑娘,也得看看怎麽迴事。    男人對他點了點頭,輕聲和他說:“出事立刻喊我。”    “嗯。”    晏明光轉身,悄無聲息地沿著剛才那幾個仆役拉著女子離開的路跟了上去。    阿玉敲了半天門沒人應,迴過頭來看他,這才發現晏明光不見了,驚道:“那位公子呢?”    燕危說:“他臨時有事,先走了。”    花樓本就不是什麽多幹淨的地方,總會有各種各樣的客人。燕危理由找的隨意,阿玉卻也沒多問,和他說:“平時我敲這幾下,姑娘就會開門,今天不知怎麽了,可能是姑娘這幾日心情不好,睡死過去了。公子可否在這稍等片刻,我再喊一喊?”    燕危聽她說著,感知力便已經放開,稍稍探了探這周圍和這間房裏。    房裏似乎沒什麽活人的唿吸聲,周圍的花香味中似乎還摻雜著非常細弱的血味,但這門卻是從裏麵鎖著的。裏頭安靜得可怕,卻也沒有什麽危險的氣息。    阿玉還在敲門,燕危提醒道:“會不會出什麽事了?”    阿玉一愣:“不會吧……”    她想了想,覺得鳳仙這幾天確實因為被沈員外看上的事情心情不太好,趕忙去找了樓裏的仆役。    燕危站在一旁等著,鳳仙的房裏一直沒有動靜。    不一會,阿玉帶著幾個男人過來了。幾個男人用力在門上撞了幾下,終於撞斷了門閂。    阿玉驚唿:“姑娘!!!”    燕危順著阿玉的目光往裏看,才看到鳳仙正趴在桌上,一隻手耷拉著,手腕上鮮血緩緩下流,已經近乎凝固了。桌上放著一把沾血的小匕首,而地上、桌上都已經被血跡暈染了大半。    幾人立刻衝了進去,拉起鳳仙的身體一看,果然已經沒了氣息。    阿玉頓時麵色慘白。    花樓這種龍蛇混雜的地方,對這種事情卻沒什麽太大的反應。那幾個人立刻去找了管事來處理這件事,一時之間,燕危和阿玉站在走道的一旁,花樓的管事和幾個仆役進進出出的,周圍還時不時有幾個姑娘悄悄地來看上一眼,隨後又擔驚受怕地跑開。    這種場麵對燕危來說著實溫和得不行,他平靜地打量了一下鳳仙的屍體,又看了看房內的環境,大致明白了這姑娘確實是自殺的。結合阿玉所說的,鳳仙這幾日心情不大好,因為被沈員外看上,顯然鳳仙是直接用自盡來逃避被沈員外買走這迴事。    這沈員外淩虐女子的名聲是有多可怕,讓一個花樓的姑娘都害怕到自盡了?    那穿著紅色長裙的女鬼多半和這個萬花樓有點關係,而這個沈宅的沈員外又經常在萬花樓買姑娘,還經常把人淩虐致死……    白先生那樣一個霽月清風而又溫和的教書先生,居然直接對這個沈員外避而不見,再加上白先生是請他們這個陣營的玩家來鎮壓女鬼的人,難不成……這個沈宅就是另一處?    眼看花樓的人動作利落地處理起了鳳仙的事情,燕危看了眼被管事留在這等著問話的阿玉,語氣十分傷心地低聲問:“阿玉姑娘,鳳仙姑娘怎麽突然就……想不開了?被沈員外買走,也不一定會死,但眼下可是直接人都沒了。”    阿玉突然被他這麽一問,嚇得一個激靈,這才緊張兮兮地說:“我聽說,沈員外玩人的花樣……還不如幹脆利落地死了。”    燕危本就氣質隨和,在這種讓人心慌的時刻,他仍然神情溫和地站在一旁,緩和了不少陰沉的氣氛。阿玉似乎沒太大的戒心,接著和他說:“這麽多年,沈員外來我們樓買走好些姑娘,就兩個迴來了,迴來之後人都廢了。姑娘們人微言輕,來來走走的,也沒幾個人在意,也就是公子今天剛好要來找……哎,這才碰上了。姑娘們是誰也不想被沈員外看上的,鳳仙姑娘前兩日也念叨著還不如一死了之,沒想到她真的……”    燕危見她越說越怕,根本不像是惋惜,反而是在慌張。    他試探道:“那些姑娘,死得不甘心吧……”    阿玉麵色煞白,支支吾吾道:“這、這誰會死得甘心呢……”    燕危又提了幾句,阿玉卻不再多說——但他心中已然有了幾分明白。樓內世界的副本,鬼怪大多都是根源於人心中所不可得,亦或者是貪嗔癡惡心不甘。副本的核心就是這些髒東西,而這些髒東西或者邪祟的根源,便是怨。    怨氣與不甘所在,基本就是副本的問題所在。    萬花樓這幾年悄無聲息死在沈宅的姑娘,已然足夠擁有這麽大的怨與不甘了。    他想著,晏明光那邊也給他發來了一個消息:【你在哪?】    燕危:【我還在鳳仙房間這邊。鳳仙自盡了,我估計那個學生的死確實和這個花樓有點關係,但他應該隻是鳳仙的客人,和鳳仙關係不大,真正有關係的線索應該是那些被沈員外淩虐致死的女子。】    【我這邊查到了一個萬花樓女子的線索,現在迴來找你。】    【好。】    片刻,花樓的人悄悄地收拾完了鳳仙的屍體,周圍幾間房還沒有接客的姑娘出來看了一眼,便如同阿玉一般,神情惶惶地迴了房。萬花樓來處理事情的幾個人神色都不太好,言語間,在意的不是鳳仙的命,而是憂慮過兩日該怎麽和沈員外交代。    管事的還擔心影響樓下的營生,特意過來和燕危賠罪,希望燕危能瞞下這件事。燕危本意也不過是來查線索,自然不在意這些生意不生意的。他點頭應好,卻也不知道是不是答應的太過隨意,那管事的反而不□□心。    對方覺得燕危是個來逛花樓的客人,又想著給點甜頭讓燕危封口,在燕危敷衍的答應中,那管事招唿旁邊的下人去辦了件什麽事。燕危反正在等著晏明光,也就心不在焉地同對方說了幾句話,待到那下人迴來,手中卻捧著一大堆的木牌。    燕危:“?”    “驚嚇到客人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們這真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希望公子別傳出去。”那管事笑著,將這些雕刻著各種各樣花朵紋路的木牌一股腦遞給了燕危,“這些權當是歉禮,我們這隻要有姑娘的木牌,就能進姑娘的房間。這些是樓裏所有姑娘的木牌……”    這管事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保準讓公子下次來心滿意足。”    燕危:“……”    這些木牌居然還被這該死的副本認定為了副本內限定道具,不能存入黑戒中。    燕危:“…………”    晏明光迴來的時候,燕危正站在走道的一旁,整個人埋在閃爍的燭火燈光中,手中抱著一大堆雕刻著各種各樣花朵紋路的木牌。周圍有些姑娘總是偷偷看過來,目光落在燕危手中的木牌上,期待著他從裏麵選中其中哪一個。    燕危全當那些故意在他眼前晃悠的姑娘是空氣。    他看著男人一步步走近,澄亮的雙眸閃了閃,先發製人,低聲說:“我想點的姑娘不在這裏麵——我喜歡安靜的,比我高一點,力氣大,能保護我的。” 第175章 黑海鎮棺(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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