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人肯定要三間,必須有一個人一間,另外兩兩組合。”燕危說,“我今天不死,雖然十二點過了不死狀態會消失,但我生存概率還是高很多,我可以一個人一間。” 他剛說完,外頭似乎就傳來了李茂的喊聲:“乘客們,晚餐準備好了,請乘客們出來拿一下。” 這聲音由遠及近,帶著滾輪摩擦的聲響。燕危坐在臥鋪上微微探出頭看了一眼,隻見李茂仍然穿著那一身幹淨整潔的廚師服,推著手中的推車朝他們這邊走來,推車上擺放著餐盒。 眼看李茂已經和在前頭的林情發了一個餐盒,就要靠近,晏明光立刻起身走到了門口。 許妙妙看了一眼小桌板上的文件夾,聽到推車聲音停下,她還是有些擔心李茂會看到這東西,抬手,拿過文件夾暫時藏到了自己的身後。 門前,晏明光淡然道:“四個人。” “四份晚餐,”李茂微微低啞的嗓音響起,他數著四個餐盒疊起來遞給了晏明光,話語中仍然充滿了熱忱,“用餐愉快!” 他沒有停留,推著推車,繼續去尋找下一個車廂的客人了。 許妙妙鬆了口氣,把文件夾從身後拿出來,重新放迴了桌板上。門外,晏明光捧著四個餐盒迴身,關上了門。 燕危:“先吃飯吧。” 餐盒散發出飯菜的香味,稍稍驅散了空氣中愈來愈濃的鐵鏽和腐臭味。但是大家都對此刻的食物沒什麽心情,打開餐盒迅速吃了幾口保持飽腹,便結束了晚餐。 沒過一會,林情迴來了。 “晚餐我剛才自己吃完了,”林情說,“11號車廂的兩間房現在都很幹淨,李茂應該整理過了。1101在的臥鋪間還有一個玩家活著,他本來和曹群一夥,曹群死在我們這,他也不太想和我們一起。” 燕危拿出林情之前畫的車內分布,手指分別在三個臥鋪間上點了一下,分別是11號車廂第二間、第三間和12號車廂的第一間。 “那我們目前,有門卡的房間是這三間。五個人,分別以二二一的形式住,等過了今晚,明天我們先去餐車廂再看一遍。明天我們必須找到‘車頭’。” 燕危本來想按照他之前說的,他一人一間,其他兩人各自成對,但是晏明光卻不太同意,原因是晏明光翻過文件夾。但是燕危不太同意,其他人也覺得翻過文件夾反而一人一間更危險,最終協調了一番。 燕危和林情一間,待在12號車廂這一間。要是出了什麽事情,有林情在,需要動手的地方不至於成為短板。 許妙妙單獨一間,待在她原先的房間——這是許妙妙自己提出的。相比起其他人,她哪裏都比較中庸,不是特別能打,但也還算可以,推演也是她的長處,比起需要互相照應的其他人,她更適合單獨。 晏明光意外地和丁笑分到了一間。 晏明光對此沒有任何態度。 燕危頗有些驚詫。第一次登樓的時候,他和晏明光是一起救了丁笑的,具體怎麽救的、當初發生了什麽,他想不起來,但他記得在那之後,丁笑一直把他當成恩人,占有欲極強的晏明光也因此每迴看到丁笑態度都不是很好。 這樣分布其實不錯,幾人之間都互相有照應,唯一沒有照應的許妙妙目前也沒被盯上,住的也是沒有出過事的臥鋪間。 燕危生怕晏明光表麵冷靜,轉頭給丁笑穿小鞋。分散之前,他坐在臥鋪的床板上,拉住了晏明光的手。 溫熱通過掌心傳來,男人迴過頭,垂眸看向他。燕危小聲說:“多照應一下丁笑——當然,你最重要。” 還沒走遠的許妙妙:“……???”誰照應誰?? 晏明光另一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仿佛在安撫忐忑不安的貓咪。 “嗯。” 燕危頓了一下。林情在對麵坐著,丁笑和許妙妙已經到了各自需要待著的房間,外頭維持了一整天的陰天此刻總算滲透進了些許暖黃色的夕陽光,氤氳光線通過窗簾撒入,印刻著窗簾上的條紋紋路,斑駁中,黑暗與光明交織。 他突然又有點想問晏明光——你是不是還有什麽沒有告訴我的? 但他隻是頓了以後,隨後抬眸,對晏明光笑了笑:“文件夾就麻煩你想辦法還迴去了。” 文件夾不能留在他們手上太久。這玩意既然是從李茂的房間偷來的,一旦李茂發現東西不見,迎接他們的必然是死亡的降臨——這也是為什麽另外兩個玩家會那麽爽快用這個東西交換情報。 這是線索,卻也是燙手的山芋。 晏明光拿起桌麵上的文件夾,微微點頭:“晚上小心,有事喊我。” 一直在旁邊當背景板的林情終於幽幽開口道:“晚上有事,我也在燕危旁邊。” 燕危:“……” 晏明光:“……” 對不起,還真的忘了。 待到晏明光從外頭拉上了臥鋪間的門,屋內,隻有燕危和林情兩人在臥鋪上相對而坐。斑駁的暖黃色光影越來越暗,陰濕從四麵八方滲透而來,寒氣逼人。 燕危仍然笑著,嘴角微揚,桃花瓣尖般的眼尾輕輕勾起。但是拉門徹底合上的那一刻,他眼底的笑意卻隨著關門的聲音一同落下。 林情麵無表情地低著頭,正在如前一日一般,整理著今天獲得的線索,理清那些雜亂的邏輯。 燕危的目光順著暗淡的光,落在已經緊閉的拉門上。他下意識抬手,碰了碰身上這件寬敞外衣的衣領,聞著衣服上殘留的晏明光的味道。 他說:“林情。” 林情抬頭看他。 燕危往枕頭上一靠,整個人都埋在了陰影中。語氣很是隨意:“如果一個人,他被最信任的人隱瞞了很多東西,但他還是無條件地信任對方,仍然依賴對方——這個人是不是一個傻子?” 林情那沒有負麵情緒的大腦似乎卡頓了一下,眼珠子轉了轉,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他的雙眸和晏明光擁有一樣的顏色,卻充斥著死氣沉沉與古井無波的嚴肅,此刻還覆蓋了一層認真的沉思。 他所有衝動好奇疑慮的情緒全都給了林縝,就算他的“弟弟”此刻在投影前抓耳撓腮地想知道燕危到底在想什麽,他坐在燕危的麵前,也仍然對此毫無興趣。 片刻,林情迴答道:“從行為和心理的兩個角度來想,與其說這個人是傻子,我覺得不如說,他在裝傻。” “轟隆——” 悶雷聲自遙遠天際傳來,仿佛開啟副本倒計時的古老撞鍾,將死亡的利劍懸掛在了每個尚還活著的玩家頭上。 燕危打了個哈欠,望了一眼被窗簾完全遮擋的車窗,埋怨了一聲:“又要下雨了……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