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boss就是玩家了——玩家……不對! 又是一個翻滾間,燕危側頭躲過胡阿雲的攻勢,雙眸驟然一亮。 他的腦海中,進入副本以來的所有細節浮光掠影般快速閃過,最終停留在了昨天傍晚在客房外見到宋譽等人的畫麵。 當時孔語薇和呂牙攙扶著重傷的宋譽,他兌換了一瓶傷藥遞給宋譽,左臂和左肩全都血肉模糊的宋譽卻抬起左手接過,隻說了謝謝,其餘時間全都沒有什麽反應。可之前所有玩家一起吃飯的時候,宋譽拿筷子都是右手。 他不是個左撇子,左邊還受傷了,為什麽不用慣用的右手來接東西?宋譽的右手有問題。 所有的指骨都是來自於死者的右手的。 “魚飛舟!你還背著宋譽嗎?” 對講機那頭,魚飛舟一愣:“是,但他沒什麽反應。” “宋譽昨天就死了!!快把他放下,你背上的是最後一隻沒有被做成皮骨傘的無皮鬼,皮骨還在他的身上,砍下他的右手尾指指骨!” 燕危這句話一出,胡阿雲本來還十分自信的神情驟變。 安康古鎮的高台上。 魚飛舟一怔,隨後猛然把宋譽扔到了地上。 瞬息間,本來還看似奄奄一息沒有反應的“宋譽”驟然睜開了眼睛,渾身皮膚皸裂,血水從身上的各處流出。 “宋譽”彈身而起,麵目猙獰地朝著魚飛舟攻去。 刀鋒一亮,颯颯破空聲中,寧翼短刃利落迅速地砍下了這隻普通無皮鬼還未被砍下的右手尾指。 魚飛舟抬腳將這無皮鬼踹下了高台。 林縝一把抓住側飛而出的手指,下一刻,手指在他的手中頃刻間腐朽,隻留下一截蒼白的指骨。 ——這就是最後一截指骨! 若是他們直接將宋譽扔在了山神廟中,此刻即便是拚命趕往山神廟也完全來不及。魚飛舟的一時好心,反而讓燕危猜到了最後的關鍵時,其餘眾人輕鬆拿到了最後一截指骨。 高台下,那最後一隻無皮鬼開始爬了上來。 林縝看著手中的東西,說:“指骨多了一個,但是鎮民全都死了,這截指骨對應的鎮民在哪?指骨放在鎮民身上,對應的無皮鬼會在指骨的吸引下殺了鎮民,隨後跟著鎮民的死亡腐朽,但現在鎮民沒有多出一個,指骨多出了一個,這個無皮鬼也沒有死,循環沒有結束呀。” 對講機中,燕危帶著些許喘氣卻又斬釘截鐵的嗓音傳來:“山神!!山神石像!” 寧翼和魚飛舟神情一凜,在高台下的晏明光抬眸看向了半山腰的方向,林縝眉梢一挑,側頭也看向了遙遠的半山腰。 日頭隻剩下最後一分了。 林縝對著山神廟的方向,手中漆黑長弓緩緩抬起,一支漆黑箭羽搭在了弓弦之上。 他將指骨固定在了箭尖,唇角一勾,緩緩閉上了雙眼。 “還挺刺激的啊……”林縝喃喃自語道,“我第一次嚐試這麽遠的距離呢。” 下一瞬,箭羽帶著指骨破空而去,劃過黑暗與黃昏交替的天穹——準確無誤地射進了神廟裏那尊山神石像裏。 最後一隻無皮鬼動作一頓,消失在了古鎮中,轉而出現在了山神廟的石像之前。 它呲牙咧嘴地朝著山神石像撲去,與這“最後一個鎮民”一同走向毀滅。 山神石像碎裂,無皮鬼腐朽消亡。 深山水井旁,燕危猛地將匕首刺進了胡阿雲的心髒。他掛著血的嘴角輕勾,輕聲說:“我說過了,我不會讓自己被人丟進火裏。” 胡阿雲動作一滯,雙眼睜大,神情滿是不可置信。 這一迴,她的傷口再也愈合不了了,整個古鎮再也不會出現新的皮骨傘了。 她的身體僵硬地倒下。 “怎麽會呢……”她說。 邪法徹底結束,世代以皮骨供奉一個毫無生命的石像的古鎮,最終毀在了同樣的死法當中。被當做祭品的少女怨氣伴隨著腐朽的味道緩緩消散,每一個鎮民聲嘶力竭的慘叫聲祭奠著死去的少女。胡阿雲怨恨這個鎮子,希望從妹妹的寬容中得到寬慰,最終卻隻得到妹妹的迴溯幻境裏一個恨不得她死的遺願,在這一刻和這個鎮子一起消亡。 自作自受。 日光隱沒,最後一點日頭徹底落下,黑夜漫漫而來。 漆黑的階梯無聲無息地自黑夜中延伸而出,出現在了每一個人的麵前。 對講機裏,其餘幾人的聲音陸續傳來。 魚飛舟和他說了聲再見,林縝嗤笑一聲和他說“和你過副本挺好玩的”,晏明光說在樓內世界等他。 寧翼嗓音一如既往的冷淡:“這次副本,我欠你一次人情,謝謝你,你的秘密我不會說。但下次見麵,我們還是敵人。” “下一次我不會掉以輕心,你是一個值得認真對待的對手。” 燕危輕笑一聲:“那是當然。” 他沒有第一時間走上階梯。 他看向了胡阿雲。 胡阿雲早已沒了白日裏的幹淨齊整,渾身上下都在泥濘和血腥中滾了一遍,狼狽至極。她也不再是二八年華的青稚,雙眼大睜地看著前方,無聲無息地倒在地上,已經沒了唿吸。 死透了。 燕危歎了口氣,掏出了硬幣,輕輕一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