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光不語。 燕危知道這人又不想說了,“切”了一聲:“沒意思。那我們快點迴去整理線索吧,在這種惡心人的鎮子裏住著,這種地方我真是一點都不想多待。” - 宋譽探尋了一早上無果之後,再度迴到了山神廟。 雖說此刻還有寧翼作為最低分,但是寧翼的實力大家都有目共睹,這個月芒組織神秘冷漠的種子選手昨天能一個人單獨找到兩分,今天不可能一直保持兩分。 如果他今天一無所獲,那必然會是墊底的人之一。 宋譽第一天晚上親眼見到了舍友的死狀,生怕自己也會是下一個。他根本不敢怠慢,馬不停蹄地跑了幾個地方。可鎮民對他防備心極大,水井下去之後他迷路了半天隻好暫時出來,此刻不得不迴山神廟看看線索。 他剛一迴來,就在山神廟的一處小花園裏看到了胡阿雨。 貌美的廚娘已經換下了那身狼狽的衣服,一身齊整的民族服飾長裙,頭上還戴著點綴著珠寶的圓帽,更襯的她皮膚白皙精致。 宋譽走到小花園旁的走道時,她手裏正拿著一把做工精美的普通油紙傘,眸光微斂,不知在想些什麽。 ……這個廚娘會不會還有那麽一點可能有一些別人想不到的線索? 宋譽想再試一試。 “姑娘!”他走上前,裝作閑聊一般,“最近這麽不太平,你不下山迴家先躲好嗎?怎麽還待在山神廟?” 貌美的廚娘轉過頭來。 小花園四周開著姹紫嫣紅的花,襯的她愈發出眾。 在這樣的偏遠古鎮裏,她已經算得上大美人了。而且按照胡阿雨的描述,她應該已經二十八歲了,可是歲月似乎一點都沒在她的臉上留下痕跡,她仿佛還和一個十幾歲的少女一般年輕。 之前在廚房吃飯的時候,宋譽一直以為胡阿雨隻有二十歲上下。 不過既然胡阿雨說出來的故事都被樓認定為搶答分了,那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宋譽也不擔心,他看著胡阿雨水汪汪的雙眼,看對方似乎還是有點出神,不自覺放緩了語調:“你在想什麽?” “啊……”廚娘終於迴過神來,看了他一眼,“旅人問我?” “是啊。” 她再度低頭,看著手上的傘,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滑過傘身,輕聲說:“懷念,懷念親人。” “你的姐姐嗎?人已經走了十年了,節哀……這些都怨這該死的習俗和迂腐的神婆,這些害死她的人遲早都會得到報應的。” 貌美的廚娘倏地抬起頭來,直勾勾地看著宋譽。 她本來有些漠然又有些矛盾的哀傷的神情微微一變,嗓音帶著點意味不明的強調:“你說……誰會得到報應?” 宋譽一愣:“……害死你姐姐的人?” 下一刻,廚娘對他露出了一個溫婉的笑容。 宋譽卻緩緩睜大了眼睛。 ——他的麵前,廚娘身後,一個血肉模糊的頭顱緩緩探了出來,猙獰的臉對他露出了一樣柔和的笑容,可那附著著粘稠血液的眼珠卻死氣沉沉地盯著他。 - 燕危和晏明光迴到山神廟花費的時間,比燕危預計的還要快一些。 燕危就算身體指數被晏明光甩出一大截,但好歹也是經曆過副本數據增幅的身體,比普通人還是綽綽有餘。他們連走帶跑,居然沒有耗費太多的時間就從墓地迴到了山神廟。 客房這一帶十分平靜,此刻離日落還有一段時間,其他玩家應當還在外麵尋找線索,不會有人聽到他們的交談。 兩人一進門,燕危關上房門便說:“我剛才在墓地,看了一遍所有被剝皮的死者的死亡時間,發現了一個有趣的情況。第一個安康鎮的死者是李一樹——也就是那個本來說好要帶胡阿雲走,最後又失約的男人,但是第二個死者卻有點意思。” 晏明光打開窗戶,靠在窗邊抽著煙,無聲地聽燕危分析。 山間的清風將煙霧吹成長長的一縷,煙霧逐漸淡在空中。西行的日光刻畫出這人側臉的輪廓,寡淡清冷,在這種詭譎陰森的地方透露出難得的沉靜氣息。 燕危這麽一瞬間覺得,其實有的猜測,晏明光未必不知道。 但他還是繼續說:“第二個死者是沒有在胡阿雨的話中提及到的人,他的墓碑上有一些信息,大體是說這個人在死之前,是在山神廟工作的,應當是幫神婆處理一些雜活之類的。所有死者的時間我都看了,除了李一樹,他居然死得最早,這不應當。” “從李一樹是第一個死亡就能看得出來,胡阿雲死後也化作了無皮女鬼——也不知道是我們見過的哪個女鬼,並且她因為生前的怨氣,第一個殺害的對象就是那個沒帶她走的男人。另外,那些死者中,我還看到了我們遇到的那個迴溯幻境裏的新郎,我當時聽到了新郎的名字,有一個墓碑上有一樣的名字。雖然我們進的迴溯幻境不是胡家姑娘的,而是另一個少女的,但這也說明了殺人順序。 “這說明,其實這些死者,是和鬼怪的怨恨程度有關係的。她們怨恨愛人,怨恨父母,怨恨朋友……隻有越到時間接近現在,死者才開始出現很大的無關,應該是因為和她們有關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所以後來,神婆放傘才有用,因為這個時候無皮女鬼已經沒有了怨氣特別大的目標。那既然這樣,為什麽一個在山神廟工作的普通鎮民,會死的比胡阿雲的父母還要早?” 晏明光掐滅了煙頭,平淡道:“她更恨這個人。” “為什麽更恨?在這個故事裏,胡阿雲是特別痛恨父母和未婚夫的,因為這本該是最愛她的人,不僅沒救她,還把她推向了火坑,隻有她的孿生姐妹胡阿雨在幫她。什麽樣的情況能讓她更恨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外人?別忘了,在胡阿雨和我們講述的故事當中,她為了聯係被關在神廟的胡阿雲,還買通了在神廟工作的這個人,那這個人應當是幫了忙的。” “樓公布過的線索也提到了這個,”晏明光說,“樓不會撒謊。” “對,不管是神婆也好,胡阿雨也好,鎮民也罷,他們都是安康鎮的人,他們都有可能騙我們。隻有樓是不可能騙我們的,我的debuff來自‘少女的喜愛’是絕對不會錯的,而胡阿雨說的故事也被樓錄了下來轉播公布給所有玩家,所以胡阿雨買通過神廟工作的人和孿生姐妹聯係,也是絕對不會錯的。” 燕危掏出了兜裏的那枚燕子硬幣。他這迴沒有掂在自己手中,而是用力超前一拋—— 男人抬手,一把握住了拋來的硬幣。 燕危問:“正麵反麵?” 晏明光看也沒看,直接給他拋了迴來,說:“相信你推理到的那一麵。” 燕危輕笑一聲。 “那我猜……故事沒有問題,胡阿雲婚禮當天下雨被選中,而本來答應要帶她走的愛人並沒有出現。我們之前見過的那個胡家的廚娘,也確實在當年買通了神廟裏的人,和自己的孿生姐妹聯係。這一切都沒有問題,樓也都轉播了這段故事,有問題的不是每句話的真假,而是……胡家廚娘和我們說的這個故事,其實是兩個人的視角雜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