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祁安這個電話打得很不是時候,他並不知道陸梅也正麵臨著資金上的煩惱。


    “媽,是我。”


    陸梅笑了一聲,冷嘲熱諷的開口:“知道是你,今天是什麽日子,竟然給我打電話,不是恨不得老死不相往來嗎?”


    周祁安說:“媽,我從來都沒有這麽想過,小雨現在還是我老婆。”


    “哼,小雨這輩子都出不來了,她是不是跟你離婚也不重要,總之我已經不將你當成我女婿了,以後有什麽事情也別給我打電話。”


    “媽,好歹也是一家人,能不能別將話說得這麽絕對呢?”周祁安仍然不想放棄這一線希望:“我也從來沒說過要跟小雨離婚,現在孩子也出生了,你還有一個寄托,難道你連小雨的孩子都不喜歡嗎?”


    “什麽?”陸梅尖叫一聲:“孩子出生了?什麽時候的事情,為什麽沒有人告訴我?”


    “媽,別著急,我隻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如果當時告訴你的話一定很緊張,擔心你被嚇到,母子平安,是個六斤多的男孩子。”


    “真的嗎?”陸梅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連自己痛恨周祁安這件事情也暫時忘記了:“孩子現在在哪裏呢?我馬上過去看他。”


    她根本不知道周祁安還在等dna鑒定的結果,一心隻想到了自己的孫子,女兒在監獄已經是事實,將來的日子,如果有一個孫子可以陪伴在身邊的話,她至少不會變得這麽無所寄托。


    “在醫院呢,我還沒將他抱迴來。”周祁安斟酌著,什麽時候開口提一下公司的情況比較好,畢竟陸梅現在是陸氏的總裁,她的話總還是有人聽。


    “那我現在馬上過去,在什麽醫院呢?”陸梅緊張的問。


    周祁安想了一下,將具體地址給了陸梅之後,又驅車前往醫院。


    路上周母的電話也在不斷打進來,他看到之後並沒有理會,關於這個孩子,心情還停留在很複雜的階段,一是不知道他到底是誰的兒子,二是陸梅她不管這個,隻要是程小雨生的,對她來說就是最好的禮物。


    說不定她心底還希望這個孩子是韓振軒的,以她對自己的厭惡程度來說。


    造成這樣的原因,母親也要付大部分責任,兩個親家鬧到勢同水火,見麵就打起來,跟女婿的關係又怎麽可能好。


    周母連續撥打了十幾次電話,周祁安一個都沒接,陸梅要來看孩子,如果老媽也來,嗬嗬,孩子恐怕要成為最新一輪戰火的導火線。


    半個小時之後,他的車停在了醫院大門口,陸梅已經先一步到達,但她還沒找到程小雨的病房。


    兜兜轉轉,花了一點時間,當她看到程小雨生產後的樣子,還是被嚇了一跳,憔悴的小臉蛋上,毫無血色,看見她就激動的抓住了她的手:“媽,媽,你來看我了?”


    陸梅眼淚嘩就掉下來了:“小雨,媽來看你了。”


    “媽。”程小雨撲在她懷中,放聲大哭。


    從來就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情,她心中又痛又怕,生產的時候她也希望自己就這麽死掉,以後就不用麵對牢獄之災,可是她雖然痛得昏過去,依舊沒死。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被看守著,內心崩潰,最悲哀的是還沒有人來看過她,周祁安這個混蛋,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她知道他來了,看到了孩子。


    等來等去,隻能將唯一的希望寄托給陸梅。


    “小雨,對不起,是媽害了你啊,讓你受苦了,是媽沒用,沒讓你出來。”


    程小雨撲在她懷中,隻是哭,她現在不知道自己除了眼淚,還剩下什麽,孩子一出生,就注定不能抱,不能帶,以後隻能隔著監獄的那扇窗看看。


    隻要想起這些,她就恨不得自殺,死了離開這個世界,也就解脫了。


    “小雨,很疼吧,以後就有了自己的孩子,你放心,媽一定好好照顧他,以後經常帶他一起去看你的。”陸梅擦著她的眼淚,程小雨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雨,你倒是跟媽說句話啊,媽很擔心你。”


    自從到了裏麵之後,知道自己出來無望,她每天都被精神折磨,尤其是現在生完孩子,整個人憔悴得隻剩下一把骨頭,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


    “媽,我想死。”她仰起頭,大眼睛盯著陸梅,裏麵凝聚的是一種名為絕望的東西。


    陸梅心疼得滴血:“小雨,你怎麽可以這麽想呢?你還有媽跟孩子啊,可千萬不能做傻事。”


    “媽,我已經找不到活下去的希望了,我好痛苦,我好後悔你知道嗎?”她從出生開始就從來沒有受過苦,一直錦衣玉食,突然間被逮捕,從天堂到地獄,不過如此。


    她寧願出去當個乞丐,也不願意就這麽在監獄裏頭度過一輩子。


    她還很年輕,才二十四歲,什麽時候可以到老?這一輩子,她不能白白的全部荒廢在監獄裏頭,她不敢想到了白發蒼蒼,也隻能隔著窗戶去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小雨,不會的,你要好好活著,媽一定想辦法讓你爭取減刑,我們會不惜一切代價讓你出來的。”陸梅哭著說。


    程小雨已經不相信這樣的話了,她是無期徒刑,提前出來有什麽用?等到自己老了之後,這個世界都變成什麽樣子了。


    親人還活著嗎?


    從來不在身邊的孩子,還會認自己嗎?她是殺人犯,現在全世界都知道了,就算現在出去也隻會被全世界指責,生不如死,大概就是這種滋味。


    “媽,別說了,我隻想死,可是沒辦法自殺,我真的不想繼續活下去,好痛苦,我好痛苦你知道嗎?”


    路沒看見她這麽絕望,心裏糾成一團,對周祁安的怨恨更深,心裏也更加內疚,如果不是當初招惹了劉天明,女兒就不會做出這種傻事,也就不會衝動之下去殺人。


    作孽啊。


    ……


    這天夜裏,程瀟瀟如往常一般睜開眼睛,發現陸謹言又偷偷站在陽台外麵抽煙,這樣的場景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


    如果前兩次是他心情不好,那麽現在可以斷定絕對有事情在隱瞞自己。


    他並沒有早出晚歸,也從來沒有表現出來對自己的不耐煩,但是最近眼神總是滿含深情盯著她看,好像是怎麽也看不夠。


    這樣的舉動,經常會讓她心慌,既然不是變心,還藏著什麽秘密?


    難道離開了陸氏,舍不得,所以才會無法調整自己的狀態?


    新公司的法人是她,也就是說陸謹言身上所有的資產都抵押在了自己身上,他什麽都沒給自己留下。


    甚至她曾經聽出來沈清委婉的提醒,而陸謹言隻是一笑而過,完全不放在心上,程瀟瀟思前想後,再結合陸謹言最近的行為,越發覺得可疑。


    以往幾次,他都是連續抽完幾根煙就進來了,顯然今天他沒有這個打算,抽完煙之後,直接從陽台走進來,又打開房間的門離開。


    程瀟瀟看著他輕手輕腳的動作,忍不住也下床跟在後麵。


    發現他隻是到了書房裏頭去,為了不讓他知道,她裝作什麽事也沒有,重新迴到了臥室,之後再也睡不著了。


    陸謹言直到天亮也沒有上床睡過覺,她也就這麽輾轉反側躺了一夜無法入眠,腦中翻來覆去想著關於他的事情。


    最近反常的表現,以及他說的一些話,細思極恐,他竟然像是在給自己安排生活工作,幾乎每一件事情,他都在讓自己複習,反複強調萬一自己不在的話她該怎麽做。


    什麽意思?


    程瀟瀟嚇出一聲冷汗,陸謹言的身體難道是出了什麽事情,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釋隻有這一個。


    他最近問過幾次華夏那邊什麽時候結束,新公司跟之前收購的mk要合並,以後沈清是總經理,而她是負責掛名的董事長。


    那陸謹言呢,他為什麽完全將自己摘出來,而且幹幹淨淨,包括這棟別墅,都轉移到了自己的名下,他這麽迫切的做這些事情,總不能是一時興起。


    程瀟瀟躺在床上,驚得一張臉變得煞白,她捏著被子渾身都在顫抖,不斷告訴自己這些隻不過都是猜測,不能當真。


    然而陸謹言的臉不斷在麵前閃過,他那不舍的眼神,溫柔得可以溺死人的語氣,雖然看起來跟平時沒有什麽變化,但其實都不一樣。


    同床共枕這麽久,每一個細微的變化,她都很清楚的記得。


    陸謹言推門進來的時候看見她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走過來吻了吻她的額頭:“醒了還不想起床?給你做好早餐了。”


    她的視線一觸及到這張熟悉的俊美臉龐,心亂如麻的猜測又跟著湧了上來,見陸謹言很認真的盯著自己看,又想到或許是真的他會離開自己,眼淚不受控製,啪嗒啪嗒滴落了下來。


    陸謹言一看見她掉眼淚,心頓時就慌了,不斷伸手去替她擦拭,越擦越多。


    “瀟瀟,怎麽了?是不是做了噩夢?”


    程瀟瀟被他抱著,靠在他懷裏聞著熟悉的氣息,鼻頭發酸:“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隱瞞我?最近總是半夜出去抽煙,還不迴來睡覺,你說,是不是要準備離開我了?”


    陸謹言心頭一震,撫著她的臉:“誰告訴你這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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