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雨的判決還沒下來之前,周祁安不知道用什麽辦法獲得了一個見麵的機會。


    原本他不準備在判決之前去見她了,但一想到她還懷著孩子,並且也許一輩子都沒可能出來,忍不住又心軟了一次。


    一大早,他驅車趕到了看守所,等了半個小時之後,終於見到了程小雨,這個至今為止還是自己合法的伴侶。


    程小雨憔悴了很多,臉上沒有半點血色,懷孕已經七個多月,肚子大得隆起來,非常明顯,行動上也遲緩了不少。


    一看到周祁安坐在麵前,她十分激動,馬上衝過來抓著他的手:“你終於舍得來看我了,是不是我可以出去了?你是來接我出去的嗎?”


    一連幾個問題,她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上次陸梅離開之後,她一直在期盼,希望可以脫離這個地獄一般的牢籠。


    沒想到已經過去這麽長時間,依舊沒有半點消息,眼看孩子就要出生,她仍然沒能從這裏離開。


    “小雨,你冷靜一些,我們已經委托最好的律師了,隻要再等等。”周祁安耐著性子說完,其實內心無比清楚,她不可以離開這裏。


    “我不能讓孩子在這裏出生,你快點想想辦法啊,再這麽下去,我早晚會瘋掉的。”她抓著頭發,神情激動,哀求的目光落在他臉上。


    周祁安抓著她的手,柔聲安慰:“小雨,你要記住,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放棄自己,你還有孩子,我們都在等著你出來呢。”


    “老公,我怕我真的堅持不住。”她哭著搖頭:“這裏真的太可怕了,我好後悔,我不要一輩子呆在這裏,不要……你快想辦法讓我出去。”


    暗無天日的生活,她的精神正在一點一點被折磨透,如果不是懷著一絲希望,認為還可以離開這裏,她寧願死,也不願意繼續這麽活著。


    當然,她也不知道現在的房子裏,住著其他女人跟孩子,陸梅不敢告訴她,她更加無從得知。


    “小雨,再給我點時間好嗎?隻要你不鬆口,我們找到足夠多的證據來證明你不是故意殺人,一切都好辦了。”


    周祁安聲音堅定,卻沒能讓程小雨安靜下來,她眼淚洶湧的落下,腦中一片混亂。


    “我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你快幫幫我吧,我真的快堅持不住了。”


    才一個月的時間,已經生不如死,她這輩子如果都要在這裏度過的話,那將來要怎麽辦?


    意味著再也不能看到自己的孩子,不能跟他生活在一起,這比殺了她更痛苦。


    “時間?”她搖著頭,突然怒吼出聲:“誰給我時間?孩子就快要出世了,我現在還被關在這裏,程瀟瀟那個賤人卻在外麵逍遙,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她想不通,事情怎麽就走到了這一步,明明該坐牢的人是她,為什麽會變成了自己?


    “小雨,別這麽消極,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關係來看你一次,你別讓我們擔心。”關於陸梅給吳賽花潑硫酸的事情,周祁安也不打算說出來。


    程小雨現在這個樣子,搞不好真的會被逼瘋。


    “你們擔心嗎?你們在外麵自由自在,根本就不能體會我在過著什麽樣的日子,我每天都在數著時間過去,我不能就這麽浪費了一輩子,我還年輕啊?”


    她後悔得不能自已,殺人?


    為什麽會殺人呢?


    她甚至想不起來,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如果可以重來一次,她就是撞死自己,也絕對不會撞死程嚴華,這慘重的代價,她真的怕了。


    “小雨,你能出去的,相信我們。”


    也許是周祁安演戲太過逼真,程小雨最後選擇相信他,然而這隻不過是他畫出來的一張餅,根本不可能實現。


    周祁安出去之後,心情十分沉重,因為受到她的影響,最近公司運營也十分困難,幸虧背後有銀河在支持,否則他的處境會更加艱難。


    鈴聲從口袋裏傳來,這是他為周母特別設置的,如今心情煩躁,聽見這個鈴聲下意識就不想去接。


    但家裏還有一個小的,他無論如何也得隨時緊張的注意著,電話一天24小時待命。


    “小安,你什麽時候迴來呢?孩子哭鬧得很厲害,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要不帶到醫院去看看?像是發燒呢。”


    一聽見孩子不舒服,周祁安也坐不住了,馬上驅車迴到家中。


    從周母手中接過孩子的時候,她問:“去了哪裏呢?”


    他正忙著給孩子檢查身體,下意識脫口而出:“去看小雨了。”


    “什麽?”周母一聽大驚失色,指著周祁安:“你竟然去看那個殺人犯了?”


    殺人犯這個詞十分刺耳,周祁安不悅的皺著眉頭,抬眼看著周母:“媽,小雨的判決還沒下來,還有她現在還是你兒媳婦呢。”


    “哼,我隻有一個兒媳婦,那就是給我們老周家生了兒子的賽花。”她一屁股坐下來,冷著臉說:“反正從今天開始,你就想好一個時間離婚吧,我是不會承認有一個這麽狠毒的女人來當我們老周家的媳婦,太丟人。”


    周祁安手忙腳亂,周母還在喋喋不休,他憤怒的說:“能不能安靜一些呢?這件事情我自己有分寸,媽你以後就不要再提了。”


    不是他不想孝順,而是周母無論什麽時候,都有辦法將他氣得半死不活,就程小雨這件事情來說,提過多少次了?


    每次都讓自己跟吳賽花結婚,那樣一個鄉下女人,在他眼中是上不了台麵的,她還算懂事,沒有跟自己的老媽一起發瘋,生了兒子也不吵不鬧。


    周母看見自己兒子的臉色實在難看,動了動唇,終究沒有再說下去。


    孩子果然是發燒了,但不是很嚴重,周祁安在網上查了一下,給他弄好退燒貼,睡著之後就放到了嬰兒床上。


    整個過程,周母就在旁邊看著,忍不住抱怨:“以前你們小時候可沒這麽麻煩,很容易就長大了,現在帶孩子也這麽金貴,動不動就容易生病。”


    “媽,現在已經不是以前了,以前的孩子小時候都沒襪子沒鞋子穿,衣服也不多兩件,現在我們已經不再生活在那個時代,沒必要省那些錢。”


    “可你這麽大手大腳,太浪費了。”她還是看不慣城裏人花錢如流水,自己兒子也是這樣。


    周祁安揉著額頭:“媽,賺錢不舍得花要來幹什麽呢?我這麽辛苦不是為了讓你晚年也熬著,有錢就該讓自己過得好一些,一輩子就這麽短,難不成死了還能帶進棺材不成?”


    “話是這麽說,可你也該知道,現在公司那麽困難,賽花還要動手術,這些可都是錢啊。”


    “媽,這些都是小事情,你就不要斤斤計較,這點錢我還是有的。”


    “哼,說也不聽,算了,以後你就知道。”


    兩代人的觀念問題,他沒想過可以融合到一起去,母親當初就是這麽靠著節約省下來的錢讓他上大學,否則也沒有今天。


    但他覺得既然生活條件已經提高,就沒必要活受罪。


    帶孩子很辛苦,而且也沒有經驗,稍不留神,小家夥就會出各種問題,請個專門帶孩子的人多省心,偏偏母親就是不同意。


    她仍然按照以前小時候的辦法來帶孩子,甚至說尿不濕浪費,要用尿布,最後還是周祁安極力反對,才終於配合了一下。


    現在公司醫院家裏三個地方跑,他覺得自己不成神仙都難了,幸虧吳賽花已經穩定住,過不多久就可以出院,否則可能先倒下的人就成了自己。


    ……


    周祁安才到公司,陸梅就氣勢洶洶的找上門來。


    當他看見她闖入自己的辦公室時,隻能揮手讓秘書出去,自己來應付接下來的殘局。


    陸梅一臉冰冷的笑,就站在不遠處,周祁安心下一沉,從辦公桌後麵走了出來,指了指沙發:“媽,過來找我有什麽事情嗎?先坐下來說吧。”


    她轉過身,看了沙發一眼,臉上都是諷刺,看著周祁安在旁邊坐下來,人模狗樣,她忍住上前打他一巴掌的衝動,陰陽怪氣的將人打量一遍。


    “媽,先喝茶吧。”


    陸梅一巴掌將茶杯打翻,瞬間刺耳的聲音傳入耳中,低頭看去,茶水飛濺在地毯上,暈染開一大片的水跡。


    “媽,到底什麽事情讓你發這麽大的火呢?”周祁安耐著性子說:“有什麽不能好好說?您坐下來到現在,就沒跟我開口,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不知道嗎?”陸梅冷笑一聲,端坐著繼續說:“我總算是明白女兒怎麽會被你這樣的人給欺騙了去,原來就是表麵一套,背地裏一套,說起謊言來,比真的還像。”


    “媽,你能不能說清楚到底是因為什麽事情呢?”


    “你還不承認?”陸梅火氣暴漲,幹脆抓起桌上另一隻茶杯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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