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爺子深知自己不是個有本事的,但他也不能眼看著南陽顧氏落魄下去。


    沒了風骨的南陽顧氏,就算依然富貴,也不敢再稱為累宦世族了。


    以前他沒的選,顧征也沒像現在這般不爭氣,他覺得調教顧征一二,應該能撐起顧氏的門楣。


    顧家必須要交到顧衍手上,掌握在薑氏手中的東西才能再一次迴到顧家子弟身上。


    薑氏,又是一個讓他感覺到心痛的人。


    薑氏永遠都不會原諒他了。


    “你即刻入宮向陛下請罪,並把這個折子。”


    顧老爺子勉強打起精神,交代顧征道:“暖姐兒送來的這封折子,你最好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呈給陛下。”


    顧征眼裏閃過詫異之色:“陛下會殺了我的。”


    顧老爺子仰天長歎,他對顧征也算是盡心盡力的教養扶持,可結果卻令他極度失望。


    “陛下不敢,懂嗎?有衍兒和嘉寧郡主在,他生再大的怒火也得強忍著,況且你不是毫無根基的寒門學子,你是南陽顧氏的直係。”


    他耐著性子解釋道:“況且你母親在北地,暖姐兒說的沒有任何錯處,陛下不下罪己詔根本無法平息此事,他怎會再因你的諫言而責怪你?”


    這封折子一上,嘉寧郡主再次名揚天下,便是在本朝史書上都會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過後陛下會不會收拾我?”


    顧征怯懦的問道,他也知如今楚帝不敢對他如何。


    顧老爺子斜睨了他一眼,道:“你是顧衍的堂兄,嘉寧郡主的堂伯父,暖姐兒又是要嫁給燕王的,隻要你謹慎一些,陛下自然沒理由動你。”


    顧征放下了一半的心,他在朝廷上很少得罪人,更沒樹敵過。


    按理不會被算計,猛然顧征幾乎從地上跳起來,“燕王?父親您說的是燕王?怎麽可能封燕王!”


    以前的帝都可在燕京,封蕭陽為燕王豈不是說燕京是蕭陽的,哪個皇帝敢這麽做,蕭陽怎麽敢有這樣的心思。


    這比野心勃勃的蕭越還要過分。


    “老蕭家養的好兒子,原本他的王位……”


    說到此處顧老爺子更覺的遺憾,為顧家遺憾,為四郎痛心,更是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記耳光。


    他趕跑了顧四郎,又沒培養好顧征兄弟,讓顧家錯過了最好的機會。


    倘若四郎還活著,哪有蕭家張狂的份?


    蕭陽娶了顧明暖,是能幫顧家一分,不對,他隻會幫顧衍。


    燕王妃啊。


    因聽說顧征迴府匆忙趕過來一看究竟的歐陽氏隻來聽到了最後一句話。


    顧明暖會成為燕王妃?


    歐陽氏緊緊握住仆從奴婢的手,顧明暖怎麽那麽好運氣?


    一會是郡主,一會是,王妃,以後莫非還能做皇後?


    做太後?


    她可憐的莞姐兒卻在蕭家受苦,沒人理會莞姐兒。


    顧明暖憑什麽這麽好運?


    蕭家,歐陽氏想著女兒也算是蕭家人了,倘若蕭越封王,或是更近一步,蕭瑋就算是庶子也有繼承的資格。


    皇家重視嫡庶,有些時候卻也最為不重嫡庶,殷茹又是拋夫棄女根的靜北侯,再有規矩的人家她連奴婢通房都不如。


    殷茹所出的兒子現在看是嫡子,以後蕭越得勢,蕭燁未必還會得意,反倒是庶長子的蕭瑋更有機會。


    就算蕭瑋沒能成功,也會是王爺。


    歐陽氏沒敢再進去看望顧征,在外麵的大事上她幫不上忙。


    顧征被顧老爺子教訓了一頓,不敢再耽擱,拿起折子依照顧老爺子的命令趕去皇宮請罪。


    顧老爺子也要為顧衍晉封造勢,連顧衍的麾下石湛都能封國公,顧衍的戰功比石湛更重,運作的好顧衍也可封王!


    他已經對不住四郎了,為顧家,為他,為薑氏也要促成顧衍封王。


    顧老爺子脫掉了道袍,收拾齊整出門應酬串聯老友故人。


    南陽顧氏立足百年,顧老爺子手中也是有底牌的,不如薑氏耀眼,但拚勁全力也能辦成大事。


    以前顧老爺子無心政事,今日為顧衍他要老夫聊發少年狂。


    如此他也能稍稍減少對顧衍的愧疚,一連找了幾個老朋友,商量推動顧衍封王的事。


    他的朋友不解的問:“你就不管顧征了?他才是你的兒子,顧衍不是你的侄子嗎?”


    雖說家族直係子弟誰有能耐誰出頭,顧征並非不堪造就,顧衍征戰是很厲害,他在金陵時也沒表現出太卓越的政治才能。


    顧老爺子眸子閃過痛惜,哈哈大笑:“他是四郎的兒子,我沒有為四郎做的事,要給四郎兒子。”


    “都是我顧家子弟,顧衍比顧征更適合執掌顧家。”


    聽到這句話的人都很吃驚,顧老爺子第一次表態確立顧衍是顧家繼承人。


    顧老爺子拍了一下胸口,知道顧家嫡枝有紅雲胎記的人齊齊釋然,有胎記的顧衍的確要比顧征適合。


    同樣有胎記的顧誠因癡戀殷茹,不會有誰對他抱有希望。


    哪怕顧誠賺了大把的銀子,在他們眼裏依然一文不值。


    宮廷裏,楚帝對顧征大發雷霆,“你知罪?”


    “你竟然敢說知罪?”


    顧征磕頭如小雞啄米,哽咽道:“臣知罪。”


    楚帝一甩龍袍的袖子,麵沉如水,“你後悔了?”


    楚帝看到顧征臉上的巴掌印,除了顧老爺子外誰能打顧征。


    “令尊對顧衍比對你用心。”


    顧征深深的低頭,何嚐不覺委屈,父親母親看重顧衍,他有什麽辦法。


    “陛下,臣不敢對父親有所怨言,堂弟亦是國家棟梁。”


    楚帝冷笑,“沒用!廢物!”


    他果然不能指望顧征,連這點事兒都做不好,以後無法指望顧征能同顧衍抗衡,更不用想顧征繼承薑氏的底牌。


    顧征麵紅耳赤,唯唯諾諾的磕頭,楚帝也不想再同顧征廢話,轉身離去。


    顧征失魂落魄迴到府邸,一個人在書房坐到天邊魚肚泛白,晨曦灑落在顧征臉上,柔和了他麵容,眼角滾落了幾顆淚水。


    他十年寒窗苦讀,好不容易進入內閣,距離首輔隻有一步之遙,就這麽放棄一生的誌向,他如何甘心?


    顧征讓小廝打水,穿上官服,鄭重捧著折子走上金鑾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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