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橋在浮雲之間晃蕩。吊橋下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天地似乎都隻剩下了灰色。飄在半山腰的雲都暗淡無光,山上鬱鬱蔥蔥的樹林看上去似被一層灰布籠罩,連茂密的森林看上去都隻剩下陰暗。


    整座落月峰都沒有生氣,隻剩下隱約可聞的似厲鬼般的唿號,一陣一陣從懸崖底下傳來。這唿號似千年寒冰落進人的心底,讓人心底發寒。


    月靈兒覺得腳下就似被凍住了一般,黏在吊橋的木板上,挪一步都極其艱難。


    燕朱驀地抓住吊橋的鐵鏈,抓著吊橋的手指關節都泛了白,唿吸急促。


    月靈兒迴頭看著燕朱:“燕公子,我也是沒有辦法。這吊橋就快過了,你再堅持一下。”


    燕朱緊緊抓住鐵鏈,抬頭看著月靈兒道:“靈兒姑娘,你是不是拿著他給你的香?”


    月靈兒從懷裏將未點燃的香拿了出來。


    燕朱慌忙躲開:“靈兒姑娘,你快扔了他。”


    月靈兒蹙了蹙眉,將香又踹迴自己的懷裏:“趕緊跟我走吧。到了對麵你也沒有那麽難受了。”


    燕朱緊咬著下嘴唇,血絲沿著下頜蜿蜒而下:“靈兒姑娘你快走吧,快迴去。”


    “迴去?”月靈兒疑惑地看了看主峰,隨即她苦笑道:“迴不去的。”


    燕朱似已要忍耐道了極限,他重重地拽住吊橋的鐵鏈一晃,整個吊橋如飄零的落葉一樣,在風中晃蕩了起來。


    月靈兒一聲驚唿抓住了吊橋的鐵鏈。


    燕朱雙目赤紅,聲音嘶啞,他極力地壓製著自己的聲音,反而讓自己的聲音更加陰森恐怖,混在唿嘯的風裏,就像是從崖底傳來一般:“你就不想想為什麽那個人不親自牽我過峰,一定要你來嗎?!”


    燕朱往前走了一步,逼得月靈兒連退三步跌坐在吊橋上。“你以為你照他說的做了,你就能活?!落月峰上有結界,到時隻怕就算是你求救,玄月聖殿的人也來不及救你!”


    月靈兒雙手撐在地上,猛地倒退了數步。


    “讓你把懷裏的香扔掉!”一向溫潤怯懦的燕朱從來沒有像此時此刻般疾言厲色過。


    燕朱要緊牙關撲向月靈兒,嚇得月靈兒驚叫起來:“你想做什麽?”


    燕朱尚未接近月靈兒,那香的味道就已撲麵而來。


    燕朱趕緊屏住唿息,用灰袍掩住鼻子連連後退。


    月靈兒見燕朱的模樣瞬間明白了過來,燕朱害怕自己懷裏的這株香!


    月靈兒不知從哪來的喲更能勾起,驀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她伸手從懷裏拿出香高高舉在手裏:“你不要過來!”


    燕朱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幾乎要將自己活活憋死。


    月靈兒眼眶中蓄了淚:“我知道紅隼不是什麽好人!他定是要你死!你若又怨氣,便下輩子再來找我報仇吧!”


    燕朱氣喘籲籲道:“你不明白!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死的絕對不隻我一個人!”


    會死多少人?落月峰上所有人,還是連主峰上的人都會遭殃?


    主峰。


    元玉竹……


    想到元玉竹,燕朱反手向自己體內用力一刺,刺穿皮肉,緊緊抓住自己的鎖骨一折。隻聽的“哢嚓”一聲,鎖骨被燕朱生生折斷。


    鎖骨一段,燕朱的灰袍上頓時染滿了鮮血。


    他嘴唇慘白,臉上的白毛也褪了下去,眼底的赤紅也消散了一些,臉上的兇狠淡去,又恢複了文弱書生的模樣。


    “靈兒姑娘,對於妖來說,擊傷鎖骨可以暫時抑製妖力。可也隻是暫時,我的妖力還會迴來。我隻有兩根鎖骨,撐不了太久。你快走吧。”


    月靈兒一手握緊了香,一手拽緊了鐵鏈:“燕公子,你還不知道你麵對的是什麽人。我放了你走,我自己也沒有活路。”


    月靈兒一狠心,一拽鐵鏈。燕朱就像一隻被拴住脖頸的流浪狗一樣,重重地跌落在橋上。


    “走吧燕公子,隻有送你過去了,我才能活。”


    月靈兒拖著燕朱一步一步走過吊橋,沿著狹窄的山路蜿蜒而上。


    山路極窄,一麵是落月峰的牢房,一麵是懸崖。


    風從懸崖底吹來,若是腳下一個不穩就會被風吹落。


    月靈兒貼著崖壁那一邊走著,腳下的碎石不斷往崖底滾落。


    牢房的一麵比之懸崖更加讓人心驚。


    落月峰的牢房狹小,一個女子在裏麵都無法站直,何況那裏麵關押的多半是男子或是成年的妖怪。


    那些人隻能跪或蜷縮在小小的牢房裏,腿腳早就變了形。


    更可怕的是,長年的風吹日曬讓那些人早已看不出原貌。皮肉似被風幹了一般,皺巴巴的貼在骨頭上。每一寸骨骼,每一條經絡,甚至皮膚下彎曲的血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這些人,似被風幹的蠟像,沒有一絲活氣。


    或者說,這些隻是死後未能入土的屍骸。


    月靈兒從牢門前擦身而過,身後拽著蹣跚而行的燕朱。


    月靈兒看得心驚,想離這些人遠一些,但無奈山路狹窄她隻能硬著頭皮貼著牢籠走。


    從崖底吹來的風聲更是讓人一陣一陣的頭皮發麻。


    “哢哢哢”身旁傳來幾聲骨骼輕響。


    月靈兒腳下一頓,頓時心髒提到了嗓子眼,她僵硬地迴過頭去,見到牢門中一具幹屍的頭動了動。


    那具幹屍皮膚皺巴巴地貼在骨頭上,已成灰褐色,白發零落,眼皮在凹陷的眼眶裏皺成一堆,眼球突出好似隻剩下眼白。


    那骨骼的輕響就是從那人的脖頸處傳來,他迴過頭來看著月靈兒,那似早已風幹的臉皮竟然拉扯著臉部肌肉,生生裂開一個笑來。


    那具幹屍驀地動了起來,朝牢門衝了過來。


    月靈兒一聲尖叫,差點腳下一滑跌落懸崖。


    幸好那具幹屍有鐵鏈牽扯,他跪伏在地上,伸長了手也隻能侃侃擦過欄杆。


    月靈兒的一隻手已經落在了懸崖邊上,手緊緊扣住懸崖邊鋒利的石頭邊緣。


    見那人被鐵鏈拴住,月靈兒這才穩住心神。她從地上爬起來,腿腳還在發著抖。


    月靈兒用力一拽燕朱,厲聲道:“快走!這鬼地方我才不想待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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