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高任飛的電話,在北旅公司找到了對方。


    “白深深最近有沒有跟你聯係?”他一來就這樣問高任飛。


    “跟我聯係?你有沒有搞錯,”高任飛見到韋連恆就來氣,沒給他一拳已經算脾氣好了。


    “真的?”


    “你沒病吧,她不是跟你結婚了嗎?我還能跟她有什麽聯係?”高任飛受不了他的質問,總覺得他的出現就是來提醒自己的失敗,現在故意問白深深,就是在自己跟前秀恩愛罷了。其實,自從上次白深深正式哭著和他分手,告知了她和韋連恆結婚的事,他黯然離開後就一直沒跟她聯係過了,這段時間他自己的日子也消沉的一塌糊塗,每天都在想念白深深,發瘋的想念著,可是一旦想到她根本不愛自己,還跟韋連恆領了證,他就狠狠憋著不再打擾她了。


    “她,發生什麽事了?”高任飛氣歸氣,可他還是從韋連恆這憔悴頹廢的麵孔和他有氣無力的語氣裏聽出了端倪。


    “她失蹤了。”韋連恆吐出這幾個字,已然用了很大的力。


    “……”高任飛心頭一慌,眉頭一皺,“你開什麽玩笑?!”


    “沒騙你。”韋連恆沉重的說出了白深深上郵輪到跟他聯係不上,到警方介入調查無果的所有事實。


    高任飛聽的臉色都煞白了,濃眉緊鎖,難以置信的瞪著韋連恆,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你tm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高任飛激動的扯住韋連恆的衣服,快要把扣子都撤掉了,聲音有些發顫的,“都快半個月才說?半個月還沒找到,你就這麽沒用!?”


    韋連恆氣得推開高任飛,忍耐又無奈的說,“所以我來問你,你把她藏到哪裏去了?把她交出來,我可以答應你任何的要求——”


    “你神經病!”高任飛不等他說完就氣急敗壞的罵他,差一點就又要跟他幹起來了,他怒吼道,“韋連恆你他媽是不是腦子壞了,現在還不想辦法去找她,來問我?我倒希望是我把她藏起來了!告訴你,如果她這次真的出事,我要了你的狗命!媽的,你當初打不通她的電話就該報警的,居然等了這麽久……”


    高任飛聽聞她已經失蹤半個月,已經在潛意識裏覺得她遇害了,他想到這個令他絕望的事實,很快就心痛的不能唿吸……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來跟韋連恆較量,跌坐在皮椅裏,躺靠著椅背,雙手搓著自己的臉,手指又插進發絲裏,完全不敢接受,不敢去細想,真希望韋連恆是騙他的,可韋連恆的神色已經說明了一切……


    一個女人,失聯了這麽久,那麽多警力半個月都沒尋到蹤跡,不用說,已經……說好聽是‘兇多吉少’,說難聽點,不過就是‘死不見屍’而已。


    她死了,死了,死了,灰飛煙滅了……


    這個事實在韋連恆腦子裏越來越根深蒂固,一點點的希望都沒有了。他也想自我安慰,想象著她還有無數種生還的可能,但很遺憾,他偏偏是個極度理性的人,他不信天不信地,不相信有任何奇跡,人沒了就是沒了。


    可是找不到她的屍,他是不會死心的,就算用盡他所有的力量,把地球翻過來也要找到她的屍體,他不會放棄,隻有不停的保持著對她的尋找,他才可以麻痹自己,她還活著……


    高任飛也向航空公司請了長假,跟韋連恆一起合作尋找白深深,兩人都在利用各自的人脈通過各種渠道找尋著。


    而警方那邊通過對郵輪上的幾千人尤其是對杜南茜母女的調查,還是找到犯罪嫌疑人,以至於警方都懷疑白深深是死於自殺……當然,警方也在她可能下岸的地方及其城市和周邊城市進行了各種大規模地毯式的搜尋,結果均是一無所獲。


    一個月,兩個月,半年……一晃大半年都過去了,警察都暫時停止了尋找,有關白深深失蹤的消息,也在她所有的親朋好友裏傳遍,所有人都認為她已經死了,紛紛表示可惜,而她的外婆更是差點沒禁受住這樣的打擊,死去活來好幾次,身體也大不如以前。


    最痛苦的還是韋連恆。


    他這大半年都過的渾渾噩噩,完全沒心思顧及賽歐的雜事,以至於賽歐連續兩個繼續的利潤都在下滑,股票也跌的厲害……但對現在的他來說,就算賽歐垮了,就算他身無分文一無所有了又能怎樣?這一生,還會發生比失去她更糟糕的事嗎?


    他抽煙喝酒,消沉墮落,不修邊幅,每天要死要活的跟行屍走肉沒什麽區別,除了想她,不幹正事兒……難道真的是自己得到的太多,所以老天要給他這樣的懲罰麽?


    她消失的這麽突然,消失的這麽徹底,幸福剛剛開了個頭就被畫上了句號,於他而言,完全就是一個虛幻的夢,好像他隻是做了一個長長的關於她的美夢而已,如今夢醒了,才發現世界上壓根沒有這個女人。


    但是,這個夢如此的清晰深刻,她和他之間發生過的一點一滴都深深的融進了他的腦海裏,融進了他的血液裏……她那麽的真實存在過,她的身體的每一寸都被他占有過,他曾一次次的進入她的最深處,跟她一起享受著攀上巔峰的銷魂一刻,她把他抓得那麽緊,那陣陣嬌-喘還在他耳邊迴蕩……還有他為她心碎神傷的無數個日夜,他們那相互鬥嘴的一幕幕,隨著時間的流淌,在他腦子裏更加清晰了。


    他怎麽可能把她參與的這兩年當作一場夢……這個家裏,每個角落都是她的影子,她穿過的每一件衣服,每一雙鞋子,她常用的護膚品和化妝品,她用過的毛巾,她常常照的鏡子,她養的花花草草,還有他們一起蓋過的被子,以及她殘留在被子和枕頭上的香味和依稀可見的幾根頭發……這個家是她的,家裏的角角落落都和她有關,每件物品都那麽殘忍的提醒著他,他曾經擁有過這個女人,她潛入了他的靈魂深處……


    某天偶然打開床頭櫃的抽屜,看到裏麵放著的兩本結婚證,他眼眶立刻就發熱了,心裏狠狠的一陣抽痛後,趕緊關上抽屜,並且用鑰匙鎖上了。他根本不敢看這個,一旦打開,跟她登記結婚的那個美好的場景就會彈跳出來,然後他會覺得自己每根神經都在痛,沒法往深處去想,一旦想得多了,他的悲哀就會泛濫成災……可盡管不看她的照片,可他還是躲不了的,因為她臉,她的聲音,全部在他腦子裏揮之不去。


    這種日子,完全是暗無天日。


    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強大,足夠冷漠的了,沒想到會被一個女人打垮,垮了以後就一蹶不振了。是的,他厭惡這樣的自己,他也試圖振作,試圖擺脫這無邊無際的悲哀情緒,但他就是做不到,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她就像一顆原子彈在他的世界裏爆炸,炸得他體無完膚,再也沒法恢複到原來的生活了,他覺得自己這一生是徹底的完了……


    他好後悔,如果當初不那麽磨嘰,不把自己的尊嚴看的那麽重,早早的向她表白,跟她結婚,把她留在賽歐,留在自己的身邊,那麽,她就不會再跟北旅扯上關係,就不會在杜振北的安排下,走上一場死亡之旅。嗬,他好後悔,好愧疚,如果老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不會再傷害她了~


    在這蕭條荒蕪裏,他還是不忘繼續的找尋她,就算再怎麽斷定她死了,他潛意識裏也還保存著那0.0000001的希望,希望她還活著。


    那一次,他坐著賽歐的郵輪,沿著白深深出事的那條航線在大海上航行著,高任飛也一同去了。相比於韋連恆,高任飛內心也非常難受,但至少還算有些理智,正常的生活也能繼續進行著,不至於生無可戀一團亂……雖然高任飛對她的迷戀程度不低於韋連恆,可他畢竟隻是單相思,沒得到過她的身,也沒得到過她的心,所以沒有體驗過韋連恆和她之間的那種靈肉合一的幸福……沒得到過,失去的時候,自然不會像韋連恆摔得那麽痛。


    郵輪行駛在大海上,韋連恆望著茫茫無際的海麵發呆……大海於他而言,就像自家遊泳池一樣,他沉迷於海洋的廣袤,喜歡這片神秘的藍色,可是如今,那靜寂的海麵,卻像一張張血盆大口,吞噬了他心愛的女人。沒到一片海域,他都以為白深深就沉在這裏的海底。他腦子裏全是不好的聯想,比如她在那個夜晚,到底經曆了怎樣可怕的掙紮,有沒有被鯊魚撕扯,有沒有被巨浪掀翻,有沒有被水母蟄到……她,有沒有撕心裂肺的喊著他的名字,讓他來救她?


    韋連恆越想越唿吸急促了,他翻過欄杆就跳進了大海裏。對於常年活動在海上的他來說,在海裏遊泳潛水都是小菜一碟了,可這一次,他一頭紮進海水裏,像大海撈針一樣尋找她的影子……不,他不一定要找到她,他隻是在她葬身的地方,來感受她的氣息,並且不打算再出去了,就在這裏,跟她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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