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夢境被折磨得好慘，我後來看不到也聽不到。我那時候真以為我死了，我現在還覺得自己去過死人的世界。”冉聞寧沙啞著嗓子斷斷續續說。 “那個世界是純白的。”冉聞寧停頓梗咽了一下，“我好像還夢到了一個人。” 林一感覺自己不太想聽冉聞寧夢到的人，他總懷疑那個人會是池拓，反正對冉聞寧來說，拓拓總是好的。 “其實我後來的事都記不清了，但是那個人我還有一點印象，他的眼睛是金色的。”冉聞寧說完夢境的苦難後就不再委屈了，他很認真地在迴想夢裏的人。 “我以為我臨死的時候會夢到親人，但是為什麽會是這麽一個陌生的人呢？”冉聞寧繼續嘀嘀咕咕地說。 冉聞寧說了半天發現林一根本沒迴複他，便覺得自己有些尷尬。他重新睜開眼，卻直接和林一的眼睛對視上了。林一那雙琥珀色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竟是很難得的沉思狀態。 “那個人大概對你很重要吧。”林一最後很平靜地說了一句話。 其實冉聞寧心裏覺得這個人是不存在的，可能是他在危難之際腦內幻象的人物，那個人或許象征著一些活命的念頭，所以眼睛才會是金色的。 總之，冉聞寧細究起來覺得這個人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就重迴正軌，將自己對夢境的想法絮絮叨叨地分析給林一聽。 這次，床邊的少年倒是很耐心地聽完了冉聞寧所有的抱怨和想法，最後也沒嘲諷他，而是用少年在看書時才特有的那種慢而舒服的語調說： “早點休息吧，晚安。”第105章 拜訪 “我等會兒過來。” 一則消息發送到手機。被子裏的男人十分不情願地看了眼屏幕，發現是池拓的消息，幹脆直接開了靜音模式，繼續自己的睡覺。 “我隊員要來拜訪你。” 池拓發完這句消息後，便對吳昆峰和江雪濤說：“他其實不會收禮的，你們也不用帶很多過去。” “你就說這是我們中國人的傳統。”吳昆峰表示對救命恩人還是要感謝一下的，反正東西也不名貴，隻是一些吃的而已。 江雪濤來感謝小鹿悠也隻是一方麵的事，另一方麵他對這個人挺好奇，畢竟是日本站點的第一階梯開拓者。他原本想和負責日本的亞洲總站點人打個招唿，不過那人最近被調換了，新來的人還在交接工作中，就沒去打擾。 至於林一和冉聞寧，他們沒來。今天冉聞寧還在沉睡中，林一自己提出要看著他，就待在醫院沒跟著大家出門。 “我們這樣直接去他私人住所是不是不太好？”吳昆峰總覺得一開始見到他的時候，那人看著並不熱情，不像是喜歡接觸陌生人的樣子。 池拓想了想，讓隊員放心：“這隻是他租的公寓，他不會介意的。” 三人坐電梯來到公寓門前，池拓摁了下門鈴。門鈴剛響，他手機就開始震動。池拓一看是項景中的電話，他隻能做了個抱歉的手勢，側到樓梯口接電話。 吳昆峰和江雪濤最近臨時抱佛腳，學了幾句打招唿的日語，但是池拓一走開，他倆便一下子沒了主心骨，語言水平瞬間退迴初始狀態。 你好，我們是為夢境的事來拜訪的。 這句話怎麽說來著？第一個音是什麽來著？馬什麽梅？什麽冬梅？馬冬什麽？ 偏偏這時候，門還開了。 吳昆峰和江雪濤看到一個穿著睡衣帶著睡意，感覺還在夢遊的人在看到他倆一霎那，陷入了一秒的迷茫，一秒的吃驚，一秒的操蛋。 “抱歉，稍等一下。”小鹿悠也直接一句日語甩出，也不管兩個中國人有沒有聽懂，關上門就跑到屋內。他打開手機才看到池拓還有下一句消息：我隊員要來拜訪你。 池拓接完電話迴來的時候，看到吳昆峰和江雪濤一臉表情複雜地站在門口。 “你們怎麽了？”池拓有點奇怪地問。 江雪濤迴過頭，覺得池拓事情沒辦好，那個日本人感覺還在睡覺就被他們吵醒來開門了。他問池拓：“這個人真的知道我們要過來嗎？” “他知道的吧？”池拓記起小鹿悠也的確沒迴複消息，但他問過小鹿悠也的工作排班，這時候他的確是空閑的。 原本小鹿悠也在吳昆峰心中形象還是挺牛的，但剛才他那樣子真的是要多樸實有多樸實，滿臉寫著瞌睡迷糊。而且這個人長得比較學生氣，那樣子就像國內大學查寢室，離門最近的人開了門結果看到了一堆的學院領導加輔導員。 迷茫、詫異、驚恐。如果他是中國人，最後可能還會加上一句第四聲的：握草。 我的褲子在哪？我的外套在哪？小鹿悠也一陣手忙腳亂，隻能趕緊把睡褲換了，睡衣外麵直接穿外套，隨手摸了下頭發，然後調整好自己失控的表情，再次開門。 這次開門，池拓也出現了，他們四個人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重新進行了一遍正常的交流。 “你好，打擾你了，我們是為夢境的事來拜訪的。” “你們先進來吧。” 池拓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他看小鹿悠也挺正常的樣子，就是表情有些僵硬。 因為有其他人在場，池拓不好意思叫他名字，就對小鹿悠也說：“小鹿君，上次夢境的事謝謝你了。” “沒事。”小鹿悠也說話分明不在狀態，他看池拓的眼神感覺在花費一半精力用於腦補罵他。就連吳昆峰和江雪濤都感受到了這個人身上隱隱透露出來的起床氣。 小鹿悠也站起身，“我給你們衝杯茶。” “我們一致覺得你最好給他道個歉。”吳昆峰和江雪濤看著那個人離開的背影，好心勸池拓。 其實池拓還是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他隻能跟著小鹿悠也進了廚房，就說自己來幫忙。 “悠也？” 小鹿悠也沒搭理他，背對著池拓在管自己弄茶具。 “悠也？” 茶具被放在了桌麵上。小鹿悠也忍無可忍地轉過身，用手扯開自己外套的領口，很無語地對池拓說：“你看看！” 池拓看他露出自己的鎖骨，盯了會兒很奇怪地反問：“你最近瘦了？” 小鹿悠也低頭一看，發現裏麵的衣服沒露出來。他隻能再解開一顆外套的扣子，對池拓說：“你再看看！” 然後池拓發現小鹿悠也裏麵穿的居然還是睡衣。他用手握拳捂著自己的嘴角，忍著笑說：“抱歉，我以為你這時候沒工作，是醒著的。” “因為我又臨時加班了。”小鹿悠也重新扣好衣服，專心泡起了茶水，“我很困。” 這次的事情，池拓對他有點過意不去，就接過他手裏的茶具，像給項景中泡紅茶那樣給大家泡茶水。 對於池拓的隊員，小鹿悠也很在意還有兩個未出現的人，就詢問池拓為什麽上次那兩個很強的沒來。池拓表示其中一個還沒醒來，另一個在照顧他。 “我覺得那個投槍的人知道些什麽。”小鹿悠也細想後說：“他能自己處理這種事件，再怎麽樣都是和我們差不多的人了，總會知曉一些東西。” “你不生氣了嗎？”池拓看他已經在想別的事情了。 小鹿悠也歎口氣，無奈道：“我沒閑情生氣，你們早點走，我要睡覺。”然後他想起了什麽，又對池拓說：“你今晚可以找我。” 一行人拜訪完小鹿悠也後，就趕迴日本站點的醫院。他們前幾個小時得知冉聞寧醒來了。不過等他們迴到病房的時候，冉聞寧又睡著了，大家隻能詢問醫生關於他的狀況。醫生說冉聞寧已經渡過危險期，現在多休息恢複精力就可以迴國了。 池拓還要去給隊員們暫留國外的批準書簽字，就先行離開了。路上，吳昆峰他們還碰上最近幾天負責處理他們事情的日方人員。 田中海翔很熱情地和他們打招唿，用中文問：“你們那位年齡最小的人呢？我剛剛找不到他。” “你找他幹什麽？”江雪濤問道。 田中海翔幹咳幾聲，悄悄跟吳昆峰他們說：“我們這裏有個女孩子挺想見見他。”他順帶給他們兩個人投了個男人都能理解的眼神。 吳昆峰和江雪濤互相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的目光裏讀到了同一個信息：這姑娘在“光耀”裏麵誰都能選，就不應該選林一，那難度堪比西遊記裏妖怪吃唐僧肉。 於是，他們兩個隻能委婉地繞圈子拒絕。 “他不會說日語，無法交流。”吳昆峰先撒謊騙人。 田中海翔覺得這不是問題，他拍拍胸表示：“我可以當翻譯。” “他還是學生，最近學習壓力大，比較忙。”江雪濤的理由感覺還靠譜點。 田中海翔笑了笑，說道：“這個女孩子就是喜歡年紀小的。忙沒關係，可以等他有空。” 吳昆峰和江雪濤感覺他們根本阻止不了這個日本姑娘在情場上去赴死，她可真是被林一的臉蒙蔽了雙眼。 田中海翔知道這些中國職業成員在日本待不了多久，要是讓他們迴國了，那雲母純子一眼相中的人估計是永遠見不到麵了。他撓撓頭，很為難地說：“其實我也不想麻煩你們的。” 而且這個時候，其實離田中海翔20米外的拐角處，雲母純子就藏在那裏。她知道田中負責那些中國人的事後，就上來拜托他了。 她非常認真地說：“那天我在站點見到一個人，他很陌生，我後來才知道是最近來自中國的成員，如果可以的話，麻煩你幫我聯係一下。” 田中海翔當時不明白雲母純子有什麽事需要聯係那個中國人，但當他深入詢問的時候，雲母純子漲紅了臉，反問他是不是白癡，連這都不懂。 田中海翔莫名其妙挨了同事一頓抱怨，隻能當作給她的賠罪上去詢問吳昆峰他們關於林一的情況。他不保證能成功，反正他隻是盡力而為，以便作為給雲母純子的交代。 眼前兩個中國人拚命在找理由委婉拒絕，田中海翔隻能拚命找理由再把事情說迴來。在他們三個人原地對峙十分鍾後，雲母純子期待的人竟然出現了。 那個感覺快成年的中國人沒什麽表情地走了過來，手裏還拿著文件。他看到堵在走廊上的三個人後，眉毛微微一挑，轉身就想直接離開。 “林君，你等一下。”田中海翔急忙跟上。 林一隻能轉過身，問道：“有什麽事？” 然而林一的問題還沒被迴複，走廊上就出現了第五個身影。一個穿著白衣的女孩子突然從拐角處冒了出來，像是很驚訝的樣子，笑著說：“今天好熱鬧，請問你們是中國的成員嗎？” 林一原本懶得搭理她，但是他想起吳昆峰和江雪濤不會日語，就隻能自己迴複這個女孩：“是的。” 吳昆峰和江雪濤看到這個女生出現後，禮貌地問候了他們兩一句，接著她就徑直走向了林一。他們把目光放在林一身上，總覺得等會兒場麵會很不妙。吳昆峰吸了口氣，幽幽問江雪濤：“我們要不要稍微提醒一下林一。” 江雪濤很無奈地說：“這姑娘都衝鋒上去了，我們怎麽說？而且就算我們說了，林一這小子也不會懂。” “你的日語很好。”雲母純子努力在林一麵前表現地很自然，就像是偶然遇到他一樣。 林一看眼前的女生很陌生，便禮貌性地迴答：“我學過日語，請問你是誰？” 雲母純子內心打出一個大大的“yes”，笑著對他說：“我叫雲母純子，是日本的第三階梯開拓者。很高興今天認識你。” 林一不知道這個女生的目的是什麽，他並不打算認識這個女生。他看了眼吳昆峰和江雪濤，那兩個人的神情緊張複雜，就像是在看自家孩子上台表演般欲言又止，而那個叫田中海翔的日本人，則一副給雲母純子打氣加油的模樣。 “我叫林一。”林一迴答完就想找理由走人，他總覺得這是個布好的局。 雲母純子拍著手，很驚訝又羨慕的樣子說：“你看著好年輕，卻已經是職業成員了。你一定很強吧，能不能和你交流一下呢？” 啊，看這場麵像是要進入正題了。吳昆峰、江雪濤、田中海翔心中開始各自緊張，前兩個人害怕林一不給女生麵子，後一個人則害怕雲母純子搭訕會不會失敗。 事實證明，他們的擔心都是有道理的。 原來是工作的事。林一向來不能理解這種藏在背後的情感，他快速分析了一下這個女生的提議，便直截了當地拒絕：“你階梯級別太低，我們夢境不是同一類，沒有交流的必要。” 此話一出，雲母純子的臉唰一下就變成了豬肝色。 吳昆峰和江雪濤雖然沒聽明白他們說的內容，但是看女生的表情，兩人就知道林一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而一旁的田中海翔整個人都驚呆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不給女生留麵子的人，他懷疑林一是不是有女朋友。 時間退迴前幾天，雲母純子像往常一樣下班，夢境的事情壓抑著她整天的心情。但是這天不同以往，她遇到了一個改變她工作心情的人。 那個人出現的時候，美好得像是富士山上的冰雪，神秘而又帶著一股清冷感，但他隻是路過了雲母純子的麵前，繼續向著站點醫院的方向走去。 雲母純子待在原地許久，都沒從他的臉和氣質中走出來。等她迴過神來的時候，她才想起這個人是一個陌生人，於是雲母純子又匆忙折返迴工作辦公室。 雲母純子嘭一下打開辦公室的門，屋子裏麵還坐著兩個她的同事兼閨蜜。 “純子，你怎麽又迴來了？是忘帶什麽了嗎？”中村美代看純子迴來的樣子急匆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