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並不太想加班。 冉聞寧迴過頭去，就看到原先出來的積雪中央，鑽出了一灘黑紅色的東西，像極了女人生產時流出來的胎盤，外麵的薄膜還帶著血絲。那團東西在雪地上分外顯眼，它顫抖著站了起來，把最外麵的薄膜頂出了一個大洞，流下了很多黑色的濃稠液體，順帶把積雪也給染上了晦色。 那玩意差不多有成年人那麽大，當它站穩的時候，身下是四隻還濕著的細肢，底端帶著蹄子。冉聞寧看愣了，問道：“這是隻羊嗎？” 的確有些像羊，但分明不是羊。這隻夢境存在是全黑的，除了四肢像羊蹄，其餘部分很詭異，頭部有三隻閉著的眼睛，嘴巴是昆蟲的模樣，頭頂應該是有角的，但它才剛出生，並沒有長全。 “先把它解決吧。”隊長發話。第31章 克維達拉四 對付夢境存在一般優先保持距離觀察，確定它的攻擊形式和其他特點再進行消除。 冉聞寧看著麵前顫顫悠悠站不穩的“小黑羊”，晃蕩了一下身子差點又摔迴積雪上。那“小黑羊”搖了搖腦袋，像是沒清醒的樣子，站了半天最後張大鼻孔吸了一口雪山的空氣，發出一聲長長的“咩”。 “這……這還挺可愛的。”冉聞寧驚覺這“羊”竟醜出了一種萌感。 其餘三人聽到冉聞寧這麽說，都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看向他。 冉聞寧隻能尷尬地咳嗽一聲，“我們還是趁早把它解決吧。” 江雪濤提醒道：“這個東西還沒攻擊呢，我們得采集信息給之後的人用。” 不過這麽幹等著也不是個辦法，池拓從身下摸了些積雪，隨手捏了個小雪球，丟到了那隻“小黑羊”身上。那隻夢境存在吃了痛，連連後退三步，咩咩咩了好幾聲。 林一站在隊友旁邊觀察了會兒，說：“可能是攻擊方式不對吧。”說完伸手指向了那隻“小黑羊”，應當是在用身體範圍外的意識接觸它。 嗯？林一很少會發出疑問聲，但這次顯然有點疑惑，接著看向了池拓。 池拓意會，“先直接解決一隻看看吧。” 冉聞寧在一旁很好奇這兩個人為什麽用眼神就可以完成交流。 為了防止“小黑羊”逃跑，江雪濤先用自己的意識能力固定住了它，然後池拓就在那站著看它，接著其餘人就看到那隻夢境存在像是承受了無形的重物，四肢竟堅持不住直接倒地，在一陣嘶啞的叫聲中化為了白霧散開在冰湖上。 “就這麽簡單？”冉聞寧驚訝著看向池拓，也不知道究竟是“小黑羊”太弱，還是池拓太強。 池拓低著頭看向夢境存在消失的地方，然後迴過神看向冉聞寧對他說：“是有點奇怪，你再去弄隻出來試試。” “為什麽要我去？”冉聞寧忍不住問。 江雪濤拍著冉聞寧肩膀說：“因為你比較衰，很能招惹這種東西。” 冉聞寧一頭黑線，不過這種算是小事，他就走向自己被埋的地方，打算看看周圍有沒有其他的夢境存在。然後冉聞寧發現自己還沒在那走幾步，腳下就隱隱約約傳來了呲呲的細響。 “真靈。”江雪濤在那感慨。 “他精神力比較低的緣故吧。”林一看著冉聞寧冷冷說。 冉聞寧順風耳，一下就聽到林一在說他，再看那“小黑羊”又要破冰出來了，直接跑迴隊友身邊，邊跑邊說：“就你厲害行了吧！” 這次新生的“小黑羊”並沒有急著站起來，破開那層薄膜後，就安靜地趴在冰上，也沒有叫喚，隻是一直用鼻子接觸冰麵，像是在探尋周圍的事物。 這次換江雪濤上去嚐試了一下。江雪濤試完後摸著自己的胡渣說：“怎麽接觸後的精神力波動那麽小呢？” 對，這次的問題在於精神力波動太小了。 夢境存在作為特殊夢境的原住民，對開拓者們充斥著精神力的損傷，就算你對它們的外形毫無畏懼，也會受到其相應的精神力傷害，這種傷害根本沒有什麽道理，在夢境裏你的意識會感到疲憊與疼痛，漸漸地會難以思考，最後導致迷失。 但是“小黑羊”所造成的精神力傷害太低了，像這種實體型的夢境存在不應當隻有這麽點強度。看著隊友們在那討論，冉聞寧也有點躍躍欲試，說道：“我去試試吧。” “你會用身體外的意識了？”池拓好奇問。 “額，不會。”冉聞寧誠懇道。 池拓忍不住問：“那你打算怎麽接觸它，直接摸？” 被池拓這麽一說，冉聞寧才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池拓他們都是隔著距離用意識接觸的，像他這樣的小白，居然隻能徒手摸。 “倒也是可以試試。”林一在那調侃，“反正你覺得它可愛。” 冉聞寧語噎，想著事情不能那麽一起說啊。不過江雪濤和池拓居然也沒表示反對的意思，冉聞寧隻能悻悻然地走上前試試了。 那隻“小黑羊”倒是挺乖，冉聞寧靠近它也沒發出什麽動靜。但是冉聞寧心裏可不平靜，雖然摸的是一隻未知生物，而且不是真的身體觸摸，是意識在夢裏接觸，但是冉聞寧就是有一種徒手掏糞的危機感。 他的精神力在手接觸上“小黑羊”背的時候，波動得超級厲害，都滑到400以下了。幸好別人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力波動，不然冉聞寧怕是要被笑死，居然摸羊摸到精神力下降好幾十。 “乖，別怕。”冉聞寧輕聲說著，也不知道這句話是給“小黑羊”說的，還是給自己說的。 在手指觸碰到“小黑羊”的時候，冉聞寧感受到了一種滑滑的、膩膩的觸感，隻把他惡心的發毛。但是精神力意外的沒怎麽波動，甚至迴升到了420左右，冉聞寧頓時覺得自己長進了不少。 “光耀”其餘三人看到冉聞寧略帶開心地迴來時，眼神變得格外奇怪。 “你沒事？”江雪濤先上去問。 “沒啊，我覺得很正常，是沒什麽精神力波動。”冉聞寧看著自己摸羊那隻手說，“你們精神力波動多大？” “我們剛剛討論了一下，大家都是個位數，哪怕是池拓直接消滅了一隻夢境存在，波動也就十幾。”江雪濤迴答。 冉聞寧心裏驚訝，你們都這麽低？可是我剛靠近它的時候，自己都把自己嚇掉幾十了。“可是我剛剛接觸它的時候，精神力還迴升了哎。”冉聞寧沒說自己嚇掉的精神力，挑了後半部分的事告訴大家。 然後冉聞寧收到了三對特別奇怪的眼神注視。 “你沒掉就升了？”池拓問道。 冉聞寧發現自己瞞不住，隻能說：“我去的時候，有點緊張，自己先掉了一些，是掉了再迴升的。” “這並不符合以前的規律。”池拓陷入了深思，突然又看向了冉聞寧。 冉聞寧總覺得池拓這麽看他的時候，他的黑眼圈特別可怕。 “你精神力低，本身波動就大，我們三個波動太小了，可能得麻煩你再去試一下。”池拓看著冉聞寧說。 “不是，怎麽了？”冉聞寧明白他們的意思，但是內心有點抗拒當小白鼠。 資深者在夢境裏是刻意保持精神力平穩的，如果說是因為“小黑羊”太弱，所以他們的精神力波動低那就算了，但是冉聞寧作為一個新人，精神力波動較大，怎麽可能不掉反倒上升呢？ “等會兒你再去接觸一次，我們試試外部讓你掉精神力，你看看等會兒精神力還會不會上升。”池拓說。 冉聞寧骨子裏屬於很聽話的那種人，嘴上叨叨著不開心，腳下倒已經聽了池拓的話走了過去。等他把手再次覆上“小黑羊”的後背時，林一默默地走到冉聞寧旁邊，冷不防地一腳踩上冉聞寧的左腳。 “啊！你幹啥！”冉聞寧一下子被嚇得跳了起來。當然林一並沒有真踩上去，但是那樣子真是把冉聞寧嚇得不輕。 林一很淡定地看著冉聞寧說：“你看看自己精神力。” “嗯？”冉聞寧才想起他們說的從外部掉精神力是怎麽迴事了，真坑，居然這麽嚇他。他定睛看了一下自己的數據，精神力剛才那麽一嚇，現在是416，幾乎等於沒被嚇。 林一聽完冉聞寧的精神力波動情況，輕笑著說：“真是厲害，這個夢境在保持我們的精神力。” “這不是好事？”冉聞寧反問。 然而一旁的池拓臉色已經變得不太好了，對隊員說：“這並不是什麽好事，這種非自己的精神力增長，隻會讓你在夢境陷得更深。” 冉聞寧真的很想問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這時他的身後卻傳來了一聲綿長的羊叫，冉聞寧順著聲音迴過頭，直接對上了那三隻睜開的羊眼睛。 紅色的瞳孔，橫條的黑線布在眼睛正中央。 冉聞寧感覺那一瞬間自己像是被它看透了，愣在原地一時半會兒無法動彈。 池拓看冉聞寧有點中招，直接手一狠把那隻夢境存在給消滅了。 “冉聞寧，別相信它，相信自己。”池拓對冉聞寧厲聲說。 冉聞寧迴過神來，突然記起一件事，“這個夢境的地圖是在動的對吧？” 語音剛落，“光耀”小隊所在的冰湖，突然傳來了一陣接著一陣的躁動聲，那種呲呲的聲音宛如音浪一般一波接著一波從他們腳下傳來。 隨著聲音越來越大，他們很快就看到湖水的冰麵上隱現了一團團的黑影。數不清的夢境存在將要在這片冰湖上誕生了。第32章 克維達拉五 那些黑影像是從深海浮上來一般，漸漸變得越來越清晰。冉聞寧視線所及之處，已經有十幾個大大小小的黑影了。 緊接著，一隻又一隻的夢境存在破冰而出。它們頂破裹在身體外的薄膜後，就各自開始接觸新生的世界。一時間冰湖上竟顯得有些熱鬧。 江雪濤看著麵前的盛況說：“我們這是趕上大生產了嗎？羊圈豐收了？” 池拓並不想接江雪濤的話，目前這種情況很麻煩，如果說“克維達拉”的性質真是這樣，那它的主夢境恐怕會成為第一階梯隊伍的爭奪之地。而池拓內心並不希望這種麻煩的夢境被探索，他寧願“克維達拉”是永遠的無名夢境。 “光耀”的認定會決定“克維達拉”是否定義為驅逐夢境，也決定著之後會有什麽樣的人來接手。池拓甚至在想自己要不要幹脆解決掉所有的夢境存在，畢竟這些蛛絲馬跡被老狐狸們發現會變得異常麻煩。 “真是趟渾水。”池拓看著麵前的“小黑羊”群喃喃道。 冉聞寧並不知道池拓心裏在想什麽，隻覺得這幾天發生的事有點突如其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因為他比較衰，不過自己畢竟是職業成員了，還是有點職業精神的，便建議道：“這種夢境存在一看就很麻煩，我們直接解決掉吧。” 至於到底怎麽個麻煩，冉聞寧其實並不清楚，主要是解決“小黑羊”不太難，很適合自己練手。 池拓看著冉聞寧，覺得當新人倒也是有好處，很多事情不知道也不用管。 “我和江雪濤處理吧，你們兩個就別插手了。”池拓說。 按照冉聞寧之前接觸的反應來看，用意識攻擊“小黑羊”不是什麽好方法，可能會加劇它對自己的影響。池拓從地上拿起一些冰塊，用兩指夾著冰塊向著其中一隻夢境存在打出一道疾風。 冉聞寧以為自己會看到一隻“小黑羊”直接被打成白霧，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池拓麵前同時倒下了三隻夢境存在，一陣哀嚎後，相繼變成了白霧。 冉聞寧不好意思打擾兩位前輩工作，隻能靠到林一旁邊說：“隊長怎麽做到的？” 不過林一正饒有興致地看著池拓在那解決“小黑羊”，不打算跟冉聞寧仔細討論，隻隨便說了句：“他的意識能力吧。” 對於隊長，冉聞寧對他了解並不深，不過就“黑玄”那時候的說辭來看，雖然知道池拓的人不多，但池拓應當是個很厲害的角色。 “咩！” 一陣響亮的羊叫把冉聞寧吸引過去，在他左側，一隻“小黑羊”正在小心翼翼地靠近冉聞寧和林一。看來時間過得久了，有的小羊已經很會走路了。 那隻小羊睜開眼看著冉聞寧，打量了一會兒，接著一個跳躍旋轉，歡快地在原地蹦起來。這家夥在幹啥？冉聞寧心裏嘀咕。 然而很快冉聞寧就得到了答案，那隻小羊蹄子下的冰麵突然碎開，一大片碎冰被引導起來，飛速向著冉聞寧和林一襲來。 冉聞寧反應及時，直接用手打開了撲麵而來的碎冰攻擊，順帶跳開到了一邊。林一對這種攻擊懶得躲避，一個意識攻擊就擋下了全部的碎冰。 “小打小鬧。”林一靠近那隻“小黑羊”打算就地正法解決掉它。 這時，整片冰麵上的“小黑羊”群突然一陣騷動，羊叫聲此起彼伏。 “怎麽了？”江雪濤趕緊迴頭看向兩個新人的方向，好在兩人都沒什麽事。 那些“小黑羊”的紅色橫狀瞳孔裏顯露出了興奮，它們對於冉聞寧四人充滿著好奇，但是要讓他們能夠接納它們，它們就必須給這些人一些精神力的穩固，這是它們天生的能力。 隻可惜它們暫時聽命於那個人，並不能太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