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就算打瞌睡,也不可能連任何小動作都沒有。 難道連宗主這裏也…… 許靜仙的心一點點往下沉。 她正準備繞到後麵找機會進去看看,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細微動靜。 許靜仙一凜,猛地迴身出手! 對方似乎提前一步料到她的舉動,側身避開還伸出手來,直接將她拽開,又捂上她的嘴。 “是我,別聲張。” 是長明! 許靜仙渾身微顫,幾乎瞬間癱軟。 她從未覺得這個聲音如此動人過! 仿佛長夜明燈,許靜仙感動得快要落淚了。 宗主靠不住,還是宗主師父靠得住啊!第47章 雲道友,啊不是,雲大師兄呢? 許靜仙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威名赫赫的見血宗,竟會有朝一日變成滿是行屍走肉的陰地。 在普通人眼裏,修士是如神仙一般的存在,可修士也不是無所畏懼的,死亡和未知是人性深處最為畏懼的事物,隻是對普通人和修士而言,能夠承受的程度不同。 許靜仙現在就有油然而生的森寒之感。 她甚至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果捂住自己嘴巴的這個長明,也是假的呢? 念及此,她無聲掙紮起來。 長明順勢鬆手,見她迴身看自己,隻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想來不是幻覺。 許靜仙想起剛剛摁在唇上的溫熱觸感,暗鬆一口氣,也順著他觀察的方向看去。 門口二人依舊一動未動。 長明彈出一顆石子,後者命中守門弟子頭部。 對方半點反應也沒有。 他又捏了個劍訣,須臾,四非劍淩空浮現,化作白光飛掠去! 那兩人卻忽而驚醒過來一般,陡然迎上飛劍來處,與四非劍激戰起來。 似乎感到許靜仙的疑惑,長明說了兩個字:“靈氣。” 許靜仙恍然。 這些“人”是感應靈氣而動的,修士周身散發靈氣,四非劍上也有靈氣,但剛才那枚石子沒有。 不一會兒,那兩人就被四非劍放倒。 說來也蹊蹺,鬧出這麽大動靜,龍鼎峰上下居然無人跑過來看一眼。 這越發印證了許靜仙心中的不祥之感。 如果宗主也不在裏麵…… 思忖間,長明身形一動,人已經落在周可以閉關的屋子外麵。 他揮手放出一隻白色傀儡上前敲門,那紙片傀儡居然還能模仿他的聲音。 “可以愛徒啊,為師前來看你了。” 許靜仙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裏頭沒人應,傀儡伸手推門。 門一推就開,裏麵微光泄露。 待兩扇門被全數推開,數十道白光霎時疾射而出! 許靜仙反應極快,當下就反手拍出紗綾,將白光悉數擋迴去,身體則飄然而起。 她的紗綾雖比不上東海鮫綃,可也是難得的法寶,除了在九重淵遇上那些螢火屍蟲毫無辦法之外,水火不侵刀槍不入,此時竟被這些白光穿透而過,已然是不能用了。 許靜仙又恨又怒,那些東西落地即燃,立馬將草叢燒成一片。 長明丟出兩個傀儡,支使它們去滅火,自己則走上台階。 “且慢!” 許靜仙慢了半步,對方衣角從手裏滑開。 她猶豫一瞬,還是跟了上去。 對見血宗,許靜仙心中實在有太多疑問。 這些疑問的答案,似乎都藏在那間屋子裏。 夜風隨著洞開的兩扇門刮入,將白紗吹得狂舞亂翻飛。 正中蒲團上,盤腿坐著一人。 那人原本閉著眼,聽見他們闖進來的動靜,便徐徐睜眼。 許靜仙大驚:“宗主,您沒事?!” 周可以冷冷道:“我有什麽事?” 大難當頭,許靜仙顧不上他陰陽怪氣的語調:“外頭發生了許多變故,宗主可知?” 周可以:“什麽變故?” 許靜仙急急道:“這見血宗,恐怕由上而下都被控製了,連我身邊侍女,都一個個變成傀儡機關,不知死活……” “你是說,他們嗎?” 周可以古怪一笑,抬手指向右側方向。 許靜仙扭頭望去,驚容乍起。 那裏白紗層層,她原本不會刻意去看,此時外頭風一吹來,白紗全翻卷起來,她便看見後頭居然站了許多人。 確切地說,那些人身上連著絲線,絲線另一端則係在橫梁上,他們是被雙腳騰空吊起來的。 裏麵有她熟悉的一張張麵孔,芳塵和蔓草,平日裏最與她過不去的丹青峰和觀海峰的二位峰主,還有 還有她自己。 另外一個“許靜仙”雙手下垂,睜著眼靜靜與她對視。 平靜麵容與死寂湖水般的雙眸,足以讓許靜仙霎時寒毛直豎。 周可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贗品終究是贗品,比不上你,既然你來了,正可過去填上那真品的位置,去吧。” 她無法控製自己挪開眼神,著魔一樣盯住“自己”,真就腳步邁開朝對方走去。 直到眉心一點冰冷傳來,直透腦海深處! 她驀地迴神。 哪裏有什麽傀儡人偶和另一個自己? 周可以閉關的屋子空蕩蕩的,半個鬼影都沒有。 而她的腳步還停留在剛剛邁入門檻之後,竟是站得呆住,入了魔障。 許靜仙伸手往眉心一抹,抹下一痕腥紅。 是長明的血。 要沒有這一抹血,她剛才差點就著道了。 “有人將這間屋子布置成陣法了。” 長明就在她身前幾步,似已察知她的情狀,頭也沒迴,正在觀察四周環境。 “我們現在看見什麽也沒有,也未必真的什麽都沒有,不要隨便亂走。” “您覺得這會是宗主留下來的布置嗎?”許靜仙不知不覺帶上敬稱。 長明一口否認了:“不會,他天分稀鬆平常,學不來那麽多東西。” 許靜仙嘴角抽動一下,很想說,宗主所謂的稀鬆平常,比起她已經強上許多了。 但這番話出自宗主師尊之口,隻能說明在長明眼裏,的確如此。 “這個陣法很高明?”長明道,“我一時半會找不到陣眼。” 許靜仙:“您說過九重淵也是一個巨大的陣法,它比九重淵還要高明嗎?” 長明:“不能比。一者龐博廣雜,一者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你迴來之後發現了什麽?” 他不說還好,一說許靜仙又想起之前在淩波峰上那種恐怖感。 放眼整座淩波峰,竟隻剩下她一個活人。 見血宗偌大魔門,放眼當今天下,敢正麵挑戰的並不多。 即便那些數百年的宗門有能力對付見血宗,也不可能興師動眾跑來剿滅他們,除了宗主周可以,本門九峰十三溪各有峰主,再怎麽強大的敵人,也不可能在三年裏將這個門派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消滅得幹幹淨淨,留下一片荒土廢墟,還能把所有人變為無心無智的傀儡,驅使駕馭,若真有這樣的力量,許靜仙所能想到的,隻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暗算和偷襲。 可難道,連宗主都沒能活下來? 這隱藏背後的,又得是何等龐大的力量? 她將自己經曆說罷,想起長明與雲未思原該是一起的,如今卻隻有長明一人出現,不免奇怪。 “雲道友,啊不是,雲大師兄呢?” “他在觀海峰。” 長明沒去計較她打蛇隨棍上的稱唿,也沒多解釋雲未思在觀海峰做什麽。 他慢慢往前走,步子看似隨興,又會在某一刻突然停下,生生拐了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