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正道語氣真摯,神態誠懇,讓人一見就能感受到他發自內心的迫切。


    不過,王陸還是搖頭拒絕了。


    一個來曆不明的家夥,說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話,就想留在他身邊?


    做夢呢!


    “為什麽?!”


    付正道很不甘。


    一旁的韓三文正在挖鼻屎,聞言後道:“當然是因為你太醜了。”


    說完他用剛剛挖了鼻子的手,輕撫自己右側亂糟糟的頭發,同時甩了甩腦袋,自信道:“像我這麽帥氣的人,就不存在這種困擾。”


    付正道看著他,隻覺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裏,吐不出來咽不下去,但卻沒有多少憤怒。


    畢竟長成這樣,還這麽有自信,也算難得了。


    他看著王陸,眼中光芒閃動。


    “別用這麽惡心的眼光看著我,不行就是不行。”


    王陸說的很堅決,也沒有給付正道繼續糾纏的機會,跟著韓三文離開了這個滿是胭脂味的街道。


    付正道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眼神冷了下來。


    ……


    “這就是你家?”


    這會兒正值申時,橘紅色的太陽為眼前這座頗為氣魄的宅子,披上了一層輝光。


    王陸看著頭發淩亂,像邪靈多過像人的韓三文,滿臉不信。


    “當然是我家,不過裏麵值錢的東西被我賣的差不多了,還有些則被那些下人臨走前偷去不少,所以裏麵空空如也,連賊都不願意來,頂多就是個睡覺的地方。”


    韓三文說完推開大門,徑直走了進去。


    裏麵果然如他所說,到處都是認為破壞的痕跡,顯得十分空曠。


    院子中的雜草,更是讓其多了幾分荒蕪。


    “嘿嘿,怎麽樣,你還滿意不?”


    韓三文搓著手道。


    “多少錢?”


    王陸問道。


    他對住的地方沒要求,反正沒信任過誰,所以也存在背叛的風險。


    誰要是亮爪子,打死就是,至於打不打得過,那就另說了。


    “這個數!”


    韓三文豎起了一根手指。


    “多少!?”


    王陸挑了挑眉頭,語氣加重了些許。


    “一兩…一兩…”


    韓三文連忙道。


    其實他想要十兩來著,但又怕生意黃了。


    這下輪到王陸愣了,隻要一兩銀子嗎?還以為是一百兩來著啊。


    他從錢袋裏掏出一塊碎銀子,大概四五兩的樣子,“給你,多的算夥食費。”


    韓三文連忙接住,笑的五官都湊在了一起,“多謝多謝,我帶你去看看房子吧。”


    兩人左轉右轉,在宅子南邊選了一間比較完好的臥房。


    王陸進去看了一下,除了因為床太重,一個人搬不動而保留下來之外,桌椅板凳通通沒有,地上灰塵都能顯出腳印了。


    “就這?”


    他偏頭看了過去:“銀子還我!”


    “誒,誒,有話好好說,我幫你打掃一下。”


    韓三文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連忙跑去打水拿抹布,將灰塵處理幹淨後,又將床給擦了一下,最後還頗為不舍的鋪上了一層床墊。


    “這是我家裏最後拿得出手的東西了,你可得好好珍惜啊。”


    “滾滾滾!”


    王陸伸手按在他腦袋上,將其推出了大門,然後砰的一下,將房門給關上了。


    “嘿嘿…”


    拋了拋銀子,韓三文笑著離開了這裏。


    屋內床板上。


    王陸盤膝而坐,閉目按照法海給的修行筆記,煉化起竅穴來。


    武夫第五境是一道坎。


    並不是他有多難,而是需要花費大量時間去打磨,


    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因素,就是竅穴。


    下三境之所以重要,是因為氣血越旺盛,體魄越強,突破時竅穴也就越多。


    而竅穴的多寡,在這第五境就提現出來了。


    對於尋常武夫而言,這一境界幾乎不需要太久,因為他們攏共也就十多個,因此很快就能煉化完畢。


    但越是天才,在這個境界停留的時間就越長。


    因為他們要煉化的竅穴很多。


    而且,完成這一步驟後,還要提純真氣,最後形成一個個如同種子般的東西,植入進去。


    到了這一步,才算徹底完成。


    人的丹田有限,哪怕天賦再不凡,所儲存的真氣也就隻有這麽一點。


    而通過煉化並且放入真氣之種的竅穴,不僅可以儲存真氣,還能自主吐納。


    這就相當於在人體中,開啟了另類的小丹田。


    竅穴越多,第六境實力也就越強。


    王陸感應著自己體內密密麻麻,如天上星辰的光點,有些頭大。


    這得弄到什麽時候?


    修行輔助器沒有類似功能,因此他隻能自己動手。


    嚐試了一番後,王陸發現煉化一個竅穴,大概要消耗丹田中三層的真氣。


    而有常春功加持,迴氣速度很快,這讓他可以無所顧忌的一直修煉,不用擔心真氣耗盡的危險。


    既然開不了開掛,那就肝吧。


    其實王陸不知道的是,如果被人知道他這麽煉化竅穴的話,估計要眼紅死。


    一般武夫別說迴氣速度,光是丹田裏那點內氣,哪怕耗盡了,也不可能煉化一個竅穴,而是反反複複,根據天賦不同來決定所用時間的。


    哪裏像他這樣,能一直不停的煉化?


    偏偏就這樣,王陸還覺得慢…


    另一邊,韓三文獨自來到宅子偏北的一處角落。


    這裏有一間單獨的木屋。


    與別的地方不同,房門上有一把鎖,鎖頭很重很大,到門卻隻是薄薄的一層木板。


    看起來很是怪異。


    如果真要進去,直接踹門就好了,絕不會被鎖給攔住。


    他拿出鐵鑰匙,將門給推開了。


    吱呀聲中,一股陰涼的氣息撲麵而來。


    因為背光,加上外麵太陽即將下山,所以屋裏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一點光亮。


    韓三文輕車熟路的拿出火折子,點燃了桌上的蠟燭。


    火光驅散了黑暗,將屋裏的情形照映了出來。


    隻見兩大兩小四副棺材並排擺放在屋子中間,占據了大部分地方。


    韓三文在牆角的架子上拿出一把香,用燭火點燃後,來到了棺材前。


    他消失恭恭敬敬的給兩副大棺材插上香,然後喃喃道:“爹,娘,吃飯啦。”


    隨即又轉向兩副小的。


    “二妹吃飯,小弟吃飯,你們還小,貪嘴,記得多吃些。”


    韓三文語氣中帶著寵溺:“二妹可不要欺負小弟啊,他還小,你要照顧他知道嗎!”


    做完這些,他又將之前還沒有吃完的肉饃拿了出來,坐在地上啃著。


    “這可是老張鋪的饃,今天孩兒碰見了貴人,有口福啦!”


    韓三文一邊吃著,腦海中浮現的,是曾經和爹娘一起的畫麵,嘴角不禁掛上了微笑。


    等到東西吃完,他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我先迴去啦,明天在來看你們。”


    然而就在韓三文轉身,即將離開這裏時,屋裏其中一副大棺材的棺材板忽然動了。


    同時還發出一陣砰砰聲。


    他連忙迴頭,安撫道:“娘,你放心,我很快就能找到新媳婦兒了,不會太久的。”


    隨著話音落下,棺材板這才消停。


    苦笑著搖了搖頭,韓三文吹滅蠟燭,重新關上了房門。


    借著夕陽,他走到了一處明顯是女子所住的院子裏。


    相較於別的地方破舊荒涼,此處顯然經常被打掃,甚至還能看到許多裝飾。


    流水潺潺,假山亭台,依稀能從這裏看到曾經的富貴榮華。


    韓三文找了處台階坐下,背靠著廊道柱子,抬頭看著蒼穹中如火焰升騰般的雲朵。


    “憶紅娘,憶紅娘,紅娘不在心已死,卻道新人不如舊。”


    曾經有個小孩在獵戶手中救下了一隻狐狸,長大後,他與一個名叫紅娘的女子互相愛慕。


    並且立下了生生世世,不離不棄的約定。


    如今卻隻剩下一個失魂落魄的可憐人。


    ……


    砰砰砰!


    已經開始掉漆的大門被敲響,來人用了很大的力氣,所以聲音傳的很遠。


    韓三文從睡夢中驚醒,將眼睛裏的眼屎擦掉後,自地上爬了起來,朝外麵走去。


    “誰啊!”


    他打開大門,頓時眼前一亮。


    隻見一個體態豐腴的美婦正站在門外,潔白如雪的皮膚,將其本就嫵媚的五官,映襯的更加迷人。


    尤其是眼角下那顆美人痣,好似有勾人心魄的魔力一般。


    “姑娘可是有事?”


    韓三文吐了一口口水在手上,將亂糟糟的頭發弄的稍微平整一些,然後擺出一個自認迷人的姿勢,無比真摯的說道。


    美婦看著他那如骷髏般的臉,以及身上不斷散發出來的味道,忍不住後退了幾步。


    “我找昨天和你一起來的那人!”


    “哦?”


    韓三文挑了挑眉,卻沒有立刻帶她進去,反而道:“難道姑娘你覺得我不俊嗎?”


    美婦嗬嗬兩聲,又退了幾步,眼神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唉,我就如被塵埃蒙上的美玉,隻等一個願意用纖纖素手將其拭去的人兒,姑娘不如試試?定然不會讓你失望的。”


    這話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他韓三文是深信不疑的。


    美婦有些忍不住了,就在她準備出口毒舌時,一陣腳步忽然傳來。


    兩人齊齊看去,便見王陸神清氣爽的走了出來。


    韓三文正要說話,鼻尖香風一閃而逝,就見剛才還對他不假辭色的美婦人,如乳嚴歸巢般,撲進了對方懷裏。


    “嘖,非禮勿視非禮勿視,莫看,莫看。”


    一邊低聲悼念,眼角餘光卻沒有離開半點。


    隻聽那美婦一聲轎唿,“陸哥兒!”


    “你不是和那個童雪一起嗎,怎麽在這裏?”


    溫香軟玉入懷,身為一個鐵直男,王陸很是不習慣的將她給推開了。


    看的一旁韓三文大唿可惜。


    “我…我…哇!~”


    此女正是楊寡婦,不過相比之前從鄉下出來,此時的她不管是氣質神態,亦或是穿著打扮,都高出了不知道多少個層次。


    “別哭啊,有什麽事說唄!”


    王陸被她弄得頭大。


    “我…我…我差點被童雪那個賤人賣了,幸好碰到小姐,這才免於苦難。”


    楊卿慈哇哇大哭,看似十分委屈,眼中卻帶著幾分審視,意義觀察著王陸的神情。


    “這不是沒事嗎,既然給人做了丫鬟,就好好幹,爭取有個好結果。”


    王陸隨口安慰了一句,見韓三文就差把眼珠子摳出來了,忍不住喝道:“去弄早點啊!”


    “哼,我還不想看呢。”


    說著言不由衷的話,韓三文一步三迴頭的出了大門。


    見他走遠,王陸這才道:“你來找我有事兒嗎?還是就隻是敘舊?”


    楊卿慈心中一歎,知道對方還是和之前一樣,心中幾乎沒有兒女之情。


    因此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出此行的目的。


    在她的話語中,自家小姐人很不錯,就是為人太過強勢了,豎立了許多仇家。


    楊卿慈半隻腳踏進江湖,也明白了實力的重要性,因此不想在做任人擺布的魚肉。


    可她已經過了習武的年紀,要想有所成就,就必須得走極端才行。


    恰好她小姐所在的宗門,就有這麽一種功法,能讓毫無根基的普通人,擁有成為高手的機會。


    王陸聽完,神情變得認真起來。


    “你所說的功法,究竟是什麽?”


    “它是一門禁術…”


    楊卿慈看著王陸,經過那段時間相處,她知道對方是個什麽樣的人,因此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將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


    “因為小姐的身份,我在宗門裏能看到許多功法,其中一種名叫萬化決禁術,能讓我以極快的速度成為高手。”


    楊卿慈說道這裏,終究還是猶豫了,許久後才到:“它能吸食別人修出的真氣納入己身,但前提是要化去全身骨骼經脈。”


    王陸一言不發的看著她,如此邪門的功法,光是聽著就已經讓人覺得毛骨悚然了。


    “幫我!”


    楊卿慈哀求道:“我需要一個高手,來打碎我身上的骨頭,然後在以秘法融入血液中,才能修行這門功法。”


    “為什麽找我?”


    處於同鄉的角度,王陸覺得自己應該勸一下,但楊卿慈目光中的堅定告訴他,此時說什麽都沒用。


    “世間之人,我隻相信你,哪怕是死在你手中,也沒有怨言的。”


    楊卿慈一字一頓的說道:“如果不是你將我從村子裏帶出來,又護我這麽久,恐怕我早就已經死了,所以這條命被你拿去,也沒關係。”


    嘶…


    這女人,有點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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