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廷深站在原地,輕壓著眉,凝視著聶相思看了幾秒,方抬步邁了上前。


    “先生,小小姐。”


    劉美芸從堂屋出來,看到戰廷深幾人進來,見戰廷深手裏提著東西,忙上前,從戰廷深手裏接過東西。


    而在堂屋客廳聽到劉美芸聲音的戰曜和盛秀竹也走到了門口。


    戰曜和盛秀竹皆先看了看溫如煙,隨後才看向聶相思和戰廷深。


    “思思,還不快領你媽媽進屋,讓你媽媽站在院子裏像什麽話。”戰曜慈愛的看著聶相思說。


    “誒。”聶相思歡快答應,而後挽住溫如煙的胳膊,“媽媽,我們進去吧。”


    溫如煙臉色有些緊繃,聞言,點了點頭。


    戰曜和盛秀竹便站到一旁。


    聶相思挽著溫如煙進屋時,溫如煙停了下來,有些拘謹的看向戰曜,“您先請。”


    “別客氣,都是自家人,沒有那麽多規矩。”戰曜爽快笑道。


    溫如煙便為難的看了眼聶相思。


    聶相思會意,對戰曜和盛秀竹道,“太爺爺,奶奶,咱們一塊走吧。”


    戰曜看了看溫如煙,知曉她放不開,便含笑點頭,在盛秀竹的攙扶下,朝客廳裏走。


    戰曜和盛秀竹在前,聶相思和溫如煙才跟上,戰廷深在最後。


    “相思媽媽,快請坐。”盛秀竹扶著戰曜坐到主位沙發,隨即看著溫如煙得體招唿道。


    溫如煙溫婉頷首,於聶相思做在一側沙發。


    盛秀竹看向將溫如煙帶來的東西放到桌上的劉美芸,“美芸,上茶。”


    “好的,夫人。”劉美芸應道。


    吩咐完,盛秀竹便也坐到了與聶相思和溫如煙相對的沙發上。


    戰廷深看了看盛秀竹那邊的位置,又看了眼聶相思這邊的,薄唇抿了下,最終還是走到了盛秀竹身畔的位置坐下。


    聶相思看到,烏黑的眼珠子轉過一抹笑意。


    戰廷深則眯眯眼,暗哼了哼。


    “思思媽媽……”


    “老爺子,您叫我如煙就好。您是我們聶家的恩人,您對思思的恩情,如煙沒齒難忘。”溫如煙眼眶濕潤,說著,竟是站起了身,走到戰曜麵前,一下子跪到了戰曜麵前。


    溫如煙此舉下,眾人皆是吃了一驚。


    聶相思驀地從沙發裏站起。


    “哎喲,你看你這是……哎呀,思思,還不快把你媽媽扶起來。”戰曜急道。


    聶相思快步上前,正要伸手扶溫如煙,卻不想倒被她拉著手,一同跪了下來。


    戰廷深坐直了聲,長眉蹙緊,盯向戰曜。


    感受到戰廷深投射而來的視線,戰曜更著急了。


    思思這還懷著孩子呢……


    “老爺子,若非戰家當年收養思思,思思現在還不知會如何。我跟思思無以為報,下半生,我跟思思當牛做馬報答您的大恩。”


    溫如煙是發自內心的感恩戰家對聶相思的收養。


    聶相思是她和她最愛的男人唯一的血脈,是她在這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而戰家不計較聶相思隻是個微不足道的養女,將她養育得這麽好,別說是下跪,就是把她這條命給戰家,她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望著溫如煙臉上的真摯和含淚的雙眼,戰曜心頭卻沉甸甸的,蹙壓著眉頭說,“自從收養思思,思思帶給我的快樂,遠勝於我對思思做的。所以思思媽媽,你千萬別再這麽說。以後我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為彼此做什麽都是應該的。說恩情,就太見外了。”


    “是啊如煙,你快和相思起來吧,地上涼。”


    其實地上鋪著地毯。


    盛秀竹起身,上前,親自將溫如煙扶了起來。


    溫如煙起來後,聶相思才跟著站了起來。


    “快坐快坐。”戰曜忙招唿。


    溫如煙輕垂頸,又和聶相思坐迴了沙發。


    戰廷深凝壓的長眉這才鬆緩了幾分。


    盛秀竹剛走到戰廷深身邊的沙發位置坐下,就聽到溫如煙說,“老爺子,如煙有個不情之請。”


    盛秀竹看向溫如煙。


    戰曜雙手放在膝蓋上,似乎是想表達他對聶相思母親的尊重,虎眸炯炯的看著溫如煙,“你說。”


    溫如煙握住聶相思的手,“現在我已經跟相思相認了。我丈夫和繼女也都已經知道相思的存在,他們的意思是,想接相思迴家。一家人團聚。”


    戰曜臉一抖,刷地望向戰廷深,“這個……廷深,你怎麽看?”


    戰廷深冷眸幽深,麵上卻沒什麽表情,輕眯眸看了眼戰曜,而後直直凝向聶相思,“我尊重思思的意願。”


    呃……


    聶相思小臉悻悻的。


    既然尊重她的意願,可盯著她的雙眼裏卻滿滿都是警告是幾個意思?


    聽到戰廷深這麽說,盛秀竹都瞥了眼戰廷深。


    戰曜謹慎的看著聶相思。


    他當然是不希望聶相思搬去跟溫如煙一家子住。


    她現在懷著孩子,就是她現在跟戰廷深住在珊瑚水榭他都不太放心,每天打n個電話詢問聶相思的情況,更別說她現在搬去跟溫如煙住。


    但是溫如煙這麽提了。


    他當然不好直接拒絕她,所以他把這個難題拋給戰廷深。


    哪裏曉得這小子會說看聶相思的意思。


    他以為以他的性子,會直接說:不行!


    哼!


    在未來丈母娘麵前,知道慫,不敢放肆了吧!


    溫如煙便也望向聶相思,眸含期待,“思思,你願意麽?”


    “……”聶相思舔了口下唇,眼角往戰廷深瞟。


    就在聶相思眼角餘光掃過去的一秒,戰廷深抿直的嘴角弧度冷測測勾了勾。


    聶相思倏地將視線收了迴來,兩邊唇角幹幹的挽起一抹弧度,大眼清清瑩瑩的看著溫如煙,“媽媽,我當然願意跟您一塊住……”


    “嗯嗯,咳咳咳。”


    戰曜忽然咳嗽了起來。


    聶相思聲音一頓,抿唇嘴巴,大眼含笑望向戰曜。


    戰曜立刻抬起一隻手對聶相思擺了擺,“我沒事,不用管我,你們說你們的。”


    聶相思低了低腦袋,忍笑。


    “唉,最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身體吧,總感覺這也不對,那也不對。”戰曜似自言自語的說。


    “老爺子身體不適?”溫如煙聞言,關切道。


    “老了老了。身體不中用。”戰曜說。


    “老爺子,我認識一個醫術不錯的老中醫。不如我介紹給您看看吧?”溫如煙說。


    戰曜混沌的眼眸閃了兩下,表現出一副很有興趣的模樣,望向溫如煙,“是麽?”


    “真的。被他治好的疑難雜症不勝枚舉。”溫如煙良心推薦。


    “噢?具體有哪些?”戰曜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趨勢。


    溫如煙也沒起疑,耐心且仔細的給戰曜講述被那名老中醫醫治好的病例。


    然後,聶相思就被“冷落”了。


    聶相思意興闌珊的靠在沙發裏。


    大眼刻意不去看對麵冷颼颼衝她放冷箭的某人,慢吞吞在二樓掃視。


    她今天來老宅之前,還擔心會碰到戰津……


    來時,在客廳沒有看到戰津和戰瑾玟,聶相思微感意外。


    不過很快也就釋然了。


    興許是戰津和戰瑾玟不想看到她,知道她要來,便避開了吧。


    也好。


    省得氣氛沉悶,尷尬,讓溫如煙看出什麽來。


    溫如煙沒想到戰曜對中醫頗有“興趣”。


    問題一個接一個的問個不停。


    溫如煙性子溫和,戰曜感興趣,她自然不會敷衍迴答。


    戰曜所問的每一個問題,她都思慮著迴答,相當認真。


    所以直到午飯好,溫如煙都沒機會再提讓聶相思搬去跟她一起住的話題。


    在餐廳就餐時。


    溫如煙想起她來的目的,正想開口說。


    可見戰曜和盛秀竹等人皆是垂頭專注用餐。


    溫如煙擔心這是戰家用餐的規矩,便也沒再開口。


    吃完飯。


    一行人去老宅後的花園散步。


    盛秀竹和溫如煙站在戰曜兩邊攙扶著,聶相思和戰廷深則在三人後。


    在花園來迴走了兩圈,再折迴堂屋前的院子,戰曜一直在跟溫如煙將聶相思小時候的趣事。


    溫如煙在聽戰曜說起時,眼眶始終潤潤的。


    幾人在院子裏站了會兒,溫如煙突然又提起先前在客廳裏提及的事,牽著聶相思的手,傷感道,“思思,媽媽已經錯過了很多陪伴你的時間,所以媽媽不想再錯過。思思,你願意搬來跟媽媽一起住麽?”


    聽到溫如煙的話,戰曜麵容微整,他現在可以再提幾個有關中醫的問題其實。


    戰廷深臉龐清泠,黑眸緊凝著聶相思。


    聶相思看了眼戰廷深,心口微重。


    她當然很想跟溫如煙住一起,可她更不想跟她家三叔分開。


    聶相思輕垂下長黑的睫毛,反手握住溫如煙的手,“媽,我……”


    “如煙。”


    盛秀竹這時忽然開口。


    聶相思怔了下,抬眼看向朝她和溫如煙這邊走來的盛秀竹,眸光微訝。


    盛秀竹目光帶過聶相思,看著溫如煙,“相思現在正是高考的關鍵時期,而高考也是目前最要緊的事。如今你跟相思已經相認,大家又都住在同一個城市,交通方便,想見什麽時候都能見到。依我看,讓相思般到你那兒住,一來是有些麻煩;二來相思到一個新的環境,也需要時間融入和適應,我擔心會因此影響到相思學習。你看,不如等相思高考結束後,再說,行麽?”


    “……”溫如煙皺眉,盯著聶相思微微沉吟後,對盛秀竹淡笑道,“還是您想得周全。”


    聞言。


    聶相思當即鬆了口氣。


    不止是她,戰廷深輕攏的眉宇也隨之舒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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