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不下車,他真的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什麽都不顧,立刻掉頭帶她走!


    聶相思低掩的睫毛輕顫,用力咬了口下唇,解開身上的安全帶,打開車門下了車。


    而就在她雙腳著地的瞬間,車子便猛地從她背後擦過。


    聶相思雙腿虛軟,險些沒站住。


    戰廷深已然將車駛向前,掉頭飆離了老宅。


    聶相思聽著汽車輪胎劃過地麵的聲響越來越遠,眼淚終究沒忍住,大滴從眼眶裏狠狠砸落。


    三叔,我等你。


    ……


    戰津和戰瑾玟昨晚離開醫院後,便未在迴到醫院。


    不過在出院時,盛秀竹給戰津打了電話,告訴她,他們出院迴來的事。


    所以。


    聶相思挽著戰曜,和盛秀竹一同跨進老宅大門時,戰津和戰瑾玟已然站在堂屋外的台階上,看著他們。


    聶相思眼角還殘留著紅潤,看到戰瑾玟冰冷投遞而來的視線,眉心擰了擰。


    放在戰曜胳膊上的手,手背突地被輕輕拍撫了下。


    聶相思眼皮輕跳,抬眼看向戰曜。


    戰曜對她點點頭,“別怕,太爺爺在,沒人敢對你怎麽樣。”


    聶相思剛壓下的眼淚又湧了出來,“太爺爺。”


    “可不興總哭的。”戰曜佯怒的瞪她。


    聶相思便立刻抬手抹了抹眼睛,搖頭,“我不哭。”


    戰曜笑,心尖卻淌過淡淡的酸苦。


    “聶相思,你怎麽還有臉迴來?”


    戰曜三人還沒走進,戰瑾玟抱著胸,厭惡的盯著聶相思譏諷道。


    聶相思含住下唇,隻看了眼戰瑾玟,並不想與她作口舌之爭。


    “這裏是思思的家,她想迴來就迴來!”


    戰曜嚴聲道。


    “嗬……”戰瑾玟禁不住的冷笑,壓著怨氣看著戰曜,“爺爺,我真不明白您現在是什麽心理。自己的孫女孫子不顧,偏偏把一個跟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外人寶貝得不行!”


    “我就寶貝思思了,你想怎樣?”戰曜皺眉。


    “我就是看不慣……”


    “看不慣你也給我忍著!否則就從這裏搬出去!”戰曜嗓音驀地一厲,威嚴瞪著戰瑾玟高聲道。


    “爺爺!”


    戰瑾玟氣得要死,“我到底是不是您的親孫女?為什麽您總幫聶相思不幫我?從小到大,我做什麽事您都看不慣,我就這麽不討您喜歡麽?”


    戰曜冷哼,“與其指責我,倒不如反省反省自己,有沒有做什麽讓我看得慣的事!一昧要求旁人寵著你,縱著你,不合你意就撒潑胡鬧!自私無禮!這樣的人,放到哪兒都不會有人喜歡!”


    “爺爺……”


    戰瑾玟突然哭起來,“我在您心裏就這麽一無是處麽?”


    戰瑾玟憤摡的指向聶相思,“她就什麽都好麽?就算她引誘我三哥,害我三哥為她神魂顛倒,理智全無,她就好麽?您就不怕這樣的醜事傳出去,毀了我們戰家的聲譽?”


    “到現在你還睜著眼睛說瞎話!”戰曜也怒了,“這件事,思思才是受害者!是被你三哥逼迫的!戰瑾玟,你再這樣黑白不分無理取鬧,你就真的給我從家裏搬出去!省得我看了心煩!”


    “不用您說我自己也會搬出去!從您執意將聶相思帶迴家裏來,就沒想我留在家裏吧!因為您知道,隻要聶相思迴來,我肯定不會在待在家裏。同時,我這兩天才算看清楚一件事,我在這個家就是多餘的。除了爸爸,你們誰都嫌棄我討厭我。與其繼續留在這裏招你們厭煩,我不如自己識趣些,卷鋪蓋走人!”


    戰瑾玟哭著說完這通話,迴頭衝進屋裏。


    沒一會兒,咚咚上樓的聲響便從堂屋裏傳出。


    戰津臉色很不好看,眸光殘冷盯了眼聶相思,轉身也朝屋裏走了去。


    聶相思唇色發白,因為戰津臨走前看她一眼。


    那一眼,充滿了憎惡和冷漠。


    戰曜握緊雙拳,喘著大氣,怒目瞪著堂屋門口,“逆子!”


    盛秀竹怔怔看著堂屋的方向,眼眸裏,漸漸浮現一抹悲涼和蒼茫。


    ……


    聶相思和盛秀竹一左一右扶著戰曜進屋,三人還沒走到客廳。


    戰瑾玟便提著行李箱從樓上下來了。


    見狀,盛秀竹當即鬆開戰曜的手,急忙上前,“瑾玟,你怎麽還當真了?”


    戰瑾玟看著盛秀竹,嘴角也掛著一絲冷笑。


    盛秀竹心頭一痛,雙眼暗了層。


    “從今天開始,這個家,有聶相思,就沒有我戰瑾玟!隻要聶相思在一天,我戰瑾玟絕不迴來!”


    戰瑾玟厭憎的盯著聶相思,一字一字說。


    聶相思放在戰曜胳膊上的雙手不覺握緊,抿緊的雙唇越來越白。


    戰曜胸口起伏烈烈,但他隻瞪著戰瑾玟,一個字都沒說。


    “走吧。”


    戰津接過戰瑾玟的行李箱,“爸爸送你去你的別墅那邊。”


    盛秀竹眼眸燒紅,盯著戰津。


    戰津眯眼,看了眼盛秀竹,一手提著戰瑾玟的行李箱,一手牽著她的手,毫不遲疑的朝堂屋門口走。


    “戰津!”


    盛秀竹側身盯著戰津。


    戰津步伐微停,迴頭看著盛秀竹,眼神裏的光,陰涼,“不管你怎麽想,在我心裏,瑾玟才是我的女兒,我最應該在乎和重視的人,而不是別的什麽人!”


    盛秀竹忍淚,因為用力扣緊雙手,以至於她整個身體都在發著抖。


    內心的悲愴和無力,讓盛秀竹無法開口說一個字。


    戰津無情迴頭,帶著戰瑾玟走出了堂屋。


    盛秀竹看著兩人離開她的視線,緩緩垂下雙眼,臉上透著一抹死寂般的蒼白。


    “奶奶……”聶相思擔心的看著盛秀竹。


    盛秀竹沒抬頭,轉身,“我累了。”


    說完,盛秀竹步履蹣跚,朝樓上走了去。


    戰曜望著盛秀竹的背影,眼神深沉複雜。


    ……


    盛秀竹在當天病倒了,一下子,戰家多了兩個病號加一個傷患。


    戰津將戰瑾玟送到她十八歲成人禮時,戰廷深給她買的那套別墅後,下午便迴來了。


    戰津迴來時,李恩剛給盛秀竹輸上水離開。


    吃了藥,盛秀竹困乏得厲害。


    所以戰津上樓走進臥室,盛秀竹隻是看了他一眼,便閉上眼睛準備休息。


    隻是,戰津卻不打算放她好好休息。


    戰津走到床邊,站在床沿居高臨下盯著床上麵容憔悴的盛秀竹。


    盛秀竹如今已是六十多,近七十的人。


    容顏再不複年輕時的美豔靚麗,平時無病無災時,因為刻意保養和打扮,看上去也就四十多的。


    可現在生病了,再加之近幾天發生的事,讓她身體和心靈都受到了一定的打擊,且她現在沒有化妝,時光在她臉上雕刻下的痕跡逐一顯露。


    此刻的盛秀竹,看上去蒼老且委頓。


    戰津皺緊了眉,不知是因為發現了盛秀竹的老,還是其他。


    戰津轉身,坐到床沿,雙手撐在腿上,偏頭看著床上的盛秀竹,說,“瑾玟很傷心。”


    盛秀竹閉掩的雙眸動了動,不過沒睜開。


    “你以前很疼瑾玟,為何現在忽然變了?”戰津眉頭擰得更緊,說。


    忽然變了?


    她現在隻恨自己變得太晚!


    盛秀竹垂掩的睫毛染上一層水光。


    從來沒有哪一刻,讓盛秀竹這麽深刻的意識到自己的失敗。


    年輕時管不住自己的丈夫,讓丈夫……


    現在呢,也管不好自己的兒女。


    這世上,還有比她更悲哀更可笑的人麽?


    戰津盯著她睫毛上的水霧,微微沉默,道,“關於相思和廷深的事,你怎麽看?”


    聽到戰津問這個,盛秀竹才慢慢打開雙眼,望向戰津,“昨晚廷深已經說得很清楚,並非相思勾引蠱惑他,而是他強迫的相思。戰津,你捫心自問,你真的覺得這件事還是相思的錯麽?相思她不是受害者?”


    戰津眼波微涼,“受害者?我們戰家收養她十二年,如果不是廷深將她從警察局領養迴來,相思還能活下來還未可知!”


    “戰家是收養了她,可也掩飾不了她是受害者的事實!一碼歸一碼!”盛秀竹因為壓著怒火,所以出口的聲音有些抖。


    “你如何肯定不是她蓄意勾引,欲擒故縱,引廷深上鉤?廷深之所以對相思產生那樣的情愫,相思就一點責任沒有?平時就見她對廷深黏糊得很,若是她注意些,興許就不會有後麵的事!”


    “戰津,你以為天下所有的女人都跟她柳絮姿一樣會玩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的勾引男人麽?”


    盛秀竹忍無可忍,怒吼道。


    “你有什麽資格在我麵前提起姿姿?”


    戰津一雙眼在盛秀竹說出“柳絮姿”這三個字時,驟然瞪大赤紅,腦門上漲紅的青筋駭人的一突一突額頭皮膚表層外蹦。


    姿姿?


    盛秀竹指尖掐進掌心裏,指甲劃破掌心皮膚,嵌進肉裏,都不及她此刻半分心痛,“戰津,直到今天你還覺得自己沒有錯對麽?我提一下柳絮姿怎麽了?她柳絮姿這三個字有多不見得光,你不讓我提?她柳絮姿就是一個可恥的小三,試圖破壞別人家庭婚姻的賤人,嗯……”


    盛秀竹話還沒說完,戰津的手掌便朝她的脖子壓了過來,力道之大,一下子讓盛秀竹長大了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盛秀竹眼淚瘋狂的從眼角滾落,她瞪大眼,雙眸殘紅,死死盯著戰津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震痛的心髒漸漸被厚厚的寒冰裹上,直到心髒冷得麻木,再也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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