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昭說出這句話之時小屋之外一片死寂,而觀戰的人群中自然便有太虛門諸位門徒。


    雖然楊昭非常不喜歡和這些人打上一場,但他清楚今日避而不戰的話,那將對師門的名聲產生很大的打擊,而且自己總不能一直躲在小屋中不出去,終究是要戰上一場,那麽還不如一次性解決這場麻煩。


    隻因昨夜有了一個好心情,月圓之夜肅穆秋風,他此時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都是非常的飽滿,一點也不見連日亂戰的疲憊神情。


    甚至這個場麵與當年在太虛峰時的場麵很是相似。


    蓬萊、瀛台、迴玄等諸派弟子與楊昭的決鬥,隻因楊昭的一句話,沒有太多的等待時間,反而比前幾日的車輪戰更加轟動,吸引了很多門派弟子的眼光。


    太虛門諸人對於楊昭的那一句話也是非常震驚,這讓更多的人對此戰產生了極大的興趣,他們現在基本不關心楊昭是否會不會受傷或者是敗走,而是更加期待起了楊昭到底能否再現奇跡。


    三千年前太虛門有陸虛與陸吾,到了如今這個少年是否能夠超越他的師祖呢?


    所以當楊昭站在這些來小屋之前挑戰的人群當中,青衫衣袍飄動,讓人心中更升起了風蕭蕭兮易水寒之感覺。


    小白緊緊的跟隨在他的身後。


    璿玉若也是在遠處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楊昭感受到了這一目光,忽然停下了腳步,向遠處山林之中的那座樹枝上望去。


    璿玉若此時正立在那座大樹上的枝頭。


    兩人彼此看著彼此,仿佛相忘於江湖之中,這無疑是一幅極好的畫麵。


    楊昭給了璿玉若一個平靜的笑容,似乎在訴說著這一切也隻不過是了了一般,給了璿玉若一個穩定的心情。


    但他是從南鬥山下來的人,早已繼承了陸吾與陸虛的驕傲,理所當然也要更加驕傲起來,雖說每個人的驕傲有所不同,有的人是有傲心,而有的人卻是有傲骨,但楊昭的傲又在那裏呢?那麽現在楊昭就要去證明他的驕傲了。


    毫無疑問,今日之戰的結果便是隻能勝而不能敗。


    楊昭將一起挑戰這些人的事情,早已傳遍了整個太清山,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這場決鬥的地點,甚至就連某些門派的大能修士都被這場挑戰而震驚。


    這些大能修士包括太清山的某些金丹修士,還有元嬰期大能,自然也是少不了那些聞風而至的其餘門派諸人。


    但這些大能修士也隻不過是在自己的住處隨意而望罷了,又怎能將小小的築基期修士之間的爭鬥放在心中。


    太清山某山石處,玉彌宗的廣義大師靜靜的盤坐在石頭之上,他的身後也站立著數位佛門修真者。


    廣義大師身著金色袈裟,看上去威嚴而美麗,他的四周空蕩蕩一片,那些佛門修士都隻是立於石頭的數丈之外,那是這些佛門修士表示出對廣義大師的尊重。


    雖說像他這樣的大人物當然不會關注楊昭與那些蓬萊等派築基期弟子之間的決鬥,但他身邊立著的一小和尚仿佛對那場決鬥很有興趣。


    這位和尚清秀如雪,甚是年輕,他便是玉彌宗的入世弟子千葉。


    千葉在玉彌宗的地位非常之高,雖說修為不高,但是佛法精湛,傳說也是某位佛主涅??後的舍利轉世之身,雖站立在廣義的身旁,但地位卻是與廣義相仿。


    廣義緊閉雙目,感受著從天際而來的晨光,隨即睜開眼睛,看著靜立在他身旁的千葉,略一猶豫,又微笑道:“你的心亂了。”


    “師叔此言差矣,佛號不得亂心,亂心當為入佛。”千葉看著遠方迴話道。


    廣義又笑了笑說道:“此意和解?”


    千葉沉默片刻後說道:“我本是為入世之人,如活在世間禪海之中,卻又不明佛禪之事,怎得那萬般隨緣。”


    當他說完這句話後,便將目光放在了玉清山那處小屋畔,望向了身在人群中包圍的楊昭,發現在無數人議論紛紛的目光之中,這位來自太虛門的年輕修士,依然保持著心境的清明。


    廣義看著千葉的目光,也是一陣微微動容,忽然開口問道:“你認為楊昭這一次能夠戰勝這些人嗎?”


    千葉搖了搖頭道:“看不透,猜不透,又何必在意勝負乎?”


    就在廣義點了點頭後,千葉又說隨聲說道:“這人的確是個有趣的人,但是此人眉間頗有煞氣,未來恐也是難將不禍。”


    “就像當年的陸虛嗎?”廣義問道。


    “我也不知曉,沒見過陸虛,當然不可知萬物之事,這恐怕也得去問問師祖了。”千葉低頭看著腳下的螞蟻,他的肩膀也往裏縮了縮,似乎害怕將這些螞蟻踩死一般,隨後他又說道:“或許,我正道這次真是劫難難逃了。”


    不是難逃,而是危機已經出現。


    當正道諸人還在自己與自己爭鬥之時,那些魔道修士恐怕早已揚起了手中的屠刀,正準備著給正道聯盟的最後一擊。


    因為不知道,所以恐懼。


    “我很害怕。”


    千葉閉著眼睛,感受著螞蟻在腳邊拂過,他忽然開口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廣義也是點頭表示讚同,雖然他的目光依然是那樣的平靜。


    隨後千葉看著天邊扶風而過的雲朵,陡然現於山崖之巔,他盯著雲朵說道:“我一直無法理解,當年我正道中人為何難以將魔道修士斬盡殺絕。”


    “天道自由定數,正邪無一不可缺。”


    “又是那定數。”千葉麵無表情的說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我正道與魔道之間和平相處也是不可知。”


    廣義也是抬頭看天道:“這種事情就不是我等這樣的小人物能夠議論的事情了。”


    正因為地位低,所以不能議論,正因為沒有實力,所以不能將萬物捋清,就算看得再明白,也不能改變什麽。


    螞蟻慢慢的隨風而逝跌落山崖,千葉也無法拯救他們,隻得閉目念起佛禪來。


    山崖之處一片安靜,隻有佛音在低聲梵唱,廣義緩慢摘下脖頸中的念珠,鄭重的拿到自己的手中,而後站起身子,對千葉說道:“這是臨走前祖師賜予我的一件寶物,就交給你了,你想去那裏的話就去吧。”


    千葉雙目緊閉,眼皮急速顫動,似乎正在思考某個令人困擾的問題。


    但當廣義將念珠摘下之後,他緩緩的睜開了雙目,咧嘴一笑,笑容裏充滿了堅毅平靜與慈悲。


    他鄭重的將廣義交給他的念珠帶到脖頸上,然後抬步離去,他的步伐沉重而穩定,看似極慢,但不過隻是在刹那之間,他的身影就已消失在了這座山崖之前。


    隨後這位年輕的僧人便也出現在了小玉清山上。


    當千葉來到楊昭的小屋之時,楊昭便也感受到了一陣壓力似如從天際而來一般飄然而至,一道金黃色的身影便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眾人隨著楊昭的目光向後看去,也是大吃一驚。


    千葉的修為他們無法看透,但不管如何,這千葉在他們的眼神之中都算得上是一個很危險的人。


    楊昭微笑著向千葉點頭問道:“不知這位大師是玉彌宗的那位師兄。”


    千葉聞言淡然道:“春花秋月何時去,萬葉枝千幾度來,楊師兄有禮,貧僧法號千葉,大師一詞可不敢當。”


    他這邊說的輕描淡寫,周圍其餘諸派之人卻是一陣嘩然。


    “千葉,他竟然就是號稱金丹之下第一人的千葉。”


    在眾人的驚唿之中,楊昭也想起了這個人來。


    玉彌宗入世弟子千葉,在玉彌宗之中號稱數千年來佛法根源第一人,明修普渡佛法,暗地不動明王,不到百年之間便修煉到了築基之巔峰,距離那金丹大道也隻不過是剩下了一步之遙。


    想到這裏,楊昭謹聲問道:“不知千葉師兄來此,是否也是來向小弟領教個一二來?”


    千葉點了點頭道:“師兄恰好路過此地,聞言道友之風采,是以也想湊個熱鬧,若是道友不便,那就抱歉了。”


    “湊個熱鬧?”楊昭忍住心中的荒謬感,淡然道:“哪裏哪裏,師兄來此,我歡迎還來不及呢,又那裏有不便之言乎?隻不過師兄來了,那就和這些無聊之人一起上吧。”


    “阿彌陀佛,道友真是個有趣之人。”千葉話音剛至,又將念珠放在手中,轉著手中的念珠,微微向著楊昭行了一禮。


    楊昭見千葉向他行禮先是一驚,隨後便坦然接受道:“師兄說笑了,有趣無趣皆隻不過是虛妄之言,大師一介高僧,又何苦執著於皮囊之體?”


    “當然不同,隻因道友去過南鬥山。”


    當南鬥山這幾個字飄進楊昭的耳邊後,他頓時大驚失色起來,南鬥山之行就連師門之內的很多弟子都不知曉,怎麽這一佛宗之人便能知道,是以楊昭便看了看身邊眾人的臉色,連忙不動聲色道:“千葉大師,我們還是不要再論其他了,你看諸位師兄都等急了,我等還是先過上幾場。”


    說完之後,剛剛冷靜的小屋前頓時又開始沸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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