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真好,謝謝你的血!”


    這或許便是活著的感歎了。


    可楊昭卻沒有接受連衣的感謝,而是向她解說起了她心中的疑惑。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楊昭沉默了會兒,說道:“我的血有問題,我不知道是什麽問題,總之聞到我的血的味道的人或者別的生命,都想把我吃掉,沒有誰能抗拒這種誘惑。”


    除了來自地球意外奪舍、還有那本《紫虛黃庭真經》和紫虛密境,這或許便是他如今最大的秘密了。


    無論是對師尊還是璿玉若他都沒有說過,這件事情,他也隻對小白說過,但這個時候,他卻當著連衣的麵,很平靜地說了出來。


    這並不代表他對這名少女的信任程度已經過了師尊和璿玉若,而是因為現在的環境很特殊,情況特殊,就像當初在第一次遇到小白一樣,在放鬆的減壓之下,人們總願意說些什麽。


    聽到他的話,連衣說道:“我沒有那種想法。”


    楊昭笑了起來,說道:“真是個喜歡爭強好勝的姑娘,不想喝我的血,吃我的肉也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情,而且你不要忘記我把你弄昏了。”


    連衣被他說中心思,也不生氣,笑著說道:“那你憑什麽讓我相信你的說法?”


    “你剛才應該感受到了。”楊昭想著自己先前險些神智不清,把自己的血吸於淨,心想我自己也感受到了。


    然後他認真說道:“而且這是我一個妖族的朋友說的,我相信他。”


    連衣有些意外:“你還有妖族的朋友?”


    楊昭很無奈的說道:“雖然也不算是朋友。他是我派一位師祖的朋友,他不吃人的。”


    連衣不喜歡他這種說話的方式,微嗔說道:“油嘴滑舌。”


    楊昭迫不得已承認道:“被一個朋友感染的。”


    “你這麽悶的人也有這樣的朋友?”連衣打趣說道。


    楊昭搖頭道:“你這麽清冷驕傲的姑娘都能有朋友,我為什麽不能?”


    “我什麽時候告訴過你,我有朋友?”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秀氣的眉毛仿佛要飛起來,顯得很是得意。


    這是賭氣,或者說孩子氣,或者說置氣,反正楊昭怎麽都沒想明白,沒有朋友這種事情。有什麽好驕傲的。


    他再一次地覺得這個巫靈族的天才聖女有些孤單可憐,所以他笑著問道:“……那我算不算?”


    連衣沒想到會聽到這句話,看著他微笑起來,說道:“算。”


    聽到這個答案,楊昭有些不知為何的開心。又有些驕傲,說道:“謝謝。”


    連衣說道:“不用客氣。”


    “總之我有朋友,他說的話我都信。”楊昭把話題又繞了迴去。


    連衣認真的問道:“關於你的血,你那位妖族的朋友是怎麽說的?”


    楊昭也是認真的迴答道:“我那位前輩說,隻有無欲無求之人才能承受住我的血的誘惑。”


    連衣聽了此話,心中有些不喜,心想你怎麽就這麽倔呢?於是對話繼續。


    “既然你的血沒有被吸幹淨,說明沒有人禁受過這種誘惑的考驗。”


    “有。”


    “誰?”


    “還是那位妖族的前輩。”


    “……你還活著。證明他沒有吸你的血,可他不是說隻有無欲無求之人才能禁受住這種誘惑?”


    “是啊,我那位妖族的前輩朋友就是無欲無求之人啊。”


    到此時。場間終於安靜了下來,楊昭和連衣雙眼對視,不知道該怎樣繼續下去。


    其實他們都不是擅長聊天的人,這時候在死亡之前,刻意想要歡快的聊天,非但沒能達到目的。反而顯得有些生硬和笨拙。


    他們兩個人在心裏同時歎息了一聲,然後轉過頭去。視線分開。


    連衣看著青葉那邊的真實世界,看著草原遠方那道獸潮形成的黑線。問道:“大概什麽時候會到?”


    楊昭迴話道:“應該暮時之前。”


    連衣安靜了會兒,再次說道:“如此說來,這就是我們最後的一天了。”


    楊昭是一個對時間非常沒有敏感的人,但他還是糾正道:“是最後一個白天。”


    連衣笑了笑,沒有再與他進行無謂的爭論。


    楊昭感知到她此時的心情,沉默片刻後說道:“有位大能之士說過,如果努力到最後發現還是無法改變命運,那麽隻好體味或者享受命運帶給你一切。”


    “什麽大能之士?”


    連衣聽了此話開始沉默,這才知道那天夜裏在廟中他對自己說的那些話的源頭在何處,靜靜體會片刻,覺得這句簡單的話並不簡單。


    她對楊昭的評價很高,聽他對那位妖族前輩如此尊重,越發覺得那位妖族朋友不是普通人——修真界最高的修為也隻是大乘散仙而已,沒想到低等修真界的修士還有著這樣的理論。


    想著這些事情,她很自然地聯想到自己心中的那個人,在巫靈族的那些生活已然遠去,天外世界的巫靈族內如今隻剩下她一個人了,她反而與天外心魔,尤其是那黑衣殿的那些天外心魔們相熟一些,而且她和他們都屬於一個人的下屬,而那個人便是他心中的人。


    “我也有位前輩朋友。”她說的自然是黑衣秀。


    然後她安靜了很長時間。


    在黑衣殿裏的這些年裏,黑衣大人對她一直很好,甚至好到讓她都察覺不到,更不會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所以她不禁想道,如果讓黑衣大人知道她背叛了她,如果自己還死在了這個草原裏,他應該會多麽難過悲傷?


    “然後?”楊昭不明白她為何忽然安靜下來,問道。


    連衣說道:“在那間廟裏我們討論過完美這兩個字,你說世界上不可能有完美的人,我承認有道理,但是那位前輩朋友我平生所見最接近完美的人。


    楊昭心想我也認為自己的那位前輩朋友很完美,可在人類的眼中,他也還是一個妖。


    “而且那位前輩對我很好。”連衣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不知道為什麽會補充這麽一句。


    楊昭也不知道,更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這句話後,會覺得有些酸意,就連他接下來的那句話,都有些酸。這種酸沒有體現在字眼上,而是體現在音調上,有一種刻意的淡然與無視。


    “所以……你喜歡他?”


    他靜靜迴望著她的眼睛,問道,在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很強大。


    如果是別的時候,別的年輕男子問出這樣的問題,連衣當然不會迴答,但現在是在這個草原的高山上,問話的是他……或者她本來就是在等他問出這個問題,借著死亡的壓力與……他的言語,來看清楚自己最真實的內心。


    她在心裏很認真仔細地問了問自己,然後給出了答案。


    她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楊昭那抹極淡的酸意並沒有就此散去,因為她還是想了想——他經曆過男女之事,所以明白,正因為這是她認真思考之後得出的答案,才更值得他開心。


    他想了想,問道:“他喜歡你?”


    這一次連衣又是思考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她也不知道,那樣的表現是否是不是喜歡,因為喜歡與愛本身是有差別的。


    楊昭讓自己平靜下來,表現的有些不解,其實就隻是想讓自己更高興些,繼續問道:“既然是完美的,又喜歡你,為何你不接受?”


    連衣很明顯迴答過類似的問題,隻是不知道以前向她提問的是別人還是她自己,總之,她的迴答很平靜而順暢。


    “首先,他太強,強的讓我隻剩下了仰視。”


    話還沒有說完,便迎來了楊昭的反對。


    他這時候,完全忘記了自己的立場,就像那天在廟裏一樣,覺得這個少女的理念有極大的問題,他想改變她的觀念,讓她能夠更幸福地生活下去,卻哪裏還記得獸潮即將到來,所以他像是教訓般的說道:““你這種心態就不對,交友不是打架,誰強誰弱有什麽關係?”


    連衣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動,想了想後說道:“你說的有道理,作為修道的伴侶,他的境界實力是太強了,甚至可以說,在我認識的人裏,我很難找到比他更強大的人物,但修道之路何其漫長,既然要長期朝夕相對,總要找個順心意的對象。”


    順心意這三個字很好,楊昭看著她明亮的眼睛,認真說道:“我支持你。”


    連衣笑笑無語,心想這種事情哪需要他人的支持——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就是不喜歡,黑衣大人什麽都好,可我就是沒有辦法動心,這就是唯一的原因。


    毒素漸退,她這時候依然虛弱,臉色很是蒼白,談不上美麗。但她眼中那抹笑意,對楊昭來說,卻很好看,直接讓他的心動了起來。


    動心是一個很玄妙的詞,很難描述。


    人的心無時無刻不在跳動,那怎樣才叫做動心?心跳的速度變快便是動心?有的人心跳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加快,但那是病。


    但楊昭經曆過這種感覺,所以他知道自己這時候動心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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